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瀚鴨行梟步,到了千尋宮前,這才恢復了從容步伐,緩緩走近宮去。文師閣 m.wenshige.com
經過兩日的歇養,他已經好多了,只是走快了時,磨擦之間仍感不便。
「大王」「大王」一路所見,宮娥太監紛紛退後一步,行禮如儀。x
楊瀚泰然頷首,一步三搖,走得異常沉穩。
眾宮娥太監不禁暗暗讚嘆:「我王養氣功夫,真無人能敵。
實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之威儀。
那日青女王分娩,大王就只慌張了那一次,現在已然可以做到泰然自若,心志之堅,無物可以撼動。」
楊瀚終於趕到了千尋的寢宮,剛邁腳進了天井,一個端了血水的穩婆正往外走,一眼看見楊瀚,連忙端着盆子就福禮下去,沒口子地道謝:「恭喜大王,賀喜大王,貴妃娘娘生了個小王子。」
楊瀚大吃一驚:「什麼
寡人還沒到,這就生了」
那穩婆一呆,訕訕地道:「大王,這生孩子,實在是沒人做得了主,他想生了,那就生了,呃控制不了的。」
楊瀚一擺手,哭笑不得地道:「誒,寡人不是說,寡人未到,便生不得。
寡人是說,這麼快,已經生了」
那穩婆這才恍然,眉開眼笑地道:「是啊,貴妃娘娘真是好福氣,順順溜溜地就生下來了,母子倆都沒遭什麼罪。」
「哦好」楊瀚向那穩婆揮揮手,繞過她穿過天井,就進了千尋的寢宮。
小青坐在榻前,懷裏抱着她的兒子,小傢伙大概是剛吃飽了奶,正在呼呼大睡,根本不理會滿屋子嘰嘰喳喳熱鬧的聲音。
小談側坐在榻沿兒上,俯身看着清潔已畢,已經裹上襁褓,放在千尋身側的嬰兒,瞪大一雙眼睛,雖然此前已經看過小青的孩子,仍然新奇無比。
「哎呀,你快看,他頭髮好黑啊,睜眼了睜眼了,哎呀,又閉上了,眼睛好大,跟黑葡萄似的,你快看啊,真漂亮。」
小談輕輕托起嬰兒,給千尋看。
千尋看了看,皺起眉頭,一臉嫌棄:「怎麼這麼丑啊,皺巴巴的,跟小老頭兒似的。
你們抱錯了吧,這能是我生的」
小青失笑道:「不好胡說八道,寶寶要是聽得懂你的話,還不傷心啊。
小孩子剛出生,大都是這樣子的,過個十天半月的都長開了,那就粉嘟嘟的招人愛了。」
千尋看看小青懷裏的王太子,這才露出點兒笑模樣:「嗯,但願如此。」
旁邊一個老媽子端着個碗,道:「貴妃娘娘,您吃點燕窩粥吧。」
「我不吃,不咸不淡的,給我拿個桔子來。」
「貴妃娘娘,您剛生產」「剛生產就不能吃桔子麼,快去快去,莫要羅嗦。」
小青無奈搖頭,吩咐那穩婆道:「去吧,給貴妃娘娘拿個桔子來,只吃一個,不許多了。」
千尋眉開眼笑,道:「好!」
楊瀚站在門口,眼見這一幕,好笑地搖搖頭,舉步走了過去。
「大王來了,恭喜大王。」
小青看到楊瀚,馬上站了起來。
私底下,小青與楊瀚便如民間夫妻一樣,連稱呼都是你我,但在他人面前,還是很注意表率作用的。
小談也忙站起向楊瀚施禮。
千尋躺在床上,看見楊瀚,嗔道:「壞人,都是你,不然人家哪用生孩子這麼辛苦。」
楊瀚無奈地瞪了她一眼,道:「不要胡言亂語。」
他緩緩走到榻邊,俯身看了看閉目大睡的嬰兒,欣然輕輕抱起,把他的頭擱在自己的臂彎里,微笑道:「呀,這孩子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和寡人長得是真像。」
千尋一點面子都不給他:「哪兒像了,他明明是尖下巴。
王太子出生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
人家婆婆們都說了,男孩多隨母相,女孩才多隨父相,這孩子明明像我。」
楊瀚嘆道:「長得像你倒無妨,若是性子也像你,那是真要命!」
千尋瞪眼道:「我性子怎麼了
哪裏不好了
現在你嫌棄我了麼,當初你卻哼!哼哼!」
楊瀚抱着孩子在榻邊坐下,看着千尋,微微一笑:「你的性子從來未變過,挺好的。」
千尋感覺到楊瀚目中的柔情,心中不由也是一軟,只是一向要強耍橫的性子,嘴上卻是不肯表現出來。
楊瀚低頭看向懷中的孩子,這小傢伙的體質顯然不如他的哥哥先天那麼好,王太子可是剛出生時就睜着眼,好奇地四處看個不聽,脖子居然也挺有力地動着。
而這小傢伙還在閉着眼睛。
不過,他的小手倒是無意識地張撒了幾下,便湊到了嘴邊,下意識地吃起了手指。
這也比平常人家大部分孩子的表現要好多了,有些農家的孩子營養跟不上,要睡足一星期才能睜眼,並做一些動作。
楊瀚心中很是溫暖,這是他的骨肉啊,這才沒多久,已經有兩個兒子先後降生,後繼有人的那種踏實感,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
楊瀚扭頭對千尋道:「你呀,在寡人和小青面前口無遮攔的也沒什麼,外人面前,便須注意一些。」
千尋有氣無力地嘆一口氣,道:「哪來的外人吶,我自打進了宮,就沒見過一個宮外的人了。」
楊瀚微微一笑,道:「明日開始,就要有了。
你記着叫人把你這承乾宮的正殿好生灑掃一番,想來會有很多命婦,明日開始,前來拜謁。」
千尋一愣,看了小青一眼,想了想,搖頭道:「我不要,不要叫她們來了。」
楊瀚挑眉道:「怎麼」
千尋道:「只有王后,母儀天下,才應受命婦敬賀,這禮數,不能壞了。」
楊瀚露出一絲欣賞,在她還有細汗的鼻尖兒輕輕地颳了一下,道:「寡人就喜歡你這一點,平時雖然大大咧咧的,但是大事兒上,不犯糊塗。
放心吧,明天來敬賀的,並非是朝中所有命婦,而是所有瀛州籍如今在寡人這裏為官的大臣命婦!」
小談聽得一臉懵懂,一時尚不解其意,就連小青,都迷惑了片刻。
倒是一向看着不着調的千尋,終究是做皇帝出身的,一聽楊瀚這麼說,頓時嬌軀一震,訝然看向楊瀚,失聲道:「你打算公開我的身份」
楊瀚道:「他們是在誤以為你已身故的前提下,不願效忠貳臣,這才逃往三山,所以,他們仍是你的忠臣。
他們的皇帝生了孩子,他們怎麼可以不來朝賀,怎麼可以不來拜謁他們的瀛王殿下!」
瀛王,瀛州一時之間,千尋不知是想起了青萍宮,想起了她的膩友紀香,還是想起了瀛州天下的點點滴滴,目光竟爾有些迷離了。x
房間裏一時靜謐下來,小青妙目微微流轉,瞟了眼站在一旁的小談,見她臉上也是掛着淺淺笑容,卻帶着一絲絲的勉強,忽然微笑道:「自家姐妹面前,沒那麼多規矩,你也坐吧,挺着個大肚子,怪辛苦的。」x
小談忙道一聲謝,旁邊太監馬上搬來張椅子,錦墊放好,小談輕輕地坐了。
小青看了一眼小談,又對楊瀚笑道:「我看吶,小談將來要生的,一準也是男孩。」
楊瀚吃驚地道:「不會吧
這臭小子們接二連三地往外蹦,就不能給寡人送一個粉妝玉琢的小公主來麼」
楊瀚的心思也算細膩,生怕小談聽了有了壓力,唯恐不生男孩,所以表現出格外喜歡女孩的樣子。
小青笑道:「妾身這可是多年觀察得來的經驗,我從一個孕婦行走、飲食和氣質,便能判斷個八九不離十。
大王若是不信,咱們就打個賭,小談來日若是生了男孩兒,這親王的王號,得由妾身來定。
若是生了小公主,公主的封號便由大王來定,如何」
楊瀚這才明白小青的心意,不由暗贊一聲,小青不愧是我的賢內助啊,後宮裏多虧了她,才能一團和氣,不生芥蒂。
因為,皇子或王子,未必一定封王。
母親身份低微的,又或者這孩子不受父親待見的,封公封侯也是常事。
更何況楊瀚現在還未稱帝而是稱王,那麼把自己的孩子全部封王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現在,一個王太子,一個瀛王的稱號已經送了出去,在任何人眼中,下一個皇子降生後立即賜予王號的可能都是極低的。
小談不爭寵,可是一個做母親的,顯然也是出於母性的本能,總想在力所能及之內,給她的孩子安排的更好,身份差的太遠,將來在兄弟行里,相處都是諸多尷尬。
這種煩惱,並不是王室獨有,民間也是一樣,嫡庶之間,天淵之別。
小談倒是不敢爭什麼,可難免會心中鬱郁,覺得對不起孩子。
可楊瀚與小青打了這個賭,楊瀚只要答應,就等於答應小談生了兒子,一定是封親王,小談心中最為忐忑的一塊大石便放下了,試想小談對小青,豈有不感激涕零的道理
楊瀚含笑看了小談一眼,小談明顯已經顯得極為緊張,楊瀚頷首道:「好,這個賭,我賭了!」
小談的眼淚刷地一下流了下來,馬上離開座位,泣聲下拜:「小談叩謝女王、叩謝大王!」
楊瀚手疾眼快,一把將要跪倒的小談扶了起來,怒道:「老實坐着,我的寶貝女兒在裏邊不舒服了,看我不打你板子。」
小青悠然道:「一定是男孩!」
楊瀚道:「但願是女孩!」
千尋躺在榻上,冷眼旁觀,暗暗一曬:「瞧他們倆呀,這夫唱婦隨,一唱一和的,真好。
一個一門心思想要女孩兒,一個生了男孩保他必是親王,小談還有什麼好擔心的,生男生女,都是皆大歡喜啊!咦
我當初怎麼就沒人這麼哄我,真當我沒心沒肺的不在乎」
千尋想着,看向仍然躺在楊瀚臂彎里的兒子,小傢伙被楊瀚輕輕悠着,一雙眼睛輕輕地張開了一半兒,似乎正半醒不醒地看向她。
這小人兒,有朝一日,他要頂盔掛甲,帶着他爹給他安排的班底,重返瀛州麼
我的故土、我的家鄉、我雙親多年不能祭掃的墳塋、我的青萍宮那一幕幕鄉愁與感傷,突然掠上心頭,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母性柔情便忽然把千尋的心涌得滿滿的了,看着兒子嚅着嘴唇兒的可愛模樣,千尋突然覺得他那皺巴巴的小臉兒一點也不難看,卻是叫人無比憐惜、無比疼愛。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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