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潮水一般退去,有光線湧進來,由模糊而清晰。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這裏是一片梅林,盤根錯節,一眼望去起碼好幾畝地。這梅林不知道是人栽種的,還是野生的。現在也不是梅花開放的季節,一棵棵梅樹綠葉婆娑,不見花開。
季節是吻合的,地點也是吻合的,觀察之後寧濤確定這個地方就是那片葬梅妃的梅林。他還記得一棵古梅樹,就在梅妃墓的旁邊不遠,樹幹爛掉了三分之二,卻還頑強地活着。那棵樹就在他的眼前,但卻只是一棵拳頭粗的小梅樹,只是樹幹彎曲的樣子與那棵梅樹一致。
寧濤檢查了一下(身shēn)上,一千多年後的東西幾乎都消失了,只有(身shēn)上的天寶法衣。沒有內褲,掛空檔的感覺怪怪的。
「每次我來,她就在我的附近,這次她又在哪裏?」寧濤的心裏想着這個問題,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大(日ri)葫蘆。
大(日ri)葫蘆里裝着一顆仙丹級的尋祖丹,而且是最高品質的七品仙丹。
丹圓之時便是他和她團圓之時,現在丹已經「圓」了,她在哪?
忽然一股梅花香氣撲面而來。
寧濤的思緒頓時被打斷,也微微愣了一下,這時節哪來的梅花香?
他循着梅花的香氣往前走。
沒走多遠,一棵梅樹進入了他的視線。它長在一面峭壁上,粗壯的樹根扎進了岩石的縫隙里,彎曲的樹幹橫向延伸,一條條梅支上開滿了梅花。那梅花,白色的花瓣上滿是紅色的斑點,白的似雪,紅的似血。
峭壁往下幾米,一條石縫裏有一股清泉滲出,在峭壁下積水成潭。小小的水潭平靜無波,水面上飄着一片片梅花花瓣。
此間的風景猶如一幅清雅絕倫的畫。
可這畫面一點都不正常,因為現在是炎(熱rè)的夏季,根本就不是梅花開的季節。
更詭異的是,這面峭壁周圍的梅樹全都彎腰,樹冠向着峭壁上的那一棵梅樹,這景象就像是一群卑微的((賤激àn)激àn)民在躬(身shēn)拜見高貴的公主。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不必喚醒眼睛的望術狀態,寧濤也知道這棵梅樹不正常,它不是一般的梅樹,它已經成精了。
一來就見到一棵成精的梅樹,想見的南門尋仙卻還不知道在哪裏。這次的(情qing)況有點特殊。
嘩啦!
峭壁下的潭池裏忽然冒出了一顆腦袋來,那是一張清美如花瓣的臉龐,還有一頭烏黑亮麗的秀髮和天鵝般的雪白頸項。她從水裏冒出來,雪頸往後一仰,一頭秀脫水而出,一縷縷往後飛揚,然後順在她的腦後,扎進灑滿花瓣的水裏,平靜的潭池裏頓時((盪dàng)dàng)漾起了層層漣漪。
說妖精,妖精就來了。
妖精出水,波瀾壯闊。
寧濤的雙眼有點發直。
梅精忽然發現了寧濤,剛剛冒出半截的(身shēn)子又躲進了水裏,驚慌失措地道:「啊呀!你……你是誰?」
寧濤聳了一下肩,淡淡地道:「我是一個過路的人。」
他喚醒了眼睛的望術狀態,這一看倒有點意外,這梅精(身shēn)上的妖氣很重,估計有好幾百年的道行,可(身shēn)上卻沒有作為妖的邪氣和惡氣,反而是一種讓人很舒服的靈氣,高雅且溫柔。
天生好妖?
寧濤感到有點意外,好妖如青追,那也是動不動就要殺人的。可他從這個梅精的(身shēn)上看不到半點殺氣,也感應不到她有半點害人的心思。
「你……你轉過(身shēn)去。」梅精說。
寧濤轉過了(身shēn)去,人家要從水裏出來,他看着也不是一回事。不過他的心裏是真想看着她從水裏出浴,滿足他的好奇心,比如她的(身shēn)上會不會開花?
(身shēn)後傳來水聲,還有窸窸窣窣穿衣的聲音。
一股寒氣忽然貼背而來,直((逼bi)bi)背心要害。
寧濤說道:「你我無冤無仇,你確定要動手嗎?」
那股寒氣頓時停頓了下來。
「你這樣的妖精大概從來沒有害過什麼人吧,一點都不專業。」寧濤說,忽然轉(身shēn)過去。
梅精就站在他的(身shēn)前,手裏拿着一根木簪子,那木簪子是梅木,通體青綠,給人一種鮮活的感覺。它絕對不尋常,應該是峭壁上的那棵梅樹的某個部分。
她的(身shēn)上已經多了一襲白色的長裙,雪白無塵,因為剛從水裏爬起來的緣故,水打濕了布料,那布料緊貼着她的肌膚,玲瓏浮凸,朦朦朧朧。
寧濤的好奇心終於得到了滿足,她的(身shēn)上並沒有開花。
「你……你究竟是誰?」梅精很緊張,握着木簪子的浩腕在抖。
寧濤淡淡地道:「我只是路過的人,你不必知道我是誰,告辭。」
他轉(身shēn)就走。
他是來找南門尋仙的,他是來殺林清華的,這梅精只是偶遇,他不想橫生枝節。
他想走,可剛一邁步,(身shēn)邊風動,白影一晃,那梅精又繞到了他的(身shēn)前,拿木簪子對着他。
他有些無語:「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只是路過,你想幹什麼?」
梅精顯得有些緊張,故作兇巴巴的樣子:「你想走就走得了嗎?告訴我,你是不是楊玉環那((賤激àn)激àn)人派來的道人?」
寧濤微微愣了一下,這是什麼(情qing)況?
她又問了一句:「你是楊玉環派來監視我的,對不對?」
寧濤反問了一句:「你是誰?」
她也愣了一下:「你……不是那((賤激àn)激àn)人派來的?」
寧濤說道:「我乃修仙之人,行走天地間,誰能差遣我做事?在下不(日ri)……真人,姑娘你是誰?」
他本想報出名號「不(日ri)星君」的,可即將說出口的時候忽然想到這次是來殺林清華的,要是被他察覺到什麼風聲,那傢伙沒準會躲起來,那就不美妙了,所以他機智地改成了「不(日ri)真人」。
可是,這隨口改的修真名一出口,他的內心頓時湧起一片尷尬的感受。
不(日ri)真人……
她直盯盯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是想要洞穿他的內心,好幾秒鐘後她才說出一句話來:「不(日ri)真人?」
寧濤忍着尷尬點了一下頭。
「你發誓不將今(日ri)之事說出去,我就放你離開。」她說,顯然沒有告訴寧濤她是誰的意思。
寧濤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你是認真的嗎?」
她沖寧濤揮了一下木簪子,瞪着眼睛,咧着小嘴,一副要咬人的兇悍樣子:「你不發誓我就殺了你滅口。」
寧濤忍俊不已:「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我為什麼要發誓?你誰啊?」
她忽然將手中的木刺扎向了寧濤的(胸xiong)膛。
兔子被((逼bi)bi)急了都會咬人,更何況是妖精?
寧濤苦笑了一下,雙腳在地上一點,(身shēn)體後躍。雙腳離地的瞬間,右手一揮,(肉rou)中槍穿掌而出,剛好抵在那梅精的雙山之間的山溝上,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扎進去了。
梅精本來是想追的,可一眨眼就被制服了,一張臉蛋上滿是驚恐的神色。
寧濤說道:「說,你是誰,不然我殺了你!」
既然她不可理喻,那他也不必跟她客氣了。
「我……」她(欲玉)言又止,有些猶豫。
寧濤心中一動,將元嬰壓縮,瞬間移動到了肚臍位置的靈力天命之印中。也就在那一瞬間,他的感應天地萬物的能力進入了超凡的狀態。
一秒鐘後,他「聽到」了她的心聲:我要不要告訴他我是當朝玄宗的妃子梅妃?我不說,他會不會真的殺了我?我說了,他會不會泄露我的本命樹在這裏的秘密?真是可惡啊,這壞人怎麼能這樣((逼bi)bi)迫我一個女子?
這就是她的心聲。
寧濤竟無言以對,女人都是這麼不講道理的嗎?明明是他要走了,她來((逼bi)bi)他發誓,被制服了卻又怨他太狠。
不過,這種無語的感受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驚訝和困惑。他以梅妃的墓為坐標來到這個過去時空,這個地方,卻沒想到歷史中記載的梅妃是一個梅精,那棺材中的屍體又是誰的?
那屍體沒有來得及細細看,可多半也只是一具正常的女屍,難道那石棺下藏着什麼秘密?一千多年無人盜那座墓,無碑雖然是一個原因,可終究有些勉強。他琢磨着,回去之後要仔細查一查。不為別的,只為此刻的好奇心。
「我叫江梅,此梅樹是我的本命樹,我無從安放,只能安放在這裏。」她說。
寧濤知道她的真實(身shēn)份,自然也就知道她說的是一個假名字,不過他也懶得去點破。他收了(肉rou)中槍,然後說了一句:「我從不輕易發誓,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不會泄露我在這裏看見的一切。我還有事,告辭。」
他從江采苹的(身shēn)邊走過,往梅村的方向走去。
沒有遇見南門尋仙,可他相信她就在附近,沒準就在那一千多年前的梅村里。她等了他千百世,這一世的她又是什麼樣的?
「不(日ri)真人。」江采苹的聲音傳來。
寧濤停下腳步,轉(身shēn)看着她:「你還有什麼事?」
陽光斜照,濕漉漉的衣服緊貼皮膚,別有一番通透的美感,有嫣紅點點,一點兩點三點。
「你還來這裏嗎?」江采苹問了一句。
她問這個幹什麼?
寧濤沒有多想,他搖了搖頭:「不會。」
說完,他轉(身shēn)離開,再沒回頭。
江采苹望着寧濤離開的方向,許久都沒有動彈一下。
不(日ri)真人……
真是一個怪人啊!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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