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如今國君與大帝姬母女的關係僵成這樣,他壓根兒沒有立這一脈為儲的念頭,便是有,也不會越過大帝姬和俞婉,去立一個話都不會說的奶娃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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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頭疼。
真疼
比臉還疼
臉疼是因為發誓不去朱雀宮卻又屁顛屁顛地去了,還不止去了一次,至於頭疼,則是讓這小傢伙給禍禍的。
搶了他玉璽不夠,還跑來坐他龍椅,龍椅是你能坐的嗎啊
國君幽怨地看向一旁的大寶。
大寶感覺到他在看自己,萌萌噠地扭頭朝他看了過去。
國君「」
國君滿腔怒火瞬間就跌了下去,他心酸又無奈地捂住眼睛,後悔啊,為什麼要把這個小東西接進宮呀
文武百官們並不知國君的心裏經歷了怎樣一番蹉跎與煎熬,他們之中不少人認出了那個烏溜溜的小黑蛋自打祭天儀式上爆出七丈小蠱老是赫連家的小公子後,三人的畫像就在民間不脛而走了。
三人實在太好認了,畢竟這麼黑的小傢伙全天下也找不出第四個了。
就不知被國君帶上朝的是三人中的哪一個。
可不論哪個,都比畫像上的漂亮太多,瞧那烏溜溜的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兒,一雙英氣十足的小眉毛,兩坨肉嘟嘟的小臉蛋,圓滾滾的小肚皮。
所有人的心裏都閃過一個聲音媽呀,想捏
朝堂上有不少南宮雁一脈的人,然而饒是他們,在見了這顆小黑蛋後都恨不得伸手去偷。
俗話說得好,國不可一日無君,國君年事已高,而儲君之位空懸,這對本就風雨飄搖的南詔而言絕非美事,百姓需要儲君,需要江山後繼有人,而國君遲遲不下決定會引人胡亂猜測,是不是江山真的後繼無人
小帝姬的所作所為讓人失望。
而大帝姬儘管擁有聖物與蠱老,卻終究是禍國災星之命,是不是國君自己都對這二人不甚滿意
原先揣測大帝姬的命格或許有誤的百姓,在國君遲遲不認回她的陰影里逐漸產生了動搖。
百姓們又哪裏知道,不是國君不想認,而是認不了。
總之,在看見國君帶着一位小曾外孫走上金鑾殿時,文武百官激動了。
「朕」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國君正打算向眾人解釋一番,不料尚未開口,文武百官齊刷刷地跪下了,滔天的萬歲聲響徹整個金鑾殿,幾乎沖透屋頂,衝上雲霄。
國君扶額「不是」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諸位愛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連三輪萬歲呼完,國君已經不想說話了。
「嗯。」大寶正襟危坐地點了點頭。
所有人皆是一愣,國君也愣。
這孩子還嗯上了
向朕呼的萬歲,你嗯什麼
大臣們的想法卻與國君不一樣。
大寶那小大人似的嚴肅小表情,以及那聲特別正經的「嗯」,把大臣們齊齊逗樂了。
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孩子啊好想抱回去啊
大寶的表情嚴肅得不行。
大臣們想笑不敢笑,全都憋壞了。
一名御史台的大夫壯着膽子,試探地說道「那臣等平身了」
大寶嚴肅地點點頭「嗯。」
哈哈哈哈哈這什麼神仙孩子他還知道讓他們平身呢
眾人在心裏笑炸了
大寶不會說話,只會嗯、啊,以及偶爾與弟弟們笑出豬叫,大臣們卻不知道,都覺得這孩子惜字如金,實在太高冷太有范兒了
大寶坐了一會兒,覺着這裏不好玩,抱着玉璽蹦下地。
原本已經平身的眾人見他朝他們走來,又趕忙呼啦啦地跪了一地。
大寶古怪地看了他們一眼,走到方才與他說了一句話的御史台大夫面前,抬起肉呼呼的小手手,嚴肅地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御史台大夫激動得身子一抖。
這是對他寄予厚望啊
大寶表示,你的肩膀上有灰呀
大寶走後,御史台大夫淚流滿面,膝行着轉過身去,對着大寶離開的方向磕下去頭「恭送殿下」
所有人都跟着他轉過身來,齊齊磕頭「恭送殿下」
國君一個激靈
什麼殿下
朕冊封了嗎
朕答應了嗎
你們這就給安排上了
國君度過了有史以來最鬱悶的一次朝會,自始至終他壓根兒沒機會開口,等他終於能開口時,又沒人信他說的一個字。
「朕沒打算立儲。」
然而你給了他玉璽。
「朕也沒說冊封他為哪一位殿下。」
然而你把龍椅分給了他。
「孩子玩鬧,諸位愛卿不必放在心上。」
都玩到了金鑾殿上,你當我們眼瞎
國君狠狠地體驗了一把憋出內傷的感覺,有苦難述地下朝了。
他發誓,他再也不要理這熊孩子了
這件事很快傳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早先南宮雁穩坐女君之位時,皇后從不關心朝政,因為不論發生何事,南宮雁都會繼承帝位,那她還操心什麼呢可自從大帝姬一家子鬥倒女君府後,皇后不得不在朝堂上安插一雙耳朵。
當內侍將金鑾殿上發生的種種稟報給她時,她驚得臉色都變了「你說什麼陛下把他帶去上朝了還給了他玉璽,讓他坐上自己的龍椅」
這、這
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他才入宮第二天,就如此討陛下的歡心了那她撫育了多年的溪兒與璃兒又算什麼
皇后氣得胸悶氣短,連呼吸都仿佛不暢了。
內侍忙將自御房打聽到的情況與皇后說了「不是陛下把玉璽給他,是他自個兒拿的,昨日為給娘娘拿回鳳印,陛下將他帶去御房,結果鳳印是拿回來了,那孩子又看上玉璽了。」
「荒唐」皇后一巴掌拍在了桌上,「玉璽是隨隨便便能動的嗎他說拿就拿了陛下也不管管他」
內侍心道,怎麼管拿您鳳印時不也沒管嗎陛下已經被那幾個小東西給迷得神魂顛倒了了。
皇后對國君的印象還停留在國君遺棄大帝姬的那件事上,在皇后看來,國君連親生女兒都可以說不要就不要,隔了兩代的曾孫,在他心裏自然也不會有多重要。
皇后卻忽視了一件事,國君送走大帝姬,是因為信了老國師的預言,在自己的骨肉與整個南詔國的興衰上,他選擇了後者而已。
當然,年輕時的心硬也是真的,想振興南詔、想做個好皇帝,滿心抱負,一腔熱血,全都出現在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年紀。
如今的國君老了。
該施展的抱負已經施展過了,再讓他像年輕那會兒橫衝直撞、不管不顧、一心為國,他做不到了。
無數個午夜夢回的夜晚,他都會想起那雙無辜的眼睛、那個在大雪天被他送走的女嬰。
這些,他沒與皇后提過。
皇后多年來的自我麻痹也讓她想不到這層面去。
她覺得國君對幾個小傢伙的好簡直來得莫名其妙,國君的心軟也十分沒有必要。
「陛下人呢」以往國君下了朝都會來中宮用早膳,昨日是去了朱雀宮,難不成今日也去了
內侍道「陛下回自己寢宮了。」
不是去看芸妃就好,皇后神色稍霽,卻也沒高興多久,畢竟國君接連兩日都不踏足她這裏,這實在令她有些放心不下。
「備轎,本宮去看看陛下。」
「是」
皇后坐上出行的鑾駕,動身前往國君的寢宮,行至半路,卻遇上了摘蜜桔歸來的芸妃。
皇宮有一片果園,裏頭種植的蜜桔熟透了,芸妃打算摘幾個給小傢伙們嘗嘗鮮,哪知一出來,竟碰上了皇后。
芸妃不咸不淡地行了一禮「娘娘金安。」
皇后見到她這副敷衍了事的樣子就來氣,但她並未表露在臉上,只讓人將鑾駕停下,她坐在鑾駕上,居高臨下地瞥了芸妃一眼,道「芸妃真是好手段,為了爭寵,連幾個無辜的孩子都利用上了。」
芸妃淡淡一笑「皇后折煞臣妾了,論手段,臣妾哪兒是皇后的對手想當初老國師一句預言,就把臣妾的孩子送走了,臣妾是個沒本事的,不然也不至於這麼多年,都沒把皇后您給氣死。」
前面幾句聽着還不痛不癢的,最後一句,真是險些把皇后活活氣死了。
皇后捏緊了帕子「芸妃別仗着如今有陛下給你撐腰,你就越發不將本宮放在眼裏」
芸妃低嘆一聲道「皇后錯了,臣妾沒有越發不將你放在眼裏,臣妾從一開始就沒有把你放在眼裏過。」
皇后氣了個倒仰
皇后冷聲道「你你就不怕本宮處置你」
芸妃又是一嘆「唉,臣妾又不是頭一天這般莽撞無禮了,皇后寬宏大量,一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發落臣妾的。」
這話倒不是假的,芸妃入宮後就沒一日不闖禍,但皇后總是最大程度地包容她,這自然不是因為皇后當真有多心胸開闊,而是留着她這個瘋婦,能很好地襯托皇后的賢良。
怎麼
老娘是白給你做陪襯這麼多年嗎
也該收點利息了
「皇后沒什麼吩咐,臣妾就告退了,皇后只用照顧一個睡不醒的帝姬,臣妾卻要守着三個活蹦亂跳的孩子,臣妾辛苦啊。」
芸妃炫耀地說完,拎着籃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聽聽她說的都是什麼話睡不醒的帝姬,這是在詛咒南宮雁一輩子都不能痊癒嗎想到形同枯槁的南宮雁,皇后心如刀割,再想到被陛下帶上了金鑾殿的孩子,皇后險些沒忍住吐出一口老血來。
「你給本宮站住」
芸妃回過頭來「皇后還有吩咐」
皇后壓住心口翻滾的怒火「是不是你教唆的」
芸妃想了想「嗯,皇后指的是什麼」
皇后冷聲道「別給本宮裝蒜那孩子拿了本宮的鳳印,又拿了陛下的玉璽,還纏着陛下帶他上朝,你敢說不是你教唆的」
還真不是。
芸妃就沒稀罕過這些東西,不過皇后既然問起,自然不能讓皇后失望了。
芸妃莞爾一笑「是呀,是臣妾教唆的,皇后來罰臣妾呀」
那孩子剛上金鑾殿,這時處罰芸妃,豈不是在公然敲打那孩子
皇后還沒蠢到這個地步。
可皇后是真氣,她從未如此憋屈過。
她不好受,芸妃就好受了。
芸妃拎着籃子,笑吟吟地走了。
內侍從旁勸道「娘娘您彆氣,當心氣壞了身子,萬事還有陛下呢,陛下與您夫妻多年,他最在意的人還是您。」
皇后長舒一口氣,點了點頭「去陛下的寢宮。」
她不信幾個突然冒出來的孩子能抵得過他們夫妻多年的感情,在國君心裏,她始終都是最重要的人。
幾個庶出的孩子,哪裏比得上她這個正統皇后
念頭閃過,皇后的心裏總算好受了些。
皇后有特權,出入國君的寢宮無需通報。
她暢通無阻地走了進去,結果就聽見一排笑出來的豬叫。
她趕忙穿過抄手迴廊,定睛一看,卻見前一秒還發誓再也不理大寶的國君,這會子雙手、雙膝跪爬在地上,三個小黑蛋神氣地騎在他的背上。
國君「坐穩啦」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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