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辭名門閨香 171把柄

    「來人,傳大管事」

    李傳應看着端木緋沉吟了一瞬,果斷地揚聲道,嘴角抿成了一條直線,整個人如磐石般堅定。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在一陣來去匆匆的步履聲與附和聲後,李家的大管事親自帶人去了京兆府報官。

    當步履聲遠去,廳里廳外便靜悄悄地,沒有一點聲音,氣氛微凝。

    端木緋望着廳外那個黑漆漆的棺材,烏黑的眼瞳中清澈明淨,仿佛浸泡在水裏的墨玉一般。

    她能大致猜到許家的心思,武寧侯狠心對許氏下了殺手,還特意把屍體這麼堂而皇之地運回李家,恐怕是為了告訴李家

    許氏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

    就算是人死了,許氏也要葬在他們李家的祖墳里,李家別想跟「肅王謀逆案」撇清關係,更別想拖他們許家下水

    端木緋微微垂眸,濃密的長睫下,眸底微有暗影。

    如今這位武寧侯的心也還真是夠狠的

    其實,本來她也不可能把許家牽扯進來,謀逆一案,罪無可恕,禍及九族,包括作為姻親的李家也在這九族裏。

    所以,端木緋一開始只是在嚇唬許氏,想藉此引得許家起內訌。

    沒想到武寧侯府為了把李家也拖下水,乾脆就下狠手殺了許氏,想要以此來掣肘李家

    不過可惜了,她是決不會讓武寧侯如願所償的端木緋的眸中閃過一抹清冷的流光。

    廳堂中,眾人心思各異,任由沉寂蔓延,直到半個時辰後,李宅中就再次喧囂了起來,宅子外傳來一陣凌亂急促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響亮

    又過了片刻,一個穿着大紅色官服、留着山羊鬍的中年男子就帶着十幾個衙差大步流星地來了,聲勢赫赫。

    端木緋還記得這個中年男子,對方正是她去歲曾經在香茗茶鋪中有過一面之緣的京兆尹劉啟方。

    而劉啟方卻是顧不着端木緋了,他的目光不由地落在廳外那個死氣沉沉的黑漆棺槨上,心驚不已。

    剛才,李家派去京兆府報案的大管事只說李家出了命案,劉啟方想着李家最近榮寵正盛,就親自來了。

    如今看來,李家都替死者收屍了,這恐怕不僅僅是普通的命案這麼簡單

    劉啟方心口一緊,心跳驟然加快,心底隱約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

    他勉強定了定神,繼續往前走去,一路走進了廳堂中,對着上首的李羲和下首的李傳應客氣地拱了拱手見禮「李總兵,李提督,下官有禮了。」

    李羲淡淡道「劉大人多禮了。」

    跟着,李傳應霍地站了起來,對着劉啟方抱拳道「劉大人」李傳應兩眼通紅,眼眶中隱約浮現水光,看來悲痛欲絕。

    劉啟方心裏那種不妙的預感更濃了。

    果然

    就聽李傳應沉聲繼續道「我李家駐守閩州八年,已經許久不曾來京,這次賤內因為思念娘家的親人也隨我和家父來了京城,今早賤內就回了娘家武寧侯府。」

    說着,李傳應的聲音微微哽咽,眼睛也更紅了,「劉大人,我們夫妻十幾年一向相敬如賓,從未紅過臉沒想到這人好好地從這裏走出去,卻是被人以這種方式抬回來的」

    劉啟方聞言,心裏更為震驚,他完全沒想到,這棺槨里躺的屍體居然是李大夫人。

    劉啟方清了清嗓子,道「李提督,本官一定竭盡全力查明真相,還令夫人一個公道」

    「那一切就託付給劉大人了。」李傳應鄭重其事地再次抱拳,眸底閃爍着悲痛的水光。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啊。劉啟方心裏暗暗嘆息,接着就帶着兩三個衙差走到了那黑色的棺槨前。

    李傳應以手指拂去眼角的淚花,做了個手勢,示意劉啟方隨意。

    隨着一陣粗糙的摩擦碰撞聲,兩個衙差合力把那沉甸甸的棺蓋給移開了一半,露出躺在棺中的一具女屍。

    現在天氣不熱,人死得也不久,沒有發出什麼異味。

    許氏靜靜地躺在棺槨里,膚色青白,身上還穿着她那身絳紫色纏枝牡丹團花刻絲褙子,雙手交疊地放在腹部上。

    她的面部呈現紫青色,佈滿紅血的眼睛猙獰地凸了出來,仿佛死不瞑目般,纖細的脖頸上留有青紫的痕跡

    哪怕這裏沒有仵作,劉啟方和在場的幾個衙差都能一眼看出許氏是被人活活掐死的。

    四周寂靜無聲。

    二月的春風輕輕吹過,庭院裏的花木都隨風婆娑起舞,沙沙作響,此情此景,眾人被吹得人心頭一涼。

    劉啟方感覺頸後的汗毛一下子都豎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問道「李提督,這棺槨和令夫人是」

    「是武寧侯府的人送回來的。」李傳應緩緩地接口道,聲音中說不出的壓抑。

    劉啟方對着兩個衙差使了個手勢,又讓他們把棺蓋合了回去,心緒飛轉

    許氏今早回了一趟娘家武寧侯府,卻被人掐死了,莫非是許氏在回娘家的路上遇到盜匪

    不對

    劉啟方立刻就否定這個猜測,武寧侯府也在京城,許氏根本就沒出城,若說她是在京城裏遇到盜匪,還被其掐死了,那麼自己這個京兆尹怕是保不住頭上這頂烏紗帽了

    等等

    這許氏的屍體和棺槨都是由武寧侯府派人送回了李宅,難道是許家的人下的殺手

    劉啟方心裏咯噔一下,心隨之沉了下去,越發覺得這個案子怕是沒那麼好辦

    哪怕心裏再沒底,這該走的程序還是得走。

    劉啟方定了定神,戰戰兢兢地再問道「李提督,可否與本官說一下今日事發的經過」

    李傳應深吸一口氣,眸色幽暗深邃,聲音艱澀地緩緩道來「今天賤內一早就高高興興地回了娘家,與我說好了,很快就回來和兩個外甥女一起用晚膳。沒想到等來的卻是這個噩耗」

    李傳應又朝那棺槨看了一眼,眼眶更紅了,「半個多時辰前,武寧侯府派來的奴才口口生生地說什麼賤內身體不適,突然就暴斃了」

    李傳應狠狠地咬牙,渾身緊繃如那拉滿的弓弦,「他們分明就是打着我們李家會認為家醜不能外揚的主意這可是我的結髮妻子,我怎麼能坐視她含冤而死」

    聽到這裏,劉啟方幾乎是頭大如鬥了,也不敢把話給說死了,只能委婉地安撫道「李提督,您放心,本官會親自去武寧侯府問問經過,決不會草率行事。」

    以劉啟方辦案多年的經驗,其實真相已經昭然若揭,可是這李家和武寧侯府要是真的打起官司來,這個案子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京兆尹能審的

    「李提督,也許這其中說不定有什麼誤會。」劉啟方心存僥倖地勸了一句。

    「誤會」李傳應神色冰冷地笑了,眸子瞬間迸射出如刀鋒的利芒,咬牙切齒地宣誓道,「鄙人就算告到金鑾殿上,也要讓那殺人兇手血債血償我們李家雖然長駐閩州,但也容不得別人這般欺凌到頭上」

    四周的空氣似乎又陡然清冷了不少。

    劉啟方只覺得一股冷意襲遍周身,李傳應的話中顯然透着幾分警告的意味,警告他不要包庇武寧侯府。

    「李提督,這您放心,」劉啟方一邊擦着額頭的冷汗,一邊急忙保證道,「本官一定會秉公處理的一定會讓真相大白」

    「那我李家就信大人一回。」李傳應淡淡道。

    劉啟方又稍微寒暄了幾句後,就帶着一干衙差哀聲嘆氣地離去了,連許氏的那個棺槨也一併運走了,打算帶回府衙由仵作勘驗。

    此刻,夕陽已經落下了一半,這一天快要過去了。

    可是對於劉啟方而言,今天才剛剛開始,接下來,他還要再跑一趟武寧侯府才行

    京兆府的人浩浩蕩蕩地來,又浩浩蕩蕩地走。

    當劉啟方一行人走遠後,廳堂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中。

    端木緋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漸漸遠去的棺槨,眸深似海,諱莫如深。

    武寧侯府的人真是自作聰明,他們以為殺了許氏,就可以把李家也拖下水,卻沒想過他們同時也留下了另一個把柄

    殺人。

    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與「謀逆」不同,這是一個可以名正言順地拿出的把柄。

    也是許家親手遞來的

    李家如今正得聖眷,京兆府必會重視這件「案子」的。

    「蓁蓁」這時,端木紜輕輕喚了一聲,端木緋便收回了目光,朝她看去。

    端木紜對着端木緋眨了眨眼,姐妹倆交換了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然後同時站起身來。

    「外祖父,大舅父,時候不早,今日我和蓁蓁就先告辭了,改日再來給外祖父和大舅父請安。」端木紜福了福身,告辭道。

    夕陽快要落下了,許氏剛死,可想而知,接下來李家的事還有不少。

    李傳應沒再留她們,吩咐李廷攸道「廷攸,你送你兩位表妹回尚府吧。」

    李廷攸站起身來,應道「是,大伯父。」

    下一瞬,封炎也跟着站了起來,若無其事地拱了拱手,告辭「李總兵,李提督,既然府上有事,那我也不再叨擾了。」

    封炎的這句話乍一聽說得極為得體,然而,上首的李羲聽了卻是嘴角抽了抽,臉色有些怪異。

    李家出了這等事,他其實早就暗示了封炎可以先行離開,但是也不知道封炎是真沒聽懂,還是故意裝不懂,一直待到現在。

    哎

    李羲心裏幽幽嘆息,反正李家已經有這麼大的把柄落在封炎手裏,多一件少一件也無所謂了。

    沒一會兒,封炎和李廷攸就護送着端木家的馬車出了李宅,朝着權輿街的方向駛去

    夕陽又落下了一點,暮色更濃。

    京城的街道上空落落的,一行車飛馳着暢通無阻,煞是悠閒。

    「得得得」

    在那清脆響亮的馬蹄聲中,李廷攸有些惋惜地嘆道「阿炎,今日家裏有事,我改日再約你和阿然試馬」

    封炎正在琢磨要用什麼藉口請蓁蓁過府,漫不經心地隨口道「阿然最近恐怕沒空,他忙着當乳娘呢。」

    李廷攸先是怔了怔,跟着就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問道「阿炎,莫非是奔霄的小馬駒出生了」

    想起君然前些日子就一直口口聲聲地叨念着等小馬駒出生了,他就要去給它當乳娘,李廷攸便忍俊不禁地笑了。

    「昨晚剛出生。」說到小馬駒,封炎的眸底閃現點點笑意,「很難得,生了兩匹」

    絕大多數的馬每胎都只產一匹小馬駒,這一胎能誕下兩匹,可說是非常罕見了

    話音未落,馬車窗簾的一角被一隻白生生的小手從馬車裏挑開,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探了出來,朝封炎和奔霄的方向看去,大眼在夕陽的餘暉中忽閃忽閃的。

    「封公子,奔霄的小馬駒是什麼顏色的」端木緋急切地問道。

    封炎轉頭看向了端木緋,笑容更為燦爛,道「跟奔霄一樣,也是黑色的。」

    眼看着端木緋的眸子更亮了,封炎忽然就福至心靈,笑吟吟地說道「這兩匹小馬駒其中一匹要送給阿然,另一匹還名馬無主端木四姑娘,你可要挑一匹」

    端木緋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櫻桃小嘴張張合合,似乎不敢相信這個喜訊,「我我可以挑一匹」

    頓了一下後,她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我真的可以嗎」

    封炎看着她可愛期待的小模樣,心裏就像是含了蜜糖似的甜滋滋的,差點就想今日就帶着她回公主府去看小馬駒。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不動聲色地提議道「小馬駒才剛出生,過兩天應該就可以跑得很溜了乾脆三天後你來公主府挑馬怎麼樣」

    聞言,端木緋的瞳孔如寶石般熠熠生輝,正欲應下,話到嘴邊又有幾分遲疑,「可是,小馬駒應該最好跟着母馬吧」

    封炎嘴角的笑意更濃了,眼底波光瀲灩,隨口道「先養在我那裏就是。等小馬半歲以後,你再帶回去不就好了」

    端木緋連聲道好,拼命地直點頭,目光灼灼地看着封炎胯下的奔霄,用眼神宣誓道奔霄,她一定會好好對待小馬駒的

    「那就一言為定。」封炎笑道,心裏越發得意了自己果然是聰明,最懂蓁蓁的心意

    以後,蓁蓁想看小馬時就會時常去公主府了

    封炎越想越覺得,自己靈機一動的這個主意實在是太妙了。

    聽封炎和端木緋二人說得興致勃勃,一旁的李廷攸策馬來到封炎的身旁,忍不住插嘴道「阿炎,我也想去看看奔霄的小馬駒」

    李廷攸的話還沒說完,就收到了封炎一個鄙視的眼神,仿佛在說,你可真沒眼色

    什麼跟什麼啊李廷攸被封炎瞪得莫名其妙,一頭霧水。

    他還要再說什麼,可是一行車馬已經馳入了權輿街,尚府就在前方了。

    「吱」

    尚府的一側角門打開後,眾人就分道揚鑣,封炎策馬朝安平長公主府的方向飛馳而去,李廷攸則原路又返回了祥雲巷,至於端木紜和端木緋的馬車則被門房婆子迎進了府。

    隨着角門的關閉,高牆大門把外面的馬蹄聲隔絕於府外,馬蹄聲漸漸遠去,夕陽也隨之落得更低了

    端木紜和端木緋在儀門處下了馬車後,就攜手回了湛清院。

    今日出去了大半天,端木緋也有些累了,懶洋洋地歪在了小房裏窗邊的一把紅木圈椅上,吃吃瓜子,擺擺棋譜,逗逗八哥。

    「呱呱」


    小八哥至今還是沒學會說話,不過身手倒是越來越靈活了。

    端木緋偶爾興致來了,就給它剝個瓜子丟給它,小八哥拍着翅膀「啊嗚」一口就吞進了嫩黃的尖喙中

    小傢伙似乎覺得有趣極了,等端木緋停下來的時候,它還要「呱呱」地催促端木緋快點。

    看得一旁的端木紜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也跟着湊趣,隨手拋了兩個瓜子。

    小八哥在屋子裏一時飛上,一時俯衝,一時轉彎,居然一個瓜子也沒落下。

    屋子裏迴蕩起姑娘們清脆的笑聲,久久不散。

    端木紜是勞碌命,沒坐一會兒,就站起身來,道「蓁蓁,我還有些賬」

    話還沒說完,那折枝牡丹刺繡錦簾一翻,紫藤匆匆進來了,屈膝稟道「大姑娘,四姑娘,二姑娘帶着封姑娘來了。」

    端木紜和端木緋不由互看了一眼,她們都知道紫藤口中的封姑娘指的是封從嫣。

    剛才姐妹倆一回府,就有下人特意稟報過,封從嫣今日來了府里拜訪端木綺,但是姐妹倆都沒太在意,畢竟她們與封從嫣不熟,也沒想到端木綺會莫名其妙地帶着封從嫣來湛清院。

    端木緋也站起身來,撫了撫衣裙,跟着端木紜一起去了東次間待客。

    不一會兒,端木綺和封從嫣就在紫藤的引領下一前一後地來了,一個着石榴紅衣裙,一個穿嫣紅色衣裙,兩個少女嬌艷得仿佛春日裏的兩朵春花悄然綻放,嬌俏端麗。

    四個姑娘皆是平輩,隨意地彼此見了禮。

    跟着,端木紜就請端木綺和封從嫣坐下了,丫鬟又趕忙上了熱茶,鐵觀音如花香般的香味隨着熱氣瀰漫開來,窗外鬱鬱蔥蔥的花木映得半室青翠。

    封從嫣抿了口茶後,就笑吟吟地看向了端木緋,開門見山地道出了來意「端木四姑娘,今日我是受九華縣主所託而來,縣主說想請綺姐姐和端木四姑娘去公主府做客。」

    九華要請自己去長慶長公主府端木緋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頭,眸中閃過一抹興味,卻沒有答應。

    封從嫣見端木緋只顧着喝茶,沒有什麼反應,秀麗的小臉上露出一絲焦急,下意識地捏緊了帕子,急忙又道「端木四姑娘,這件事本該由九華縣主親自給姑娘下帖,只不過,縣主之前與姑娘有過些許誤會,因此這次才特意讓我做個中人,希望能與姑娘冰釋前嫌。」

    一旁的端木紜聽着,眉頭越挑越高,面露古怪之色。

    她還清晰地記得正月二十九那日曾經在南城門附近偶遇了九華,當時她還以為九華是打算與那羅姓舉子私奔,難道說是自己猜錯了

    封從嫣悄悄地拉了拉端木綺的袖子,一臉祈求地看着她,請她幫着勸勸端木緋。

    端木綺秀眉微蹙,隨口敷衍道「四妹妹,九華縣主都退了一步,四妹妹你也莫要再犟了,一人讓一步,自然就海闊天空了。」

    「二妹妹此言差矣」端木紜不客氣地說道,眉頭緊皺,「什麼叫一人讓一步蓁蓁又從不曾主動招惹過那九華縣主,分明就是九華縣主生性刁蠻,每次都咄咄逼人」也虧妹妹聰明,才沒被欺負。

    九華縣主性格嬌蠻,頗有一種「唯我獨尊」的架勢,在京中閨秀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只不過顧忌長慶長公主,誰也不敢把這話掛在嘴邊罷了。

    端木綺撇開頭,說了一句「隨便你們」,就再不在開口。

    封從嫣的臉色僵了一瞬,見指望不上端木綺,只能自己上陣,再次勸道「端木四姑娘,你與九華縣主幾次見面皆是陰錯陽差,才會有些誤會。等姑娘隨我和綺姐姐去公主府與縣主面對面地暢所欲言一番,一定可以化干戈為玉帛。」

    端木緋歪着螓首看着封從嫣,似乎還在遲疑着。

    忽然,她輕描淡寫地拋下了一句「封姑娘,聽聞九華縣主不在公主府,那我和二姐姐要去哪兒見縣主呢」

    九華縣主不在長慶長公主府端木綺聞言眨了眨眼,一臉疑惑地看向了封從嫣。

    九華雖然姓方,不姓慕,卻是常年隨母住在長慶長公主府,與方家人一向沒有什麼往來。

    九華此刻如果不在公主府,那又在何處呢

    「嫣妹妹」端木綺喚了一聲,皺了皺眉。

    封從嫣頓時俏臉微白,眼神遊移不定,形容之間更是難掩驚慌之色。

    有道是,旁觀者清。

    端木緋一看就明白了,封從嫣這是故意想哄她去公主府呢。還有端木綺,似乎是封從嫣瞞在了鼓裏。

    所以,封從嫣為什么故意拉着自己和端木綺去長慶長公主府呢

    封從嫣咽了咽口水,被端木緋那明亮無垢的眼眸看得有些忐忑,但還是強撐着笑道「端木四姑娘,你這又是何處聽來了九華縣主怎麼可能不在公主府,姑娘和我去公主府看一下自然就知道了。」

    端木緋嘴角彎彎,也不接封從嫣的話。

    她自認沒那閒功夫,她可是很忙的,一會兒還要給奔霄的小馬駒備見面去。

    端木緋笑眯眯地捧起了茶盅,做出端茶送客的樣子,「來人,送客。」

    很快,一個瓜子臉的青衣小丫鬟笑眯眯地走了過來,對着封從嫣和端木綺伸手做請狀。

    端木緋竟然直接下了逐客令,封從嫣氣得小臉一片通紅,心生怨懟。

    既然軟的不行,她乾脆就來硬的。

    封從嫣的臉色也變得冷峻起來,拔高嗓門冷聲道「端木四姑娘,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若是你不去,惹惱了九華縣主,你就不怕給家裏惹禍嗎還有,以後這京中的閨秀還有誰敢與你往來」

    噗嗤。端木緋仿佛聽到了什麼有趣的笑話般,掩着小嘴笑了,聲音清脆明亮,「封姑娘,我端木家雖然不是皇親國戚,可也是堂堂尚府,敢問封姑娘這九華縣主想拿端木家怎麼樣」

    「我」封從嫣一時語結。

    端木緋笑眯眯地又道「至於以後有沒有人與我往來,就不擾封姑娘操心了」

    這個牙尖嘴利的端木緋封從嫣氣得胸膛一陣劇烈的起伏,嘴巴張張合合,一雙烏黑的杏眼狠狠地瞪着端木緋。

    這時,又一個圓臉小丫鬟快步走了過來,不客氣地直接道「封姑娘,奴婢瞧您臉色不好,還是早點回府,請個大夫看看吧。」

    「是啊是啊。」那瓜子臉的小丫鬟一本正經地連連點頭附和,「封姑娘,您既然身子不適,以後還是別隨便出門亂走的好」

    兩個小丫鬟看着攙扶封從嫣,實際上,卻是半強勢地就把封從嫣「扶」出了屋子。

    端木綺一眨不眨地盯着封從嫣那嬌小的背影,心裏驚疑不定。

    此時此刻,她也看出來不對勁了難道說封從嫣瞞了她什麼事

    端木綺猶豫了一瞬,終究也跟着封從嫣出去了。

    這二人進湛清院還沒一盞茶功夫,就又被趕出了院子

    「沙沙沙」

    二月初,朵朵嬌嫩的迎春花兒已經綴滿了枝頭,絲絲縷縷的春風陣陣拂來,那無數嫩黃的花朵在風中翩然起舞,花香怡人,沁人心脾。

    任花兒多嬌,端木綺此時卻沒心思賞花,目光灼灼地看着幾步外的封從嫣,追問道「嫣妹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九華縣主到底在不在長慶長公主府」

    端木綺的眸光銳利如劍,似乎要把封從嫣看透。

    封從嫣眸光一閃,挺了挺胸道「綺姐姐,你別聽令妹胡說」

    「既然你不願說,那就算了」端木綺的小臉一沉,出聲打斷了封從嫣。

    照她看,滿口胡話的人是封從嫣吧

    封從嫣莫不是以為自己是她的操線傀儡,可以任由她玩弄不成

    端木綺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不客氣地甩袖離去。

    「綺姐姐」封從嫣這才急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追了上去,從後方一把拉住了端木綺的袖子,「你聽我解釋」

    端木綺眉頭一皺,停了下來,目露不耐地看着封從嫣,那眼神仿佛在說,有話快說

    封從嫣面露遲疑之色,抿了抿小嘴,這才訥訥說道「綺姐姐,其實是九華縣主派人傳訊給我,讓我找綺姐姐去一趟公主府」

    說着,封從嫣揉了揉手中的一方粉色絹帕,咬了咬下唇。

    直到端木綺再次作勢欲走,她方才訕訕然道「是九華縣主讓我們去打聽看看一個姓羅的舉子在不在公主府」

    封從嫣半垂眼瞼,眸底飛快地閃過一道精光。

    她剛才說的話其實是半真半假。

    九華是派人悄悄地給她送了一封信,只不過,信中是讓她獨自跑一趟長慶長公主府。封從嫣不敢不去,但是又怕去了萬一惹到了長慶,那麼倒霉的人肯定是她了。

    封從嫣思來想去,就想最好找人陪她一起去,比如那個長慶不喜的端木緋。

    封從嫣心裏琢磨着等她們去了公主府後,萬一情況不對,自己就可以把責任全部推卸到端木緋身上,那麼長慶的怒意自然而然就會針對端木緋

    只不過,因為她和端木緋不熟,所以今日才特意繞了個圈子,先來找了端木綺。

    這些話封從嫣寧可爛在肚子裏,也不可能會告訴端木綺,她只是露出怯怯的樣子,對着端木綺討好地一笑,「綺姐姐。」

    端木綺不客氣地揮開了封從嫣的手,心裏的怒火越來越高昂,俏臉漲得通紅。

    自己竟然傻得被封從嫣給糊弄了

    端木綺氣得跺了跺腳,又羞又惱,語調生硬地說道「封姑娘,我這些天被禁了足,就不去了。你先請回吧」端木綺也下了逐客令。

    春風習習,吹得四周的樹枝嘩嘩作響,空氣卻像是陡然直降般冷了下來,仿佛瞬間進入了嚴冬。

    封從嫣可憐兮兮地癟了癟嘴,花容失色。

    「綺姐姐,」她快步上前再次拉住了端木綺的手,親昵地晃了晃她的手,用撒嬌的語氣說道,「你就別生我的氣了哎,都怪我不好,我就是怕你不肯去,九華縣主會生氣」

    封從嫣故意在「九華縣主」上加重了音調,端木綺不禁有些猶豫,柳眉微蹙。

    剛才封從嫣是滿口胡話,但是有一句話倒是真的,一旦惹惱了九華縣主,以後這京中的閨秀恐怕要對她避之唯恐不及

    端木綺僵立原地,就在這時,一道碧色的倩影從湛清院中走了出來。

    碧蟬朝兩邊打量了一番,就步履輕快地朝二人走了過來。

    「二姑娘,」碧蟬對着端木綺福了福,只當做沒看到封從嫣,笑眯眯地說道,「我家四姑娘讓奴婢轉告二姑娘,上次的事二姑娘難道忘了嗎」

    端木綺不由面色大變,想起了在千雅園裏長慶押着自己去找端木紜興師問罪的事,這件事是她的奇恥大辱,她又怎麼可能會忘記

    她的眸底陰沉得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前奏般。

    碧蟬有條不紊地繼續道「四姑娘讓奴婢告訴二姑娘,長慶長公主與九華縣主是母女,母女倆血脈相連,怎麼都沒事。咱們是外人,一旦牽扯進去,長慶長公主捨不得罰九華縣主,恐怕就得拿外人出氣了。」

    碧蟬的一字字、一句句說得封從嫣和端木綺的臉色越發難看,心思各異。

    「綺姐姐」

    封從嫣還想勸,然而端木綺已經不想聽了。

    端木綺背過身,果斷地說道「嫣妹妹,這次我就不去了。」說完,端木綺拂袖離去,毫不回頭。

    「綺姐姐」封從嫣不甘心地跺了跺腳,還想追上去,卻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攔下了。

    「封姑娘,」其中一個婆子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這裏姓端木,不姓封,您還是別到處亂走的好萬一衝撞了姑娘,那可就不美了」婆子的話中一點也不留情面。

    封從嫣只好收住了腳步,眼睜睜地看着端木綺那石榴紅的背影越走越遠,眸底一池波光明明暗暗,起起伏伏。

    封從嫣本來覺得這端木綺一根筋,最容易哄,通過她,再折個端木緋也進去也不難,卻不想竹籃打水一場空。

    封從嫣心裏後悔不已早知如此,她還不如直接就拉着端木綺去了長慶長公主府,又何必再來找那性子刁鑽、心眼又多的端木緋

    封從嫣煩躁地捏了捏拳頭,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柔嫩的掌心中,心緒混亂沒了端木綺,這下她要再找誰呢

    不管如何,她都要拉個人同去,絕對不要一個人去公主府。

    封從嫣幾乎咬碎一口銀牙,不甘心地又跺了跺腳,但終於還是在兩個婆子的「護送」下離開了尚府

    封從嫣一走,碧蟬立刻就回屋去復命,眉飛色舞地稟道「二姑娘回了輕芷院,那封姑娘束手無策,就氣呼呼、灰溜溜地走了。」

    碧蟬一邊脆聲聲地說着話,一邊還比手畫腳的,把屋子裏其他幾個丫鬟都「噗嗤」地逗笑了。

    「哼」端木紜緩緩地摩挲了幾下茶盅上那茜色的牡丹花,那張比牡丹花還要明艷的小臉上佈滿寒霜,冷聲道,「小小年紀,心思就這般重,居然敢算計到我們尚府上來了」

    這封從嫣是太高估自己,還是太低估她們端木家了

    「也難怪安平長公主殿下別府而居,殿下燦如驕陽,胸懷磊落,有君子之風,何必紆尊降貴同那等不入流之輩周旋」

    「姐姐,你說的是」端木緋一本正經地用力點頭道,烏黑的眸子裏綻放出流星般璀璨的光芒,「殿下胸襟開闊,率性果敢,高華傲骨,乃女中丈夫,女子之典範」

    頓了頓後,端木緋笑得眉眼彎彎,歪着小臉強調道「姐姐,我最喜歡殿下了」

    「呱呱」小八哥歡快地拍着翅膀,繞着端木緋叫了兩聲,仿佛在附和着端木緋一般。

    端木紜看着妹妹那可愛的樣子,眼神越發柔和了,忍不住就伸手揉了揉妹妹柔軟的發頂,含笑道「蓁蓁,玩了大半天,你也累了吧趕緊用些晚膳,就歇下吧。」

    端木紜立刻就讓下人擺了晚膳,與妹妹一起隨意地吃了些後,就拉着端木緋去內室歇下,又給她掖了掖被子,這才自己去忙了。

    端木緋這一睡下,就睡得極沉,等她再次睜開眼時,已經是第二天了,外面的天空已經亮了,東邊天空被旭日的光彩所點亮。

    端木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起身讓丫鬟來服侍她洗漱着衣梳妝,她的頭髮還沒梳好,就聽有人急匆匆地來稟說「姑娘,四公主殿下來了。」

    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端木緋與涵星走得近,彼此之間也就不太講究,直接就讓碧蟬把涵星領來了內室。

    「緋表妹」涵星直接就自己挑簾進來了,嬌美的小臉上興致勃勃,神采煥發。

    端木緋看着倒映在銅鏡中的涵星,疑惑地挑眉,「涵星表妹,有什麼好事嗎」

    「緋表妹,你想不想看熱鬧」涵星神秘兮兮地眯眼笑了,眸子晶亮,「聽說啊,今兒長慶皇姑母府上唱了好大一齣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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