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里沒有了歌舞樂聲,但依舊喧囂搖晃。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京城來的大人們,沒有來得及發出質問怒吼或者驚恐向外逃,就被一槍刺穿。
雄壯的兵將單手揮舞掛在長槍上的人,人尚未死透,手腳掙扎抽搐,恍若起舞,血涌涌而出滴落在地上,地毯綻開一朵朵血花。
營帳外京城來的兵將也在被屠殺,有抵抗的有向四周逃的,但這華麗的營帳就像一張蛛,已經進入中的飛蛾只有死路一條。
抵抗的被亂刀砍死,跪降的被一槍刺穿,逃走的被亂箭射飛。
火光鮮血人影亂撞,喊聲叫聲笑聲掀起了新的喧囂。
很快這裏京城來的人都變成了死屍,挑起的屍首被扔在地上,安康山粗壯的腳踩過,發出咯吱的聲音。
「我正愁被武鴉兒這小雜種搶了名號沒辦法進京,你們就急不可耐的送來了。」他說道,「都到這個時候了才覬覦我的兵馬,太晚了吧。」
營帳掀起,金羽毛屏風在火光照耀下閃閃發亮,讓站到門口的安康山不可直視。
「都督,這些人都殺了。」有將官笑道,指着滿地屍首。
屍首里還有未死的翻滾發出慘叫,沒有兵將上去補一刀,反而饒有興趣的看着聽着。
「負責護送的是宣武道的兵馬。」又一個將官指着一個方向,「三百多人,也都在瓮中了。」
濃烈酒氣的夜風裏有嗚嗚狼嚎般的號角聲傳來,坐着吃肉喝酒說笑的官兵有些不解。
「這是什麼聲音。」一個宣武道兵握着一條狼肉乾用力的咬着,含糊打趣,「你們還帶着活狼來的嗎」
身邊與他敬酒說笑的范陽兵忽的露出了獠牙,手裏的酒瓮舉起砰的砸在這宣武道兵的頭上。
酒水與血花四濺。
與此同時其他的地方也都飛濺了血花,坐着說笑的范陽兵都化成了狼,將宣武道的兵撲倒。
燃燒的篝火變的暗淡,歡笑變成慘叫,酒氣混雜腥氣,夜色里火光通紅恍若蒙上一層血霧。
在一條排水溝中匍匐潛行的兵士們發出顫抖。
「項南,我們,我們不回去救他們嗎」一個同伴低聲顫顫。
最前方的項南頭也沒有回「我們能救他們嗎」
同伴們看着身後烏黑的夜色,聞到濃烈的血腥氣,以及耳邊越來越清晰的鬼哭狼嚎,這不是營地,這是閻羅殿,他們這些人飛蛾投火,但真的就這樣逃走
「我們不是逃走,我們是要去報信。」項南糾正,「安康山造反了,我們要通知前方的兵馬城池,通知京城,否則生靈塗炭,而且」
而且能不能逃出去還不一定。
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快走。」他低聲喝道,急速向前匍匐。
是啊,現在回頭是無謂的犧牲了,同伴們不再多問屏氣禁聲沿着溝渠,跟隨項南在夜色里潛行,頭頂上似乎到處都是的范陽兵的跑動聲。
撲殺結束,火把照亮了當場,孫哲站在原地俯瞰滿地的屍首,神情滿意。
「大人,數目不對。」有將官跑來,「少了一百多人。」
孫哲頓時驚訝「什麼怎麼會少了一百人」
「飲酒的時候,有人來來去去。」一個將官跪地,「我們也沒有在意。」
喝酒多了自然要方便,只是沒想到有些方便的人一去不回。
「沒有那個項南。」又一個將官核查了死屍跑來喊道,「是他帶着人跑了。」
「項南」孫哲摸着鬍鬚,咿了聲,「竟然發現了什麼嗎不愧是劍南道李大都督的女婿。」
旁邊將官冷哼不屑「別說劍南道的女婿,老丈人來了又能如何這裏可不是劍南道,這是我們范陽軍的天下。」
火光明亮喧鬧的營地終於拋在身後,一百多人的隊伍加快了腳步,地面上發出沙沙的嘈雜。
「我們向哪裏去」有人發出低問。
夜色茫茫心神混亂一時間竟然分不清了方向。
「從這裏向前有一峽谷,只要我們能進入峽谷,就有機會擺脫追兵。」項南道。
夜色沒有絲毫凝滯他的步伐,腳步和聲音一樣堅定,安撫了身後跟隨的同伴們。
「項南,你對這邊這麼熟悉啊。」同伴感嘆。
項南嗯了聲「路上我查看了附近的輿圖。」
同伴們響起一片低低的歡呼,夾雜着有項南在真好,還是項南厲害之類的話。
項南沒有告訴他們自己並不厲害,他只是知道有路,但這路能不能走過去他不敢保證,而且應該是走不過去
嗡的一聲,尖利的呼嘯劃破了夜空。
「倒。」項南大喊,向地上俯倒,同時伸手拉身邊的同伴,但還是晚了一步,身邊的同伴一彈,如同魚一般躍起然後噗通一聲栽倒,只發出來一聲悶哼,火光同時在他身上燃起,照亮了四周的同伴們蒼白的臉。
前方響起笑聲,伴着馬蹄聲聲,火光也逐一亮起來。
「小兒們,受死吧。」有喊聲砸過來。
緊接着便是一片弩箭如雨傾盆而來,不僅是弩箭還帶着火油。
「臥倒臥倒,向前爬。」項南喊,一面奮力趴在地上向前爬,一面看着身邊的同伴不斷的彈起折斷,慘叫,火光騰起。
沒有馬匹的兵士在箭雨下很快就陷入沉寂,只餘下火光騰騰,散發着衣服皮肉燃燒的焦臭。
馬蹄噠噠前方的兵馬疾馳而來,舉着手裏的弓弩長槍嗷嗷的叫。
「還以為我們派不上用場呢。」一個軍漢笑道,用手裏的長槍戳向地上躺着的屍首,「竟然有這麼多人從營地里跑出來了,是孫哲太廢物」
他的話沒說完,手中的長槍一頓有大力從屍首中傳來,燃燒的屍首也從地上彈起來,一個白色的人影從其下躍起。
借力一撐長槍,雙腳飛起。
那軍漢眼一黑,頭被燃燒的衣袍罩住,發出一聲慘叫從馬背上滾落。
四周的兵馬頓時震驚,怒吼着四五把長槍長刀砍過來。
馬背上只穿着白色裏衣的年輕人一甩長槍,槍點如雨,鏘鏘鏘鏘將襲來的兵器們擊開,一夾馬腹人便向外衝去。
「殺了他」
怒吼聲如雷,散落的兵馬們圍攏,距離太近無法動用弓弩,只能無數的刀槍砍過來。
人在馬背上起伏左右,長槍隨之上下前後左右飛舞,帶起一片片血霧,人跌倒,馬揚蹄,尖叫,嘶鳴,火星四濺。
聚攏的兵馬如一雙大手合攏拍打,又不斷的張開,就像看到一場精彩的演出,鼓掌停不下來。
伴着聚攏分開,年輕人身邊圍攏的兵馬越來越少,他的白袍血跡斑斑,長槍已經沒有了槍頭,但當一個舉着鐵錘的軍漢凶神惡煞砸過來,沒有頭的長槍依舊穩穩准準的刺穿了他的咽喉。
跌落在地的軍漢一時沒有死去翻滾,又撞翻了同伴們的馬匹,借着這一空隙,白衣年輕人催馬向前疾馳,在暗夜裏如同一道流星。
「追」
「放箭」
嘈雜的吼聲,馬蹄聲,以及弩弓上弦聲在夜風裏擦過耳邊。
項南頭也不回,緊緊俯身馬背,一手轉動無頭長槍,一手抓起馬身上攜帶的盾甲,一陣箭雨落,馬兒嘶鳴飛一般向前。
等這邊再上弓弦,白衣年輕人已經離開了弓箭射程。
看着滿地滾落的屍體,為首的軍漢發出咆哮「追前方是峽谷,是死路」
地面震動,軍馬飛馳,長槍長刀弓弩舉起發出嚎叫,如翻滾的巨浪去吞沒飄搖的小船。
小船的前方突然出現一道深溝,深溝的對面可以看到聳立的山谷。
「他逃不掉了」
「放箭放箭」
身後的兵馬逼近,喊聲也逼近,但那小船沒有絲毫的停滯,反而加快了速度,伴着箭雨的破空聲,馬兒發出一聲嘶鳴躍起,又一聲嘶鳴,響起山石以及重物滾落聲,旋即歸於平靜。
奔馳的巨浪停在了深溝前,火把照耀看不到對面,也看不到溝底。
「跑了一個」站在營帳前的安康山看着跪在面前的孫哲,有些驚訝問,「不僅跑出了營地,還一人一槍一馬殺出了你們的重圍」
孫哲的頭幾乎貼在地上「也可能跌下深溝死了。」
安康山身邊的一員大將面色猙獰「可有見到屍首」
孫哲顫聲「溝深夜濃還沒找到。」
「那就是有可能是跑了」大將吼道,握住腰裏的大刀,就要斬掉孫哲的頭,「要你何用」
孫哲面色慘白抬起頭大喊「那人是劍南道李奉安的女婿」
不知道是李奉安這三個字,還是別的原因,安康山抬手制止了大將落下的刀。
「罷了,一個人跑了就跑了,不用管他。」他說道。
另一個大將看了眼孫哲,低聲道「都督,此人年紀輕輕有此功夫,不容小覷,現在不除去,只怕是大患。」
安康山哈哈笑,身上肉亂顫「李奉安選的女婿當然不一般,不過,李奉安這般不一般的人都死了,他的女婿又能怎麼樣天下大勢,無可抵擋。」
他抬起手。
「升旗」
有兩個壯軍漢抬來一杆大旗,站在安康山身後嘩啦展開,明亮的火把照耀下,其上討逆賊全海羅適清的大字迎風飄搖。
「傳我十五萬兒郎,隨我進京,清君側,討逆臣」
「傳天下義士,隨我進京,清君側,討逆臣」
夜色里無數兵馬冒出來,吼聲如雷滾滾。
「清君側討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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