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慕綰綰送走?
喬明淵眼底寒芒一閃,送走了慕綰綰,誰來治他爹,指望着喬家人吐出錢來,可能嗎?
他搖頭「阿爺,綰綰已經上了我們喬家的宗譜,我未曾休妻,沒有送回娘家的道理。一筆閣 www.yibige.com」
「話是這麼說沒錯。」喬老大在一旁沉吟「然,慕氏才來這麼幾天,七出之罪已犯了不少,就是休妻回家,旁人也無話可說。別的不提,光是她險些氣死你爹這一點,喬家就留不得她。」
慕綰綰聽在耳朵里,心中就是一緊。
這件事,大概是她這輩子都繞不過去的坎了,要是喬家真拿這個說事兒,她少不得要被攆走!
忐忑不安之際,只聽喬明淵的聲音緩緩的傳來「我爹的病是拖出來的,不是綰綰氣出來的。綰綰將我爹從鬼門關拉回來,對我喬明淵而言就是恩人,大伯,你教我讀書識字的道理,我雖然讀得不多,但我也知道,做人不可恩將仇報。我是不可能休了綰綰的。」停了停,他又笑「再說,綰綰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將她休了,家裏少不得又要掏錢給我辦婚事。鶴哥的束脩就要十兩銀子,家裏已經被逼到要賣銀器的地步,哪裏還能多得出銀錢來置辦?」
屋子裏一陣安靜,喬老爺子手中的旱煙不抽了,他將煙搭在手上不說話。
白氏和李氏面面相覷,白氏想起那花掉的三兩銀子,不免一陣肉疼。
按照白冉氏那吃人不吐骨頭的性子,那三兩銀子想讓她吐出來鐵定不可能,花了錢又打了水漂,是真正划不來的!
可要將慕綰綰留在喬家……
白莉莉中午那吃相,白氏想起都覺得噁心!
喬老大也悶聲不說話了。
方才一回來,李氏就悄悄將早上的事情說了,知道慕綰綰得了白氏的歡心,喬老大自然是支持李氏的決定,不樂意將慕綰綰留下的,可如果送走慕綰綰會威脅到兒子喬明鶴的前途,他第一個不答應!
見大家都沉默下來,喬明淵眼中的嘲諷更深了幾分,但他很快壓抑住了,他低聲說「白家那邊做的確實過分了一些,但我問過綰綰了,那白家小姑子一貫是這樣的,綰綰也拿她沒有辦法。不然這樣……」
他頓了頓,抬起頭來「阿奶是上河村嫁到喬家來的,論起輩分來,白家那小姑娘要喊阿奶做姑娘,阿奶在上河村是長輩,不若阿奶出面,找人去跟白家說道說道。大家都是親戚,不顧着一個的面子還得顧着一個,撕破了臉皮,大家面上都不好看。阿爺,你覺得如何?」
一番話下來,喬老爺子已連連點頭。
既然不能休了慕綰綰,又不能讓白家佔便宜,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他轉頭看向白氏「既然這樣,你明兒就去大舅哥家走一趟。」
「這……不好吧……」白氏臉色難看,她不是很想回娘家,她大哥是惦念自己的,也願意為自己考慮,可她的大嫂素來不是好相與的,每每見她回去總是說話難聽,更何況求人辦事,只怕話更難入耳「如今都忙着下地,怕是大哥不得空管我們家的事兒。」
「不會。」牽扯到大房的利益,喬老大的立場跟喬家人一致,他忙支招「娘,大舅一向都願意幫咱們的,只要娘去開了口,大舅說什麼都不會推脫。」
「是啊,娘,這事兒除了你,怕也沒別人能辦得了。」李氏也幫腔。
一家人你一言我一語,堵得白氏無話可說。
她只得硬着頭皮點頭「那我去試試。」
「吃飯吃飯。」于氏一直在一旁聽着呢,聽見慕綰綰不會被攆走了,忙笑着將碗筷擺上,她怕白氏又發怒,一拉慕綰綰就要坐下。
白氏沒能將慕綰綰攆走,反而給自己找了個麻煩事兒,心頭的火騰騰的往上冒。見慕綰綰要坐,她立即哼了一聲「慕氏,你給我起開!我沒準你吃飯,你今兒就別想上桌!」
「是。」慕綰綰不想跟她吵架,立即站了起來。
她瞥了一眼木桌,喬家每頓飯的伙食都是一樣的,炒白菘,醃泡菜,一盤肉白花花的,看起來就又肥又膩,白氏不讓她吃,她還不想吃呢,犯不着為了這事兒得罪了白氏。于氏伸手想拉她,她悄悄擺了擺手,又給了喬明淵一個安定的眼神,制止他開口,慕綰綰才乖巧的說「阿爺,阿奶,我先回房去照看我爹了。」
「綰綰……」于氏很同情。
喬明麗可憐巴巴的看着她「二嫂,你吃一點再走。」
慕綰綰沒回答,她低下腰,乖覺的先去了三房。
喬明淵看她一眼,緊跟着站起身來「我出去了大半天,也該去看看我爹。」
「不想吃就滾,別浪費我的糧食!」白氏憋不住火氣「反了反了,真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那慕氏到底是有什麼好的,跟頭肥豬一樣,就這鬼樣子還將你迷得七暈八素找不到北,再這麼下去,怕是家都要攪和沒……」
喬明淵剛邁出去的腳一頓,他停在那兒,眼中蒼涼極了。
家?
從他娘離世的那一天,他就沒家了!
喬老爺子看了一眼孫兒,那背影讓他心底忍不住微微酸澀。這些年三房是過的什麼日子,他看在眼底,只是家裏沒本事,他顧得了一個顧不得一個,多少是有些虧欠的。
他瞪了一眼白氏,冷聲說「閉嘴!吃飯!」
再抬頭,喬明淵已出去了。
另一邊,慕綰綰回了三房,先去看過喬老三。今天喬老三的精神頭還不錯,早上喝了藥後,他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等一覺醒來,才驚覺已經日上中天。喬老三看着窗外的烈日,心情十分激盪。病了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他睡的第一個好覺,往日裏躺下之後,總覺得胸口裏悶着一股氣兒,嗓子裏的痰讓他呼吸不暢,只能淺淺閉一閉眼睛。可今天是真的不一樣,他不但睡着了,還做了一個平靜的夢,夢裏他的腿還在,四下開着花,明淵的娘坐在院子裏編簸箕,笑着跟他講話……
喬老三醒來時,第一次覺得燥熱的心安靜了下來。
他看着那桌子上擺着的藥碗,一時間,對生的渴望翻湧起來。
這藥……聽明淵說是慕綰綰自己去采的,又是她親自煎的,他不過喝了兩天,已感到前所未有的輕快,如果繼續喝下去,是不是能好起來?
慕綰綰的醫術當真不錯!
明淵能娶到這樣一個媳婦,將來的日子必定差不了,這年頭,有手藝的人是極為難找的……
喬老三想到這裏,不免熱淚盈眶,明淵的不容易他一直看在眼睛裏,若自己的身體能好起來,不是這幅不死不活的樣子,對明淵的拖累也會少一點啊!
因此,瞧見慕綰綰進來,喬老三心底的感激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此刻,面對慕綰綰那張醜臉,他意外的覺得順眼,說話也柔和了不少「綰綰,我聽見堂屋那邊在吵鬧,是出了什麼事情?」
「沒事。」慕綰綰快步上前來,先給他診脈,一邊診脈一邊睜着眼睛說瞎話「阿奶想回一趟娘家,同阿爺商量呢。」
「是挺久沒往來了。」喬老三信以為真「娘想回去看看也是應該的。」
「爹,你現在覺得如何?」慕綰綰診了脈,心中更有底氣了,她笑着說「爹的脈象比昨天平和了很多,這藥一直吃下去,再過幾天,爹就能好起來。」
「胸口還是悶。」喬老三對她的醫術有了信心,知道醫者問話,都需如實回答,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先前睡了一覺,這會兒還是覺得喉嚨痒痒的,像是什麼卡在那兒,咳不出來又咽不下去。還有,胸口裏火燒火燎的,燒心得很。綰綰,你給我喝些冰水,我怕是會好受一點。」
「爹躺太久,肺熱是難免的,我一會兒在藥方里加點清火的藥,爹連着喝上一天,明天會覺得好很多。」慕綰綰笑得眯起眼睛「爹今日是好了很多,一口氣能說這麼多話,是好事。」
「什麼好事?」喬明淵恰好掀開帘子進來。
慕綰綰便將喬老三好起來的事情又說了。
喬明淵喜出望外「當真?爹能好起來?」
「嗯嗯。」慕綰綰連連點頭,眼珠一轉,她又問「不過,爹常年躺在床上也不是個好事,該出去走走,沾沾外面的新鮮空氣,人的精神頭才能來得快。」
「我背爹出去走!」喬明淵忙說。
慕綰綰搖頭「大哥,爹還虛弱,你就是背着他也不舒服。」她停了停,接着說「我以前在鎮上看到過有人走不了路,家裏幫忙做了輪椅,能推着走。」
「輪椅?那是什麼?」喬明淵一聽就趕緊問「別人能做的話,我也能!」
慕綰綰趕緊說「大哥,我可以畫一個圖紙給你看,你要是能做出來,爹就能下地了!」
「好!」喬明淵聽了,片刻都等不得,他快步回東房,不多時,拿回來一支幹禿的毛筆和枯黃的紙張「你畫個大致的樣子給我瞧瞧!」
慕綰綰知道他心急,也不囉嗦,很快在紙上畫了個簡單的樣子。喬明淵看得很認真,等慕綰綰畫完,他就點頭「不難,只是需要韌性好的木頭,我得上山去找。」
慕綰綰等的就是這一句。
她眯起眼睛「大哥,我同你一起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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