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甫早就跟着闖進了錢家,反正由於莫家人的衝撞,錢家人都跟進了靈堂,沒人守在大門前。筆神閣 bishenge.com
不過,他可沒有露面,做為捕頭,在普通人面前,是可以威風八面的,但在錢莫兩家人面前,捕頭這個身份實在鎮不住啊,人家打個哈欠都能把他吹跑了。
所以,他一直藏在角落裏,眼見迷霧升起,眼見雙方打起群架,縱然對此再如何驚詫,他也始終安如磐石,一動不動。
直到……縣太爺和縣尉老爺來了!兩位官老爺帶着一班捕快衙役,急沖沖闖進靈堂,李公甫藏在暗處窺得清楚,立即一個箭步,貓着腰衝進了正在漸漸散去的迷霧之中。
李公甫站定身子,按着刀柄,厲聲大喝道:「統統住手!不管是誰,再敢動手,我李公甫認得你,朝廷律法可不認得你!」
莫家的人才不怕什麼狗屁捕快,循着聲音,兩口棍就到了,「噗噗」兩聲,棍子重重地敲在了李公甫的背上,李公甫巋然不動,峙如山嶽。
霧氣裊裊中,一道人影,按刀而立,兩條棍影掃過他的身體,卻不能撼動他分毫。
縣太爺和縣尉老爺闖進靈堂後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此人有擔當!縣太爺和縣尉老爺見了,不禁暗自嘉許。
莫不凡見縣太爺到了,多少還是要給人家幾分面子的。
雖說一位縣令,並不放在莫家眼裏,可縣令也得分他是哪兒的縣令。
錢塘是京縣,這裏的縣令是五品官,官職並不低。
而且京縣的縣令,只要順利熬過去,資歷夠了是有很大機會成為朝官的。
莫不凡上前把來龍去脈一說,縣太爺便皺起眉頭道:「莫員外,錢家山莊乃是遭了賊,此案已報當地官府,因人涉我錢塘,我錢塘縣亦有派員配合調查。
你來錢府鬧事,這就是你的不是了。」
陳縣尉也道:「是啊,莫老太爺過世,為人子女者,心中悲慟,這是人之常情。
不過遷怒於錢家,這就有些不妥了。
何況,錢莫兩家一向交好,莫員外,莫要因此傷了和氣才是。」
莫不凡噙着熱淚道:「不管遭了什麼賊,我父親好端端上山,在他錢家出的事,難道錢家就不用負責的嗎?
縣尊大人,陳少府,法理不外乎人情,賊人是賊人,錢家欠我莫家的,總得還我莫家一個公道!」
縣太爺苦着臉道:「可你也大可不必抬棺上門,鬧得如此陣仗,讓兩位老人家在天之靈,也不得安息呀。」
錢夫人鳳目含煞,厲聲說道:「莫老爺子上我錢家山莊,可不是我們請去的,我們錢家需要負什麼責?
你們私闖民宅,毀我靈堂,於法於理,哪一條合乎規矩?
兩位官老爺,我要向你們告他莫不凡,你們得為我錢家主持公道!」
縣尉苦笑道:「錢夫人,何苦呢,我們還是調停一下……」錢夫人恨聲道:「你要狀子是吧?
來人吶,給我取文房四寶來,我現在就寫!」
李小兮上前一步,站到她旁邊,也是柳眉倒豎:「夫人,我幫你研磨!」
錢夫人看看小兮,拍了拍她的肩膀,這才對,打仗親兄弟,上陣婆媳兵,一個鼻孔兒出氣的女人,真是越看她越順眼了。
兩位官老爺慌了手腳,如果錢夫人真寫了狀子,那就不能不接。
只要接了狀子,不管治不治罪,都得先把莫不凡帶回去審問一番,兩家都不是他們敢得罪的,至少是不想得罪的。
兩位官老爺馬上抖擻精神,指手劃腳,唾沫橫飛地開始「和起了稀泥。」
小青拉着楊瀚正站在靈堂上,見此情景,黛眉一蹙,輕輕一推楊瀚,道:「跟他們糾纏什麼,儘快打發了他們去吧。」
「好!」
楊瀚也覺得,與莫家爭執這些,實在是節外生枝,便湊過去,拉了拉小寶,低聲道:「這樣子鬧下去,兩家面上都不好看。
莫家固然無理,不過,你也不想與莫家對簿公堂吧?
到時候兩家臉面都不好看。
再說,如今靈堂內外一片狼籍,何必讓亡者不安,如今官府已經出面,諒他莫府也不會再次生事,不如息事寧人,真要有什麼過節,也得等老太爺的喪事料理完了再說。」
錢小寶一聽也有道理,便湊上前去表明了態度,兩位官老爺一聽他先軟化了態度,自然是求之不得。
錢夫人自然也不會拆自己兒子的台,今後,這錢家就是小寶當家,如果當家人第一次出面主持事務,就被自己這個當娘的給撅了,叫他如何樹立威信?
錢家人這樣想着,莫不凡也知道如今既然官府已經出面,今天是得不到想要的結果了,最後也只好順坡下驢,帶着家人,抬着棺槨,怏怏離去,一場風波這才罷休。
……莫不凡回了莫家,便一個人躲進了書房。
直到晚膳時間,也不見他出來。
莫家上下都慌了神,卻又不敢促請,最後還是莫芳儀莫大小姐硬着頭皮找到了書房。
天色已經昏暗,書房中卻未點燈。
莫不凡坐在官帽椅中,佝僂着身子,仿佛同樣一個姿勢已經坐了許久。
莫姑娘看了不由心中一慘,忍不住走上前去,輕聲地道:「爹,你別為難了,我雖喜歡小寶哥哥……小時候,總是纏着他、膩着他,如今想來,終究是沒有那個緣份,那就罷了,我們莫家若是如此低聲下氣,便真能成就姻緣,也不快活。」
莫不凡恍若未聞,又靜靜地坐了許久,兩行淚忽然悄悄地爬上了臉頰,哽咽地道:「你懂什麼?
你知道什麼?
為父在意的,是我們莫家啊!可任由為父殫精竭慮,苦苦支撐,這個家,也快要撐不下去了。」
莫大小姐詫異地張大了眼睛,問道:「爹爹這話是何意?」
莫不凡咬牙切齒地道:「還不是因為那個老不死的!那個老混蛋!他怎麼不早點死?
他若早早死了,我們莫家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莫芳儀震驚地道:「錢爺爺做了什麼,叫爹爹你生這麼大的氣?」
莫不凡忽地勃然大怒,伸手一拂,將桌上的文房四寶連同鎮紙,一股腦兒地掃到地上,那鎮紙飛出去,還打碎了牆邊一個放捲軸的大腹瓶兒。
莫不凡跳將起來,滿面怨毒地道:「礙着人家錢家什麼事兒了,我說的是你爺爺,是我那個該死的爹,那個老混蛋!那個該死的老畜牲!他怎麼不早死,啊!他怎麼不早死!」
莫芳儀駭得臉色蒼白,嘴唇哆嗦着看着父親,震驚得無以復加。
且不提莫不凡平素里與莫老太爺一副父慈子孝模樣,任何人都想不到他私下裏會如此惡毒地咒罵自己父親。
就以律法而言,不孝也是不可赦的十大惡中排名第七的重罪。
換而言之,他這句話如果不是在這裏說,而是站在大街上罵,叫旁人聽見,那唯一的下場就是死,而且絕不可赦。
就算皇帝特旨,也不能赦免,必須判處死刑。
可激憤之中的莫不凡已經氣得渾身哆嗦,顯然是不想掩飾了。
反正這是他的親身女兒,因為孝道的要求,他縱有不是,旁人可以舉報,他的兒女除造反這一條之外,也是一概不許舉報的,這就是「親親相隱」,他也不用擔心什麼。
莫不凡失控地怒吼道:「我們莫家早就完了,一直在撐着,一直是我在苦苦地撐着!那個老不死的,前些年經營不善,倒了兩處錢莊,又毀了三條海船時,其實我還有餘力振興起來的。
可他不肯,可他不肯啊!」
莫不凡說的聲淚俱下:「他迷信神佛,以為禮敬神佛,可以祛病長生,不惜巨資捐建金海寺的銅塔,把我莫家最後一點底子都給折騰光了。
你以為,是爹想要為那老不死的討什麼公道?」
莫不凡突然一陣狂笑:「我才不管他死,我恨不得他早點死!我如今是因為……若不抱住錢家這條大腿,咱們家就完了,就完了啊!徹底的完蛋,你懂不懂?
到時候,你就得上街討飯去了,你知不知道!」
莫不凡抓起椅子,拼命地砸起了桌子,把椅子砸得稀爛,赤紅的雙目一掃,看見還有什麼可以搬動的拿動的,他就抓起來拼命地砸下去。
如今,只有破壞,不停地破壞,才能發泄他心中無盡的憤懣!莫大小姐眼見父親瘋了一樣打砸起來,嚇得急忙逃出了書房。
莫不凡也不理她,看見什麼砸什麼,口中怒吼聲聲。
「啪!」
莫不凡又抓起一件精美的闊口壇器,狠狠地摔在桌子上,瓷器應聲而碎,但是其中卻有一本簿冊露了出來。
莫不凡怔了一怔,腦中突然靈光一閃,莫非……老爹還藏了一大筆財富在這裏?
他像溺水者抓住了一根朽木似的,瘋狂地撲過去,一把將那簿冊抓在手中,掌緣被破碎的瓷器尖利部分劃破,鮮血淋漓,他也不管不顧,急忙把那簿冊展開,就着微弱的光線,貼近了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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