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十天的功夫,五十萬株砂生槐全部種下。
曲吉次旦看着這些種下的砂生槐,心裏既期待,又忐忑。
五十萬株砂生槐雖然不多,可是種到河灘上,卻也延綿一片,很壯觀。
曲吉次旦會忍不住去想,如果以後這些砂生槐都能長起來,那麼這一片河灘就等於複種成功了。
「希望真的能像陳總和阿娜爾院長說的那樣,這些砂生槐能長起來吧!」
曲吉次旦暗暗對自己說着。
他為了這些砂生槐,前前後後可是「付出」了很多。
先是對那黨納才仁做出了保證,如果這些砂生槐種不活,他就不當這個採購部長了。
然後又對羅穎承諾,如果這些砂生槐種不活,剩下那二十五萬的苗款,他會自己解決。
所以,他身上已經背了很重的包袱,全都因為砂生槐。
他真的希望這砂生槐能好好的長起來,好對他們腫巴的治沙大業起作用。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曲吉次旦領着牧民們幹了一天的活兒,正準備離開河灘。
每次離開的時候,他都要讓司機師傅繞到種植砂生槐的那片河灘看一看,這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今天他來到河灘附近,讓司機師傅把車子停在國道一邊,他自己跳下車,朝着河灘走過去。
剛走了沒幾步,就遠遠看見有幾個人蹲在那些砂生槐周圍,也不知道幹什麼。
曲吉次旦皺了皺眉,連忙加快腳步,想看看這些是什麼人,在幹什麼。
可是走近一點以後他才發現,這些人居然都是林業調查研究院的研究員,羅穎也在其中。
「羅研究員,你們在做什麼?」
曲吉次旦打了個招呼,研究員轉頭看了看他,都招手示意了一下,然後又埋頭觀察起他們圍着的那一株砂生槐。
曲吉次旦走近去,聽見其中一名研究員說道:「這個好像和普通的砂生槐不太一樣啊,雖然看植株的枝葉的確很像,可是很多生理特徵都有點改變了。」
另一研究員直接用手挖了一下土,把砂生槐的根莖扒拉出來,指着上面的那些小節說:「你們看這裏,這些根節真是密集,普通的砂生槐絕對不是這樣的。」
「這樣的特性,更加利於它們的生長,冬季和春季的時候或許會因為這些根節而存活下來,等到了天氣熱一點的時候,它們就會重新長出來。」
羅穎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根節,忍不住又用手巴拉更多的沙灘,把裏面更多的根節扒拉出來。
之前那個研究員又說:「我覺得不止這樣。
這些根節長得很深,才剛種下去十多天就長出這樣的規模,那說明它們的根莖特別發達。
這些根節按照生理的特性,應該很容易斷裂、生長,也就是說,它們擁有很強大的自我繁殖能力,會越長越多。」
「沒錯,你看這個。」
另一位研究員用手輕輕揉一下那根節,很輕易的就斷成了兩截:「真的很容易就斷開,然後這些斷開根節很快就會長出新的根節,變成新的獨立個體。」
其他研究員都對着那斷開的根節查看起來,一個個嘴裏都發出嘖嘖感嘆,只有曲吉次旦心疼得很。
看着長得好好的一株砂生槐被這樣挖出來,還弄斷了根,他可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如果不是因為對眼前這些研究員們的尊重,他都想要罵人並讓他們趕緊把這些根埋回到土裏去。
羅穎又說:「現在就不知道這些砂生槐的御魂能力怎麼樣了。」
從這些砂生槐的根莖生長情況來看,保護和穩固水土的能力是毋容置疑了,繁殖能力也很強大。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它們能不能熬過高原酷寒的冬天,年復一年的生長、存活下來。
「這些毛刺和囊葉,都對它們的抗寒很有好處,我覺得應該能扛下來。」
其中一個研究員用手觸碰着莖葉上的細毛,說道:「感覺這些東西似乎結合了某些高原植物的基因特性,都不太像砂生槐了。」
都是學農科的人,研究員們都很清楚,一株植物能否能夠抗寒,並不簡簡單單的只看植物外表的特性,還要看生物內部的各種物質的代謝功能。
這些裏面就牽涉到很多尖端技術層面的東西了,不是他們一時三刻研究得出來的,其中的奧妙或許只有人家那個叫做牧雅的林業公司才會知道。
「不管了,就目前來看,情況還是很不錯的,等過了冬,再看看究竟會怎麼樣吧!」
羅穎是所有研究員的領導,她從地上慢慢站起來,又伸展了一下手腳。
高原上氧氣缺少,蹲在地上久了,站起來必須慢一點,好讓身體能夠適應,不至於出問題。
其他幾個研究員開始七手八腳的對着那株可憐的砂生槐研究起來,記錄了許多數據之類的東西,然後才又把砂生槐的根莖埋回去。
曲吉次旦在一旁看着,心裏的不舒服總算緩解了許多。
他都已經有點強迫症的感覺了,不親眼看着研究員們把砂生槐的根莖埋回去,他心裏大概一個晚上都不會舒服,說什麼也不會走的。
看見羅穎有空了,曲吉次旦忍不住問道:「羅研究員,情況怎麼樣,這些砂生槐能種活嗎?」
羅穎點點頭:「就目前來看,應該可以,嗯,主要是過冬,只要能熬過冬天,應該就沒問題了。」
曲吉次旦抿了一下嘴,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他是土生土長的藏地人,很清楚藏地的冬天有多麼難熬。
最冷的時候,別說人和牲口了,就連植物都會凍死,簡直有點寸草不留的架勢。
等過了冬天,春天來了,雪山上的雪水又會融化,那時候還是一樣的冷,因為雪水本身的溫度就很低,流淌在土地上,很多植物都抵受不住雪水的澆灌。
曲吉次旦雖然之前聽阿娜爾說過,牧雅的砂生槐能抵擋雪水的澆灌,可他還是有點吃不准,畢竟雪水的溫度有多低,他可是很清楚的。
平常時候,一頭牲口如果掉進雪水裏,一分鐘不到就能徹底凍死,一點都不帶開玩笑的。
這些砂生槐……真能熬得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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