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好生熟悉。』
『這蛤蟆妖,看去有些眼熟。』
一人一蟾對視片刻,好似看出了點什麼,心裏咯噔跳了一下,下意識齊齊往後退出兩步。
「紫星道人?」
「秦守嶺?」
幾乎同時開口呼出對方名諱,頓時得到印證,蛤蟆道人負在身後雙蹼捏緊。
彼其娘之.....
真是這傢伙!
聖火明尊正是當初被數大宗門圍困,身負數創,搭救過自己的中年道人,知恩圖報,傳了些法術給他,算起來,可稱是半個徒弟,不過後面此人藉機盜了岐山洞府,拿了不少法寶道術離開,以前相救之事,怕早就暗懷居心叵測。
『當年一個練氣都徘徊許久的道人,現在居然比老夫還.....』
而對面,一身紅底火紋,白鬃衣袍的秦守嶺心裏也是驚駭,怎麼在這個時候遇上這個大妖。
憶起自己當初不過一個落魄的樵夫,若非機緣巧合在山中尋到一處廢棄的仙人洞府,得丁點遺贈,豈會入得了修道之門,又如何山野間施術救了身受數創的紫星道人。
如今再見當初猶如山嶽令人仰望的蛤蟆巨妖......唔,他垂下視線迎上還沒書架高的蛤蟆道人的視線。
一人一蟾心裏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不行,豈能當對方面露怯。』
聖火明尊秦守嶺一臉肅穆,陡然化開,露出一抹淡然笑容,對於身後紫山觀降下的天雷絲毫不在意,拱起手笑道:
「原來是紫星道人,那日一別,想想已有多年了。」
「嚯嚯~~」
蛤蟆道人咧嘴笑出兩聲,挺着白花花肚皮,負蹼走出兩步,仰望遠處紫翎山不斷閃爍的電光,蟾嘴嚅了嚅。
「老夫暢遊南海,隱居山林修身養性,順道收割徒弟好繼承衣缽,偶爾也駕祥雲拜會南海菩薩。」
語氣說得平淡,蛤蟆道人心裏實則有些發慌,以他現在修為,一旦被看破,對方一根指頭都能摁死他。
這時,對面的秦守嶺愣了愣,南海菩薩?他一個妖怪也能去拜見?
看着身形矮小,穿着短褂一副悠閒姿態的蛤蟆道人,心裏有些拿捏不准了。
「紫星道人如今修為精進,不知可到了妖王境?」
轟——
伴隨又是一道天雷落下,蛤蟆道人心臟抽搐,彼其娘之,果然問起來了。
蟾眼一眯,也有當年大妖時的從容,仰起蟾臉與對方對視。
「那你覺得老夫修為如何?」
話反問回去,令秦守嶺表情沉下來,看着對方仰望夜空的神色,更加吃不准了,畢竟從蛤蟆身上探知的修為可有可無,簡直與剛入道之人相差無幾,換做他人,把這蛤蟆當成一般剛有靈識的精怪倒是說得通。
可他是知道對方過往的,那是吃人無數的大妖啊,豈會這點法力道行?
難道.....這蛤蟆已經返璞歸真了?
聖火明尊心頭一慌,臉上依舊掛着淡然笑容,「原來如此,不知妖君在此地做什麼?」
「與修道之人,結伴暢遊山水,那你呢?」
「哦,本尊府邸就在那天雷之下,殊不知,那幾人可是妖君結伴暢遊的修道之士?」
「嗯,不過一行不知好歹之人,你要打要殺,隨便吧,老夫重新再找幾個,照樣走那九州大地。」
「哈哈,妖君說哪裏話,不就是一處府邸麼,要砸就由他們砸好了,本尊重尋一個洞天福地,再起一座就是,呵呵。」
「呵呵.....」
.......
一個不敢暴露有傷在身,一個摸不清楚實力,不敢造次,一人一蟾都沒動手,只是輕笑出聲說了幾句。
夜空天雷漸小,聖火明尊餘光瞥去身後紫山觀,只感一陣心疼,全部家當都在山裏,包括當年從這蛤蟆洞府里偷來的,也都在裏面,若是被天雷,或那幾人洗劫一空,真要氣得吐血。
「今日敘舊也差不多了,妖君在此方稍待,本尊回去看一看,若是那幾人毀得不厲害,還可修繕一番,順道把他們送下來。」
蛤蟆道人打了一個哈欠,揮揮蛙蹼,走去書架隔間,拿過煙杆點燃,吸了一口,緩緩噴出煙霧。
「那你就去吧,不用在意老夫。」
「告辭!」
聖火明尊看着蛤蟆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拱了拱手,轉身一躍,飛離地面化作一道火光衝去紫山觀,拉開距離,猛地吐出一口氣。
『這蛤蟆果然還是當初那樣,不管同行之人死活,能混跡人間修道之士里,怕是修為更加深厚,幸好沒與他交手,不然被拖住,府邸難保。』
馭空飛行中,一對威目望去前方山壁緊靠的府邸,隱約已看到幾道人影。
『至於你們,只要本尊出手夠快,蛤蟆也反應不過來,事後也不會因為幾個已死之人,與我翻臉......』
與此同時
相反的方向,下方地面書架里,聖火明尊剛一飛走,煙杆丟去一旁,蛤蟆道人探頭朝外看了看,頓時癱軟坐回去,圓鼓鼓的肚皮飛快的一鼓一收,大口大口的喘氣。
『彼其娘之,還好老夫在陸家村那段時間演技了得,否則倒是讓這鼠輩看出老夫虛實,若是被抓,必用來要挾良生.....』
念及徒弟的名字,蛤蟆道人一拍腦門。
「這傢伙趕回去,糟了.....良生!!」
旋即,取過紫金葫蘆,負去後背,撒開腳蹼就往山上飛奔,焦急中長舌拖在嘴角,吧嗒吧嗒爬上石階,釋出妖力,傳出訊息。
「樹妖,回來幫忙!」
妖氣順着空氣串延遠方,原本見聖火明尊調頭回去的黑裙女子,幾個騰挪落去另一座山峰,根須伸進土岩,細眉微蹙。
記憶仿佛有些復甦,正要細細回想這個嫌惡之人時,感受蛤蟆道人傳來的訊息,心裏也擔心老妖會有危險,腳下一蹬,山壁都被震的微抖,身形一旋,化作黑煙席捲過去。
那邊雷劫漸漸停息,紫山觀內,陸良生從地上起來,垂在手中月朧輕輕嗡鳴顫抖,腳下白岩地磚呈一圈掀了出去,露出了下方的土岩。
四周,全是祈火教教徒的屍體,埋在殘骸間,只剩兩個被劍氣所傷的金丹護法正與左正陽、燕赤霞二人做垂死之斗。
左正陽以武入道,與普渡慈航當日相比,早已非同尋常,僅僅武功一道,與燕赤霞放在江湖上,怕是能並列天下第一。
呯呯呯——
刀光時不時夾雜刀氣泌過夜色,使二指鐵鈎法器的祈火教護法,硬生生被巨力夾雜些許法力修為,劈的倒飛,衣襟都在半空嘶啦一聲裂開,血肉被刀氣觸及,露出白森森的肋骨。
某一刻。
天空,一道火光閃過,照着劈出一刀還未收回的左正陽後背撞了過去。
「千衛!」
陸良生手中一甩,月朧劍自他手中,已化作一道流光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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