「各位乘客請注意,各位乘客請注意,以下是世界中心組織主席演講時間,請保持安靜,感謝您的配合。」
地球第一宇航飛船α號的民用大廳里,甜美的女聲用三種語言重複着提示,中央屏幕上顯示着地球中心組織藍白色的標誌,而在艙座里的人們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東西,靜默地將目光集中在那個威嚴的徽記上。
過了不到半分鐘,屏幕上的標誌一閃消失,一個神色凝重的中年人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里。「各位地球同胞們,大家晚上好,我是地球中心組織主席Ian。正如我們知道的,我們人類和數以萬計生物的家園,於今天早上,與仙女座逃逸星B-J67相撞,並永遠成為了歷史。」說到這裏,中年人停頓了一下,並微微哽咽,於是各種抽泣和哀嘆聲,便在這短暫的停頓里,默默地傳遍了整個大廳。
在這一片悲傷的氣氛中,一個穿着衛衣的黑髮女孩安靜的坐在角落裏,她左手捧着一袋零食,右手看上去像是在推動眼鏡,可實際上則是在轉動着眼鏡旁邊的主按鈕。這副眼鏡所控制的納米錄像飛行器蚊子13號,正懸停在大屏幕前,所以即使是深埋在悲傷的人群里,她也能清晰的,看到大屏幕上,Ian主席為了醞釀情緒而不自然地抽起的皺紋。
世界上人類的情緒總是矛盾且充滿分歧的,對於世界末日,普通人80%的悲傷背後存在着另外10%的疑惑,8%的譏笑自得和2%的冷漠。
掌權者估計是那8%,而她,是那2%。她盼望這一天很久了,世界毀滅,天空和飛翔的鳥兒消失,薔薇花園枯萎後蓋滿骯髒的泥土,虛偽的人再也沒法在她面前高傲的笑。
她想着想着,下意識地舔了一下沾滿調味料的手指,直播還很長,她很有興致地享受着看戲的快感。這時突然有人伸出手遞過一張紙巾來,她順手接過來,並關掉了一半的顯示屏。「今天吃什麼呀?」她仔細地用紙巾擦手指,來人在她旁邊坐下,打開手裏的紙袋,一股麵粉的香氣和暖意立刻撲了出來。「又吃麵食?什麼餡兒的?」坐在一旁的女生仍然沒有立刻搭話,而是先搓了搓雙手拿了一個出來,迅速地咬了一口。「唔……燙……」她哈了幾口氣,這才含糊不清地回答道:「豆沙餡的。」
她是蘇牙曉如今唯一的一個朋友了,她沒有名字,是蘇家的女傭。她們剛剛認識一年,但是現在已經是她身邊最為親近的人。地球毀滅,蘇家滅門的最後時刻,只有她一個人仍然陪在蘇牙曉身邊。
短髮的女孩吃着一個豆沙包,又從紙袋子裏掏出另一個來遞給牙曉。這個時候眼鏡里的視頻信號閃了一下,蘇牙曉拍了一下鏡框,以為是它出故障了。
與此同時的飛船駕駛室里,中心控制人員亂做一團,主席的演講就在後面的隔間裏進行,而隔間的隔間裏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正吵得不可開交。
在一群中年大叔和士兵中間,一個穿着飛船工作人員服裝的青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幾分鐘前,這位普通的雷達監測員在雷達顯示器上看到了大片模糊的影像,但在系統開始確認方位和檢測具體數據之前,影像又突然消失了。儀器上沒有記錄,當時這位監測員身邊也沒有別人,他把這一情況上報給了上級領導,領導拿不準主意,領着他再向上報告,於是事情鬧大,幾位高官了解情況後各執己見,用他根本聽不懂的語言互相吼來吼去,他都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罵人。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推開,一個全副武裝穿着太空服的士兵走了進來。這人沒敲門,也沒行禮,進了屋直接走到桌前,把手裏的機槍往上一放。那一瞬間,所有的高官們都安靜了下來。「長官,時間到了。」來人把面罩一掀,露出一雙未經修飾卻極為漂亮的黑色眼睛來,「Wings隨時準備出艙。」
這是個女人?一旁的監測員嚇出一身冷汗,這個房間裏現在坐着的不是主席就是將軍,如此橫衝直撞拿着槍就進來,難道不是找死?
然而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屋子裏的人表情雖然都十分陰沉,但卻沒有人對這個女人的態度感到惱火。「你們都準備好了?」一個俄羅斯人疲憊地鬆了松領帶靠在椅子上,終於說出了一句他聽得懂的英文,「你們再吵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反而是浪費時間,」女人毫無顧忌的說道:「各位主席還不如批准我用最直接的方法。」
房間恢復寂靜,女人淡然地站在桌邊等,監測員看着她,表情目瞪口呆。他想起來了,Wings是地球世界中心組織最為神秘的特種部隊,自從三年前被曝光之後一直是反中心組織人士們談論的焦點。大部分輿論指責Wings部隊反人道,是對人性的褻瀆。因為據說這個部隊的成員都是從幼年就開始接受訓練,而在此過程中,他們不但會受到嚴酷環境的考驗,也同時接受着各種各樣的身體改造實驗。而在這種環境中成長的戰士們,基本上已經不算是人類,而是嗜血的戰爭機器了。雖然這樣的輿論暫時沒有得到官方的證實,但是反動勢力還是把這些事情講的有理有據,令人憤慨。
監測員心裏的驚恐漸漸轉為好奇,這位Wings部隊的成員身材高挑,臉蛋漂亮,雖然全副武裝,但仍能看出她的身材十分火辣。他看得有些呆,視線上移的時候,不小心,竟撞上了這女人的目光。
她的眼睛真的非常漂亮,眸中的目光簡直讓人窒息,監測員一時間氣血上涌,竟然差點沒流出鼻血來,不過幸好,她只是看了他一眼,屋子裏其中一位主席就突然開口說道:「既然都準備好了,就行動吧。我們的確沒有時間了。」女人立刻收回了目光,向說話的主席點點頭,扣上了面罩。
接下來的事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正當他忙着捂住鼻子的時候,本應該直接離開的女人卻突然向他走來,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領子,只聽她說:「那這個人我帶走了。」沒有人發出異議或者伸手阻攔,他直接被拖出了房間。
通往飛船下層的電梯間裏,年輕的監測員和陌生的女人保持距離筆直地站着,想起剛才的那雙眼睛,他仍然有些血脈賁張,所以他一直昂着頭,連大氣都不敢喘。是需要我幫忙搜索坐標嗎?還是要出艙探測?這些問題,直到死他都沒來得及問出口。
隨後這種寂靜仿佛持續了一個世紀,直到電梯發出了樓層到達的提示音,清脆的聲音過後,電梯門緩緩打開了。
他沒想過,這是自己這輩子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看到這樣的景象了。
打開的電梯門後面,是滿地的鮮血和殘肢斷臂,外面唯一一個活人在聽到電梯的動靜之後,側頭向這邊看了一眼。那是一個平民樣子的人,穿着連帽衫,樣子邋遢,短髮,滿臉是血,向這邊看的時候,她手裏還掐着一個人的脖子,下一秒她用了一點力,那個人便放開了死命抓着她胳膊的手,與世界永遠的說拜拜了。
短髮的人直起腰來,邁過屍體,在血泊里站定,監測員張大了嘴,已經完全站不住了,隨後一股異味從電梯裏傳了出來,這時他身邊的女人在面罩後面微微笑了,她拔出手槍,結果了他的性命。
「好久不見了,蘇長嫣。」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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