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臂劍尊 第二十一章：黑森林
狂風捲起落葉，在漫無邊際的原始森林裏沙沙作響。
盛世龍門外，那片覆蓋千里，長滿高大灌木的叢林裏，茂密的枝葉遮住了陽光。
原本是白日，卻讓林間如同夜晚一般。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傳入鼻息，帶着淤泥的惡臭，胸口一陣煩悶。
沈都受了傷，他的呼吸變得有些緊促。
他無法看到四周的情形，卻依稀聽見不遠處有河水緩緩流動的聲音。
「呼。」
沉重的喘息一聲，如餓狼一般，在林間的淤泥里瘋狂的掙扎着，奮力沖向那片水域。
循着那水聲，也不知道在黑暗的叢林中踩中了多少具乾屍。
只是憑藉他超乎常人的靈魂感應力，他知道這裏一定經歷過一場血腥的打鬥。
至少有上百名劍修超過劍手巔峰層次的劍客隕落於此。
在接觸到盛世龍門的劍修高手以後，他深知劍修能達到劍手巔峰，即便是天賦驚人，也至少需要十年修為。
不禁暗暗感到有些惋惜，卻不知道究竟是誰會在這種地方上演一場如此慘烈的殺戮。
來不及多想，他已經感受到面前吹來一陣清涼的河風。
「唔。」
好一陣清爽的感覺，他忽然放下身上所有的防備，只想要在河水裏盡情的侵泡一會兒。
「啪啪啪」
輕快的踩着一陣水聲，發出一陣哈哈的狂笑。
像是只有這樣才能舒緩他心中的壓力。
「啪」
又是一聲清脆的水聲響起，而沈都的笑聲卻突然隱去了。
因為他整個人都沒入了水中。
水裏仍然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但他似乎感到很愉快，在水中泡了近一刻鐘的時間，才喘息着跳了起來。
「呼。」
急促的喘息着，卻感到頭髮上順勢而下的水漬源源不斷，讓他呼吸感到有些困難，便是本能的伸手拂去面上的水漬。
而這不拂不要緊，一拂嚇一跳。
他感到面上的水漬有種粘稠之感，就像是人的鮮血一般，還帶着隱隱的血腥味。
這是.....人的血。
他超乎常人的靈魂感應力立刻感應出來，那一定是人的血液。
血流成河，究竟是誰，竟能有如此殘忍的手段。
他的心裏突然泛起一絲不平，仿佛在記憶中也曾經歷過極為不平之事一樣。
可是他的記憶被惡靈之邪封印，尚未開啟之前，他根本無法記得太多。
但面對這種事，他仍然感到很是不忿。
「可是，我到底該不該管這個閒事呢。」
他突然又變得有些猶豫。
因為剛才離開盛世龍門總堂以後，他在鬼門關里轉了一圈。
那一幕他記憶猶新，那是一個穿着黑袍的中年劍客。
中年劍客的胸前繡着龍紋印記，根據花無趣的描述，沈都知道，那是盛世龍門頂級殺手分堂，逍遙堂的劍客。
當時他只有一個念頭，逃。
事實證明，他的念頭是對的，因為即便他採取了逃走的行動，仍然被那個劍刻刺傷了大腿。
好在只是輕傷，並沒有大礙。
否則的話，恐怕他現在已經沒有機會出現在這裏了。
但是被那個劍手盯上以後，他就再也沒敢走出這片森林。
而奇怪的是，那個劍客分明知道他進入了這片森林，卻並沒有追上來。
從沈都的直覺來看，那個劍客似乎也對這片森林也有一些的畏懼。
「啊。」
正當沈都陷入沉思之中，河流的上遊方向傳來一個女子慘烈的叫聲。
緊接着，又聽到「啪」的一聲，似乎是那個女子跌入了水中。
「怎麼辦。」
沈都的心情陷入空前的掙扎狀態。
本就已經陷入多事的情節之中，如果再惹上一件麻煩的事情，恐怕以後會更加的麻煩。
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心中只有一種衝動，不能改坐視不理。
於是他很快的從河裏跑了出來，在河岸上抓了一把淤泥，便是往臉上一糊。
如此一來，即便走出去了，恐怕別人也認不出來自己的本貌。
「嘿嘿。」
得意一笑，便是沿着河岸，快速的向上游奔去。
也不知在黑暗裏跑了多遠，總之是他是用了吃奶的力氣，強忍住大腿上的傷口，奮力的奔跑而去。
很快的，便看到森林的盡頭有一絲奪目的陽光照射進來。
陽光照射在血紅的河道里，讓整片河流變得充滿了恐怖。
沈都這也才看清楚，原來河道里漂滿了死屍。
眼看就要走出森林，再一次重見陽光，沈都的心頭沒有絲毫的喜悅。
看到河道里一個死屍的身上掛着一個造型精美的包袱，那包袱里隱約間還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這無疑讓沈都充滿了好奇。
「咦，那是什麼。」
找了條枯木輕輕一刺，便穿在了包袱的肩帶之上。
再用力一挑，便要把那包袱挑入手中。
而正是這一刻，只見有一隻血手突然抓住了包袱的肩帶，不僅沒能讓沈都得手，甚至還折斷了他的枯木。
「那是，他還活着。」
沈都並未因此感到憤怒，而是一臉喜色，毫不猶豫的跳入河道之內。
撥開那些已經死去的屍體，來到那個還能伸手的人身邊，奮力拉扯着他的衣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是將他拖上了岸。
「呼。」
又是一陣劇烈的喘息。
沈都只感到自己似乎立刻就要力竭了一般，死屍般躺在了地上。
「喂，你還活着，」好一會，沈都才喘過氣來，輕聲問道。
「活着，活着......」那人的聲音似乎更為虛弱，就像是即將就要死去一般。
但沈都聽到了這個聲音，總算是放下了心。
兩個人都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而是都像是疲憊至極，竟在河岸上沉沉的睡去了。
而且這一睡就是一個下午，林子外的陽光漸變得昏暗起來。
眼看就要進入夜晚之際，沈都又似乎早有計劃一般，準時的醒了過來。
「還好醒得及時。」沈都滿意的道。
遂用手碰了碰旁邊那個被他救出來的那個人，他似乎仍然在熟睡。
沈都幾乎是用掐的才讓他猛地驚醒。
「啊呀。」
聽到這一聲驚叫，沈都立刻反應過來。
這個人不是他，而是她。
她的氣息雖然虛弱，可是也難以掩蓋她那如天籟一般美麗的聲音。
沈都立刻明白，自己救出來的不僅是個女人，而且是個美麗的女人。
但是沈都對她卻沒有絲毫的非分之想，因為在這些年裏，他已經結識了不少的女人。
雖然記憶中只有阡陌一個，但是他的焦點似乎已經不在女人身上了。
而他的焦點究竟在哪裏，如果現在有個人問他，恐怕他自己也無法回答出來。
只是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完成眼前的計劃，引出覆滅冰雲堂的兇手。
不僅如此，他最終的目標，是要找到善靈之正，以恢復自己和阡陌的身體狀況。
「喂，你是誰，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那個女人有些驚訝的問道。
這一問打斷了沈都的思緒。
「哦，我叫沈都，是我救了你。」沈都簡單的答道。
那個女人像是遲疑了好一會兒，黑暗的森林裏他們看不見彼此，可是他感覺得到，那個女人在緩緩的靠近自己。
在這樣漆黑的環境裏，一個陌生的女人這樣毫無理由的靠近自己，沈都確實感到有些不自然起來。
這種不自然，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這個女人身上的血腥味實在太濃，濃得讓他作嘔。
他也終於忍不住了。
「哇。」的一聲。
便是將空空如也的肚皮里的胃酸都給嘔了出來。
也正是這一刻，那個女人也是「哇」的一聲嘔了出來。
不知道她最近吃了些什麼，那粘稠的東西嘔在沈都的脖頸上，讓他噁心得再一次嘔了出來。
「喂，喂喂，你幹嘛。」那個女人突然向後挪動着身體道。
沈都聞言，極力的忍住嘔吐，跑到河岸便用河裏的血水清洗脖頸。
「實在是你身上太臭了，所以我一時間沒忍住。」沈都歉意道。
「你。」聽到沈都的話，那個女人竟突然來了精神，跳起身來道：「你說什麼，你說我臭，你怎麼不說你自己臭啊。」
「......」
沈都聞言立時無語。
但在這漆黑有充滿惡臭的環境裏，他又覺得說一些話可能會更好一些。
便是淡淡的道：「算了算了，我也不說你了，你也不要說我，我們現在都是臭烘烘的，可是說是臭到家了。」
「什麼，臭到家，誰要跟你一家。」那個女子語氣憤怒的反駁道，在她的手裏似乎原本就抓着什麼東西，奮力的一扔，便是向着地面宣洩着心裏的不忿。
只聞「叮」的一聲器鳴之聲。
沈都立刻察覺到，原來她手裏還握着一柄匕首。
真是好險，要是她剛才不是扔向地面，而是扔向自己，以自己現在虛弱的狀態，恐怕是很難躲得過去了。
這樣想着，沈都全身都冒出一絲冷汗來。
「喂，你怎麼不說話了。」
見沈都一陣沉默，那個女子反倒是有些急了。
「不會吧，剛才我只是隨便一扔，不會是扔到你了吧，沈都。」
她果然是急了，四下的尋找着沈都的存在。
而沈都卻也玩心打起，決定暫且沉默一小會兒，看看她的反應如何。
卻見那女子竟突地「哇」的一聲大哭起來，並不停的懺悔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這樣的哭聲不帶一點虛假，而且發自肺腑，讓原本想要看好戲的沈都也不禁動容。
瞬間就放棄了玩心，謙聲道：「實在不好意思，我剛才.....」
聽到沈都的聲音，那個女子立刻停止了哭聲。
沈都以為她會因為被自己耍了而憤怒。
可是她非但沒有憤怒，反而是循着沈都的聲音，激動的撲倒在沈都的懷裏，不停的囈語道：「剛才你真是嚇死我了。」
「......」
這一幕的出現，兩人顯然是冰釋了前嫌。
可是聞到對方身上的味道，兩人又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