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知.....
知....
蟬鳴惱人,迴蕩山門林野。
敞開的閣樓廳門,陸良生沾了丹藥粉末,灌注法力按在老豬背上幾道紅痕輕柔揉搓,見他直哼哼,笑道:「老豬,你也別怪我,別人尋上門來,總不能包庇吧?」
光塵飛舞,雙肘枕在膝上豬剛鬣蹲坐小凳,背後揉捏的地方扯到傷口,眼皮抖了下,疼的直咧牙,吸了口氣,瓮聲瓮氣開口。
「算了,俺老豬又不是那般小氣之人,這事就.....嘶,你就不曉得輕點,那幫人也真是的,明知道俺老豬身份,還拿懲惡鞭可勁兒抽......」
聽他嘰里咕嚕說了一氣,陸良生斜了斜身子,從背後探出臉來:「老豬,其實當年你在常羊山說的話,不是假的吧?」
門口,躺在小躺椅上的蛤蟆微微撇過臉來。
「哼?」
豬剛鬣看着望來的仰了仰下巴,回頭瞥一眼書生,口鼻又是哼了一聲,這才轉回去,目光落去投在地上的光斑。
「俺老豬什麼時候說謊過?」
話語頓了頓,擱在膝上的手肘抬起,揮了揮:「算了往日之事,俺老豬不想說,當俺是朋友,也就別問。」
陸良生知道不管在陸家村那段日子,還是到的長安這兩日,只要清月掛去夜空,必然都會出來看上一陣,心裏大抵覺得,不願提及的事,多半也是跟那位月兒有關。
「喲呵,老豬也有心事啊。」
通往丹房的過道,孫迎仙夾着一個簸箕出來,朝大廳屏風那邊摸他符紙的樹妖喊了一嗓子:「別亂碰!」
裝有硃砂的簸箕放去一旁,揮手讓陸良生起來。
「擦藥這種事,本道熟!」
「那行,你來吧,正好有貴客過來了。」陸良生感受到有人到了芙蓉池附近,微抖一下手掌,上面沾滿的丹藥粉末滑落瓷碗裏,起身讓道人過來,後者剛一坐下,豬剛鬣可就不幹了,側過肥臉叫道:
「小道士,用你來,還不如讓那邊的樹妖!」
轟!
屏風那邊火焰爆開,竄的舔到了穹頂,棲幽:「啊啊——」的尖叫一聲,飛快拍着衣裙上燃起的法火,驚慌的來回亂跑,不等這邊看傻的陸良生三人,唰的竄出門。
嗚哇啊......
蛤蟆道人打了一個哈欠,下一刻,連蟾帶躺椅被帶起的風掀翻,從翻倒的躺椅縫隙里探出腦袋,視野之中,尖叫帶着火焰的殘影,直直朝水池那邊衝過去。
噗通!!
一頭扎進了水裏。
閣樓廳門內,豬剛鬣咂了咂嘴,身子重新坐的筆直,朝身後的道人揮了下手。
「那個.....小道士,還是你來吧。」
.......
唉。
陸良生嘆口氣,幫師父把躺椅抽正擺好,朝聽到動靜出來的陸盼八人,以及左正陽說了句沒事,後者九人看去漫出水漬的池子,這才放心,繼續跟着左正陽學一些搏鬥的技巧。
「沒事吧?」
陸良生揮開池邊山的水漬,坐去一側,伸手將泡在水裏的棲幽拉上來,女子冒出水面,嘴唇嘟起,忽然一口清水噴在他臉上,咬着下唇嘻嘻笑出聲。
「才不!水裏好充實,好舒服。」
身子一側,紗裙浮在水面盪出一圈漣漪,一起沉了下去。
那邊閣樓門廳,給豬妖包紮的道人,下意識的摸去嘴唇嚅了兩下,嘟囔:「本道也不差啊......」
望去那方池子的視線餘光,道人察覺到山門有數道身影走了上來,偏頭看去,來人徑直走向矗立石碑的水池,先開了口。
「國師,你這裏好熱鬧啊。」
聽到熟悉的話語,陸良生轉過身,就見前方,楊堅龍躍虎步的朝這邊走來,兩側還有李淵帶着數個護衛跟着,書生便是笑着,迎上去。
拱起手:「陛下,今日怎的有空過來?」
「國師,不用多禮。」楊堅看了看四周,以及那邊八個精壯的漢子跟着一個獨臂男人操練什麼,打的虎虎生風,他還好,身邊的護衛一個個神經都繃緊起來。
能做皇帝貼身護衛,武藝上自然是不用說的,可那八人一身精壯肌肉散發氣息,僅一眼就讓他們感受到危險。
放到江湖上也是一等一的鐵橋硬馬的武功,再多的就看不出來了,至於那獨臂男子,更是看不出深淺來。
站在前面的皇帝倒是不在意侍衛的表情,與國師邊走邊說起過來的事。
「昨夜朕做了一個夢,夢裏看到國師站在祭天台上,喚來陰司判官,懲罰妖怪......不知可是真的?」
一旁,陸良生落後半步走在後面,笑着點點頭。
「確實是夢,不過夢裏發生也都是真的。」
其實這事沒必要隱瞞,對方終究會問起那妖怪現在何處,與其隱瞞,不如大大方方將事情說清楚,至少眼下這位又非當年南陳那位昏君。
組織語言,便將事情始末告訴楊堅,後者撫過頷下花白須髯,倒是讚賞陸良生的做法,不管是人是妖,在京城搗亂引起混亂,等於拂他顏面,踐踏律法。
「善,國師此事做的好,就是不知你那位妖怪朋友可還在?朕還沒見過活着的妖怪呢。」兩人說着話,已是距離閣樓不遠,楊堅也看到裏面一胖一瘦兩個人,不等陸良生介紹,裹上一層繃帶的豬剛鬣從矮凳上起來,朝對面的楊堅挑了一下下巴。
「你想見俺做什麼?」
聽到這聲,皇帝還有些微愣,反應過來,盯着面前猶如小山般高的彪肥大漢,抬手連連虛點指去,偏頭看向旁邊的書生。
「國師,這......這就是昨晚夢裏高台上受刑那個?」
周圍,六個侍衛加上李淵,一個個將出汗的手放去劍柄、刀柄上,雙膝微曲,本能的朝皇帝傾斜,盯着門內身如小山般的妖怪,吞咽下口水。
「有國師在,不用這麼謹慎。」
楊堅揮手讓他們散去一旁時,陸良生也笑道:「我這朋友雖是妖,可心底並不壞,陛下大可放心。」
「朕知曉,不然如何會只帶幾個侍衛出行?哈哈!」
皇帝如今年事已高,也有當初豪邁和氣魄,再則國師身邊可是見過瑞獸、蛟龍,眼界一開,一頭野豬精不過略微好奇罷了,揮手讓眾侍衛留在門外,只帶了李淵走進門廳。
進門,便是一張紅木圓桌,上有雲紋紙皮罩燈柱立着,傳出一股異響,楊堅聞了一下,精神不由抖擻幾分。
「香,真香,朕倒是頭一次聞,這精神頭,陡然好了許多,國師,裏面可是添了什麼香料?」
「鮫人脂做的燈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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