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列車 第七百二十八章 事相

        「埃希?」他喊道,「是你嗎?」樓梯與來時一般陳舊,但很結實。

    讀書都 www.dushudu.com尤利爾摘下一根蠟燭,登上台階。

    火光照亮眼前三碼左右的距離,暴露出木梯的斑駁痕跡。

    不可能有人先我一步爬上去,學徒斷定,我沒發現這裏有腳步聲。

    並非是他自信於聽力,而是對一架破損、陳舊的木質階梯來說,在有人經過時保持沉默簡直是不可想像的。

    砰砰砰砰!腳步聲。

    尤利爾並不聾,蟲鼠爬行尚且逃不過感知,遑論如此急促有力、令人心驚肉跳的沉重腳步。

    此刻萬籟俱寂,這只可能是幽靈發出的聲音。

    我會抓住你,他心想,然後弄清楚一切秘密。

    他輕盈地邁上階梯。

    對於幽靈,尤利爾的了解絕沒有德拉·辛塞納多。

    他曾以為這是一種凡人死後的靈魂化作的亡靈,能自如穿透物質,隱匿行蹤。

    學徒上次見到幽靈還是在四葉城,它們完全稱不上聰明。

    但埃希女士絕非尋常幽靈,哪怕她生前只是凡人。

    這全是德拉·辛塞納的功勞。

    通靈者小姐的神秘道路至少走過了兩年多,在燈之年時,她曾希望轉職女巫,但選定的導師瑪格達萊娜行蹤不明,只好繼續鑽研靈魂。

    如今,高地女巫被惡魔刺殺,消息業已傳遍七大支點,德拉的計劃徹底破滅,非得和幽靈打交道不可。

    若說她有辦法改變幽靈的某些特質,尤利爾可一點也不奇怪。

    樓梯盡頭是間沒有門的房間,裏面沒有吊燈或燭盞,只有一扇圓形的玻璃天窗。

    月光透過舒展的骨架,投射在散發霉味的厚地毯上。

    除此之外,房間裏什麼也沒有。

    尤利爾停下來打量,為這空曠而稍感驚奇。

    他很少見到空置的閣樓,在四葉城,人們都愛把雜物堆在這裏。

    「有人嗎?」學徒不抱希望地喊道,「或者幽靈?餵?」公館靜靜聆聽他的回音。

    空氣中瀰漫着潮濕和腐朽的怪味,還有蠟燭燃燒的煙氣。

    不知怎的,此地蚊蟲極少,大部分牆壁保存完好,只角落隱見裂痕。

    學徒仔細搜索了一圈,沒發現任何異常。

    也許只是惡作劇。

    發出尖叫聲的幽靈更是痕跡全無,看來它要麼只存在於想像中,要麼非常明智,很清楚嚇唬人的後果。

    「請出來吧。

    」他繼續等了一會兒,然而沒有任何事情發生。

    天窗外,群星和破碎之月在移動,讓等待變得愈發沒有意義。

    與單純的探險時相比,此刻的等待更為難熬:寂靜學派像野狗一般追逐不放,尤利爾本身也狀態低迷。

    最後,他終於失去了耐心。

    「我要離開了,餵?」尤利爾摸出那張決定命運的卡片。

    「有人嗎?」學徒嘆了口氣。

    「你若再不出來,別說我了,這棟房子也保不住。

    」夏妮亞不是傻瓜,校場之戰後,她絕不會再被騙進在狹窄的空間裏,與學徒進行公平的格鬥對決……換做是我,用巫術將建築撕碎才好。

    「諸神在上,我說的全是實話。

    有人嗎?」無人回應。

    可能他的實話未打動對方,可能它早已逃走。

    哪怕是埃希,他也不知道她是否會回應,自從德拉揭穿她是「鎖匠盧格」故事中的反派角色,她就憤怒地逃走了。

    不論如何,尤利爾沒時間去追。

    他倚靠欄杆坐下來,撕掉了卡片。

    『聖言喚起』給出了巫術的咒語,但顯然,這是個空境魔法,學徒無法順利使用。

    命運之力隨巫術的解除掙脫束縛,漸漸融入大氣,成為火種無法感知的隱秘因子。

    但就在這時,尤利爾忽然發現房間的角落裏出現了一點熒光。

    這並非肉眼能觀測到的光線,而是火種的觸覺視野中明亮的小小星點。

    它在牆角的裂隙里閃閃發亮。

    命運的力量。

    他立刻辨認出「熒光」的本質。

    解除巫術後,一部分神秘並未消失,而是反常地聚集起來,附着在一道縫隙中。

    什麼東西?尤利爾自以為抓住了線索。

    魔力引起神秘之光,迅速偵查過整面牆壁。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裏面並沒有想像中的機關。

    學徒不甘心地摸索深處,也只得一手塵埃。

    他開始考慮沿縫隙撬動地板,或者刮掉木頭表面。

    錯誤的嘗試。

    尤利爾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熒光黯淡,無能為力。

    這裏頭該有什麼原因。

    學徒目不轉睛地盯着亮光,指頭摩挲關節。

    歸根究底,這裏為什麼出現了異變?他拾起卡片的殘骸。

    尤利爾並非首個發現公館異樣的人,事實上,另有一位女巫特地在這裏過夜。

    而她與這張卡片的主人海倫閣下存在極其鮮明的共同點。

    這下,答案是明擺着的了。

    「你非為死而生……」尤利爾儘可能緩慢地念出咒語,他要讓命運的力量在此地顯現,但又避免完整施術,以免透支火種。

    即便如此,他仍考慮不周。

    僅存的魔力迅速見底,力竭的疲勞感湧上心頭。

    尤利爾正要抬頭觀察,然而背後的傷口傳來劇痛。

    我該先處理傷口的。

    所幸神秘成功地降臨了,他的火種感應到一種奇妙的、無形質的約束力。

    隱約間,學徒瞧見閣樓中穿梭着無數的符文弦線,它們如清晨的煙霧般繚繞。

    在他緊張地注視下,邊緣的巫術脫離主體,湧向了縫隙。

    很好,不出所料,豎琴座巫術真的能起效。

    尤利爾不眨眼地盯着它,以免錯過任何變化。

    德拉的猜測是對的,瑪格達萊娜生前曾來過這裏,意味着她也能用巫術發覺端倪。

    「你發現了什麼?」學徒自語,「一塊碎片?」發光的是一塊手掌大的補磚。

    尤利爾小心地拆下它,拿到月光下打量。

    在接觸自然光線的一瞬間,他察覺到魔力忽的流失。

    『捷徑需知』很快消散,巫術力量消耗一空。

    但碎石仍帶有一種超凡脫俗的存在感,讓尤利爾覺得很熟悉。

    神聖純淨的魔力,充滿誘惑,充滿危險,如同生與死的分界……「破碎之月。

    」他想起來。

    相傳豎琴座女巫和白月女巫、冰地女巫擁有共同的傳承源頭,難怪瑪格達萊娜和海倫的巫術有所察覺,尤利爾恍然大悟。

    甚至於,她們技藝超群,境界高妙,大概無需像學徒這樣把線索端在手上摸索,因此將石塊留了下來。

    尤利爾沒有豎琴座女巫的手段,好在他出身克洛伊塔,也學習過淺顯的相關知識。

    「銀十字星」奧斯維德·西德尼閣下,他親自教導過學徒占星術,還教他如何使用物象占卜。

    尤利爾非常感謝他的認真。

    沒想到我還有靠占星術解決謎題的一天。

    點起火後,石頭在烈焰中熔化,散發的光線猶如另一盞蠟燭。

    但與火種的感受相比,這點光不算什麼,尤利爾「看」到一蓬火花衝上半空,足足噴出半人高,是石頭中蘊含的奇異魔力在逐漸引起神秘現象。

    「事相、物相和人相統統具有軌跡。

    」「銀十字星」告訴他,「而這些軌跡也統統可以依靠星軌顯現。

    是的,嚴格來說,我們頭頂的星空運行沒有特定規律,一紀又一紀,它們的變化並不相同……事實上,星辰的轉動取決於世界的發展,也就是秩序的命運。

    」他伸手去碰,焰光只有色彩,卻無溫度,正如奧斯維德先生教導他的那樣,因為石頭並未真正燃燒。

    占星術點燃的是它過去的軌跡。

    緊接着,豎琴座巫術牽引而來的粒子也投入火焰。

    奇妙而震撼的一幕,尤利爾望着虛幻的篝火心想。

    「火與光的現象不是神聖光輝議會的專屬。

    」這是教材中的記載。

    「我們之所以用它展現命運,是因為它本身沒有形狀……不斷變化,無疑是呈現預言的良好載體……與之相仿的還有自然風、波紋和雲霞……等,不過克洛伊塔研究最深入的仍是星辰軌跡……因為它很難受干擾,得到的結果精確、可靠。

    但是否不受干擾的占星術就是最優秀的呢?這裏我們舉出一個反例:預言夢。

    」後文的記憶已不可考。

    身為外交部的成員,尤利爾無需過於了解占星術。

    他等待自己的嘗試給出結果,事實上,這種嘗試本身就證明了一些東西。

    比如瑪格達萊娜的離開確實與公館有關。

    她的遭遇值得反省。

    火光熾盛,忽然樓下的某處發出砰的一聲,將尤利爾驚醒。

    他猛站起身,警惕地打量身後。

    我成功了?還是十字騎士找上門來?讓我們見個分曉。

    他心想,正要去瞧,冷不丁耳邊響起一聲尖叫:「科恩!」學徒腳下踉蹌,但對方又喊:「快住手!天啊。

    」尤利爾讓自己鎮定。

    「埃希?」是那幽靈女人的聲音,果真是她在搞鬼。

    「你在哪兒?」他呼喚,忽然瞧見大門鑽進來一個陌生男人。

    學徒吃了一驚。

    誤入的當地人?還是走投無路的流浪漢?不管怎麼說,此人的出現着實意外,我記得我鎖了門。

    就在這時,男人抬起頭,露出一張全然陌生、緊張不安的面孔。

    尤利爾與他四目相對,沒人有隱藏自己的時間,他們注視着彼此,直到男人低下頭去。

    他沒看見我,尤利爾意識到。

    樓梯太暗,也許凡人看不到神秘的光輝。

    這麼說,此人真是誤闖進來?思考的剎那,男人已跑進了房間。

    等他再度出現時,手裏已多了把錘子。

    那只是間書房。

    尤利爾皺起眉。

    「這位先生。

    」他開口,「請問……」男人充耳不聞,走出了門。

    尤利爾的後半句話卡在喉嚨里。

    他睜大眼睛,發覺對方直接穿透了門板。

    真是巧妙。

    這下我們無需奇怪錘子的來源了。

    他衝下樓梯,去追提錘子的男人,結果大街上並無人影。

    這再次證實了他的看法:凡人不可能有這種速度。

    學徒又折回身闖進書房,這裏沒有任何與他印象相左的事物,但當他鑽出塵埃覆蓋的書房時,尤利爾發現走廊盡頭的織機上出現了新的字跡。

    『你聽見了嗎』一句字符以絲線縫製出來,色彩鮮亮,觸感柔滑。

    它絕非棕精靈的手筆。

    事實上,整架織機都煥發着嶄新面貌,不像真實的事物。

    尤利爾讀出句子,感到腳底升起一股涼意。

    它不似法則巫師夏妮亞帶來的直觀的威脅,但卻更為陰暗,如同深夜之中從背後傳來的腳步聲。

    學徒急促地喘息。

    有什麼事要發生了,他想,或者說,在很久以前已經發生過了……「你看見了嗎?」身後傳來低語。

    尤利爾猛地轉身,手臂一揮,劍刃帶着瑩瑩輝光在身後一掠而過。

    埃希低頭瞧了一眼,被攔腰截斷的身體正緩緩黏合起來。

    她誇張地一咧嘴。

    「女士。

    」他認出她來,「你嚇到我了。

    抱歉。

    」「不。

    這不算什麼,我死的時候比這更慘。

    在故事裏,我的屍體被殺手砍成了碎片,治安官發現時,它們散落在大廳地板上。

    」尤利爾喉嚨發乾,不想討論她的死相。

    「你說看見?」「科恩。

    」幽靈女士告訴他,「你看見了我丈夫,是不是?」「我的確看見一個男人。

    他也是幽靈?你丈夫?」「沒別人。

    」「別這麼肯定。


    」我可沒見過他,尤利爾心想,我又不是鎖匠盧格。

    「什麼情況?我是說……」「他回來這裏,然後找到了我。

    」她指了指頭頂。

    「你們是被辛塞納召喚出來的?」尤利爾明白了。

    「我不知道。

    科恩……不像我,他對那女孩很友善,他們似乎早先便熟悉了。

    」埃希猶豫片刻,「似乎有人在她之前來過這兒,用某種神秘力量召喚了科恩。

    後來銀歌騎士——噢,聖騎士——到公館搜查,他只好先離開家,到外面躲避。

    」還有這種事?尤利爾一挑眉,心裏覺得多半是瑪格達萊娜。

    德拉說她的秘儀在喚醒埃希之前並沒成功過,這倒不是謊話。

    「你丈夫是剛剛回來的嗎,女士?」「我沒見到他,至少剛才沒有,所以才會問你。

    科恩回來是你們離開後的事。

    」三天前?「我看見有個男人從書房拿了一把錘子,接着出門去了。

    」尤利爾說話時瞥一眼織機,那行字不見了,留在上面的是「給達拉什的信」。

    他收回目光。

    「你對此有何想法?」「什麼想法?」幽靈皺眉,「科恩?不。

    我不知道,事實上,我可沒瞧見他回家來。

    他生前就總是夜不歸宿。

    」她惱火地一扯嘴角。

    「當時我們有許多敵人要操心。

    」鎖匠盧格的故事中,盧格是主角,因此編寫者的敘述中帶着明顯的傾向。

    但聽了這位「配角」的話中細節,尤利爾開始相信作者的公正性了,以經驗判斷,尋常人家不大可能遍地樹敵,而埃希沒否認丈夫謀奪他人祖宅的劣跡。

    「可以想像。

    」我也處在人人喊打的境地,咱們同病相憐。

    「之前我還聽見你在尖叫,是出了什麼事?」「尖叫?」埃希懷疑地重複。

    「是在叫科恩。

    你要他住手。

    」幽靈盯着他。

    「你真是不對勁,小子。

    我敢說你出了什麼岔子。

    」她一揮手,「是的,我會告訴你實情。

    我剛剛一直在花園裏祈禱,而你上竄下跳地跑來跑去,吵鬧不休,我不得不回來瞧瞧。

    」尤利爾若有所思,點點頭。

    「至於科恩,這傢伙沒在我眼前露面,你卻說他回來過?我是他老婆,他一回家我就會知道。

    你明白嗎?我生前就有這本事,死了也不例外。

    」「或許我產生了幻覺。

    」他表示。

    「你的丈夫是生意人?」尤利爾轉而問道。

    「不是修理工、木匠或者其他拿錘子的職業。

    」幽靈譏諷。

    「當然,尋常人家也會備有相關工具。

    沒什麼好奇怪的。

    」埃希不快地盯着他。

    「那石匠呢?」尤利爾攤開手掌,展示仍在燃燒的奇異石塊。

    「你丈夫的生意與石匠有關係嗎?」幽靈女士惱怒非常:「我受夠了!莫非你聽不懂我的話?你和那女人一個樣,都是……」她的聲音消失了。

    「我就知道。

    」尤利爾輕聲說。

    他看着幽靈的身影逐漸淡化,直至變成透明的空氣。

    占星術藉助物相,同時也在借用存在於公館的「事相」。

    埃希記得某些生前的事,但當謀殺發生時,她其實並不了解其中內幕。

    於是石塊的「過去」覆蓋了幽靈埃希記得的「過去」。

    她沒有在這段情景中出現過,因而他驅動魔力後,埃希便從占星術引發的神秘現象中消失了。

    這麼看來,幽靈作為命運展現的載體實在太不穩定。

    但話說回來,石塊的「過去」既然能覆蓋幽靈女士的記憶,或許說明它比這位公館的最後一任女主人知道得更多……有人穿門而入。

    「科恩先生?」尤利爾問。

    他不指望對方回應,但男人茫然地抬起頭,似乎聽見了他的聲音。

    學徒心一跳,趕快去瞧那架織機。

    上面的字跡又變了:『你是科恩嗎』它不是在問我,尤利爾明白了。

    這是我的問題……諸神在上,這東西代表竟然是我的「過去」!學徒後退一步,感到非常荒謬。

    我一千年前沒來過這兒,這點毋庸置疑,為什麼占星術會將我當成「事相」?他搞不清楚。

    遲疑之間,男人已找到了錘子,走出公館。

    尤利爾本能地跟過去,打開門尋找他的蹤跡。

    這次他離得很近,開門之後,學徒立刻瞧見一雙懸空的腳。

    尤利爾吃了一驚,連忙抬頭。

    只見一個滿頭白髮的女人吊在二樓陽台,兩隻腳垂在正門的屋檐。

    她面孔青灰,皺紋扭曲,眼睛瞪着前方。

    她的裙擺被撕碎,但衣着完好,只有頭髮因極度的驚恐而糾纏在一起。

    一根皮帶從亂發中探出,筆直沒入黑洞洞的閣樓窗戶。

    一時間,學徒想到德拉收集的那本『倒吊塔女巫傳記』,但此人明顯不是什么女巫。

    她面容蒼老,眉宇間給人一種熟悉感,尤利爾卻敢肯定自己沒見過她。

    不過拿錘子的男人不久前才露面,這給了他提示。

    他們長相有着血緣般的相似,尤利爾心想。

    當然,我也可能看錯。

    可正當他仔細觀察屍體時,忽然有一隻手從閣樓探出,拽起繩子。

    女屍搖晃着上升。

    有人在裏面。

    尤利爾才轉過這個念頭,下一刻,一聲尖叫響徹公館:「不!」他不由愣了一下,驚恐、尖利,但這顯然是男人的嗓音。

    緊接着,沉悶、連續的巨響在閣樓里爆發。

    與此同時,那具女屍搖晃片刻,懸停在了二樓頂。

    怪事一樁。

    但此刻由不得他慢慢思索。

    尤利爾轉身衝進屋子,爬台階時,他背後的傷口隱隱作痛。

    然而這點疼痛顧不得了,占星術中屬於我的事相,閣樓里的尖叫……「科恩?」板門上了鎖,不得不用力撞開。

    但學徒闖進房間時,眼前的一切令人訝異。

    沒有血腥場面,沒有行兇痕跡,尤利爾看見了一座石台。

    很難想像會有人將這東西砌在閣樓。

    石台整體呈圓形,高近半人,面積佔據了大半房間,表面的每一寸都遍佈花紋——準確來說,是裂紋,卻也是精雕細琢出裂紋模樣的裝飾紋路。

    它靜靜暴露在閣樓的天窗下,月光在縫隙中流淌。

    這一幕終於喚醒了他的記憶。

    卡瑪瑞婭。

    學徒心臟狂跳。

    月之祭禮。

    我在做夢嗎?他心想。

    這怎麼可能呢?看在諸神的份上,喬伊和帕爾蘇爾前往阿蘭沃是後來的事……黑城尚未遭到自由人攻打……真是瘋了!摩金·赫瑟時期,卡瑪瑞婭和莫爾圖斯毫無聯繫。

    瞧瞧吧,怎麼可能有呢?他逼迫自己停止聯想。

    他幾乎快意識到使者在月之祭禮時的異樣了。

    有些細節無需回憶,便能自發地串聯在一起,推測因而擁有了重量。

    「太荒唐了。

    」尤利爾大聲說,似乎想要驅趕什麼似的。

    他意識到自己已經找到了想要的東西,他不遠千里來到黑城就是為了這一刻!諸神原諒我,人們理應對秘密保有敬畏之心。

    一把錘子躺在地板上,尤利爾伸手想要拾起它,但他的手指穿過了木柄。

    過去的幻影。

    當然。

    還能是什麼?這是一千年前的事了,發生在莫爾圖斯的往事,不是黑城。

    站在幽靈公館的閣樓中,窗外是寒風和月亮。

    尤利爾打了個冷顫。

    「我來找你的過去,喬伊。

    」他對月光低語,「我知道你不會回應。

    是的,人怎能改變過去?它是你的一部分。

    」而我不接受謊言……誓約之卷帶給他識破謊言的力量,它曾多次拯救尤利爾,讓他辨明敵友,洞察人心。

    至今沒有人能欺騙誓約之卷的契約者,於是人們為了隱藏秘密,只好緘口不言。

    「你憎恨這座城市,險些將它毀於一旦。

    」使者曾帶領自由人洗劫莫爾圖斯,所幸銀歌騎士團及時趕到。

    「高塔派來了信使,關於永生教義和女巫,她們都是破碎之月的信徒……擺在公館的月之祭禮……還有盧格的故事。

    」最終他想起索倫的警告。

    「也許我該親自問你。

    」尤利爾沒有爬上石台。

    他手中與奇異粒子共鳴的石塊正是當年祭台的一部分,如今已燃燒殆盡。

    占星術結束了。

    幽靈埃希重新出現,皺眉打量着學徒。

    看來她一直沒走。

    「你怎麼了?」這位公館的最後一任女主人詢問,「你忘了怎麼說話嗎?」「埃希女士。

    」尤利爾開口。

    她後退一步,似乎被驚嚇到了。

    「你才睡醒嗎,小子?你睜着眼睛睡覺?」「不。

    我有個問題,請務必告訴我答案。

    」尤利爾緊盯着她,「你丈夫科恩是不是……」永生信徒?碎月信徒?恐怕問也是白問。

    「……在閣樓造了一座石台?我想這就是他拿錘子的原因。

    」他只好這麼說。

    「啊!確實是這樣。

    」埃希似乎才想起來這回事。

    「好吧,告訴你不花什麼,我丈夫愛好雕塑。

    」「這是他的生意?」「不。

    愛好。

    」她毫不猶豫地回答,「愛好而已。

    他從來不賣。

    你瞧,一分錢也賺不到,還浪費時間——這種無聊事我可不會特意記着。

    」難怪你死得糊塗。

    想起盧格的故事,尤利爾不禁心有感慨。

    「感謝你的幫助。

    」他誠懇地道謝,「所以我得說,比起計較得失,世上還有另一種交易方式,埃希女士。

    」「你不會是指好人有好報吧?」幽靈哼了一聲,「你瞧盧格是怎麼倒霉的。

    」「不,是遇到好人才會有好報。

    」尤利爾告訴她,「而人是有時效性的。

    我說不準人們大多數時候是好是壞。

    」幽靈縮了一下。

    「先躲起來吧,埃希女士,馬上會有人來。

    」她嚇了一跳:「有人?」「你的死神,我的救星。

    」走廊北面有一扇窗,尤利爾已經看見他了。

    「聖騎士團的萊蒙斯閣下。

    」幽靈嚇得轉身便逃。

    路過門前時,她勉強扭過頭:「這是你的回報?」尤利爾眨了眨眼睛。

    「你說得有道理,若我生前能明白就好了。

    」埃希說完,鑽進灌木叢里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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