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什麼」
把保溫杯重新放回去,段長延彎腰將文件袋和肖像畫都撿起來,一邊整理一邊挑眉,示意沈江遠還得靠他喝水,說話小心點兒。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這圖哪兒來的」沈江遠沒心思接他話茬,直接朝段長延伸出手,「我看看。」
段長延一怔,沒跟他解釋,但還是將文件袋遞過去。
沈江遠接過,一一翻看着肖像畫,臉色一變再變。
「怎麼搞得跟你認識一樣」段長延察覺出不對勁,不由得嘀咕。
過了一遍,沈江遠舉着那疊肖像畫,不可置信地抬頭,「這些圖到底哪兒來的」
「咋了」
段長延挑挑眉。
從中抽出一張,沈江遠將其放到手邊的床上,點了點,「這不就是捅我刀的那個嗎」
「還有這個,這個」
沈江遠又抽出兩張來,攤開,「就這倆孫子,把我推的腦震盪。」
另外的圖,沈江遠因沒印象,但就這三張圖,也夠他震驚的。
「你們誰對我催眠畫的圖嗎我怎麼沒一點印象啊,還是說你們誰未卜先知」
沈江遠嘚吧嘚吧的,喋喋不休。
病房裏,段長延和鄭永豐將沈江遠的話聽在耳里,怔怔地對視一眼,鄭永豐立即將煙給掐了,轉身就往病房外走。
「哎」見沒人理自己,鄭永豐還一言不發地走了,沈江遠莫名其妙,備受打擊地看向段長延,「這是怎麼了」
「哥們兒,」段長延輕笑一聲,往他走兩步,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這一刀撞得不冤。」
沈江遠「」這人會不會說話
「不枉我師叔對你這麼好。」段長延笑眯眯的,仿佛總算從沈江遠身上看到些微價值,「恭喜你,立功了。」
沈江遠
司笙也沒想到,尋覓起來希望渺茫的一群人,竟然被走了狗屎運的沈江遠撞上了。
得來全不費工夫。
五年前,鍾裕。
五年後,沈江遠。
這是怎樣一種離奇的巧合
「也就是說,打劫我們的那伙人,就是你們要找的人」
茫然聽完講述的沈江遠,以極其震驚的姿態發問。
艹
還能有這麼巧的事
「嗯。」
段長延滿意地點頭。
緩了片刻,沈江遠捧着腦震盪過後需要靜養的腦袋,問「你們能找到嗎」
「只有肖像畫,找不到;只有大致範圍,也找不到。」段長延笑眯眯的,「若有肖像畫和大致範圍,最起碼五成以上的把握。」
這倒是真的。
靠着五年前的肖像畫,在整個大西北里找人,基本不抱希望。
而沈江遠這裏,他們第一時間被繳了設備,沒法拍照,只知道有這樣一群人,在大致的範圍里對他們下手,連長啥樣都不知道,警方想要調查都無從下手。
想找到他們,只有兩個辦法,一是自己在道上打聽誰動的手,有沒有靠譜的消息;二是靠警方抓捕那條道上的劫匪,到時讓他們一個個的指認。都是被動的死辦法,耗費時間和精力,且希望渺茫。
如今知道大致模樣,又知道大致範圍,情況就不一樣了。
他們可以佔據一定主動權。
除非對方又挪窩,不然,找到是遲早的事。
「真的」
沈江遠眼睛一亮,感覺這一刀挨得,沒準能討回來,頓時心生希望。
「等着吧,遲早會有消息的。」許是心情好,段長延現在看沈江遠都順眼不少,「功勞不小,等你出院,哥帶你去找樂子。」
沈江遠臉上笑意一收,幽幽地問「蹦極嗎」
「」
不知怎的,段長延幾乎下意識的,看了眼對面坐着的司笙。
司笙輕咳一聲,避開視線。
這時,一直面無表情的鄭永豐見狀,出奇地一扯嘴角,竟是笑了一下。
沈江遠從這種古怪的氛圍里鍾裕咂摸出一點什麼。
「」
果然別人都是正常的,只有司笙這種變態才會帶人去蹦極找樂子
鑑於沈江遠這一巧合的碰撞,他在病房內的待遇以直線上升。
走之前,段長延還親切地問沈江遠,是否要請兩個護工來照顧他,被沈江遠一身雞皮疙瘩地拒絕了。
陰差陽錯,司笙來安城的事項之一,以超額的方式完成,剩下的就是交給沙州那邊的眼線尋找,沒她什麼事兒。
三人一路驅車來到豆腐鋪。
剛一進門,鄭永豐就拾起大廚的身份,問司笙「中午吃什麼」
司笙略一琢磨,便道「做點餛飩吧。」
「我要吃刀削麵」
緊隨進來的段長延趕緊發表意見。
「只有餛飩。」
鄭永豐頭也不回地往後廚走。
「哪來的餛飩,餡料的食材還得靠德修齋送呢」段長延一針見血,做出總結,「你就是偏心」
聽得段長延嚷嚷,在進後廚的門時,鄭永豐步伐一頓,側首,抬目朝這邊看來。
「嗯。」
一個字音,尤為理直氣壯。
話音落,視線在踱步往裏走的司笙身上略一停留,就步入後廚。
段長延控訴「師叔,你瞧瞧他」
將背包扔到椅子上,司笙拎開一張椅子,落座,理所當然地反問「我是店長,偏心我有什麼問題嗎」
「」
段長延驚訝地睜了睜眼。
就你會這麼想。
明明這美人師叔的智商和情商都在線,可偏偏擱這一塊上是缺根筋的,別人對她好,她硬是分不清其中的細微差別。
怎麼說
神經粗。
心思一點都不細膩。
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開竅
「趕緊的,讓德修齋送食材。」往後一靠,司笙催促道。
豆腐鋪從不進食材。
德修齋這樣大的飯店,跟好幾家農貿市場都有穩定的合作關係,所挑選的食材都是最頂尖、質最好的,每天進貨,各式各樣的食材都不缺。
因為兩家店離得近,就幾分鐘的路程,何況德修齋老闆還擱豆腐鋪當店小二,所以這家不算起眼的豆腐鋪,食材來源都是斜對面的德修齋。
「哦。」
段小爺拎起手機,問了司笙想吃的餡料後,認命地給德修齋後廚打電話。
交代完,段長延一回來,就見司笙倚在椅背上,翹着二郎腿,正翻看着一本。
還當她又在啃那些生澀難懂的籍,段長延瞜了一眼,發現不對勁,於是偷摸地往前走了兩步,一瞥,赫然發現名是
演員的自我修養。
愣了幾秒,段長延心下佩服,將司笙對面的椅子拎開,坐下來,雙手擱桌面上,嬉笑着問「師叔,您還沒放棄呢」
司笙一頓,抬眸,眼神微涼。
段長延立即改口,「不不不,您壓根就沒打算放棄過。」
「」
司笙沒搭理他。
杵坐在這裏,段長延百無聊賴,自顧自地問「又接到什麼戲了」
「沒接。」
「你要拍戲嗎,我給你投資啊,或者看中了哪部戲」
西北小太爺,做事向來如此直接。只要能用錢解決的事,他都不愛走彎路。
「打住。」
司笙扔了兩個字,嗓音有點涼。
段長延往後縮了縮,「師叔,你這眼神看得我心裏有點發毛」
「少給我整么蛾子。」司笙警告。
聽得司笙這話,段長延回想起過往,輕舔了下唇角,心兒有點發虛。
段小爺除了廚藝,在別的領域,都是小白。
早三年前,司笙曾被段長延的花式作妖,連累過一次。
也是自那次起,有了「司笙潛規則」「司笙耍大牌」「司笙帶資進組」「司笙刪減配角戲份」等一系列的醜聞,那時的風評簡直慘不忍睹。
偏偏司笙認識的都是江湖人,都不娛樂圈的事,段長延空有錢卻不會掌控輿論,不知該如何壓制醜聞,只能像個傻子似的乾瞪眼,眼睜睜看着它們發酵。
最後還是不知誰出手幫忙,刪掉一些帖子、暗中降低熱度、又找水軍控評,情況才有所好轉。
現在想來,大抵是凌西澤乾的。
而,究其原因是
司笙當年接了一個女配角色,正好在西北拍戲。
段長延知道後,想着要為師叔做點事,先是主動投資一筆,砸暈導演、製片人等人,然後每天好吃好喝往裏面送,讓司笙在吃穿住行方面都享受着最好的待遇。
之後嫌司笙戲份少,要改劇本;
覺得司笙拍戲受苦,要做調整;
總而言之,一系列的騷操作。
一開始,就改劇本和放鬆對演戲要求一事,司笙還以為是導演決定的,很納悶,後來得知這一切不合理的來源都出自於段長延,差點兒沒代替她師姐將段長延逐出師門、再就地正法了。
講道理,就段長延這一番所作所為,後來報應到司笙頭上的輿論
司笙覺得,不虧。
一樣比一樣真,真沒帶摻水分的。
「對了」
提到娛樂圈的事,司笙忽然想到某個人。
「什麼」
段長延立即湊過來。
司笙問「你們段家,有沒有個叫段桐月的」
鑑於段桐月在春晚後台那一番的隔空示愛,以及後來在她微博下面的挑釁評論,讓司笙不知不覺跟這位較上了勁,動不動就能想起來。
「有」頭點到一半,段長延不太想承認這層關係,好奇地問,「怎麼,她惹到你了」
「你親戚」
「遠房吧。」
段長延估摸着回答。
一敲桌面,司笙微揚下頜,「什麼情況」
「就是有點親戚關係,實際上不怎麼熟。」段長延給自己倒了杯茶,往後一靠,「換句話說,互相看不順眼。」
「嗯」
司笙微微眯眼。
「大家都知道西北段家,但實際上,我們這個家族特別大,旁系分支特別多。」段長延喝了口茶,「他們就算旁系,不過,是混得不錯的那種。」
西北段家,有財有勢,壟斷了西北古董行的生意,同時也涉及房地產、餐飲、金融等多個行業,並且還有一些地下生意。
但,這僅限於段長延這一脈。
旁系這一脈,只是受了他們的恩惠,由他們罩着,做點不大不小的生意罷了。
「段桐月他們家,骨頭比較硬,祖上起就不願被我們家照拂,他們出門單幹、自立門戶。」
「自上一代起,憑藉古董行業,做出了一點成績吧。不過,多少還是藉助段家的名聲,不然也很難做起來。」
「他們覺得我們家做的太大,羨慕嫉妒眼紅,人之常情。我們家呢,有點瞧不上他們。因為他們發家的手段,有那麼點不光彩。」
「你說的這個段桐月,跟我是同輩,在他們家算比較出挑的。我跟她打過一次照面,脾氣是真不咋的,強勢、驕縱、蠻橫、好強,什麼事都得順着她的心意來。估計就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
大致講完,段長延又給自己倒滿一杯茶,問「她是不是招惹你了」
「沒有,」司笙不緊不慢道,「她在娛樂圈挺火的,隨便問問。」
「哦,確實有聽說她在混娛樂圈」
段長延點點頭,想起這麼一茬來。
不過,耐不住他對這一脈旁系的提不起興趣來,沒跟司笙透露過多信息,話題一轉,就繞到別處去了。
德修齋將食材送上門後,不到半個小時,鄭永豐就端上來兩碗餛飩。
一碗是司笙的,一碗是他的。
段長延的餛飩需要他自己去後廚拿。
在家嬌生慣養的段小爺,早已習慣在豆腐鋪的冷落待遇,連抱怨都沒有興致,麻木地鑽去後廚端餛飩。
結果一出來,發現自己位置被鄭永豐霸佔了。
段小爺「」
嘆息,段長延自覺找別的位置坐下。
鄭永豐沒動筷子,待到司笙嘗了一口後,問「怎麼樣」
「嗯」
聞聲,司笙一抬眼,揚唇淺笑,「還是那個味兒。」
「師叔,你這舌頭」
嘗完一個餛飩的段長延,扭頭就想吐槽司笙。
結果,被鄭永豐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段長延止住,換了一種方式,「自你上次走後,這已經是木頭改進的第十個版本了,味道跟你上次吃的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你真沒嘗出不一樣來」
「誰有你那舌頭」
司笙不覺得心虛,理直氣壯地反駁。
「」
段長延無言以對。
他天生味覺、嗅覺敏銳,能分辨出食材的細微味道,閉着眼能一一辨出各種混合調料,在他味覺狀態好的時候,絕對不會出錯。
這也造就他對食物極其挑剔,近乎嚴苛的地步。
若不是段家家底在,不然真養不起他這天生矜貴的舌頭。
司笙又吃了一個餛飩,確實沒察覺出異樣,看向鄭永豐,「真做了改進」
「嗯。」
「哦」
司笙有點遺憾。
「好吃就行,沒必要嘗出區別。」
被段長延以「木頭」稱呼的鄭永豐,主動開口勸慰道。
完全沒有因下的苦功不被察覺而生氣。
「嗯。」
嘴上如此應着,但司笙多少覺得可惜。
「你在醫院想讓我做什麼事」鄭永豐終於拿起筷子,卻想起了另一茬兒。
「隨緣閣那個老闆」司笙漫不經心道,「畢竟是有膽量幹這一行的,我怕他骨頭有點硬,你到時候從他身邊的人下手,把他骨頭松一松。」
司笙喜歡主動出擊。
但,也注意方法。
貿然跟人來硬的,只能算是魯莽衝動。
有九成以上的把握,才能是真正的「主動出擊」。
司笙長着腦袋,並不僅是靠臉來這人世吃香的,有需要了,也會動一動腦子。
跟司笙合作過不少次,鄭永豐明白她的意思,嗯了一聲,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用勺子舀起一個餛飩到嘴裏,司笙慢條斯理地咽下去,想罷,慢吞吞地出聲,「就明天晚上吧。」
「」
沒自己什麼事的段長延,眼巴巴地看着他們,內心尤為艷羨,但,只得無可奈何。
翌日。
晚上八點,夜幕漆黑,城市裏燈紅酒綠,霓虹燈遍佈在每個角落。
這是一條長街,安城最大的古董交易市場,這個點,客人嫌少,早有店面陸續關門。
街道上,行人稀少,頗為蕭條。
這時,三輛越野車在街道上疾馳而過,捲起一陣涼風,一路開到一家名為「隨緣閣」的店門前,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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