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列車 第八百零三章 燈神

    「快滾!」車夫喝道,「看在露西亞的份上,別讓我再看見你。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你們不是埃爾文斯的信徒嗎?」約克吃了一驚。

    「這時候你還想這個!」瓶子裏傳來難以置信的聲音,「把帽子拉上,約克!當地人在追捕西塔啊。」

    「還用得着你說。」約克咕噥。這時候掩飾樣貌太晚了,假如「夜焰」米斯法蘭的聲音再大一點,沒準閃爍之池的同族們都能聽見。不過那樣的話,他們也不用面臨如此窘境了。

    灌木後露出一節帽子,破破爛爛,打着補丁,它眨眼間鑽回茂密的枝葉中不見,但約克知道它還在。在無星無月的夜晚,孤身踏入荒無人跡的郊外森林,你永遠不清楚身後能跟來多少人。一幫笨手笨腳、頭腦簡單又成天做着美夢的無賴,為了錢敢於做出任何下作的醜事。現在他們盯上了西塔,仿佛小鬼瞧見一隻鳥。這幫人肯定是小時候沒被鵝咬過。

    「凡人居然這麼仇視我們,真教人傷腦筋。」他發出一聲嘆息。

    「錯,只要你不管閒事,我看車隊還是很樂意載你一程的。」瓶子裏的空境閣下指出。

    「他們當着我的面說女王陛下是懦夫!這怎麼能怪我?」

    夜焰哼了一聲,「你可以反駁啊,沒人攔你。」他的語氣逐漸暴躁。「但你點着了他的褲子!見鬼,這麼幹之前你一句話都沒說!人們只是在尋常交談……現在他們都以為你瘋了。」

    「我忘了我戴着帽子,他們不知道我是西塔啦。」光元素生命眨眨眼,「難怪他們說得肆無忌憚,我還以為這些人都是無禮之輩。」

    「可你點了火!」

    「對不起,但他的腰帶鬆了點——事實上是太鬆了,都快掉下來了。我就是多看了一眼,火就着起來了。」

    夜焰嚇了一跳:「怎麼回事兒?你沒吃藥麼?」

    「當時我含在嘴裏呢,還沒咽下去。結果他們就在說那些蠢話。」約克一聳肩,「我當然也想反駁,但我沒空說話嘛。」

    「現在你咽下去了吧?」

    「不,我辦不到,那場面……我全給噴出來了。」想到商人抓住褲腰,放也不是,提也不是,只得滾在地上滅火的滑稽場景,約克又要笑出來了。目睹此景的每個人都忍俊不禁,導致後來對方算賬時,發覺實在沒法點數,最終只得把滿腔怒火發泄在帶頭的傢伙身上。不幸就是在下。但他隱約察覺,人們驅逐他並非是發現了他點火,而是因為在大家安靜下來時,只有他無法忍住笑。

    米斯法蘭棲息的瓶子一陣晃動。「趕快喝新的!」他深深吸氣,「這兒可是樹林,你要把綠洲點着麼?」

    「稍等,我覺得我得給他們個教訓。」

    「什麼,那些跟蹤者?你要用魔法對付他們?」

    不用魔法,難不成用劍?約克覺得都是一回事。他對元素的約束力大不如前,本質上是他的火種不願意在潮汐中限制自我。跟隨車隊的一路上,約克都在儘量控制自己,但對付追兵他就沒那些心理負擔了。「總得有時間來放開手腳嘛。」

    距離空地還有二十碼左右,第一個按捺不住的傢伙跳了出來。他的同夥跟出來三個,還有兩個在暗中瞄準。這些人的武器不那麼差勁,領頭人甚至有半副盔甲,手握一把泛藍光的神秘物品。

    「他可真專業。」約克讚嘆。

    「夜焰」閣下不為所動。「控制住你自己。」他警告,「這可是難得的綠洲。」

    在太陽底下,這些樹不也好好的?西塔覺得自己的同行者實在大驚小怪,遠不如尤利爾和多爾頓有趣。但他本來只是物件,直到某天約克尋找「十二點半魔藥」時拔錯了瓶塞。

    最開始,對方不樂意溝通。於是約克管他叫「神燈」或「漂流者」,似乎被他視之為羞辱。此人自稱「夜焰」桑明納·米斯法蘭,約克的同族,但他卻是個少見的冷光元素生命,可以不受黑夜的影響。最關鍵的是,這傢伙居然是位空境閣下。約克想不明白尤利爾是怎麼將他的同族塞進瓶子裏的。

    「我得回到閃爍之池,約克。」夜焰開口時,聲音透露出虛弱。這也解開了約克的困惑。「有些情報至關重要,我非得告訴女王陛下不可。」

    「是關於無名者結社的情報麼?」

    對方嚇了一跳:「你怎麼……?」

    「獵魔戰爭打完了啊。聯軍的主力撤離了雪原,在冰地領的邊境建立起防線。許多人往南方逃難呢。」

    「打完了?撤離?」米斯法蘭的神情仿佛時間過去了一個世紀。「該死,那小子是擔心我回去報信!他到底是哪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是紗之年,閣下。」約克好心地回答。

    如今,紗之年已經是過去了。約克的旅行由南至北,穿越了大半個賓尼亞艾歐大陸,花去的時間可不止幾天或幾星期。寒月之年的動亂迄今已有兩年,人們來到了新的霜月,「仙女之年」。也許今年人們會看到仙女罷。

    約克對仙女沒什麼感覺。至於「夜焰」閣下,不知是真是假,他自稱已有位賢惠的夫人。這對夫妻都是閃爍之池派到守誓者聯盟的軍官,才會長時間停留在諾克斯。他們身負使命而來,與我大不相同。但約克也不羨慕他們。

    這時,自以為獵人的凡人們開始了行動。他們從四面圍攏,而弓手凝神準備放箭。約克沒有拔劍,火光在手中點亮。

    迎面的自然是這群人中唯一披甲的傢伙。他大喝一聲,手中卻將劍刃遞過來。看得出來他企圖用劍刺進光中。約克任由對方帶着武器穿過身體,在半空留下一道滑稽的橙紅色輪廓。敵人踉蹌着鑽過「火圈」,差點把劍插進樹洞裏。

    西塔維持着「火圈」,套在另一個人身上。

    此人不幸比同伴高了半頭。約克的額頭撞上他的鼻子,頃刻間,火線燒穿皮肉骨骼,在擦身的瞬間切開了他的腦袋。「火圈」毫無阻礙地繼續向前,男人則栽倒在地,半截頭顱掉在膝前。

    見狀,有兩人轉身便逃。但先前他們離得太近,此時後悔也晚了。約克追上一個,高溫火線維持着最初襲擊者的人體輪廓,「嗞」得一聲,將他切成了零落的積木。

    另一人發出尖叫,倉皇逃掉。埋伏的弓手在暗中放箭。鐵箭頭木杆帶着灰羽毛投入火圈,悄無聲息地消失,於是再也沒有箭飛過來。一股難聞的氣味被夜風吹向僅剩的敵人,他僵在原地。

    約克壓縮了輪廓,朝敵人套過去。剎那間,對方猛得一縮四肢,從火圈中鑽了過來。

    「好獅子!」西塔哈哈大笑,「試試這個。」

    他再度縮小了火線的輪廓,沖向握毒劍的男人。這下,他丟掉了半隻鞋,但成功跳了過來。

    「別!」男人嚎啕起來。約克這才發現他丟掉的其實是半個腳掌。看來他畢竟不是真正的獅子。換成羅瑪,肯定能輕鬆越過,不沾一點兒火星。

    但他可不會跟羅瑪開這麼惡劣的玩笑。「你們最近收穫如何?」約克一邊警惕着那把劍,一邊靠近男人。果不其然,對方將劍一擲,連滾帶爬地翻身就跑。西塔任由毒劍空落落地墜過肚子,割斷幾根青草。凡人使的玩具。他注意到這是把魔法劍。

    然而即便驅使魔劍,凡人也終究難與神秘生物較量。他拔劍追上去——這是他自己的劍,沒什麼特殊——迫使男人滾倒在地,痛不欲生地哀求。這傢伙既有針對措施,沒準兒會有大意的族人中招。「你見過我的同族?」

    「不,不,大人……」

    「你最好是見過。我正是為這事來的。」西塔用劍戳戳他受傷的腳掌。「說實話,人渣!公平起見,我會放你一馬。」

    「只一個!」男人喊道,「饒命,只有一個……有一個降臨者,她被魔怪吞噬,不是,不是我……我們在她死去的地方找到了一簇銀色火苗。西塔。當時我們不知道!我們……」

    現在肯定知道了。約克心想。你們目睹了一個新生兒的降世。西塔是不死的元素生命,上一代死去,火種就地重燃,誕生後裔。

    當然,他是這麼認為,但他的許多族人們相信那就是死者本人,重生的西塔沒有後裔。

    「你們把她賣掉了?」

    男人囁嚅着,在劍鋒下退卻。

    獵魔運動前,伊士曼的冰地領是渴求光明的凡人之領,人人都想做約克的朋友。神秘領域在七支點的統治下,人們看待西塔就像看待外國來客一樣彬彬有禮,甚至為他着迷。約克很久沒有體會到被視為異類的感覺了。「告訴我她的下落。」

    「……燭女城。」

    流砂之國索德里亞,乃是「神聖光輝議會」麾下的屬國,自然也是露西亞的教國。作為女神造物的西塔一族在這裏往往會有特權……可那是對神秘生物而言。若光元素生命誕生不久,或在神秘之道技不如人,當地人追逐西塔的手段便會殘忍得多。

    在伊士曼又何嘗不是這樣呢?約克心想。他早知道凡人的真面目,若非諾克斯傭兵身份和神秘生物的能耐,可是真會有人把他當燈來用。「下一個問題,你的老巢在哪兒?我總得有交通工具吧。」

    「東邊有一處營地,為圍柵上插着黑旗,裏面有駱駝。請讓我為您帶路,大人。」

    「噢,這太麻煩你了。」約克一劍割斷他的喉嚨。「你們的腳印挺顯眼的了。」方才逃跑的人定是要回營地去,只需跟着他們,就能找到目標。

    死人不會泄露秘密。夜焰閣下從瓶子裏鑽出來,對屍體皺眉:「索德里亞竟也有捕獵西塔的人,神聖光輝議會的修士疏於教化太久了。」

    「西塔是西塔,女神是女神。」約克看得很明白,「修士沒義務宣傳咱們啦。」

    夜焰哼了一聲。「你倒看得開。」

    那是自然。約克心想。我可沒把身家性命搭在高尚的目標上,為此奮鬥終身後,才發現自己保護着的並非都是朋友。夜鶯。這麼說吧,為秩序與和平而戰的情報人員,終究避免不了如此的下場。咱們的同盟者並非一個整體啊,大人,總會有些貌合神離的傢伙。

    他確定「夜焰」桑明納·米斯法蘭是只夜鶯,還是在一年前。雙方最初認識時,夜焰閣下還保持着警惕,既不在旁人面前現身,也絕口不提自己的身份。

    但當意識到自己睡過了頭、為時已晚,冷光西塔便愈發不介意談及曾經的使命。

    「我辜負了她。」此人向他鄉的同族吐露,「不是女王陛下,而是蒂卡波,她愛讓人們叫她『茶杯』,平日裏也愛收集它們。我很久很久沒見過……我幾乎想飛到她身邊……不,不。恐怕我只有重生一次才能……去見她,否則我會嚇到她的。」

    「你只是有無名者的火種而已。」

    「我是遵令行事。」夜焰,或者說,「炎之月領主」賽若瑪,當時只一點豆大的火苗,卻散發着奇異的無形波動,似乎在傳遞着什麼。約克雖是他的同族,但仍無法破譯其中內容。他的靈魂的同胞另有其人。「我不斷重生,不斷點火,直到我得到加入他們的資格。想要回家,我就得拋棄天賦。」

    約克首次見到同陣營的無名者,照實說,他對他充滿好奇。「成為無名者原來是概率事件?不斷自殺就能獲得天賦?你的天賦是什麼,閣下?」


    夜焰沒回答。不僅如此,他還發出警告:「一旦發覺火種自燃,必須立刻重來。惡魔意味着墮落,露西亞的造物決不能與邪惡為伍!」

    「可你是惡魔領主。」約克指出。

    「暫時如此。等回到閃爍之池,我希望能結束這一切。」夜焰的聲音里有種悲傷。約克不知他是為什麼,是想念家人,遺憾沒能與她度過的漫長時光,還是……總不可能是懷念無名者罷。「陛下在等待我的消息。」

    於是,約克啟程前往索德里亞。據帕因特的族人說,閃爍之池將會降臨在賓尼亞艾歐最北邊的沙漠,這裏乾旱少雨,炎熱無比,被凡人認為是太陽升起之地。破碎之月歸於南海,因此這片沙漠也被稱為「太陽海」。

    此刻他們距離目的地已近在咫尺。照「夜焰」閣下的話來說,他們走得太遲了,不過約克至今沒能找到閃爍之池,他覺得是自己來得太早。

    「我沒料到戰爭結束得這麼快。」米斯法蘭承認,「國王死了,七支點很可能將結社摧毀……但我們卻輸了。」

    「只是平手而已,統治神秘領域的還是七支點嘛。」約克不同意。

    「我們輸了。」夜焰堅持,「無星之夜本是籠罩在諾克斯的陰影,代表着舊時代、舊秩序。可他死了,我們卻仍沒戰勝惡魔!你不明白。」

    約克也沒料到獵魔戰爭會以如此結局收場。說實話,作為凡人王國中的冒險者,無論哪邊勝利,總歸與他關係不大。他確信有些惡魔乃是十惡不赦的罪人,但對於獵魔的一方是否完全出於正義,他不敢輕易下結論。我們之所以殺死無名者,是因為他們的惡魔本質。約克還記得父輩的記憶中傳遞來的殘酷的鬥爭歲月,凡人們會稱之為遙遠過去的神話……不論如何,這是生存之戰,是人們不得已而為之。他也從不將自己放在和光輝議會等同的立場上。

    「我對這個人知之甚少。」橙臉人告訴他,「就我所知,無名者在數量上很難與正統相較。在閃爍之池,我從沒見過有西塔是無名者。」

    「除了我?」

    「就是這樣,閣下。女王陛下早早頒佈了法令,不許大家隨意重生。」

    「因為時機未到。」夜焰陰沉地說。

    不斷自殺,不斷重生的西塔才可能成為無名者。約克不知道其間概率,他也不想知道。在光之女王伊文捷琳下達命令後,可想這樣的意外會變得更少。但……「時機是什麼意思?」

    「西塔是離露西亞最近的神秘族群,約克。我們的火種非常穩定,即便經歷成百上千次重生,也難以改變。想要成為變量,需要重啟的次數足以百年計,這還是特意為之……況且,就算偶然變成惡魔,咱們也可以重新來過。可女王陛下的命令……這是好事,但當人們統一執行後,西塔們的重生次數開始趨於穩定。」

    約克明白了:「數百年……到了特定的時段,閃爍之池的西塔會發生大規模的轉變!」

    「陛下是如此預測。」

    他不禁打個寒顫。閃爍之池或將成為新的秘密結社,使得惡魔陣營數量翻倍。當然,這也很好處理,大家再死一次就行……但那是對其他的西塔來說。約克·夏因只有一個,到時候我該怎麼辦呢?

    不。約克很快擺脫困境。我不會重啟,因此不會有那麼一天。真慶幸我生來不是惡魔。「每個族人的重生都由自己選擇,不滿意就死掉重來。依我之見,在女王的政令出台前,他們從沒有滿意的時候。大家的次數並不統一啊。」

    「或許吧,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我離開故鄉太久了,很多東西都已改變。」夜焰皺眉。

    「你可是秩序的英雄。」約克安慰道。遠離故鄉,到敵人的地盤潛伏了幾百年,還成為了秘密結社的惡魔領主,當年「微光領主」安利尼也不過如此。不過,西塔的特質可以讓夜焰閣下獲得成為無名者的機會,他不曉得安利尼是怎麼騙過秩序偵測的。

    「我根本不想與惡魔為伍。」夜焰閣下的火苗一縮。「是的。我怎能拋下生養之地?拜恩和王宮……獵魔之戰結束了。我與惡魔毫無瓜葛,理應了結此生,恢復本色。然而七支點沒能剷除秘密結社!或許你看是平局,約克。但在我眼裏,這一切並未結束。」

    這下,約克終於明白了他的顧慮。「難道陛下還要你回去?」

    「這我可說不準。」冷光西塔悶悶地回答,「成為無名者需要付出代價,現下看來,多半會是時間代價。想想看吧,即便有人接替我,他也必須經歷點火、轉職,最終跨越亡續之徑的過程。經驗可以積累,神秘度卻難以全盤復刻下來。」

    「倘若完全接受上一個自己,恢復原本的神秘度也很快。」

    「是很快,一百年內就能辦到。」夜焰承認,「但我們沒有一百年時間,七支點和惡魔結社的戰鬥只持續了百分之一。拜恩換了新國王,恐怕他不滿足於維持局面。我想寒月之年的獵魔只是開始。」冷光西塔的聲音放輕。「無名者們會發起反擊,以我對他的了解,一定會的。」

    他話鋒一轉。「總而言之,想要對付這位新國王,需要陛下分出精力。我的……無名者天賦,它對閃爍之池還有價值,由不得我輕易處置。」

    新國王。約克感到很不安。自然,他覺得神秘戰爭與凡人王國冒險者無關,但他的朋友要麼來自七支點,要麼與七支點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尤利爾和羅瑪是高塔成員,矮人帕因特·熔鐵所隸屬的族群是守誓者聯盟的一席。多爾頓和他比較接近,但在閃爍之池回歸諾克斯後,地下世界也會隨之聯通。

    在這些人裏面,約克最擔心尤利爾。

    你給了我一隻瓶子,裏面裝着我的一位空境同族,自己卻再也沒出現。前往太陽海的路上,約克不停想到與高塔信使在威尼華茲的碰面。考慮到這位同族的身份,在回到閃爍之池前,他很想知道尤利爾做了什麼。

    「假如你不在燭女城耽誤太多時間,我就告訴你實話。」夜焰說,「你的朋友是個虔誠的騎士,他有自己的信條。毫無疑問,他也會去踐行。」

    「他給我瓶子,告訴我在見到同族時出示。」約克一聳肩。很顯然,對這位極富價值的「夜焰」閣下,高塔信使有不同的使用方式。「照實說,挺像那種故事不是麼?遇到困境,主人公打開魔瓶或擦擦神燈,什麼的。」

    「你對諾克斯的風土文化之了解,着實出乎我的意料。」

    「這個嘛,我在伊士曼時,總會把自己當成諾克斯的一員。」約克飄到一棵樹的樹梢上。「這能有什麼壞處?」

    「你的朋友考慮的是另一個角度。若被你提前發現我的存在,道具就不靈了。他有沒有告訴你,這木瓶要打開,除了見到你的同族,還有在秩序聯軍找來的時候?」

    原來如此。「七支點在找你。」

    「就是這樣。我為他們做事。」

    「可他們怎麼會找到我頭上?尤利爾通知了高塔?不。」約克自己便能否定。「他是擔心他們來找我!」

    夜焰點點頭。「若是同族還好,是守誓者聯盟的成員,也不必擔憂。但倘若外交部派來使者,或光輝議會和寂靜學派的聖騎士,那可大不妙了。這些人處置疑似勾結無名者的嫌犯時,是決不會通知目標本人的。」

    「我見過。」約克咕噥,「就在威尼華茲。團長不要我們去湊熱鬧,但城裏亮得跟白天似的,老遠都能看見……我還是頭一次在夜裏補充到魔力。當時你還是結社成員呢,閣下,或許你也瞧見了。」

    「往事不可追索。」

    「但獵手想用火來對付我,那就行不通了。尤利爾該把你帶走才是。」

    「西塔也有末日,約克。他只有這樣才能保護你。」夜焰告訴他。「等獵手追蹤他的親朋好友、調查你們的旅途行程、最終找到你頭上,他要我現身,為你開脫。」

    這根本沒必要。約克心想。我不是無名者,也沒與任何……呃。一個難以壓抑的念頭在腦海中浮起。

    但這是不可能的。他是秩序支點的成員,白之使的學徒,蓋亞女神的箴言騎士。即便「夜焰」閣下和「微光領主」安利尼的例子近在眼前,約克也不相信尤利爾能騙過高塔的眼睛。學徒原本是凡人,白之使親自主持了他的火種儀式。這些都有跡可循。

    「尤利爾不是無名者。」約克斷然道,「我以我對露西亞的信仰起誓。」

    「他是什麼人不重要,約克,生來具有天賦與否不能影響他的判斷。尤利爾踐行着他的信條。」

    「他知道惡魔是些什麼人!騙子,歹徒,下三濫,我不信他不知道!」

    「你竟然在我面前,約克,你在我面前聲稱,你了解無名者?」夜焰冷冷地反問,「你說什麼?」

    西塔咬緊牙關。不論米斯法蘭有多麼虛弱,他畢竟也是貨真價實的空境。而關於無名者和秘密結社……雙方並非共同體。這點他心知肚明。「起碼我們見到的多是這樣。」他擠出這句話。

    「他的抗爭正是為你們看不到的那部分人。」

    約克嘆了口氣。「我猜也是。見鬼,人人都知道,我、多爾頓和他一道去過聖城,寂靜學派的屬國,還有高塔總部。」

    「你後悔麼?」

    「我只想搞清楚。」約克喃喃道,「我們一同經歷過許多冒險,為什麼這一次他不帶我?」

    「夜焰」以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

    約克如芒在背。「你什麼意思?」

    「我以為你會覺得他瘋了。」

    「我並不知道他做了什麼。」約克防衛性地說,「但我很確定,這傢伙多半能捅出大簍子。尤利爾是蓋亞的神職騎士,不是高塔的。」

    「這會是個艱難的抉擇。u看書 ashu.et 」

    「艱難,但毫無懸念。」約克做個手勢。「停!別再說了,閣下,不論你有何感想,請記得是他救了你一命。就算你不是燈神,也該心懷感激。」

    「沒錯。我正在實現他的願望。」

    約克怒從心起。「他就沒有合理一點兒的願望?比如逃離戰爭?」他媽的獵魔戰爭那是能摻和的事嗎?「看在諸神的份上——」

    「也許他能改變命運,約克。這你難道不清楚麼?」

    這世上,有些事會被改變,更有些則永遠也不會。就像勝利者不會投降,就像生存之戰沒有對錯。「尤利爾失蹤了。」約克低聲說,「這才是我來這兒的原因,閣下。雖然你是我的同族,但我不欠你的。」

    夜焰沒否認。

    「沒人找到我,沒人責問我。」沒人想到,七支點組建的秩序聯軍竟然輸掉了獵魔之戰。「這意味着你沒能完成對尤利爾的承諾,你欠他的情。」

    「我將為他保守秘密。」夜焰鄭重其事地答應下來。大概他根本也沒想過出賣救命恩人。論判斷敵人,尤利爾可比我擅長得多。「以阿克羅伊德……以露西恩娜的名義。」

    約克抬起頭,燭女城的輪廓遙遙在望,而他的鞋裏也已積滿沙子。西塔從腳底板摳下一點兒晶瑩的碎屑,放在眼前觀察。一縷晨光透過他的臉頰,點亮了碎片。剎那間,它如琉璃般奪目,交映出橙紅、金黃和湖藍色,約克將這束光打在夜焰身上。「現在你更像燈神了。」

    「把它挪開。」對方毫不領情,「瓶子要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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