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過後,衛義與那韓秋水連戰三場,皆以失敗告終,最後還被韓秋水給生擒了。
當初羅一君也和林聽雨一樣,曾經在隴西坐鎮,衛義這次被擒,還是羅一君親自出馬,將他給救了回來。此事羅一君每每想起,皆是恨衛義恨得牙痒痒。
早知道衛義後來要和韓秋水私奔,她費那力氣去救他幹嘛?
借着羅一君的記憶,林聽雨知道,接下來雙方戰事僵持了半年之久,羅一君因為國事繁忙,無法繼續在這裏坐鎮,只在隴西待上三個月就回京城了。
後面的三個月,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導致衛義與韓秋水私奔,羅一君也不知道。
只不過她記得,當初她離開隴西之時,可是將「坐鎮」一事交給了衛義的叔父,一代老將衛仲。
雖說衛義與韓秋水私奔,說出去不太好聽,但到底是解決了隴西動亂一事,加上羅一君也想給衛氏留點臉面,所以將此事強行壓下沒有詳察,也沒有深刻追究。
不過,根據林聽雨推斷,如果衛義最終能夠打敗韓秋水,肯定是不會愛上韓秋水的。這也就是說,這場戰事,實際上最後是官方大敗。
羅一君現在思及此事,心情不禁複雜。
林聽雨依照羅一君生前所做的那樣,深夜,率領暗衛精英攻上了韓秋水所佔的山頭——黑土嶺。
當年的羅一君採用聲東擊西之策,讓暗衛引走了韓秋水,自己親自去將衛義帶走。此時仔細回憶起來,林聽雨總感覺怪怪的。
以韓秋水的聰明,怎麼可能想不到在隴西坐鎮的王,根本不會任由自己的大帥被擒?她若早就想到王會來救走衛義,又怎麼會輕易中那調虎離山之計?所以,在林聽雨這個旁觀者看來,當初韓秋水是故意放衛義一馬。
也就是說,在衛義被擒的時候。韓秋水可能就已經對衛義動情了。
這一次,林聽雨派暗衛首領,親信女官櫻敏率領暗衛去救衛義,而自己則假扮普通的暗衛小隊長。帶着幾個暗衛去引走韓秋水。
她很想見識一下這個讓許多男子望風而逃,甚至連衛義這樣駐守邊關數十年的大帥都被其所俘獲的奇女子。
果不其然,韓秋水聽到外面動靜,想都沒想一下就帶着幾個手下追了出來。
她一直追到黑土嶺外,當時的林聽雨就帶着幾個暗衛躲在一塊大岩石擋着的洞裏。這裏的地型地勢。當初的羅一君自然早就派人偵察好了。
韓秋水帶着人往四周看了看,突兀地就沒了那幾個黑衣人的身影,她也沒覺得怎樣,只是冷哼一聲,道:「那幾個賊人速度倒是快,這回且放他們一馬,走,咱們回去。」說着就要帶人返程。
如今正是兩兵交戰之際,夜闖山寨的可疑人,韓秋水帶着人追出來。速度本來放慢了幾分不說,追到半截,還故意裝不知道對方藏了起來,假裝對方逃得快自己追不上……
林聽雨看到這裏,哪能還不確定自己的猜測,當下哈哈一笑,就突地從藏身之地現身出來。
韓秋水臉色顯得有點無奈。
林聽雨猜測,這女人八成是在腹誹這次帶暗衛夜闖山寨的暗衛小隊長:「我本來都要放你們一馬了,你們還自己跳出來找死,這讓我接下來該怎麼演啊?」
林聽雨不免好笑。問對面幾個山匪為首的女人,道:「你就是韓秋水?」
這個女人,生得濃眉大眼,高鼻朱唇。模樣非常標緻;一身勁裝短衫,看着非常的幹練。
聽到林聽雨問話,她哧笑一聲,道:「是又如何?你是何人?」
林聽雨道:「我是羅一君。」
韓秋水一怔,顯然是沒想到,楚國當朝的王竟然會在這裏出現。她的推算。王就算會現身,也是親自去救下衛義。這樣對衛義來說才比較保險。
她呵呵一笑,坦承說道:「沒想到大楚國的王,竟然會出現在這裏。說吧,閣下現身相見,所為者何?」頓了一下,又道:「你可不要天真的以為,可以憑武力拿下我。我與你,誰高誰下,還不一定呢。」
林聽雨道:「我有意與韓將軍單獨一談,不知可否?」
「你與我單獨一談?」韓秋水更驚,看了看林聽雨身後的那幾個暗衛。
林聽雨道:「怎麼,你不敢?」
韓秋水冷笑一聲,道:「我有什麼不敢?我是擔心你身後的那幾個暗衛,怕你出差錯擔責任,不敢讓你與我單獨談。」
她的言行,絲毫沒有見到王時應該有的尊敬,相反,卻倨傲得很,但,林聽雨並不以為意。而且,在她提前囑咐好的情況下,她的那幾個暗衛也是保持着安靜,沒有誰出來喝斥韓秋水。
林聽雨道:「我的這幾個暗衛,對於他們的王很有信心,不會置疑王的任何決定。」
韓秋水的黛眉輕輕挑了一下,眼前這個「王」言語中帶着極強的自信,甚至可以說是自傲,但與她說話時卻又自稱「我」,沒有自稱「朕」,這讓她有些納悶。
她道:「既然你那邊沒問題,我這邊……」說着朝身後的幾個手下瞅了一眼,道:「我與羅一君私談,沒有我的命令不得來打攪。」
「是。」這幾個手下立刻斬釘截鐵地應道。
林聽雨心中一動,難怪韓秋水這個女匪會讓隴西的文臣武將全都頭痛不已,她訓練出來的這哪裏是山匪啊,跟正規軍相比絲毫不差。
「走吧。」林聽雨說着當先走去,繞到一處暗衛與那幾個山匪皆看不到的地方。
韓秋水見這個「王」對自己全無防備一般,竟然就那麼大大咧咧地將後背露給自己這個敵對者,心中對這個「王」的膽色倒是起了幾分敬意。
她可沒想過是對方壓根就沒有防備她的心思。如果會輕易就放棄對她的防備,而且,還是在兩者敵對的狀態下,韓秋水覺得,羅一君若是蠢到這種程度,那,早就成為「先王」,已經入楚國的王墓了——根本就活不了這麼久。
所以,雖然對方將後背露給她,韓秋水卻沒興起要偷襲的想法。一來,她不相信這位王全無防備。二來,她也很想知道這個王深夜前來,與她單獨一談,為的是什麼。
「韓秋水……」林聽雨沉默了片刻,悠悠開口,聲音卻與剛才不同。
韓秋水微震,有些不太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聲音。那個聲音,分明是一個女子。但,這怎麼可能呢?楚國的王,一向只有男子才能擔當;女子在國中的地位一向低下,沒有哪個楚國人會尊一個女子為王。
林聽雨方才出聲,確實不象過去那般將自己的聲音壓得粗啞低沉,而是放開恢復成羅一君本來的女子聲音。
「你是一個女子……」林聽雨接着說下去。
韓秋水的臉色現在已經變得極為精彩了。要是上一句她聽錯了,那麼這一次呢。
林聽雨不管韓秋水的震撼,兀自說道:「需知,我也是一個女子。」
韓秋水險些跪了。具體的說,她聽到這裏,感覺到身體都震驚得發軟了。
「這怎麼可能?」韓秋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震驚無比地說道。
林聽雨道:「先王羅淵,一生僅得一對雙胞胎女子,無奈之下……」
她將羅一君從一出生就被當成男孩兒教養,爾後女扮男裝成為王子,再繼而登上王位一事,詳細說來。
韓秋水一直靜默地聽着,沒有出聲,待林聽雨講完半晌過後,她才說道:「你為何將此事告訴我?再說,這種荒唐的事,別以為你嘴裏說上幾句,我就會相信。」
林聽雨轉過身,看向她,然後走了過去。
韓秋水不知為什麼,有些警惕地往後退了一步,但是,仍舊被林聽雨走到了眼前。
林聽雨抓起韓秋水的手,放到自己胸前,道:「雖然束胸束得很緊,但你應該能感覺得出這裏和男子的胸並不相同吧。」
韓秋水眼睛微閉,心情極為複雜。她萬萬沒想到,這個王將她帶到這個沒人的地方,要跟她說的,竟然是這種驚世駭俗之事。
她道:「此事,若是傳揚出去,你以為那些男子還會繼續奉你為王嗎?」
「不會。」林聽雨坦承地說道,頓了一下,又道:「你與我同是女子,只不過,不知道你是否也和我一樣,想要改變楚國的現狀?」
「改變現狀?」韓秋水說道,一雙眸子突地在這暗夜裏顯得很亮。
林聽雨道:「不錯,改變女子地位一直低下的現狀。」
韓秋水沉默,瞪視着林聽雨沒有出聲。
林聽雨接着說道:「難道,你覺得我身為女子,真的願意一直這樣假扮男兒,坐在這個懸在火坑上的王位之上?
真如你所說,如今的楚國,他日我身為女子的身份若被拆穿,那些男子豈能再容我活下去。不但如此,只怕我的王妹也要倍受牽連,後果難料。」
韓秋水道:「女子的身份地位,這在整個四宇大陸都是由來已久,根深蒂固,你如何能改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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