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現在只剩下四位宰輔,到場三位,魏徵病重在家纏綿病榻估計沒幾天好活。筆神閣 www.bishenge.com按照政事堂的規矩,一人反對,兩人贊同,這件事的確就這麼通過了。
但他是長孫無忌啊
曾經跟隨陛下並肩戰鬥、出謀劃策的長孫無忌
身為皇帝的大舅子,信任有加、榮寵備至的長孫無忌
現在只是通過最基本的規則商定此事,卻連問一問他的意見、寬慰一下他的耐心都沒有了嗎
長孫無忌充滿沮喪,默然不語。
李二陛下沒再看他,說道「既然已經通過此事,那就在這裏商議一個京兆府尹的人選出來吧,也好將此事儘快上馬,快速執行。」
提一個京兆府尹的人選
這種很容易得罪人的事情房玄齡是從來落在後面的,除去招惹到他底線的時候會爆發一下,大多數時間裏房玄齡都老老實實的扮演一個君子,從不為利益爭鬥。
而且這個京兆府尹的級絕對低不了。
唐朝的州縣全都分為上中下三等,上等州的刺史乃是從三。陛下既然有意增設京兆府、改設五府,只有級超過上州刺史方才能夠得到天下人的重視。如此一來,最低就要正三起步。
同時考慮到長安與洛陽、太原、鳳翔、江陵等地繁華程度不同、政治地位不同、軍事影響不同,京兆府尹和洛陽府尹、太原府尹必然要高出其餘三府,那就必須是從二。
推舉誰不推舉誰,太容易得罪人了,還是裝糊塗的好
長孫無忌心神還有些恍惚,一時未曾發言。
岑文本嘴巴剛剛張開,腦中忽然靈光一閃,趕緊閉上嘴巴。
既然皇帝已經在心中將此事推敲了很久,有怎會沒有屬意之人呢
得,您愛用誰用誰,只要不是太離譜咱就不反對,反正我是撈不着
李二陛下環視一周,見幾人都不應聲,便說道「既然諸位一時並無合適的人選,那朕就推舉一人吧,諸位宰輔商議一下可否適合。」
房玄齡問道「不知陛下屬意何人」
李二陛下淡淡道「房俊。」
房玄齡「」
我兒子
老子幹了一輩子革命工作,侍候陛下鞍前馬後,至今若是不算那個國公的爵位,尚左僕射的級也才從二那混蛋要跟自己同級
難不成日後上朝之時,自己要跟那孽子相互施禮,然後自己稱呼一聲「房府尹」
房玄齡老臉一陣糾結,欲言又止。
說啥
陛下這麼整不行,以後老臣見了那孽子沒法打招呼啊
還是說陛下您這個人選好,千挑萬選只有房俊最恰當
說啥都不合適,所以房玄齡閉上嘴,一言不發。
岑文本捋着鬍子,悠然道「房二郎擔任京兆尹,臣以為大善房二郎乃是國朝最負盛譽的詩詞聖手,文采斐然天下敬服,於士林之中名譽正隆,如此年青俊彥,正是帝國未來之柱石,應當重點培養。更何況房俊一手操持江南市舶司,從無到有制度完善,事無巨細親歷親為,對於這種構架新衙門的任務極有心得,定然能夠不負陛下之信任。」
隋唐以來,皆有「不經州縣,無以入台閣」的規矩。
房俊想要在未來能夠成為宰輔進入政事堂議事,就必須主政一方。但是以房俊目前的級,擔任縣令是不可能的,即便是京畿之地的長安、萬年兩縣也遠遠配不上房俊分級,若是讓其擔任這兩縣的縣令,不啻於貶謫。
若為一州刺史,恐怕陛下對於房俊肆意妄為的性情又有些擔憂。而這個京兆尹簡直就是為房俊量身定做一般,級足夠高,一任過後積攢了資歷,又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不虞鬧出什麼不可收拾的狀況。
岑文本嘆了口氣,陛下對房俊之寵愛信任,何止於一句「簡在帝心」便能形容簡直可說是用心良苦了
不過房俊也確實辦事地道,這幾年一樁樁一件件到了最後獲益最大的全都是陛下。
這樣的臣子誰又會不喜歡呢
長孫無忌只覺得一股涼氣沿着脊椎一路上升,一瞬間便全身寒意凜凜。
他意識到了濃濃的危機感
誰不知道房俊與天下所有的世家門閥都是對頭,誰不知道房俊返回長安的第一天就跟關隴集團鬧得橫眉立目,誰不知道這小子就是陛下手裏的刀,以打壓世家門閥為己任
將房俊推上京兆尹的位置,明擺着就是要讓他跟關隴集團對着幹啊關中是關隴集團的地盤,房俊這頭猛虎來了,豈能不上演一場龍爭虎鬥
長孫無忌並沒有繼續反駁,而是默然不語,面色灰敗。
陛下對自己已然失去信任,自己就算反駁又能如何呢
這一刻,長孫無忌心中充滿了挫敗和沮喪。
一直以來,他都是朝中最得陛下信任的大臣,現如今聖眷不在,這種失落感令長孫無忌驚慌、失落、茫然,種種滋味一齊湧上心頭,頗有些心灰意冷。
李二陛下見到無人反對,一錘定音「此事就這麼定下了,稍後諸位宰輔還要與房俊一同商議具體設立京兆府的細節,望諸君同心戮力,使得關中不負大唐帝都之美譽,百姓安居,各行安業,物阜民豐,繁榮昌盛。」
「諾」
幾位宰輔一齊起身,躬身領命。
吳王府。
花廳里盤了火炕,炕上鋪着厚厚的羊毛氈子,花紋瑰麗奢華盡顯。一張朱漆雕花的茶桌,一壺紅茶,幾碟點心,吳王李恪與房俊對坐聊天。
「幸好父皇下旨令吾等親王盡皆返京,否則王妃之病情怕是凶多吉少。」李恪感嘆道。
誰能料到在風物宜人的江南已然病入膏肓連後事都已備好的吳王妃,拖着病體折騰回到寒冷的長安之後反而一日好過一日,最近已然接近痊癒
宮中御醫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含糊的拿「水土不服」掩飾自己的無能
房俊捏着一塊茯苓糕放入嘴裏咀嚼,未等食物咽下便奇道「殿下被撤銷封國,不是應當垂頭喪氣、一蹶不振的嗎」
李恪比他還奇怪「為何這麼說」
房俊道「你有滿腹才華,在封國可以一展身手經國安邦,回到長安那就是籠子裏圈禁着的金絲雀,一言一行都要小心謹慎,更註定要被投閒置散。鬱郁不得志,不正應當長吁短嘆以酒消愁,一副落魄王孫的模樣麼」
說句實在話,他真的替李恪叫屈。
李二陛下諸子皆是出類拔萃的人傑,即便是太子李承乾處理起政事亦是有模有樣,甚少犯錯,更別提魏王李泰、吳王李恪、未來的高宗皇帝李治,就連荒誕不經性情暴戾的齊王李佑,認真做事的時候照樣能力出眾。
而這其中,卻要數李恪的才華最顯
身在封國雖然永無問鼎九五之位的可能,但是好歹獨掌一國,能夠盡情的發揮自己的才能,獲得世人的認可證明自己的價值。
但是現如今回到長安,想要獲得長久一點,那就只能隨波逐流自甘墮落做一個「富貴閒王」吧
李恪瞪着眼「誰跟你說回到長安就的被圈禁起來當金絲雀」
房俊訝然「難道不是」
李恪呷了口茶水,笑道「沒那麼嚴重,父皇對吾等王子皆有安排,大家都要進衙門聽政做事。對了,本王的職司是工部左侍郎,是本王跟父皇要來的。張亮已然調離,現在的工部尚是蕭琢,原貝州刺史。」
房俊楞了一下,便笑道「殿下好算計,工部可說是臣的地盤啊,改日給您介紹幾位昔日同僚,以後在工部您就橫着走,誰跟您耍橫您就跟臣說,臣去揍他」
李恪以手撫額,無語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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