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昨夜又春風 第33章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依

    寧靜的夜、悠悠的湖水、清爽的風、宜人的海腥味，還有那個盤腿而的身影。他就這樣靜靜的睡着，一呼一吸都似迎合着這夜風和湖水。仿佛他不再是一個單獨的個體，而是溶身成了這一整片洞天，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與寧靜。直到紅日東升，那一抹晨光照在臉上，他才緩緩張開雙目，舒適的呼出一口濁氣。望着這一幕日出東方之景，岳易輕輕站起了身子，極目遠眺，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已經記不清楚這是多少次從入定中醒來，只覺的神清氣爽，功力似乎又有精進。心中明明高興卻出奇的沒有半點激動、興奮的情緒，好似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神遊間岳易忽然想起那日論法大會上，玉環兒所說的動、靜之理，原本平靜的心突然一動，內心之中好似抓住了什麼，卻正因為這一「動」，那個好似抓住了的東西又不翼而飛。岳易長嘆一聲搖頭苦笑道：「好不容易觸碰到的靜字訣要領，一激動把這難得的心境給破了，可惜可惜！」

    不多時，便見平玉環提着一個竹籃上得了龍崖山頂。岳易對其微微一笑道：「今個兒吃的是什麼？」平玉環美目一笑道：「自然是少爺最愛吃的桂花糕！」岳易哈哈一笑道：「貧嘴！」二人又說笑了一會兒，便各自練起功來。

    岳易依然苦練身法、步法兩篇，只是也夾雜着咬字訣在其中。推演着各種可行的招式銜接。如今他心中興奮，又把所學功法一一打出，一時間拳掌交錯上下翻飛。身影一閃便有拳風襲來，拳影時快時慢，拳勁卻收放自如，吞吐全在於心。只見他一拳轟出勢如驚雷，忽的又化拳為咬，突襲而去。速度比那剛剛的驚雷之勢又要快上一份。岳易心有所悟，不停的將《靈蛇百閃拳》與咬字訣來來回回打個不停。從慢到快，又從快至慢。身法、步法、咬字訣不斷切換，一遍、兩遍、十遍，到的最後竟然不自覺的用上了《絕氣道》中的閉氣法門。這一下拳掌快到了極點，身影入鬼魅一般挪移輾轉，叫人看的眼花繚亂。隨着時間的推移，岳易整個人都似癲狂了起來。招式切換之間再無章法可循，只是整個臉彤紅一片好似要滴出血來。玉環見狀連連呼喊，卻根本沒有回應。剛想上前將其攔下，卻見他一個跨步閃身躥到一顆大樹跟前，提拳便轟了上去。這一拳來的又快又狠，直打的這顆大樹搖晃不止。然而這還不算完，岳易打完一拳，又是跟出一拳，一瞬之間同樣的姿勢，同樣的右拳出擊，來來回回居然一連打出了七拳。

    同樣的手法，同樣的動作，一瞬間連用七次。一旁的玉環好似看到有七個岳易依次使用同這招一般，說不出的怪異與震撼。驚的她呆在了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只聽「哄」的一聲巨樹倒地，帶起無數塵土。岳易卻也隨着那顆巨樹一起倒在了地上。玉環大驚連忙上前查看，只見他滿臉一片血紅甚是嚇人。再一探內府，只覺有一股狂霸的內力正在他經脈中翻江倒海。

    原來岳易因為對招式忽有所悟，一門心思沉浸其中。鬼使神差之下不自覺的用上了閉字訣。這閉字訣雖然神妙，卻不可久用。閉氣到了一定程度時，需要配合乎字訣將其引回正軌上去。只是岳易一心要推演出招式之間的變化，心智入了魔障，非要推出個結果放肯罷休。這閉字訣依靠閉氣來激發自身潛力，運用其獨特的法門使內府各處逼壓出勁力。再通過外氣入體，用這內府滋生出來的勁力引導外氣，方可做到一化為三的效果。在《絕氣道》中，閉字訣存氣、生勁，呼字訣吐氣、收勁。最後那內府所產生的勁力，都要回復到自身之中才能不傷及自身。岳易一直閉氣，氣飽、勁足之下依然閉氣。若不是最後終於悟通招式的關竅，靈台從新清醒過來，非要活活憋死不可。饒是如此，他也錯過了最後呼氣的時機。如今內力、外氣、勁力亂作一團，哪裏還有力氣將呼字訣用出。只覺得內府痛如刀絞，只忍耐了數息之間，便慘叫起來。這一張口，氣息完全錯亂，大批氣勁躥進五臟。痛的他叫不出聲來，直咬的口破血流。

    玉環哪裏見過這等場面，她見岳易縮成一團，不停的抽搐，口中還流出鮮血。嚇的她大聲哭喊起來。好在這時有巡山弟子經過，見狀連忙飛快稟報岳坤去了。玉環見岳易口中流血不止，怕他咬斷舌頭，連忙奮力掰開其口。情急之下找不到柔軟之物，只得將整隻小臂都塞進岳易口中。

    岳易早就痛的失去理智，哪裏分的清楚口中之物。直咬的玉環鮮血直流，痛的她渾身發抖。不多時，便聽得一陣腳步聲不斷。玉環轉頭望去，見岳坤正一臉急切的趕了過來。見的岳易的狀況心中不由一沉，再一探其內府不由大驚失色，連忙運起內力助其調理。

    有岳坤相助，岳易這才稍稍緩過勁來。只聽得岳坤沉聲道：「什麼也別想，什麼也別說。為今之計，只有全力將這內力和勁力引出內府。」岳易聽他所言，知道現在是性命攸關的時候，現如今也只有將這股氣勁全都用來衝擊閉塞的學位。通過沖穴，消耗掉這股氣勁。只是沖穴可不是鬧着玩的。一個不好傷了經脈這一身功夫可就等於是廢了。可是此時性命都將不保，哪還管的了那麼多。於是岳易立刻全力引導錯亂的氣勁，朝四周衝去。左邊沖不開，便沖右邊。上邊沖不開遍衝下邊。只要有一處學位打通，那便順着這穴位一路衝擊過去就是。

    起初他還想着用這股氣勁衝擊小周天穴位，只是剛一調動，那股氣勁就再內府里橫衝直撞，根本不可能精確的衝擊哪個學位。再加上時間有限，如不儘快轉移出去便有喪命之險。於是，岳易略一試了幾次便果斷的放棄了。隨着時間的推移，岳易只覺內府越來越痛，而這股氣勁卻依然沒有消減半分。情急之下岳易再顧不上許多，他集中所有氣力，引導着這股氣勁朝四肢衝去，一時間四肢經脈疼痛不已。然而，卻依然沒有突破任何穴位。生死之間，岳易把心一橫，調轉所有氣勁一股腦的朝着右腿經脈衝去。

    「哪怕是會將這整條腿撐爆也總比死了的好……」

    一時間，整隻右腿如受利劍貫通。只聽「啪」、　「啪」、　「啪」一陣炒豆子般的骨響。右腿上終於有一處穴道被沖開，借着這股氣勢一連沖開了三處不知名的穴道。如此一來，那氣勁得了新的「容身之所」紛紛自發的朝那裏衝擊。一陣天昏地暗，痛的岳易幾近昏迷……

    這一夜，岳易幾度險死還生，終於在天亮起有驚無險的將這股氣勁消耗殆盡。父子二人總算是大鬆了口氣。待岳坤確認了這股氣勁消耗完畢後，又是一掌拍在岳易丹田之上。這一掌拍的不輕不重，效果卻極其顯著。只聽的岳易內府一陣翻滾，「吥」「　吥」「吥」一連放了好幾個響屁才消停下來。臊的岳易滿臉彤紅。

    岳坤哼了一聲道：「這一巴掌便是要把你吸入的那些外氣給拍出來的。這次是你運氣好，才能化險為夷。我且告訴你，古往今來敢這麼做的人十個就有九個見了閻王。」

    岳易此時渾身上下早已經痛的沒有半分力氣，聽他這麼一說，連回應也做不到。不由對此次之事後怕不已，想起這一夜所受的罪，不由心中一顫，連忙點頭稱是。他以前聽說走火入魔時，心中還總是不以為然，覺得不可思議，也很不理解。如今他親自嘗試了一次，當真算是深刻的體會了一次這其中的兇險。原來這坐火入魔就猶如酒駕一般，危險到了極致，卻又不叫當事人知曉其厲害，等到恍然醒悟時卻再也難以回頭。

    回頭對照起此次事件的得失，岳易也不知是福是禍。這次雖然在招式上有所頓悟，但也差點丟了性命。好在沒有留下什麼暗傷，機緣巧合之下還打通了右腿之上的一條奇怪的經脈路數。如今整個右腿都似火燒，也不知將來會不會影響到內力修煉。不過總的說來還是利大於弊的，當真算的上是鴻運當頭了。

    「總算是熬了過去！」望着又一次清晨的陽光，岳易在心中不由感嘆着。他看着眼前這個滿眼淚花的貼身丫鬟，看到她手臂上皮開肉綻的咬傷，心中說不出的酸楚與溫暖。他慢慢的深吸了口氣，放鬆了酸痛一片的周身，安靜的閉上眼睛，緩緩的熟睡了過去。

    次日清晨，岳易剛醒來便被抬到潛龍閣修養。藥師長老早就準備好了一大缸子藥水，岳易生生在那裏泡了一個上午才開始服藥。待到正午時分，藥師長老又端來一碗湯藥。岳易飲後便自睡了過去。待到夜晚醒來時，只覺內府一陣翻騰，張口便噴出一口漆黑淤血。如此反覆了幾日，岳易再也吐不出血時才算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