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昨夜又春風 第19章 論法大會 下

    眾人見他如此只覺的好笑，心中便不再計較。這時岳易也上得台來道：「眾位師兄、師姐想必早已知曉師弟我練的是身法和步法了。此二法看似無何厲害的手段，但如細心修煉卻也是妙用無窮。其一，借勢。借飛速之勢行於招式之間快若驚鴻，往往一擊必殺。其二，避危。利用快絕的身法輾轉挪移立於不敗之地。其三，加速領悟。通過這一段時間的修習我越發感覺到，其實身法和步法對於拳法和腿法都是相輔相成的。甚至對內力的修煉也有着細微的幫助。」他這一說，眾人不由大驚。內力修煉本就是一步一個腳印慢慢積攢而來的。雖然有功法好壞之分。但再如何高深的功法也需要日積月累的刻苦修煉才能成功。因此無數人都在想盡辦法在有限的時間裏提高修煉進度。岳易能將這麼一個發現公之於眾實在有些難能可貴了。

    「師弟說的當真？」華楓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忙問道。

    岳易鎮重的點了點頭道：「雖然不那麼顯著，但也確實如此。」他頓了一頓，在心中理了理思路道：「其實無論是手法、腳法、身法、步法還是心法。都是《千蛇變》中的一套路數。這《千蛇變》本就是咱們白玉山莊的高深絕學，其中的功法自然是相輔相成的才對。因此，拳法通過步法來運用可以變得更加靈活多變，腳法配合身法又可變的凌厲非常，這本就是一脈相稱的道理。」說着他又開始講訴修習了身法、步法之後的一些感悟，眾人一邊自己聆聽，一邊小聲議論。直到岳易講完才各自開口上前發問，岳易一一對答論證之後，一時間眾人雖然都靜了下來，但心情卻是久久無法平靜。

    此時玉環才上台講說，她見前人講的都十分的好，原本不想上台的心思也活絡了起來。正好趁着大家安靜下來時開口。她講的是心法篇中的靜字決，講究的是靈台清穎、處亂不驚的心境。眾人聽了原本激動的心情不由都靜了下來。玉環的聲音很輕並不大，情緒也很平穩；在這柔柔的月光下顯的格外的寧靜。好似無風的飄雪那般自然，又好似夜半的鐘聲那麼悠遠。眾人中有的似有所悟，有的如夢初醒；有的眉頭緊皺，有的如臨迷霧。到是玉環本人經此一番講說之後，似乎又有領悟。心境提升了少許，不由微笑開來。

    待她講完，眾人想要誇讚她幾句。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只有芳柔笑道：「師妹果然好心境，姐姐也曾練過這靜字訣。卻遲遲不能入定，多方打聽下來，才知道這心法篇才是《千蛇變》中最難的一門篇幅。」她頓了頓繼續道：「心法篇中只有兩個字訣，分別是動字訣和靜字訣。分別講的是一動一靜兩種心境。動者萬物之命，靜者萬法之靈。可謂玄之又玄。可惜的是這兩種心境每一項都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去領悟，卻都對內力修為沒有幫助。因此選擇修習的人自然少之又少。沒想到師妹居然能夠輕易入定修煉實在太難得了。」

    岳易聽後心中忽然靈光一閃，不由恍然道：「我知道了。」

    眾人大奇，甘來問道：「師弟知道什麼了？」

    岳易看了看玉環，嘆道：「《千蛇變》中前四法只要肯下苦功，總是能練好的。唯獨心法篇講究領悟，可謂玄之又玄。加之心法篇需要花費的時間太多，有的人要是悟性不到，更是不知要練到何年何月，因此練成之人少，肯花時間去練全動、靜二字訣的便更少。數代莊主中心法篇大成的也只有我爹爹一人。我曾問過，爹爹他當年居然花費了整整六年的時間，才將其動、靜二字訣練成。而山莊中的各位元老也多是只練一個字訣罷了。說來也怪、對於心法篇，似乎以前練的功法越多，想要大成這心法篇便越難，需要花費的時間便越長。」

    他頓了頓又道：「這些原本也只是山莊上的一些傳聞，我本來也只是聽個新鮮罷了。但今日見玉環能在短短數月之間便有所成就，這才證實了心中的猜想。」岳易心神亢奮，咪長了眼睛繼續說道：「於是，我認為這《千蛇變》應該最先從心法開始練起，再結合身法、步法參悟動、靜之境。等領悟了動、靜兩個境界後，才開始修煉其它篇法。通過參悟其它篇法，來幫助自己將動、靜合一，成就大圓滿之境。」說到這裏，岳易自己也是心驚不已。這些話，完全都是他心中的猜測，一直以來都很模糊。但如今細細說出，卻是越想越是這麼回事。不由振奮不已。

    他心中明白，山莊第一高手便是他老爹岳坤。山莊裏唯一有閒工夫並練成動、靜兩種境界的還是他老爹岳坤。這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麼？自己如今正好在修煉輕身功法，正含動、靜之理。何不再兼修一門動字訣，說不得兩相呼應之下做到事半功倍。

    想到這裏，岳易心中暗下決定。回去之後再加練一門動字訣。他如此想，卻不知幾位師兄弟也正是這般想法。通過此次論法大會，卻讓這一群人對自己的修行有了新的認識和目標。對其以後各自的成長甚至成就方向都有了很大的幫助。

    眾人各自心中都是無比滿意，自不再耽擱。紛紛感嘆了一番，便散去了。待眾人走後不久。山巔上不遠處的樹陰中，緩緩的走出了一個身影。若是岳易在的話，一眼便能認出來。這個人，正是他爹。白玉山莊莊主岳坤。他望了望遠去的身影，不由微笑了起來。剛剛岳易那一句推斷，他聽的真真切切。心中長嘆道：「我這幾個好徒兒，真是個個都了不得啊！」他又靜靜的站了一會兒，望了望月色。一個縱身下山去了。

    一炷香的時間，岳坤便來到了白玉山莊口。守山弟子見其紛紛施禮，岳坤略點了點頭便出了山莊。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岳坤停了下來。席地而坐似乎在等什麼人。少頃，便有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老者從遠處的山林走了過來。

    那老者一身穿着簡單隨意，不束髮，不飾腰。好似一個出行遊玩的浪子。一頭銀白的長髮不做有任何打理，隨意又混亂的似飄似垂。他身無長物，只是手中拄着根長杖。待走到岳坤身前不遠，才悠悠道：「岳莊主好定力啊！」

    岳坤緩緩睜開雙眼道：「夏老掌門過譽了！」

    那老者哈哈一笑：「掌門之位夏某我早已讓出了，岳莊主喊我一聲夏老便可。岳莊主可知道，你我相距如此之近，對於莊主而言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岳坤微微看了夏老一眼道：「太乙劍派的快劍，岳某數月前便請教過了。只是不知道夏老的劍能快到什麼程度！」

    夏老笑道：「不急不急，夏老我遠道而來自然免不了是要出手的。只是此次交手之後岳掌門是不是要把本門的碧日劍物歸原主？」

    岳坤哈哈一笑：「那當然要看過夏老的手段之後再作計較了！」

    夏老微微道：「岳莊主好氣魄，也好！我這把老骨頭便出手一次，但是能讓我使出幾層功力便要看岳莊主的了！」

    岳坤笑道：「理當如此！」說罷，身形一凝猶如驚雷般迅猛的一拳飛快打向夏老。若是岳易在此定能看出，岳坤所打出的這一拳看似簡單直接，卻正是他日夜苦練的身法結合拳法的妙用。而最難得的是，岳坤心法大成。所打出的這一拳暗含動、靜之理。一頓一閃兩種極端運用的頗為巧妙。給人造成一個奇怪的視覺扭曲。明明剛才還好似泰山入定般的身式一下子變的快如閃電叫人措手不及。夏老突臨此招，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眼一花、鼻一酸。立刻倒飛了出去。待他重新爬起身來，鼻子早已流血不止，酸的他直流眼淚。

    岳坤見狀，一臉正經道：「夏老，岳某剛才未敢使用內力！」

    夏老聽了這明顯譏諷的話語被氣的滿臉通紅，原本一雙渾濁的眼睛一下子陰冷銳利了起來。他身子慢慢弓起，右手緩緩將橫臥在前的拄杖輕輕拔出，露出裏面鋒利的劍刃。那是一柄細長的劍錐。劍身渾圓，劍尖細長。雖然失去了劈、砍、斬、削等作用，但光看那一點針芒便叫人不寒而慄。

    「此劍名「通心」。岳莊主小心了。」說完，一個閃身便沖了過來。岳坤急忙閃身橫移，卻只見夏老手腕一抖，一個劍花直刺向他的右眼。這一下來的太快，岳坤根本躲閃不及連忙運足了內力飛快拍出數掌，希望將其劍刃震開。卻不知，夏老同樣內力一凝。一劍刺破了防禦狠狠的朝他手掌刺來。只聽「當」的一聲，二人迅速錯開了身子。

    夏老滿臉鄙夷的看着岳坤，緩緩道：「岳莊主怎麼躲不開了！」岳坤眉頭微皺隨手扔掉掌中的精鐵令牌。只聽「叮噹「一聲脆響。原本厚實的令牌一落地便碎成了兩半。原來，剛剛夏老的劍來的太快，岳坤根本躲閃不掉。危急之下，只好一抖長袖，迅速摸出一塊精鐵令牌握至掌中，這才躲過一劫！

    岳坤摸了摸吃痛的手掌道：「這便是太乙劍派最快的劍？」

    夏老面無神色的點了點頭也不多說，提劍急刺過來。毫無花哨的一招急刺，此時卻逼的岳坤連連飛退，連躲閃橫移的時間都沒有。夏老一連刺了十劍，岳坤便一直後退了十丈。雖然狼狽，卻好在沒有受傷。

    「岳莊主難道要和我一個老頭子比輕功身法不成！」他一共刺了十劍，每一劍都快到讓人無法躲閃。若不是岳坤家傳輕功了得還真避不過去。好在夏老雖然劍舞的飛快，但身法卻沒有岳坤的快。於是無論他如何出招，岳坤只要急速後退便可避過。夏老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出言相激。

    岳坤哈哈一笑道：「您老人家的劍太快了，我先躲着。等有了破解之道再收拾您也不遲！」夏老默默的點了點頭輕步向岳坤走來，岳坤眉頭一皺連忙邁步拉開距離。只是他剛一抬腳後撤，夏老立馬飛快一劍刺來，正是看準了他重心轉換時的空擋。此時岳坤一隻腳塔在地上另一隻腳離地抬起根本做不出躲閃的動作。在這驚險萬分的時刻岳坤雙眼一眯，突然毫無徵兆的下腰撲地。只見他整個人都好似變作一條長蛇，一扭腰、一撲地躲過這必中的一劍。緊着着又一個挺身重新站了起來。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如閃電看的一旁的夏老目瞪口呆。

    「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奇怪的身法，可叫人如蛇兒一般遊走。」夏老按捺住心中的驚嘆道：「岳莊主果然深藏不露，當真是好身手。既然如此你且試試這招！」說罷大呵一聲，手中長劍化作點點星芒急速朝岳坤刺來。此乃太乙劍派最強殺招——《宇內星雲劍》。

    此招一經使出，手中長劍急速刺出。一瞬之間便可刺出千百劍之多，每一劍都快如閃電。旁人根本看不清劍影，只見的一點點鋒利的寒芒好似天空中的星辰一般。據說中招之人好似身居星空之中被周天星辰環繞，叫人死也死的飄飄欲仙！

    岳坤遇上刺招哪裏還敢硬接，早在其出手前就暗自警惕。一見此招如此恐怖，連忙再次化作「蛇身」閃躲開來。只是這一招實在太狠，一連千百劍刺跟本躲閃不及。見此岳坤大吼一聲，雙拳一握舞成一片。若是岳易在此定能看出，這手法正是《千蛇變》中專破刀劍鎧甲的錘字訣。只見岳坤雙手握拳成錘曲臂舞成一片。立時「叮叮，咚咚」聲不斷。竟是靠這雙肉拳對上利劍。

    夏老冷冷一笑道：「我道看你如何接的下去！」只見他手中長劍一凝，再次飛刺出千百劍來。只是這一次明顯比上一次慢上一分！但卻都帶着凌厲的劍氣。岳坤臉色一變再不敢出手硬接。直接一個「飛蛇人草」撲倒在地上，一連幾個挺腰、掌扶飛快後退。夏老大笑一聲「看招！」說着手中長劍一抖所有星光聚成一片猶如一道閃電急速朝岳坤刺來！這一劍比之前面幾劍又是快了一分。岳易雖然也在急速後退卻根本快他不過，僅僅只是一個呼吸之間便刺到自己胸前！

    岳坤面色一沉，甩手朝他右眼射出一枚牛毛金針。如此近的距離夏老哪裏躲的過去，只聽　「嗯」一聲的悶哼。原本閃電般的一劍停來下來。夏老一手扶着鮮血淋漓的右眼，一手緊緊握着竹劍指着岳坤恨恨道：「你好卑鄙啊！居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岳坤哈哈一笑道：「若是尋常比武切磋，岳某自然不噱用暗器。只是你我以命相搏，難道還要有所顧及？真是可笑！」

    夏老大怒道：「你岳家好歹也是武林上響噹噹的門派，你如此作為就不怕辱沒了祖宗威名嗎？」

    岳坤笑道：「好叫夏老知道，我這手暗器手法正是祖傳的！」

    夏老怒急反笑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堂堂白玉武侯竟然個欺世盜名，卑鄙無恥之徒。我呸！真是不知廉恥！」

    岳坤聽了臉色一片陰沉，夏老見了大笑道：「怎麼，被我戳中要害無言以對了？哈哈哈，什麼白玉武侯！什麼功成身退！全都是笑話！虧的世人都如此你岳家如此尊崇，真是老天無眼！你要殺就殺吧！我夏八斗才不怕！」

    岳坤看着夏老冷冷道：「我岳坤原本最討厭和將死之人多言！你既然如此詆毀我先祖，我自要你死個明白！」

    「我家祖上受世人尊崇是應為他老人家有功於國，你不過是個混江湖的有什麼資格議論我先祖？」說着岳坤冷笑一聲又道：「還有你自以為是的快劍！根本不值一提！」說罷岳坤連連使出「化蛇」身法，圍着夏老快速挪移起來！「此乃我家先祖獨創絕學——游蛟。你的快劍雖快卻有着一個致命的弱點！」

    夏老一聽神色一震：「什麼弱點？」

    岳坤笑道：「你的快劍做不到收放自如！你們所謂的快劍，不過是用特殊的手段讓其在一瞬間快到極致！因此，你們每每使劍時都做不到進退自如！每次出劍必是由靜至動！我且問你，如若我一開始就如現在這般不斷飛速遊走。你的劍還怎麼刺我？」

    夏老一聽不由呆在那裏，岳坤說的不錯。太乙劍派的快劍之法凌厲非常，但就應為這樣往往不能收放自如。是以每次以人比斗都是徒然一劍了結了對方，或是一連數劍迫使對方只能後退，沒有空閒橫移。如此一來自然戰無不勝！可是若真如岳坤所說，從一開始就展開身法…..看着眼前這怪異的身法，夏老的心一下沉入谷底！如果真是這樣，從一開始他便無從下手。：「江湖上能有你這樣的身法之人少之又少！」

    「太乙派能有夏老這般快的也是少之又少！何況我們白玉山莊還有暗器手法！」

    「你……！」

    「你們快劍手法本就是走的一招殺敵的路子，既然你們存了殺人的心思。我為何不能用個巧妙的法子將你反殺？」

    夏老聞言不由沉默起來！良久之後他長嘆了口氣緩緩道：「我輸了！你要殺便殺吧！」

    岳坤聽了不由哈哈大笑起來：「殺了你，太乙劍派可就再沒如此快劍之人了！」

    夏老聽了神色一亮：「你想做何？」

    岳坤笑道：「我有一子，名岳易！其對身法一道甚是入迷！如若他能在夏老的劍下全身而退，我便姑且算他過關！」

    夏老聽了心中震撼不已，他萬萬想不到，岳坤不殺他的原因，竟然只是為了測試兒子。如此手段難怪岳家世世代代都出高手。想到這裏心中越發覺得自己老矣！不由嘆道：「岳莊主果然好手段！」說罷便站起了身子，收了竹劍轉身下山去了。只聽他邊走邊悠悠嘆道：「哎！我夏八斗一生侵淫快劍之道！直到今日，才忽然想要有個兒子！晚矣，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