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熟在城頭扒着箭垛往下看。筆神閣 bishenge.com
城上的兵卒用繩子順下去,頓時便與木蓋車下的唐軍戰在一處,令泥熟驚異的是,足足百餘名麾下的精銳兵卒,居然一時半會兒的拿唐軍完全沒法。
唐軍身披重甲,手持長長的陌刀,揮舞之間刀光雪亮,與雪花飛舞一處,但凡近身的薛延陀兵卒盡皆被劈斬死傷,鮮血將城牆根的雪地染得通紅一片,一時之間殺得薛延陀兵卒居然無法近身。
泥熟瞳孔一縮,陌刀手
是大唐賴以對抗胡族騎兵戰績最佳的陌刀手
即便是面對騎兵衝鋒,身體強壯、身覆重甲的陌刀手已然無所畏懼,更何況現在只是面對薛延陀普通兵卒
泥熟理解這些兵卒無法斬殺陌刀手,但卻搞不明白這些陌刀手到底是為什麼靠近城牆這麼近
待到兵卒依靠人數優勢迫使木蓋車離開城牆一些距離,泥熟赫然發現有兩塊城磚被唐軍挖了出來
這是幹啥
想要將城牆挖空,致使整座城坍塌
泥熟一頭霧水
唐軍的木蓋車緩緩撤退,泥熟伸着脖子,與城下的兵卒一起瞪着幾個城牆根被唐軍挖出城磚的空洞,看着那裏一根呲呲冒煙的引線發呆。
直到那根引線燃到盡頭
「轟轟轟」
數聲驚天動地的巨響震盪四野,寬闊雄壯的城牆就好似被地底冒出的怪獸狠狠的拱了一下,緊接着被一股龐大的力量掀翻,自從當年趙信築城之後數度休憩的城牆頃刻間倒塌,磚瓦石塊伴隨着灰塵煙霧四散飛揚。
城牆頂上的泥熟連帶着身邊數十名親兵瞬間被倒塌的城牆所吞噬,身形調入huoyào炸開的缺口之中,又被炸上半空的磚瓦石塊所淹沒掩埋。
雄壯巍峨、被稱為漠北堅城的趙信城,重蹈武川鎮之覆轍,在劃時代的huoyào轟鳴之中,完成了其數百年來為漠北胡族嚴守門戶的歷史使命,傾倒坍塌,一整面堅厚的城牆成為一地瓦礫。
遠處默默望着趙信城的房俊嘖嘖嘴,嘆了口氣。
無論武川鎮亦或是趙信城,千百年後可都是一等一的文物,自己卻悍然用huoyào將其完全摧毀沒有人比他這個來自於後世的人更知道這些建築的價值,這些漢朝最具有人文的建築,到了後世每一塊磚瓦都幾乎是國寶。
這是犯罪呀
心疼了三秒,房俊大手一揮「全軍壓上」
身後的大軍緩緩向着趙信城衝去。
前頭擔任先鋒的薛仁貴所部,卻早已順着被huoyào炸塌的城牆豁口衝進城內
誰也沒料到只是這轟然一響,不僅整面城牆坍塌得七七八八,就連主帥泥熟都給埋葬在了磚瓦石塊的廢墟當中。
除去泥熟,聚集在他身邊的大小渠帥亦是無一倖免。
整個趙信城的指揮系統瞬間癱瘓,兵卒面對順着豁口蜂擁衝進來的唐軍茫然不知所措,有人抵抗,有人撤退,無頭蒼蠅一般亂成一團,頓時被氣勢洶洶殺進來的唐軍殺得大敗。
唐軍火qg開路,陌刀手在後,薛仁貴提着一杆鳳翅鎏金鏜威風凜凜的進入城中,臨戰指揮,麾下的唐軍潮水一般淹沒了整座城池。
薛延陀軍隊群龍無首,先是各自為戰,繼而發現唐軍的攻勢太過兇猛,根本無可抵擋。想要衝上去死戰,被唐軍排成一排射擊的火qg擊斃,想要躲在房舍之內迂迴巷戰,卻又被天雷震怒一般的震天雷炸得牆倒屋塌粉身碎骨
只是堪堪抵抗了一盞茶的功夫,薛延陀軍便頂不住了。
不知是從誰而起,發一聲喊「跑啊」丟掉武器撒丫子就向着北方奔逃,士氣瞬間降至最低點,全線崩潰。
兵敗如山倒。
唐軍從城南倒塌的城牆潮水一般湧入城內,薛延陀軍則丟掉兵器,iánzhàn馬都來不得騎上,羊群一般從城北門潰逃。
然則趙信城北面只有三座城門,且盡皆狹仄,數萬薛延陀軍隊蜂擁在此,都搶着出城逃命,自然而然的發生了擁堵
悲劇就此發生。
唐軍追趕至此,火qg手一排一排的排隊射擊,乒乒乓乓的qg聲猶如爆豆一般響成一片,qg口騰起的硝煙幾乎籠罩了整座城池,狂烈的北風都無法吹散
薛延陀軍猶如被死神鐮刀割倒的麥子一般一片一片的哀嚎着倒地,屍體堆滿了城門前的空地,鮮血橫流,嚴寒之下冒着汩汩的熱氣。被逼入絕境,薛延陀軍也迸發了烈性,反正都是個死,何不反衝鋒一回他們紅着眼珠子,冒着qg林彈雨扭頭向着唐軍衝鋒,然而大部分盡皆被擊斃在半路,偶爾衝到唐軍近前的,面對武裝到牙齒的陌刀手,也只有豚犬一般待宰的份兒
半個時辰之後,當城門口的鮮血已然沒過腳面,薛延陀軍終於崩潰。
神情惶然的薛延陀軍跪在殷紅的血水裏、袍澤的屍體上,俯首哭嚎,哭聲震天
當意志被完全摧毀,人與牲畜並無區別。
薛仁貴這才抬起手,制止了這一場慘無人道的th
待到房俊進入城中,看着上萬薛延陀兵卒聚攏在城北門,一個個神情呆滯的跪在血泊里,頓時大感頭痛。
他問薛仁貴「這些俘虜怎麼辦」
這裏是趙信城,乃是薛延陀腹地,周圍散居的胡人部落數不勝數,這麼的俘虜若是看押起來,起碼需要一倍的兵力,可是眼下哪裏有那麼的人手不看押起來,轉頭這些兵卒就會逃回薛延陀牙帳,等着後邊的薛萬徹上來,又錯過了「兵貴神速」的要旨,無法在薛延陀牙帳未曾反應過來之前,第一時間穿越窴顏山,直搗薛延陀牙帳
一旦給予薛延陀牙帳更多的備戰時間,唐軍的傷亡就會增大,這是房俊絕對不允許的。
戰爭難免死傷,但房俊將這些漢家兒郎帶出來,就要爭取將更多的人帶回去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不是他的風格。
薛仁貴臉上肌肉抽搐一下,沉聲吐出一個字「殺」
房俊心裏砰的跳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向薛仁貴,下意識道「都殺了」
薛仁貴頷首道「正是如此多的薛延陀人,一旦反抗起來,就需要兩倍甚至更多的兵卒來彈壓,否則極易釀成大禍。況且由此地返回漠南,路程數千里,這一路上又得凍死多少既然左右都是死,自然是現在殺個乾淨更省事。」
房俊沉默不語。
上萬人啊
都殺了
這不是牛羊牲畜,每一個都是活生生的人戰場之上你死我活,可是這些敵人現在成了俘虜,如何能夠做到將其th殆盡
面對鬼子,面對棒子,面對南洋的土著猴子,房俊絕對不吝於舉起自己的屠刀,甚至將其滅種,房俊也不會有太多不忍。
他從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之中,深知這些雜種畜生帶給了中國人怎樣的殘忍凌虐,一部近代史,儘是這些畜生帶來的斑斑血淚。
但是突厥也好,薛延陀也罷,距離他所生活的年代太歸於久遠,與漢人之間的仇恨,他沒有感同身受,心中的恨意自然不足以令他毫不遲疑的做出th的決定
更何況,現在的薛延陀,在其衰亡之後,有不少人漸漸融入大唐,即便依舊流蕩在草原上,後世子孫也漸漸成為五十六個民族其中的一個。
五十六個民族一家親,從小的教育不是說着玩兒的,早已印到了骨子裏
在後世,還有誰會因為滅宋的蒙元而仇視蒙族,因為滅明的清朝而抵制滿族
對於房俊來說,與薛延陀的仇恨乃是國與國之間的仇恨,非是民族與民族之間的仇恨。
說到底,他畢竟不是一個純粹的軍人,做不到薛仁貴這般為了勝利冷酷無情。
沉吟良久,房俊勒轉馬頭,嘆口氣,道「由此向北,所有軍務,便由薛將軍定奪吧。」
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房俊也只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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