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青辭名門閨香 262知錯

    這時,茶鋪的小二給端木緋、封炎幾人也都上了花茶,熱騰騰的茶香隨着白氣瀰漫開來。一筆閣 www.yibige.com

    皇帝想起了什麼,隨口對端木緋說道「端木家的小丫頭,朕我記得你素來愛茶,可要試試這花茶,芬芳甘美,口齒留香,不錯。」

    端木緋眯眼聞了聞茶香,陶醉地說道「毛尖、玫瑰、茉莉、玳玳花這香味調配得真是恰恰好,增一分則太濃,減一分則太淡。」

    「小丫頭,你的鼻子倒是靈光」

    皇帝朗聲大笑了幾聲,眉頭舒展,看來心情不錯。

    他心念飛轉,在心底暗暗衡量着這個小丫頭的祖父是首輔,讓首輔家成為封炎的岳家本不妥,不過端木家的根基太淺,在這諾大的京城實在算不上什麼,真要是比端木家門弟還淺的人家,他也實在不好意思指給封炎。

    再者,端木緋的姑母是他的貴妃,小丫頭和祐顯、涵星都是表親,端木憲總不可能撇下自己的女兒和外孫,站到封炎那邊去。

    而且,這個小丫頭是無父無母的孤女,又沒有親兄弟,給不了封炎任何助力,她年紀又小,似乎才剛滿十一歲,想要成親,至少還要等上四五年。到時候,自己早就抱上孫子了。

    衡量利弊來看,要是封炎真是瞧上了端木家的這個小丫頭,好像也不錯,或者說,是再好不過的了。

    皇帝若有所思地捧起了身前的茶盅,抿了口花茶,溫熱甘香的茶水自喉入腹,渾身暢快了不少。

    從去年到現在,為了封炎的婚事,他與安平已經僵持對峙了多次,安平一直顧左右而言它,她明知他想要什麼,卻故意避而不談,一次次地駁了他給封炎選的人家。

    如今要是封炎這小子自己瞧中了端木家的姑娘,看安平又當如何

    想到這裏,那唯一的那一點不妥當也就無妨了。

    皇帝從茶水裏抬起眼,掀了掀眼皮,不動聲色地又看了看端木緋。

    端木緋正滿足地捧着一個茶盅抿着茶水,一雙烏黑的大眼睛眯成了可愛的新月,看着天真無邪。

    她那個籃子被她放在了桌上,小白狐狸伸出一對毛絨絨的的小爪子扒着籃子的邊緣,「嗷嗷」地叫着,仿佛在說,這是什麼好東西

    「糰子,你要試試」端木緋饒有興致地問道,往茶托里倒了些茶水,遞向了小狐狸。

    小狐狸伸長脖子,探出粉紅色的舌頭飛快地舔了一下,跟着露出了嫌棄的表情,「呸」地把茶水吐在了桌面上,小小的狐狸臉上仿佛在說,這麼苦的水有什麼好喝的

    端木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聲音如銀鈴般清脆,笑得天真不知愁,笑靨如花,伸指在小狐狸的額頭點了點,「牛嚼牡丹。」

    小狐狸不服氣地與她對視,氣鼓鼓的。

    這小丫頭還小呢皇帝有些忍俊不禁,又睃了封炎一眼,只見封炎正抿唇看着小丫頭,然而小丫頭似是毫無所覺,只顧着喝茶以及玩她的小狐狸。

    這隻小狐狸應該是封炎在獵宮時得的那隻吧,自己還曾見過一次。這小子倒是懂得討姑娘家歡心可惜啊,小丫頭根本就還沒開竅,傻乎乎的。

    想着,皇帝的心情又有些複雜,感覺自己就像是計劃着把她推入火坑般,心中有幾分於心不忍。

    不過,為了大盛的江山社稷,為了他能順利拿回安平手裏的那支影衛,也只能委屈這丫頭了,大不了以後他再讓皇后多給她添一份妝當補償就是。

    皇帝覺得今日頗有幾分意外的驚喜,一直壓在心頭的巨石一下子就放下了一半,笑着道「端木家的小丫頭,你這小狐狸倒是乖巧有趣得很。」

    「是啊,慕老爺。」端木緋好像是自家孩子得了誇獎似的,頻頻點頭,生怕皇帝把注意力放到自家姐姐身上。

    她露出燦爛的笑容,一臉天真爛漫地說道「慕老爺,我家糰子可聰明了」

    她一邊得意洋洋地與皇帝說起了自家小狐狸的種種事跡,一邊隨意地對着小傢伙招了招手,小狐狸立刻就熟練地順着她的胳膊爬到了她的肩膀上,靈巧而輕盈,很快就穩穩地蹲在了她的肩頭,一人一狐那默契的樣子逗得皇帝大笑不止,看着端木緋的眼神也變得愈發微妙了。

    端木緋漸漸也感覺到皇帝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似憐憫,似嘆息,又似無奈,端木緋有些懵了,差點沒摸了摸自己的臉,看看是不是沾了什麼髒東西。

    皇帝笑着又與端木緋說了幾句後,就隨口打發她和封炎他們自己去玩吧。

    幾人便起身告退了,端木緋特意找茶鋪的老闆買了一罐花茶,才美滋滋地提着她的籃子走了。走出茶攤,還能感覺到皇帝那古怪的眼神落在了自己的背上,看得她頸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實在想不明白她剛才到底說錯了什麼。

    饒是端木緋再聰明,也猜不到皇帝在打什麼主意。

    既然想不明白,她也就不想了,繼續沿着街道往前走去,玩玩投壺,玩玩燈謎,玩玩木射需要動腦的就由端木緋出馬;需要動手的就由封炎出手,兩人一起一文一武,可說是大殺四方,贏了不少小玩意,到後來,不止是奔霄,連封炎的手裏也是大籃小籃地拎了好幾個。

    端木紜故意在後面與二人保持了一段距離,觀察着二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漸漸地,她幾乎是有些同情封炎了。

    很顯然,封炎的眼裏只有妹妹,一切唯妹妹之命是從,妹妹說東,他不敢往西;妹妹說什麼,他都說好;妹妹在什麼東西上多看一眼,他就默默地把它買了下來

    相比之下,妹妹根本就沒開竅,心裏眼裏只有一個字

    玩。

    自己要不要提點一下妹妹呢高興之餘,端木紜有些糾結地想着。

    「鐺鐺」

    不遠處傳來的二更天的鑼聲,驟然把端木紜從思緒中驚醒,也讓端木緋從興奮中抽離,她眨了眨眼,望着天上的圓月,不敢相信這都二更天了,她居然一點兒也不覺得困。

    突然,封炎高抬右手,端木緋嚇了一跳,就見一個銀色的柿餅大小的東西從他的手掌掉了下來,連着一根銀色的鏈條在他掌下來回晃蕩着。

    端木緋定睛一看,就認了出來,眸子晶亮地說道「這是西洋懷表嗎」

    封炎勾唇笑了,知道蓁蓁喜歡,「啪」地把那個懷表打開了,讓她看懷表裏的表面,「這上面的符號與我們大盛的時辰可以對應」

    「我知道我知道」端木緋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個精緻小巧的懷表,「我也有一個西洋鍾,可漂亮了」

    封炎聞言頓時有些失望,他本來還想教蓁蓁怎麼看表面的。

    氣氛也是隨之一僵。

    端木緋努力地露出更燦爛的笑容,心裏真是恨不得捶自己的腦袋一下,要她嘴快,要她多話。人家封公子特意來炫耀他的懷表的,她就乖乖負責聽就好。

    端木緋絞盡腦汁地想着該怎麼把場面圓過去,討好地說道「封公子,這是從閩州過來的嗎我還只是在那些西洋籍上看到過圖片,第一次看到實物呢。」

    封炎一聽,原本僵住的尾巴又得意洋洋地翹了起來,心道他就知道,這懷表是新鮮玩意,蓁蓁一定會喜歡的。

    「拿着。」他雀躍地說道,端木緋也就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地伸了手,直到那冰涼的白銀懷表落在掌心,她才確信了,封炎這是把懷表送給了她。

    端木緋既驚訝又喜悅,不敢置信地抬手指了指自己,問道「封公子,這是給我的」可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封炎為什麼要送她這麼貴重的禮物呢

    端木緋的心又一點點地提了起來,咽了咽口水。

    「這是壓歲錢。」封炎笑容璀璨。

    壓歲錢不是長輩給晚輩的嗎封炎給她壓歲錢做什麼端木緋傻乎乎地眨了眨眼,腦子裏浮現起某個念頭難道封炎在用這個懷表警告她多看着點時間

    時間對了,火銃封炎這是在催促她快點改進火銃

    肯定是這樣

    端木緋有些心虛地想着自從從家裏的庫房裏找到那把玉壺冰後,她就把心思都轉移到了制琴上,後來又忙着過年,就把火銃的事忘得一乾二淨。

    難怪封炎來催債了。

    是啊,她一次又一次地輕薄了封炎,封炎又一貫記仇,怎麼可能忘記了呢

    仰首迎上封炎一臉期待的眼神,端木緋一邊藏進了懷裏,一邊斟酌着詞句道「我我會好好用它的。」

    封炎看着端木緋如此慎重地把自己送的禮物珍藏起來,滿足地笑了,俊美的臉龐上神采煥發,漂亮得不可思議。

    「噗」

    又是一朵巨大的煙花飛竄到上方的夜空中,橘色的煙花轟然炸開,比之前煙花至少大了一倍,美輪美奐,緊接着,那朵煙花再次炸開成玫紅色,最後又綻放出一朵火紅色的煙花,看得下方的百姓讚嘆連連。

    絢爛的煙花把下方一張張仰起的臉龐映得流光溢彩。

    端木緋的注意力一下子被空中的煙花所吸引,她忘乎所以地拉了拉封炎的手,指着上方道「封公子,快看,連珠煙花,還是三連放」

    端木緋興奮極了,完全沒注意到封炎的耳根在她的小手牽上他的時候,變得通紅,似乎要滴出血來。

    不遠處的端木紜把這一切都收入眼內,心裏不免有了一種自家妹妹輕薄了人家純情少年郎的感覺。

    在連續三個連珠煙花炸響天際後,禁軍再次出動了。

    按照往年的慣例,這三個煙花後,燈會就算是結束了,御駕便要起駕回宮。

    一個個禁軍訓練有素地開始驅逐四周的那些百姓,為皇帝清道。

    百姓們則紛紛地再次跪在了路邊,恭送皇帝的御駕浩浩蕩蕩地離去


    足足花費了近半個時辰,那隆隆的步履聲才漸漸地遠去,很快連那象徵着天子的明黃色旌旗也看不到了。

    周遭的百姓有些意猶未盡,還在彼此交頭接耳地說着剛才的盛況,說燈會,說百戲,說煙火,說皇帝,一個個繪聲繪色。

    天色不早了,人潮開始朝京城的各個方向四散而去,四周也隨之清冷了不少,連街上的那些攤位也開始陸續地收攤打烊。

    端木緋四人也隨着人流離開了,封炎和李廷攸親自把姐妹倆送回了端木府,跟着,封炎才依依不捨地走了。

    「鐺鐺鐺」

    三更天的鑼聲自府外傳來,在寂靜的夜晚,鑼聲如雷般響亮,而端木府中還是一片燈火通明

    端木緋很少這麼晚還沒睡,她打着哈欠洗漱,又打着哈欠擦頭髮,耳邊聽碧蟬笑嘻嘻地說着八卦趣事「姑娘,老太爺、太夫人他們半個時辰前也回來了,老太爺去了永禧堂,似乎和太夫人吵起來了。」

    端木緋登時精神一振,看着倒映在銅鏡里的碧蟬,瞌睡蟲一下子被好奇心壓了下去。

    碧蟬繼續說道「永禧堂的下人都被趕到了屋外,不過大伙兒都聽到他們吵了快一炷香的功夫,老太爺從永禧堂出來後,就氣沖沖地去了外房,後來太夫人在屋裏似乎砸了不少東西」

    端木緋聽得津津有味,還記得分出一半思緒嘆息自己真是被涵星帶壞了,明明以前自己沒這麼愛看熱鬧的

    剛剛沐浴完的端木紜進來了,溫和地叮嚀道「蓁蓁,天色不早了,早點睡吧。」

    端木緋乖巧地應了一聲,又撒嬌道「姐姐陪我一起睡」

    端木紜心裏覺得受用極了,吩咐丫鬟給她鋪被、燒手爐。

    姐妹倆躺下後,在彼此的氣息中,幾乎是合眼就陷入了安眠中,一夜無夢。

    夜色越來越深,周圍越來越靜,萬籟俱寂

    元宵節的結束也代表着春節徹底地結束了。

    京中上下都從節日的熱鬧中回歸到平日裏的忙碌中。

    正月十六,端木朝在府中擺了酒席,又請了一些同僚好友來府中,熱熱鬧鬧了一番,正式把莫氏抬為了平妻,至於小賀氏自從大年初一後,已經「病」了半個月了,一直臥床不起。

    第二天一早,端木珩親自來了湛清院,說是他已經把母親小賀氏「漏了」的東西清點好了,讓姐妹倆去一趟瓊華院。

    端木紜和端木緋就一起隨端木珩去了瓊華院,姐妹倆沒見着小賀氏,在堂屋候着她們的是莫氏。

    莫氏吩咐下人又是上茶,又是上點心,像二房的當家主母一樣招呼姐妹倆,直到管事嬤嬤來稟了一聲,端木珩才又帶着姐妹倆去了院子西北角的一間庫房。

    這間庫房是端木珩這些天匆匆整理出來的。

    本來端木憲是讓端木珩年後再理,但是端木珩從正月初一就開始忙了,對着端木憲給的「失物」單子,又比對了小賀氏私庫的賬冊,從數以千計的東西中,把那些改了名稱的物件一件件地圈出,再去庫房裏翻找出來。

    其中那些損壞的物件以及被變賣的物件,他又從小賀氏的私庫里選了幾件等值的補上,一直忙到了前兩天才堪堪理好。他又特意等莫氏抬了平妻,再把姐妹倆叫來,免得在瓊華院沒人招呼她們。

    這間庫房裏放的都是些古董字畫、家具擺設、首飾玉器等等的名貴物,比如吳道子的字畫、紫檀木象牙雕牡丹插屏、掐絲琺瑯纏枝蓮紋象耳爐、銅琺瑯嵌青玉的花籃加起來的價值估計得有萬餘兩

    便是端木珩從前對這些金銀俗物的價值一竅不通,經過這半個月,他現在也知道得清楚明白了,對於母親竟然昧下兩位妹妹這麼多東西,實在是慚愧至極。

    「這是我重新整理的賬冊。」端木珩神色複雜地把手裏的賬冊交給了端木紜,幾乎無法直視她們。

    姐妹倆都相信端木珩,只隨意地掃視了庫房一眼,就接下了那本賬冊。

    端木珩微微地嘆了口氣,愧疚地又道「我查了三遍,其中有四五樣恐怕已經被變賣了,也一時找不到替代的物件,這事我會與父親、祖父說一聲,怎麼也不能」

    說話間,後方傳來一陣喧譁聲,似有僕婦在說着「二夫人」、「莫要」之類的話,端木珩微微蹙眉,跟着就聽到小賀氏略顯尖銳的聲音傳來「給我讓開」

    裹着一件鐵鏽色披風的小賀氏很快就昂首闊步地來了,「病了」半個月的她看來雖然眉帶鬱結,卻是精神奕奕。

    端木珩、端木紜和端木緋三人都朝小賀氏望去,看着她不顧一個丫鬟的阻攔氣沖沖地漸漸走近,身後還跟着一個管事嬤嬤。

    「母親。」

    「二嬸母。」

    三人給小賀氏行了禮,小賀氏看也不看姐妹倆,對着端木珩就是一陣責罵,「珩哥兒,你自小讀了這麼多,就是這樣讀的嗎來了瓊華院,不來給我請安、侍疾,卻跑到這裏來是何道理」

    她這一番話分明就是指桑罵槐,也是在斥姐妹倆無禮,不去給她請安。

    端木珩眉宇緊鎖,看着小賀氏的目光中混雜着失望、無奈、不以為然等等的複雜情緒。

    端木紜和端木緋當然聽明白了,端木紜燦然一笑,朝賀氏走近了半步,端木紜身量高挑,比尋常的男子還要高一些,比之小賀氏高出了大半個頭,當她走近時,就給小賀氏一種無形的壓力。

    端木紜正要開口,就聽端木珩平朗的聲音自左手邊傳來「母親,您是不是至今還覺得您自己沒錯,覺得自己佔了長嫂的嫁妝也是理所當然的」

    端木珩的眼眸清澈如水,明淨如鏡,仿佛能倒映出人世間一切的罪惡與污穢。

    「」小賀氏登時覺得被兒子在臉上打了一巴掌,既羞又惱。

    宋嬤嬤急忙為小賀氏辯護道「大少爺,您怎麼可以這麼說二夫人,二夫人所做的一切還不是都是為了您、二姑娘和五少爺。」頓了一下後,宋嬤嬤用帶着責難的口吻又道,「恕奴婢倚老賣老多說一句,大少爺,子不言母過。」

    小賀氏聽着眼眶微紅,覺得宋嬤嬤這番話真是說到了她心坎里。

    是啊,別人可以說她不是,他端木珩不可以

    她所做的一切還不是為了幾個子女,為了他們二房,可是現在呢,她得了什麼

    他們一個個都避她唯恐不及一個個都以她為恥

    「是啊,子不言母過。」端木珩哂笑一聲,徐徐又道,「為明理,明理為修身,母親您既然覺得佔了長嫂的嫁妝沒錯,我也無顏再論什麼孝悌忠信、禮義廉恥,有道是母債子償,明天我就去國子監退學,以後也不考什麼科舉了。」

    話落之後,四周一片寂靜,小賀氏和宋嬤嬤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皆是倒抽了一口氣。

    端木緋與端木紜下意識地彼此互看了一眼,神色有些複雜。她們倆也知道端木珩的性子,向來說話算話。他一旦這麼說了,就真的能從此不再,不再科舉。

    「珩哥兒,你胡說什麼」小賀氏拔高嗓門道,雙目瞠大,心頭仿佛被倒了一桶冰水般,渾身發涼。

    知子莫若母,她這個兒子自小就一板一眼,說一不二,那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他要是說出口了,就敢做

    他們這種人家,科舉便代表着未來的前途,兒子三歲識字,五歲誦詩,十歲寫詩,現在十五歲已經讀完了三五經,這麼多年來,埋頭苦讀,寒暑不歇,家裏人從來不用為他操心,還需要勸着他莫要太苦,累壞了身子

    她的兒子做什麼都按部就班,十三歲就已經是少年秀才,打算來年就下場考舉人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這麼輕描淡寫地說要放棄呢

    想着,小賀氏如篩糠一般簌簌發起抖來,身子搖搖欲墜,眼眶裏含滿了淚水。

    宋嬤嬤急忙扶住了小賀氏,瞪着端木緋與端木紜怒道「大姑娘和四姑娘莫非是要逼着大少爺前途盡毀才甘心嗎虧大少爺對你們這麼好」

    「夠了」端木珩冷聲打斷了宋嬤嬤,看着宋嬤嬤眼裏充滿了嫌惡,跟着又對小賀氏道,「母親,沒有人逼我」

    小賀氏閉了閉眼,怎麼沒有人逼他,是她這個做娘的在逼他呢

    她瞬間就像是一個被戳破的皮球般,肩膀一下子就垮了下去。

    兒女就是前世的債。

    小賀氏拿着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花,忍着心中的屈辱與劇痛道「珩哥兒,你別跟娘賭氣。都是娘的錯娘認錯娘娘」

    看着端木珩那堅定的眼神,小賀氏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了兩下,終於咬了咬牙,對端木紜和端木緋道「紜姐兒,緋姐兒,是二嬸母不好,二嬸母知錯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也完全超出了端木紜的預料,有些複雜地瞥了端木珩一眼,心中充滿了慨嘆。

    她不想理會小賀氏,也明白小賀氏不是誠心認錯,但是她要接受端木珩的好意,便客套地應付了一句道「二嬸母,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小賀氏也知道她和長房之間不過都是表面功夫,急切地看向了端木珩,喊道「珩哥兒,這樣總可以了吧」

    端木珩卻還是面無表情,又道「母親,您犯了錯」

    小賀氏已經知道他的意思了,咬牙接口道「犯了錯,自該受罰。我在家閉門三月」

    見端木珩一直不說話,小賀氏只得討價還價,又加上了「吃齋念佛」、「罰抄佛經」、「賠償已經變賣的幾件古董」,這才換得端木珩鬆了口。

    跟着,宋嬤嬤就扶着小賀氏蹣跚地走了,小賀氏那疲憊的背影看着似乎陡然間蒼老了好幾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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