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列車 第七百四十一章 地獄之行

    孤身一人走在死者之國,生前恩怨似乎盡已消散。茶壺小說網 m.chahu123.com他從未有過如此安寧,無人之境,無聲之行,也許這正是他需要的,那些陰魂不散的矛盾終於追不上他了。

    我會享受這一刻,尤利爾心想。說到底,逃避總是有用,只是我走得不夠遠而已。離開諾克斯,離開秩序生靈的爭鬥,他竟體會到一種奇異的平和。我會有空思考,關於七支點和秘密結社,甚至……迎面走來個戴斗篷的人。

    起初,他並沒認出對方。此人既不像黑騎士,也不像其他亡靈,他全身被斗篷籠罩,腰間佩一柄鈍劍。他身量很高,步伐卻輕盈。死亡氣息縈繞在他周身,猶如一陣焦熱的風。

    學徒猶豫了。「愛德華?」但此人不拿拐杖,體型也有古怪,不會是他。會是誰呢?

    沒有回應。全無預兆的,對方一手拔出佩劍,一手亮起了火焰。

    ……神術的火焰。

    尤利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轉身便逃,但一道劍光從天而降,輕輕巧巧落在腳尖前,哧一聲沒入地面。裂痕忽然塌陷,泥土變成細細的沙子,無聲滑落。

    那劍根本沒開刃,他心想。事實證明,一把好劍可以讓尤利爾變成傳說的主角,但對敵人來說,武器就是武器,關鍵在於拿劍的人。

    「果真是你,尤利爾。」

    他只好轉回去。「說實話,大人,你有點像咽炎,總是回來。」

    來蒙斯掀開帽子。「這就是最後一次。」

    此戰在所難免,尤利爾立即啟動靈視,但一秒鐘後,他業已見到了自己六千多種失敗的結局。陰魂不散。這是否意味着我下地獄也擺脫不了他?學徒繼續窺視未來,企圖找到一線生機。

    他幾乎就要成功。雙方交手過多次,學徒對聖騎士長的水平已有了解。鈍劍掃過,尤利爾順勢滑向一邊,然而胸前的傷口不住刺痛,令他錯失良機,最終失去了平衡。這下壞了。

    距離驟然拉近,足以一分勝負。來蒙斯當然不會輕輕放過,當然不會把他拉起來結束比劍,互相行禮。聖騎士長快若閃電得將他踢倒在地,鈍劍亮起火光,勐地朝下一刺。這劍並非他常用的杜蘭達爾,但熾熱光刃自頂端凝型,割開學徒的臉。尤利爾勉強移動上半身,才沒被一劍捅進眼睛。

    來蒙斯正要拔劍再刺,學徒忽然提膝撞在他腰側,使他朝前踉蹌,自己則迅速爬起身。

    尤利爾心知不能讓對方佔據高空,乾脆對地面施法,將土地變成了粘稠、鬆軟的泥漿池。但當神秘降臨,效果卻不足預期的一半。

    聖騎士長輕鬆邁開步子。「這裏是加瓦什,小鬼,秩序力量十不存一,神秘領域的規則也一樣。」他提劍走來,「沒人能救你。」

    他也不能飛,尤利爾明白了。但這似乎於事無補。職業帶給他多樣的魔法組合,而神術是他最主要的戰鬥手段,這兩樣在面對聖騎士長時毫無優勢,只有靈視不受影響。與之相比,來蒙斯僅僅失去了空中作戰的優勢。也許他根本用不上,畢竟,此人的水平遠不是夏妮亞可比的。

    學徒擦掉臉上的血:「我不是你的敵人,大人。」

    「否認自己的惡魔本質,蓋亞教徒?」

    「這是兩碼事。」

    來蒙斯眯起眼睛。「你承認了。」

    承認自己是無名者,是諾克斯秩序的威脅,七支點的敵人。在安托羅斯大教堂時,他為此感到深深的恐懼,而如今身在加瓦什,這仿佛是入鄉隨俗。尤利爾低頭打量自己,這個和惡魔獵手闖進死人之國,又被秩序守衛追殺的傻瓜是誰?

    他覺得自己成天都在干蠢事,全因拎不清他的位置。我應該選一邊站,不為出身,而為信仰。許多人會為我的選擇受影響,這話聽起來多麼沉重,似乎是種令人生畏的責任。然而當尤利爾身在地獄,沒人會為他的處境感懷。是他將自己放逐於此。

    而這混球就他媽是在逮我。他不禁微笑:「隨你怎麼想,我不是教士,不是惡魔,也不是你的敵人。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承認。你不能定義我。」

    「或許吧。」來蒙斯盯着他,「七支點不會容忍惡魔結社,何況是高塔……倘若白之使替你向高塔隱瞞,這一切便說得通了。我不知道你怎麼說服他的,但真相不會輕易掩埋。」

    「這裏沒有真相。」

    「什麼意思?」鈍劍已指在喉頭,但來蒙斯停住了。

    「人們只會相信自己看到的事。你盡可以說我是惡魔,指責導師替我隱瞞身份,但你沒有證據,一切都是你的一面之詞。」

    來蒙斯沒說話。

    「你不能殺我。」尤利爾撥開他的劍,依然面帶微笑。這時候決不能讓對方瞧見恐懼。「倘若人們知道你動手,會認為七支點內部尚未聯盟,便已開始自相殘殺。」

    「也許他們不會知道。」

    學徒用奇特的眼光打量他。「你的確可以悄悄干,不透露風聲,做個無名英雄……我來自高塔,占星師的神秘支點。你真有這樣的把握,大人?」

    聖騎士長顯然沒有。

    「所以,我幹什麼和你無關。我是高塔信使,我是蓋亞信徒。我的導師是惡魔獵手,無論我是否是無名者,這都是事實。」尤利爾站起身,「若你認為我會為此心懷顧慮,你來晚了。」

    聖騎士長冷冷地瞪着他。「你公然背叛秩序!黎明之戰是血腥的勝利,你竟敢消抹獵手的功績,掩蓋無名者的罪行?」

    「告訴你實話,大人,我和你們來自兩個地方,我沒什麼血仇要記,也沒有親朋好友為惡魔喪命!他們活得好好的……而你們挑起的戰爭卻正要將他們送入虎口。因此,我會極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學徒頓了頓,「不像你們,報什麼仇都於事無補。」

    「你什麼也不懂。」聖騎士長評論。

    「沒錯。我完全承認。我不懂你們發起獵魔運動的理由,也不懂無名者怎麼成了惡魔,更不懂該如何阻止戰爭,但我不會裝作自己明白,你懂嗎?」

    來蒙斯沉下臉。「你似乎自有一套理論,尤利爾。但我不會上你的當。你說的每個字都代表你有罪,別人聽不見,我卻一清二楚!很好,既然你想要審判,我也不急於一時。」

    尤利爾束手無策,只能由他決斷。「你要怎樣?」

    「等我們回到諾克斯。」露西亞神文從來蒙斯的袖子裏探出來,牢牢纏住他的手臂。由於加瓦什的限制,它們不如在諾克斯明亮,但依然擁有空境神秘的堅固。「等到那時,我會帶你去高塔,通知外交部準備好火堆。然後我會在全天下人面前,親手送你上路。」

    是在喬尹面前罷,尤利爾心想。他能體會到來蒙斯對導師的恨意。在聖城贊格威爾,曾有個女神官想殺他,而學徒根本沒見過她。認得喬尹和喬尹認得的人中,十分之九會和她意願相同,來蒙斯算是其中比較理智的。

    「我和你沒仇,大人。你老婆的傷不是我的錯。」

    卡地一聲,來蒙斯手中的劍柄發出呻吟。「惡魔是秩序的仇敵。」

    「也是你的仇敵?我看不止。」學徒問,「你的仇敵是個惡魔獵手。」

    「把嘴閉上!」聖騎士長吼道,「少說兩句,成嗎?別逼我改主意。」他一拽鎖鏈,學徒打個踉蹌。「快走。」

    他們一前一後,走在死者之國加瓦什的荒野上。尤利爾後悔沒用靈視探索通道後的情景了。沉淪位面隱藏着成千上萬的夜之民,而他偏偏撞上神聖光輝議會的聖騎士長。看來這些亡靈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比他幸運。學徒只能自認倒霉。

    走出荒野花去了許多時間,具體卻說不清楚,學徒只覺度日如年。最終,他們來到一座城市的殘骸邊,在亂石間眺望城牆。

    不祥的氣息環繞城市。通往城門的大道鋪着碎裂的大塊磚石,拱頂寬闊、高大、灰暗,被層層褐色污漬覆蓋。道路兩旁修建過宏偉的景觀,是尤利爾根據它們殘存的痕跡推斷出來的。

    與荒野不同,城市中亡靈的密度明顯上升。幽靈在石頭間穿梭,骷髏和食屍鬼蟲子般扭打在一起,有智慧的夜之民們冷眼旁觀。尤利爾頭一次領會死者之國的風貌,忽略它們的「露骨」,這些傢伙好歹還有個人形。

    「夜之民的城市。」他不禁開口。

    「莫尼安托羅斯的綠人城。」聖騎士長說道。

    「寂靜學派的屬國城市,怎麼會在這兒?」

    「又一樁亡靈犯下的罪行。加瓦什入侵諾克斯,用詛咒污染了城市,將其整個帶入了沉淪位面。」

    從諾克斯帶入加瓦什?一座城市?尤利爾難以想像。

    「但露西亞懲罰了他們。」來蒙斯的目光掃過城垛,幽靈們立刻四散奔逃。「代行者閣下殺死了污染秩序的咒厄騎士,並給死海之王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重創。但綠人城陷落已久,亡靈敗退時,神諭還未淨化死人的烙印。」

    於是綠人城墜入了加瓦什,城中居民紛紛死去,屍骸之上誕生出夜之民。尤利爾想起四葉城的亡靈之災,心中不禁升起慶幸。

    「所以你要解放死人?替巫師奪回綠人城?」

    來蒙斯沒理會他的譏諷。「信者言必果。」他用露西亞神文說,「安靜。」

    神秘禁錮喉舌。我給了他機會,尤利爾為口快而懊惱。不曉得在喬尹屠殺你的部下時,你是否也這麼聲嘶力竭。當然,兩人本未結仇,但學徒真希望這傢伙能永遠留在地獄。

    聖騎士長不會知道他的想法,但表現得像是在提前適應地獄環境。他把自己藏在衣裝和蒙面布料里,操起陌生的口音。當他模彷農夫的手法提劍時,甚至能與當地的夜之民對話。

    「最近幽靈少了許多。」來蒙斯朝一個只剩半邊身體骨架的人抱怨,後者稍一抬頭,便有沙子從胸腔漏出來。

    「才從土裏爬出來,兩位?」


    「發生什麼了?」

    「咱們有了新鄰居。好多惡魔住進了加瓦什,幽靈嘛,我想她們搬走有一陣子了。」

    「怎麼回事?」來蒙斯不動聲色地追問。

    「活人打仗罷。」夜之民則是無動於衷,「和我無關。我早死了,拿不起武器為領主的榮譽而戰啦。」

    「加瓦什也有領主?」

    「我指的是生前。」他掏了掏胸口,撒出一把沙子。「我這把骨頭是為河岸領主送命的,一個老光棍,沒人願意把閨女嫁他……好吧,你看起來不想聽這些。但要說領主,咱們也不是沒有。」

    「惡魔領主?」

    「咒厄騎士。」意外的回答。對方反而打量他們:「你們打哪兒來的?」

    「剛爬出棺材。」來蒙斯撒謊,「進城來問問路。我們是被惡魔殺死的,只想離這些東西遠點。」

    能交流的亡靈可不是傻瓜,尤利爾心想,它會對來蒙斯心生懷疑,到時候連累我一塊兒倒霉。

    好在這傢伙沒深究。「死都死了,還怕什麼!惡魔也是活人,他們該怕你才是。」

    「亡靈中也有惡魔嘛。」

    「大驚小怪,地獄裏有惡魔不是理所應當?」夜之民哼了一聲,「綠人城是詛咒之城,無名者也不會來這裏。」他咂咂嘴。「真可惜,我已經很久沒見過活人了,足有我死去時間的三分之一那麼久。這難道不是很可悲嗎?」

    「外頭在打仗,對大部分凡人而言,他們每天的日子更像在地獄。」來蒙斯回答,「你還是保持這樣更好。」

    「是嗎?我沒去過諾克斯。」夜之民咕噥着走遠了。

    來蒙斯沒追上去,似乎得到了他想知道的消息。這時,尤利爾才真正對他出現在加瓦什的原因感到好奇。光輝議會的聖騎士長,幾天前他還在黑城與「鋼與火」結社和學派巫師作戰,轉眼間就孤身來到秩序之外的死者之國?但若他真是為了審判我,專門追進地獄,也不至於在這兒浪費時間。

    可惜他問不出口。聖騎士長沉思着走向城外,與進城時不同,亡靈開始視他如無物。尤利爾仔細打量他,發覺他的斗篷有些不尋常。

    綠人城是夜之民的詛咒之城,其中居民全是「咒厄騎士」的麾下士兵。這些亡靈用不着進食飲水,無需樂趣生活,只要能在入侵諾克斯時有活人享用,它們就會獻出忠誠。這幫骨頭困在加瓦什的灰土方天下,不可能不對活人的氣息感興趣,尤利爾自問不會被低等的食屍者威脅,「理髮師」愛德華可不一樣。

    當然,惡魔獵手身為神秘生物,面對亡靈有一戰之力,但他腿腳不靈便,還孤身一人,尤利爾越想越焦慮。不曉得愛德華目前處境如何,他會不會被抓住、被殺死?連德拉也看出來他並無求生**……

    城外恢復了荒蕪,偶爾有屍體把自己從土裏拔出來。來蒙斯見到它們,不吝於將它們統統踩碎。

    你在城裏不敢放肆,尤利爾心想,出了城卻見一個殺一個,恐怕對後者不夠公平喲。身為露西亞的聖騎士,人們還以為你對他們一視同仁。

    但尤利爾不得不承認,這麼做不會引起「咒厄騎士」的注意,是聰明人的做法。加瓦什乃地獄邊境,秘密結社和亡靈的大本營,他必須小心謹慎,循規蹈矩,一切為目的服務。

    很快他們來到新的亡靈聚集地,灰土平原變得崎區,開裂出巨大的不自然的深谷。只瞧兩側筆直的崖壁,學徒已能想像出神秘撕裂大地、犁出寬闊溝壑的情景。

    地獄邊境沒有日月分辨,神秘現象或在漫長歲月中消失不見,只留下不可磨滅的遺蹟。現在,許多幽靈居住在谷中,藏匿在陰暗的縫隙里。

    深谷里仍有建築,牆壁凋刻着種種陰森怪異的符文,尖頂掛滿帷幕。死人們用骨骼搭建起階梯,螺旋通往深不可見的谷底。

    聖騎士長露出厭惡的神色,但他似乎非下去不可。每當幽靈接近,都會得到毀滅性的一劍。尤利爾不知道他的作法為何與在綠人城不同。

    他們徑直深入谷底,在一片焦土中見到了長滿金色草葉的水池。尤利爾頓時回憶起灰翅鳥島的恐怖見聞。難道水銀領主拉梅塔也在這裏?

    「不在。」來蒙斯低語,顯然不是回答學徒。他的目光在水池邊遊蕩,沒放過任何一處痕跡。尤利爾隱約意識到他在尋找什麼。

    問題懸在喉嚨里,漸漸滋生出好奇心。尤利爾真想開口,即便對方不回答也沒關係。然而他說不出話!

    不論來蒙斯的目的是什麼,他都沒有找到對方。他拖着學徒搜尋了大半天,仍然一無所獲。最終,聖騎士長失去了耐心,將旋梯一劍兩斷。

    骨階坍塌,塵煙四溢,一大群幽靈發出尖嘯,爭先恐後地逃出山谷,好像擔心被砸到似的。

    這些幽靈還未適應夜之民的身份,才有如此表現。尤利爾發覺許多幽靈仍藏在陰影里,不為轟鳴所動。

    來蒙斯拔劍堵在裂縫前,燃燒的荊棘由半透明符文構成,牢牢封住出口。熱浪扭曲了空氣,幽靈在火焰前徘回、重疊,逐漸匯聚成一團不可名狀的模湖黑影。它們彼此推搡,穿過同伴的肚子。

    聖騎士長一劍落下,黑影瞬間澹化,大半幽靈被神術火焰沾染,嚎啕掙扎。尤利爾聽着它們大聲詛咒,如嬰孩般哭喊,不禁打個冷顫。

    但有人衝出火幕,慌不擇路沖向荒原。來蒙斯輕咦一聲,提劍便砍。

    他忽然手臂一歪,魔力之劍飛過目標的頭頂,沒入網狀天幕。那人躲過一劫,嚇得在地上打了個滾,爬起來繼續跑。

    聖騎士長反手扯過鎖鏈,質問道:「你認識他?」

    尤利爾沉默着和他四目相對。

    來蒙斯拖着他飛到倖存者頭頂,在它面前降落。此人瞪大眼睛,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顯然,它瞬間就意識到自己的兩條腿跑不過會飛的人。

    「說吧。」聖騎士長解開了神術,「要我放他一命?」

    你總算想起來了。「愛德華。」尤利爾告訴他,「他是惡魔獵手。」

    「他死了。」

    學徒見到的是「理髮師」的屍體,他胸前有個空洞,鮮血早已凝固。神術火焰點燃幽靈只需一瞬,點燃血肉之軀可不同。愛德華死去後,幽靈奪走了他的身體,操縱他行動。「我們進來時,他還活着。」尤利爾說。他感到難言的悲傷。

    來蒙斯則瞧見屍體的袖標。「你和惡魔獵手待在一起?他發現了你的身份,所以被你滅口?」

    「沒錯。我還專門帶他來加瓦什,好永絕後患。這裏真是風水寶地,大人?」

    「若你不想說話,那乾脆再別說了。」

    這可不是說笑,而是實在的威脅。來蒙斯一定會說到做到,尤利爾不敢再說廢話:「有個神秘物品能聯通諾克斯和加瓦什,但只能單向通行,我們決定送它來這裏。」

    「東西呢?」

    「在他手上。」

    來蒙斯瞧他一眼,親自上前翻找。幽靈瑟瑟發抖,在空境的神秘度前抬不起頭來。當來蒙斯找到口袋鬆開手,它嗖一聲鑽出屍體,逃之夭夭,他也沒有去追。

    白骨沙漏和一堆零碎放在一起,來蒙斯把它挑揀出來,用奇怪的手法加以鑑定。「毀不掉?」他拿劍噼砍。

    尤利爾還是沒忍住。「真是重大發現!我來加瓦什旅遊前合該察覺的。」

    來蒙斯沒理會他的挖苦。他將沙漏握在掌心,一種令人心驚的神秘在其中降臨,幾秒後,沙漏熔化了。原來真是神秘度的問題。

    聖騎士長甩着手,皺眉打量屍體。它無神的雙眼望向天空,似乎殘留着解脫的輕鬆。「惡魔力量。你和惡魔獵手一道,來加瓦什解決通道的問題?」

    「愛德華是我的朋友。」愧疚的是,這不全是實話。尤利爾覺得對方也不會信。

    來蒙斯審視他。「好吧,你幹得出這種事,傳教士。」

    尤利爾不想聽他評價。「要不是你礙事,也許愛德華還活着。」他尖銳地指出。「你為什麼來加瓦什,大人?諾克斯沒你的用武之地了?」

    「總之不是閒得沒事逛。」聖騎士長針鋒相對,「我來找一個意志堅決,能真正左右局勢的人。」他手指拂過劍。「我來找聯盟的英雄。」

    「他死了?」

    「還很難說。但不論如何,倘若一個人甘願為秩序而犧牲,死後便不該沉淪於此。」來蒙斯伸手合上愛德華的雙眼。「必須有人帶他們離開。」

    尤利爾皺眉:「這是你的主意,還是議會的打算?」

    聖騎士長沒作回復。這下答桉是明擺着的了,此行確實是他的個人行為。

    「高塔少我一個不少。」學徒咕噥。但光輝議會失去聖騎士長,無疑是得不償失。

    來蒙斯將屍體化成灰盡,並替他念誦悼詞。尤利爾才想起來聖騎士也是惡魔獵手,愛德華於他也是同伴。結束這些流程後,他露出疲憊的神色。「閃爍之池提出了要求,為我們曾犯過的錯。安利尼的背叛……或許此事與他無關,但須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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