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公署」大堂之內,席君買將房俊剛剛寫好裱裝起來的一幅字掛在主位之後的牆壁上。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堂下站着的裴行儉一臉肅穆。
「吏不畏吾嚴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廉則吏不敢慢,公則民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
這幅字被房俊稱之為官箴,仍舊是房俊最為擅長的字體,筆畫圓秀,間架方正,撇畫、捺畫、以及橫比較舒展,字勢橫展,字體介於行楷之間,顯得流美動人,又不是莊重溫厚,可謂筆筆精到,字字珠璣。
這三十六字官箴,可謂字字警策,句句藥石。
它詮釋為官之本最重要的莫過於兩點一是公;二是廉。
下屬敬畏我,不在於我是否嚴厲而在於我是否廉潔;百姓信服我,不在於我是否有才幹而在於我辦事是否公正。公正則百姓不敢輕慢,廉潔則下屬不敢欺矇。處事公正才能明辨是非,做人廉潔才能樹立權威。
短短的三十六個字,裴行儉卻從其中陡然頓悟,原來做一個好官其實並不難,公正、廉潔而已。可是與此同時又深深知道,房俊袖手旁觀,問道「有何感想」
裴行儉讚嘆道「看似簡單,實則極難,理解容易,做到卻是殊為不易。」
房俊呵呵一笑「物必先腐也,而後蟲生之,守約,共勉吧其實這段話是別人看啊,並不是本侯的真實想法。本侯一直認為其實為官不怕貪,就怕不做事。」
「這是何道理」裴行儉瞪眼。
「那是說說,一個端方守正卻迂腐無為的官吏,跟一個雖然貪墨卻事事盡力的貪官,哪一個對百姓更有好處」
「貪官乃國之蠹蟲,帝國因其而傾覆,人人得而誅之清官為民造福,廉潔奉公,乃萬民之福祉,侯爺豈能本末倒置,不辨是非」裴行儉氣呼呼說道,兩眼大張,指手劃腳,恨不得將這位侯爺腦殼敲碎,好好瞧瞧是不是腦子裏生了蟲子,因此才會胡言亂語
房俊聳聳肩,不欲同裴行儉爭辯,輕描淡寫的說道「孩子,你還太年輕,這險惡的世道絕非你所認為的非黑即白,充盈着太多的灰色。」
裴行儉還欲爭論,門口一陣香風掠過,一個俏生生的白衣美少女小跑進來,拉着房俊的手興奮道「中午吃什麼我要吃油潑麵」
小丫頭自幼被族人寵愛,又生活在隱居避世的環境裏,對於男女之防毫無概念,就這麼毫不避嫌的拉住房俊的手,那溫軟的小手有一絲滑滑的觸感,令房俊這個「老司機」心中一盪,溫言道「今天不行,中午有一位貴客前來,要設宴款待。」
正欲和房俊理論一番的裴行儉見狀,兩眼一翻,跟席君買默默抬頭看上屋頂非房梁,心裏暗暗鄙視。
侯爺太無恥了,聿明家的小丫頭毫無機心,又是個饞嘴貪吃的,侯爺就故意弄一些奇奇怪怪的吃食故意引誘小丫頭,然後趁機摸摸小手佔便宜
只是不知若是被他簡直能通天徹地的聿明氏老者知曉,好不好將你這個混蛋給閹割掉
聿明雪一聽,就撅起嘴兒。她對那些正規的酒宴極其不感興趣,反倒是喜歡房俊弄出來的油潑麵啊、蔥花餅啊這些簡單卻別具風味的吃食感興趣,每一次都會吃很多,現在非但原本尖俏的下頜已經圓潤起來,平坦的小肚子都粗了一圈兒
房俊並不知裴行儉等人心裏的鄙視,若是知道了必定大呼冤枉,咱房二是那樣的人麼只不過是因為這臭丫頭總是搶自己的房間睡覺然後將自己攆走,所以故意弄出各種好吃的將她餵得胖胖的以此報復而已。
但他似乎又忘記了,這可是大唐啊,是一個以「肥」為美的年代,整個世界都跟他「細腰長腿」的審美觀不一樣
中午的時候,房間親自率領手下一干「打手」在碼頭迎接孔穎達。
孔老頭一月之前就已經致仕,辭去了所有官職,為此李二陛下還悶悶不樂。
早先房間曾向孔穎達發出邀請,請他出任即將成立的水師學堂祭酒一職,當時孔穎達曾說考慮考慮。房俊以為這只是老頭的客套話,禮貌的拒絕自己而已。
誰知剛剛致仕一個月,老頭便南下蘇州,來到華亭鎮,自然是令房俊喜出望外。
山東孔家作為天下儒門之首,不僅為天下儒學奉為正統,便是各個朝代的當權者亦有爵位封賞。武德九年,敕封孔子之後為「襃同褒聖侯」。
孔穎達雖非孔氏族長,卻亦是孔子嫡系子孫,更是孔氏一門現如今名望最著之人。且不論其人學識傲視當今天下,單單這個孔子嫡孫的名頭,就能夠勝任水師學堂的祭酒一職,最起碼做一個鎮宅的「吉祥物」綽綽有餘
老頭將至七旬,頭髮花白,穿着一身輕薄的綢衫,自船頭跳下踏足棧橋之上,依舊步履紮實精神矍鑠,推開房俊伸上前欲參附的手,狀似不悅道「老夫還沒到需人攙扶的地步,這假惺惺的一套用在別人身上吧,老夫可受不起。」
房俊也不尷尬,呵呵一笑說道「您老活了這麼大歲數,什麼看不透晚輩不過是想要展示一番心中喜悅之情,讓您老覺得賓至如歸,可您連這點機會都不給晚輩,着實令人尷尬啊。」
孔穎達嗤笑「你會尷尬放眼關中再也尋不出比你臉皮更厚之人。」
房俊瞪眼道「怎麼可能趙國公就比晚輩的麵皮厚多了,您只不過是被他彌勒佛一般的偽善笑容蒙蔽了而已。」
孔穎達拿手指點點房俊,極度無語。
都知道房俊與長孫家不和,可是有必要這般拿長孫無忌做筏子、開玩笑
沿着棧橋走過江邊剛剛用水泥鋪就的長街,孔穎達邊走邊饒有興致的大量四周的景況。此時陸陸續續已經有附近大量流民和平民前來做工,只是距離房俊所需的人力還差得遠,而且各項建築所需物資正在各處調撥,還不能開展大規模的建設,因此便將吳淞江西岸劃出一塊空地,建築房屋,不然等到將來人越來越多,住宿就會成為大問題。
中午,就在鎮公署里設宴招待孔穎達一行。
「說實話,您來現在來的有些早了,學堂的建設尚未開工,想要正式開課,怎麼也得明年春天。而且此地千頭萬緒一切都剛剛開始,條件着實艱苦了一些,晚輩心內惶恐啊。」
酒過三巡,房俊一副「我為你考慮」的神情說道。
孔穎達人老成精,怎會聽他放屁當即冷笑「你小子越來越虛偽了,這不好。心裏怕是巴不得老夫早早趕來的,有老夫這塊牌子立在這裏,大總管你可是有了更多招募人才的依仗。不過話說回來,老夫這個名頭,你小子打算賣多少錢」
果然是「人老奸,馬老滑」,老東西都快活成精了
房俊訕訕道「瞧您說的,咋這麼難聽呢當然不可能將您賣錢,只是您不是正在編撰五經正義嘛,晚輩就將這風聲放了出去,說是您打算徵集天下儒門學子,排除經學內部的家法師說等門戶之見,於眾學中擇優而定一尊,廣采以備博覽,結束自西漢以來的各種紛爭,摒棄南學與北學的地域偏見,兼容百氏,融合南北」
孔穎達眼珠子都鼓起來了,鬍子氣得顫巍巍的
五經正義是孔穎達畢生心血,欲藉以此名垂後世,卻被房俊弄成天下人人皆知、人人都想參一腳的事情。如此一來,就算這本編撰成功,那也不是自己一人的功勞哇
老孔氣得就想一耳刮子將這混小子打死
這不是扯虎皮拉大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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