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蕪尊皇被六禍蒼龍鎮壓之後,就被關押在牢天神獄。
如今已經有十五年之久了。
這十五年以來,他每日都被這座冰山迷宮折磨。
長久之下,他的心緒已經非常紛亂,非常扭曲,充斥着暴虐的殺意。
此刻,他看到紀夏站在那一隻猙獰神獸上,居高臨下看着他,絕蕪尊皇的面色越來越陰沉,越來越森寒。
曾幾何時,他乃是龐然絕昇皇朝之主。
他麾下強軍無數!
他麾下強者諸多!
他目光所及,便是整座諸江平原都要顫動!
各色強大種族之主,都要在他面前低眉。
就算是強如玄符,邪蚺這等擁有神澤存在坐鎮的國度,都只能居於絕晟皇朝之下。
而區區人族?
不過絕昇族是閒來無事的消遣,或者偶爾打牙祭所用的食物罷了。
沒有任何絕昇族,會在腦海中考慮到人族。
但是而今,太蒼皇朝突兀崛起。
他們在百域之地邊緣之外,利用神秘屍骸覆滅了絕晟皇朝百多萬大軍。
神澤存在、神淵強者都被那一尊尊太蒼天驕鎮壓、殺戮。
大軍崩滅之時,哪怕絕蕪尊皇心裏的仇恨都要爆開,他仍然覺得自己,沒有絲毫可能會徹底敗落,敗在卑弱人族之手。
因為絕晟皇朝上萬年的發展,底蘊堪稱無窮。
哪怕一百三十萬大軍盡數覆滅,絕昇皇朝各城池中,還是有龐然力量。
但是他沒想到的是,皇朝底蘊還沒有被再度匯聚,那一尊可怖的銀髮強者,便突然殺出。
他用一己之力鎮壓了落日都大軍。
鎮壓了絕昇皇朝三尊神澤戰力。
甚至將絕蕪尊皇拘拿,關押在這一座神秘、詭異、可怕的神獄中。
而此刻,太蒼那尊年輕的君王,正背負雙手,高高在上的看着他。
這對於活過三世的絕蕪尊皇來說,幾乎比鎮壓他的真靈,更讓他覺得屈辱。
「絕蕪尊皇,許久不見。」
紀夏一身黑衣,頭頂上的太先尊皇寶冠正在不斷散發出尊貴的氣韻。
就好像一位超然的大帝,正在低頭俯視他的俘虜。
「太初,我們之間這場大戰,確實是你得勝了。」
絕蕪尊皇盤膝坐在神獄大地上。
他低着頭,並不直視紀夏。
「但是你必將滅亡!」
他的語氣不急不慢,就好像在陳述一件事實。
「絕昇之所以能擁有那般強大實力,都是因為兩尊強橫的主宰。
你覆滅了兩位主宰的國祚,崩滅了他們的文明,讓他們花費上萬年時間建立起來的種族歸於平凡。
這對於強者而言是奇恥大辱,他們一旦出關必然會將你鎮殺,他們會將你的真靈殘魂神識盡數囚禁,施加酷刑。
他們會將你的國祚,變為低賤的國度,會讓你的文明徹底消融,你的族民將徹底淪為最卑微的食糧,成為諸江平原各個種族的玩物!
太初,你必然會後悔和我絕晟皇朝相抗。」
絕昇尊皇的話語中,仍然充滿了重重殺意。
紀夏面色不改,笑道:「尊皇,曾幾何時我通過那一道絕昇玉令面見於你,你當時也是如此威脅我的,怎麼到了現在,你成了我的階下囚,你還有這份心力,還有這份自信?」
絕蕪尊皇搖搖頭:「有朝一日你就會發現,我並非是在威脅你。
你能夠贏得與絕昇之間的戰爭,不過是靠着那一具神秘屍骸,靠着那一尊銀髮強者。
可是你我都知道神秘屍骸,短時間內絕對無法再度復甦!
而那一尊銀髮強者,他的力量確實不凡,傳承確實不凡,可是你可知道我絕昇主宰究竟有多麼強大?」
紀夏微微點頭:「有人曾經告訴我,絕晟皇朝之所以能夠強盛起來,完全是依靠一位天驕一般的主宰。」
絕蕪尊皇衝着紀夏冷笑一聲,閉起雙眸,默不作聲。
紀夏凝視着絕蕪尊皇,忽然饒有興致的笑了一下。
他詢問道:「我聽聞絕蕪尊皇是一尊聖體,天賦極其驚人,戰力強大非常,不過區區幾百年時間就已經修行到神淵境界,但是我從你的軀體上卻從未感覺到任何絕倫氣息……
我又聽聞你活過三世,又有兩尊主宰支持,所以才能夠以區區神淵修為,穩坐絕晟皇朝尊皇之位。
後來我審問過其他幾位絕昇神澤,他們都說整座絕晟皇朝之中,就只有你能夠溝通那兩位尊貴的主宰……」
說到這裏紀夏的神色勾勒出一抹笑容:「所以我忽然有一種大膽的猜測,需要來找絕蕪尊皇證實。」
絕蕪尊皇聽到紀夏娓娓道來,他的面容始終陰沉、始終冷漠,就好像沒有聽到紀夏的話語。
紀夏凝視着絕蕪尊皇,語氣中只有從容、運籌帷幄。
「也許尊皇確實是聖體,但是尊皇的聖體卻與尋常聖體不同。」
「活過三世、唯獨尊皇能夠溝通兩位主宰、兩位主宰鼎力支持你成為絕晟尊皇。
也許……」
「絕蕪尊皇和那兩位主宰同為一體!」
紀夏平靜而又自信的話語,響徹絕蕪尊皇的耳畔。
絕蕪尊皇仍舊面色如舊,他緊閉的雙眸終於睜開,看向紀夏,眼神中帶着些許嘲諷之色。
「太初,你的猜想天馬行空,但是卻不曾想到,倘若真是如此,我又怎麼會輕易將自己活過三世的秘密,告知其他存在?」
紀夏側頭,臉上露出饒有興趣的神色:「其他神澤也提及這一點,曾經兩位主宰久不出世,你這一具軀體想要得登大位,卻遭遇了其他絕昇存在,與你爭奪絕昇皇朝尊皇寶座。
於是你只能展露自己的真靈,透露自己在悠長歲月中活過三世的秘密,以此在兩位主宰不存的情況下,有底蘊登臨絕城皇朝主宰的寶座!」
「可惜那些神澤存在,卻從來不曾猜想過,你的真靈三分,並不是因為你活了三世,而是……
因為你有三尊軀體!」
紀夏的話語擲地有聲,眼神波瀾不驚。
絕蕪尊皇注視着紀夏,並不說話,但是他臉上的譏諷之色依舊,就好像在嘲笑紀夏的妄語。
紀夏呵呵一笑,仍舊站立在饕餮虛影的頭顱上。
他伸出右手,輕輕撫摸着饕餮巨獸的長角。
「我當時之所以留下絕蕪尊皇的性命,其實是為了探知絕晟兩位尊皇的底細。
但是沒想到絕蕪尊皇十五年來,始終閉口不言,一身骨氣令人敬佩。」
「而今,既然我有如此猜想,你又毫無作用毫無價值,於是我在思索,如果我讓饕餮巨獸,將你這隻有三分之一真靈的軀體吞噬……」
紀夏說到這裏,眼裏泛出饒有興趣的光芒:
「倘若你真與那兩位絕昇主宰一體,兩位強大無比的絕昇主宰必然會受到重創。
倘若你與那兩位絕昇主宰沒有什麼關聯,我也沒有任何損失,就全然當做殺了你泄憤便是……」
紀夏一字一句緩緩道來。
隨着他的話語吐露,絕蕪尊皇的面色終於不復那般冷漠。
他眼神中的譏諷之色,也在幾息之間消失不見。
他的眼神、軀體在盡力維持平靜,但是眼眸深處,仍舊多出了一份異樣。
「太初尊皇,這是我第一次稱你為尊皇,你確實是不世之才,僅僅通過幾條薄弱的線索,就能夠猜測到這件秘辛。」
絕昇尊皇道:「我們可以立下陸父之約,如果你能夠放我離去,我和我其他兩具軀體,絕對不會再來尋你。
我們甚至會出走諸江平原,從此不會踏入諸江平原一步。」
紀夏聽到絕蕪尊皇終於承認,他徐徐點頭,想了想又詢問道:「我很想知道曾經和伏梁尊皇大戰的絕昇強者,是不是就是你?」
絕蕪尊皇承認自己的身份之後,他的氣魄突然一變,變的更加古老更加神秘更加深邃。
「確實是我,我曾經和伏梁皇朝伏都屹大戰,大戰爆發之時,我還僅僅只有一具軀體,而我的修為已經登臨極界神澤。
我與他大戰,那場大戰將百域之地十餘個域界,打得破碎,打成死地……
我因為那場大戰而重傷,但卻因禍得福,成就了六聖聖體!」
「六聖聖體?」紀夏好奇問道。
「每當我修為停滯之時,我便能夠分離出真靈,侵佔一尊生靈的軀體,與此同時我可以吞噬他所有的記憶,真靈,神識,甚至能融合他的天賦!
由此,我便能夠不斷以新的思維謀求前行的路線。」
「我每一次擁有新的軀體,就等於我活了一世,我原有的軀體,也將因此而獲得難以想像的進境。」
紀夏恍然大悟:「所以你當初曾經威脅我,想要讓我獻上我自己的聖體……
尊皇之所以想侵佔我的聖體,就是為了活出第四世?」
絕蕪尊皇點點頭,並不避諱:「確實如此!太初尊皇,你的資質是我生平僅見,甚至伏梁尊皇伏都屹,都無法和你相提並論……
所以,我當初想要將你囚禁,等到我這一具軀體陷入修行瓶頸,無法寸進的時候,我就會再度分離出真靈,侵佔你的軀體,以你的聖體之姿,活出第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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