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慕淺這個問題,陸與川看似溫潤平和,實則深邃無波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好一會兒,陸與川才緩緩開口「為什麼會這麼問」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慕淺說,「其餘的問題,都在你的答案里,不是嗎」
陸與川聽了,微微呼出一口氣,道「你今天上來找我,我原本很高興。」
「那真是抱歉。」慕淺說,「實不相瞞,我這個人,一向很擅於破壞別人的好心情。」
陸與川靜靜看了她片刻,忽然又往前傾了傾身子,繼續磨咖啡粉,「無論如何,喝一杯我為你沖的咖啡吧。」
慕淺安靜地坐着,看着他磨咖啡粉的動作,目光清冷而澄澈。
磨好咖啡粉,陸與川站起身來,走到咖啡機旁邊,開始煮咖啡。
兩分鐘後,陸與川端着一杯香濃的咖啡放到了慕淺面前,「嘗一下。」
慕淺端起杯子來,先是聞了聞,隨後淺嘗了一口。
「味道如何」陸與川問。
慕淺沒有回答,而是端着杯子,開始大口大口地喝。
剛做出來的咖啡還很燙,可是她仿佛沒有察覺,竟一口氣將整杯咖啡都喝完了。
喝完之後,慕淺沖陸與川展示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咖啡杯,「喝完了,可以繼續先前的話題了嗎」
陸與川看着她手上的動作,隨後微微嘆息了一聲,揉了揉額頭,才開口道「你會問我這個問題,那應該會對我有所防備。我給你煮的咖啡,你想也不想就喝光」
「比起一杯咖啡帶來的威脅,我更想知道真相。」慕淺說。
陸與川聽到她的回答,竟微微頷首微笑了起來。
他想起從前聽到她的名字時,與她的名字牽連在一起的那些事。
「這倒是符合你的性子。」陸與川說,「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執拗丫頭。」
「所以你呢」慕淺說,「一個問題,只需要一個字或者是兩個字的回答,也需要考慮這麼久嗎」
陸與川淡淡垂了垂眼眸,再度微微一笑,「如果我回答是,你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
「是。」慕淺回答,「所以你的答案是什麼」
陸與川聞言,又凝視了慕淺許久,才道「難得你對我這麼坦白。所以,我不否認自己做過的事。」
一瞬間,慕淺心頭,如同有千斤重鼓,被一下又一下地重重敲擊。
一種沉重而窒悶的痛,自心底悄無聲息地發出,逐漸蔓延至四肢百骸。
哪怕這個答案,她心中早就已經有數。
可是此時此刻,面對着這個「坦蕩」的男人,一股莫名的寒意,逐漸侵襲她的後背。
「你以為,他和你心愛的女人有染,所以你殺了他。」慕淺說。
陸與川沒有回答。
他只是拿起面前的香煙,抽出一根來含進口中,隨後劃出一根火柴,點燃香煙之後,他才又熄掉火柴,扔進面前的煙灰缸里。
慕淺看着他的動作,片刻之後,才又開口「可是是你誤會了他。」
陸與川緩緩吐出一口煙圈,點頭道「是。」
慕淺驀地抬眸看向他,眼睛已經開始隱隱泛紅,「所以,你懺悔過嗎」
陸與川手中夾着香煙,沉眸片刻,才又開口「每個人,都會因為一些錯誤的訊息而做出一些錯誤的決定,在我看來,揪着過去的錯誤不放,是一件毫無意義的事情。」
「所以,枉殺了一個好人,你連一絲歉疚的心情都沒有」慕淺問。
「即便我滿懷歉疚,他也不可能知道,更不可能活過來。」陸與川說,「我不做自欺欺人的事。」
慕淺靜靜地聽完,忽然就笑了一聲。
一聲之後,她似乎有些控制不住,接連笑了起來。
最後,她笑得不能自已,卻又不想讓自己太過失態,於是抬起手來,拿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是個傻瓜,是個笨蛋」笑過之後,慕淺喃喃地開口,「他不配做你的對手,自然也不配你的歉疚與懺悔。」
慕淺說完這句,忽然就站起身來要往外走。
可是她起身太急,剛剛抬腳走出一步就重重撞在了面前的茶几上,瞬間吃痛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大概是磕在茶几上那一下太重,慕淺久久沒能站起來。
直至一隻手忽然伸到她面前。
慕淺看了一眼那隻手,很快就轉開了臉,用手撐着地,艱難地站起身來,微微有些傾斜地站立着。
陸與川清楚地看見,她蒼白無一絲血色的臉。
卻不知道這樣的蒼白,是為了那死去的慕懷安,還是為了他這個親生父親
陸與川又看了她片刻,才緩緩開口「現在你要的答案已經有了,你打算怎麼對我」
慕淺咬了咬牙,冷笑了一聲,道「我會做自己該做的事我一定會一定會」
她反覆重重強調「一定會」,卻更似囈語,努力試圖說服自己的囈語。
說完之後,慕淺便拖着磕傷的那條腿,一瘸一拐地往門口走去。
陸與川沒有攔她,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道「我讓人送你下去。」
慕淺沒有回答,很快走到了門口,拉開了辦公室的門。
這一開門,正在外面跟秘說話的陸與江忽然抬眸看了過來,看見慕淺的瞬間,那張素來便陰柔冷漠的臉瞬間便陰沉了幾分。
慕淺卻如同沒有看見他一般,徑直走向了電梯的方向。
陸與川隨後出現在門口,朝張宏使了個眼色。
張宏立刻心領神會,跟上了一瘸一拐的慕淺。
陸與江這才走到陸與川面前,「二哥,怎麼回事」
陸與川看着慕淺的身影消失在電梯間,這才轉身回到辦公室。
陸與江隨後步入,關上了門。
「我以為她上來跟你父女相認的,看樣子不是」陸與江說。
陸與川在辦公椅里坐了下來,又抽了口煙,才緩緩道「張國平那邊,什麼情況」
「被霍靳西的人看着呢。」陸與江回答,「怎麼難道他已經把所有的事情告訴了他們這就是那丫頭上來找你的原因」
「不重要了。」陸與川撣了撣煙頭,緩緩道,「反正該知道的,她都已經知道了。」
陸與江臉色不由得微微一變,下一刻,卻又恢復常態,冷笑了一聲道「知道又如何十幾年了,沒有任何證據,就算張國平出面指證我們,單憑他一面之詞,連立案標準都達不到。」
「雖是如此,我還是不想再聽到他亂說話。」陸與川淡淡道。
陸與江聽了,微微擰了擰眉道「程家人報了案要找出程慧茹,眼下警方正緊盯着我們,這個時候」
他話音未落,陸與川輕描淡寫地瞥了他一眼,捻滅了手中的煙頭。
陸與江沉了眼眸,道「那就只能等霍靳西放他回淮市,托淮市那邊的人辦事。」
「儘早。」陸與川道。
陸與江點了點頭,隨後才又道「那丫頭剛剛知道了慕懷安死的真相,要是張國平也出事,她勢必知道是我們做的。二哥就不怕徹底逼跑了這個女兒麼」
陸與川轉過身,目光落到窗外,沉聲道「我就是想看看,她到底能不能做我的女兒。」
電梯裏,慕淺全身僵硬地倚着電梯壁,目光發直,一言不發。
直到電梯到達底層,她一瘸一拐地走出電梯,依舊是神思恍惚的模樣。
一樓往來進出者很多,慕淺雖然有張宏護着,卻還是接連撞上了幾個人,猶不自知。
直到守在門口的吳昊等人接到她。
「太太怎麼了」吳昊伸出手來扶住慕淺,目光卻是看向了張宏。
張宏這才回答道「霍太太的腿不小心磕了一下,我正準備送她去醫院檢查呢。」
吳昊見狀,道「不用了,我們會送太太去醫院。」
說完,吳昊便扶着慕淺往門外走去。
司機適時將車子駛了過來,就停在門口。
慕淺被吳昊攙着,幾乎是任他擺佈地坐進了車裏。
張宏一直在門口站着,直至慕淺的車子緩緩駛離,他才轉身回到大廈內。
而車子駛出陸氏集團大廈後,原本一直垂着眼眸的慕淺,才終於抬起頭來,轉頭看向了那幢高聳入雲的大廈,目光清明如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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