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就像恍惚間的幻覺,隨着人影的走動,華生的身影也消失了在空氣中,可那手指冰冷的觸感依舊殘留在洛倫佐的臉頰之上。
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洛倫佐的呼吸逐漸沉重了起來,他很清楚華生不會沒事嚇唬自己,那個傢伙雖然是可憎的魔鬼,但就像她自己說的那樣,她從未欺騙過洛倫佐,僅僅是拿出一個又一個真實的故事,來令故事裏的人萬劫不復。
談話間的三人似乎還沒有察覺到洛倫佐的異常,整體氣氛非常棒,隨着塞琉的亮相更多的人圍了過來,紛紛討好這未來的女公爵。
可洛倫佐絲毫沒法融入到這氣氛之中,手緩緩抬起,將一把鋒利的餐刀藏進自己的緊繃的袖口。
這是場貴族的舞會,洛倫佐在來時根本沒有帶武器,溫徹斯特與杖劍都被留在了科克街里。
洛倫佐暗罵着,無比懊惱。
以前的洛倫佐可不是這樣的,他是冷酷而高效的獵魔人,武器與警惕時刻存於自己的身旁,而不是現在已經陷入危險卻還不自知的偵探。
「你知道為什麼大家都沒有名字嗎?」
久遠的聲音在腦海里響起,洛倫佐想不明白為什麼會在這時會想起這些。
那是很久之前的故事了,所有的孤兒都被教會奪去了名字,大家都是備選的武器,而武器只需要一個可有可無的代號而已。
人會恐懼會悲傷,會失誤會慌張,可武器不同,武器就是冰冷的金屬,高效且完美,拋棄了人類的所有的缺點。
深沉的呼吸,當洛倫佐再次睜開雙眼時,那灰藍之下有着升騰的微光,他掩飾的很好,不與任何人對視,沒有人發現這個男人的異常之處。
他在思考,思考這危機的來源,直到他聽到了那人群之中的談話。
「薩利卡多公爵,你最近的風評可不是很好啊。」
有人說道。
「聽說你的工廠應聘了很多遺民,最近還有很多死亡,那些工會都準備調查你了。」
對此那男人呵呵一笑。
「調查我,他們保護的是英爾維格的工人,而不是高盧納洛的工人,而且沒有我他們連飯都吃不上。」
在他看來那些遺民是最完美的勞動力,廉價還不享受任何福利保險。
有的人沉默了下去,他畢竟是財富的大亨,掌控着很多人經濟的命脈,沒有必要去得罪他,而有的人就像發現了什麼一樣,不斷附和着他。
洛倫佐呆呆的看着那人群里的薩利卡多公爵,他發現了所有線索的終點,只是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擁擠的人堆里,洛倫佐直接穿插了過去,他的身上釋放着一種冰冷的死氣,毫無生命的感覺,就像一個冷場的機器,隨着他的到來,大家都不由的讓開。
「有異常。」
他靠近了菲尼克斯公爵,在他的耳邊輕語。
菲尼克斯公爵剛準備動手教訓一下這個突然靠過來的偵探,可緊接着便因他的話語停頓。
「什麼異常?」
「你覺得呢?」
能令洛倫佐覺得異常的事,除了妖魔還能有什麼呢?
沒有繼續與他說什麼,洛倫佐甚至來不及和塞琉告別,只是最後看了一眼那個薩利卡多公爵,那個男人還沒有意識到危險的逼近。
洛倫佐邁向那漆黑的陰影里,隨着肌肉的舒張,緊繃的衣服被漲裂,就像掙脫束縛的野獸,鋒利的餐刀緩緩滑出袖口,秘血開始升騰。
「你想到了嗎?」
陰影里華生與洛倫佐肩並肩的走着,步伐逐漸急促,就仿佛要奔跑起來一般。
「是啊,這裏可都是貴族,甚至目前已知的公爵就有三位,如果我是他,這絕對是最完美的復仇地點。」
「那你現在想做什麼呢?」
華生挑釁的說道。
「找到它,殺了它。」
洛倫佐毫無感情的說着,伸出手將衣服上那些花哨的裝飾一把撕下。
「可它在暗處,你無法保護所有人。」
華生再一次說道。
「就像聖臨之夜一樣,沒人理解你們,沒人會幫助你們,你們只是孤軍奮戰。」
洛倫佐猛的止步,接着轉過頭看着她,那帶有笑意的眼神充滿了諷刺,可這次洛倫佐毫不在意,他甚至懶得與她說什麼。
「那麼這次就多找幾個幫手。」
他說着,不知是想起了什麼,冰冷的臉露出了短暫的笑意。
於是純粹的熾白在陰影里綻放,怒放的焰火一般,淨焰升騰燃燒痛斥着黑暗。
【秘血甦醒5%】
安插在附近的大型蓋革計數器偵測到了指數的變化,緊接着將信息傳遞,在十幾秒後,在那遙遠的破碎穹頂之內,窺視者系統發出了刺耳的警鈴,一個猩紅的目標點出現在了地圖之上。
在這一刻庭院裏的塞琉就像感覺到了什麼一樣,看着洛倫佐消失的方向楞了楞,也不管還在和她搭話的其他人,她直接擠開人群快步跟了上去。
……
「你能找到它對吧。」
獵魔人在陰影里狂奔,搜索着他覺得有可能會發生命案的位置。
「可以,你是想讓我幫你嗎?」
無論洛倫佐跑多快,華生一直像幽魂一樣緊隨着他,就像一個人的影子,無論你多麼快也跑不過自己的影子。
「免費的話,就多多益善,收費的話你還是快滾吧,別耽誤我追查。」
洛倫佐毫不客氣的罵道。
對此華生也不生氣,就像知道洛倫佐會這麼說的一樣。
「這一次你的敵人可很危險啊。」
「就那個依靠劣質秘血的妖魔?」
洛倫佐不屑的說道,雖然也是怪物,但洛倫佐這個怪物也算是精英中的精英怪物,那種劣質的又怎麼能和自己比。
「不不不,我不是指它,它當然沒有什麼危險,我說的是它背後的人,那個能製作劣質秘血的人。」
華生乾脆懶得跑了,反正她只能存在於洛倫佐的視線里,就像一個虛妄的幻覺一樣,她在空氣中半躺了下來,拄着頭,看着洛倫佐。
「洛倫佐其實你在知道這些時,你也想到那種可能了對吧,秘血技術只有教會擁有,除非……」
那張精緻的臉上露出一副壞笑的模樣,如果不聯想到那皮囊之下的東西,她就如同以前那麼美。
洛倫佐知道她想說什麼,乾脆道。
「除非在聖臨之夜時,有個不要命的王八蛋把《啟示錄》偷了出來。」
《啟示錄》。
福音教會所有與妖魔有關的知識都源於那本書,無論是聖銀的鑄造,還是秘血的植入,可以說是那本書翻開了歷史的新一頁,令人類的歷史推進,就此不再再畏懼黑夜裏的妖魔。
在福音教會內只有教皇以及極少數的紅衣主教有資格查閱那本書,洛倫佐只知道它存在於聖納洛大教堂之中,但卻不知道在哪個房間裏,只有耳聞不曾見過。
「洛倫佐你的情況很不妙啊,《啟示錄》出現在舊敦靈,福音教會那些人絕對不會就此罷手的。」
洛倫佐沉默着,一瞬間他聯想到了很多事。
其實他還是不敢相信《啟示錄》會被盜,而且還被人成功復刻了秘血技術,如果真是如此的話,想必那個人也出現於聖臨之夜中,只是洛倫佐還不清楚他扮演的角色。
可……沒必要思考他是什麼角色,反正在洛倫佐的眼中,所有聖臨之夜的參與者都得死,無論是低微的獵魔人還是高高在上的教皇。
「你也對《啟示錄》有企圖對吧。」
「這是當然。」
華生微笑的回答着。
「所以你要好好活下來啊,洛倫佐,畢竟我們現在是一體的。」
她說道。
「它來了,洛倫佐。」
華生在此時發出一陣歡快的笑聲,笑聲漸漸悠遠了起來,最後散去,隨後在洛倫佐的感知里妖魔們出現了,如同黑夜裏燃燒的火炬一般醒目。
他握緊了餐刀,雖然這把武器對於妖魔而言沒有什麼威脅性,但此刻它的使用者是洛倫佐,重要的不是武器,而是使用武器的人,哪怕他此刻拿着一塊石頭,他也有信心把那個妖魔的頭顱砸得粉碎。
來了。
黑暗裏有猙獰的妖魔迎面而來,洛倫佐乾脆利落的揮起餐刀,熾熱的白焰覆蓋在其上,緊接着在空中拉扯成一道刺目的白線,划過妖魔的軀體。
鋒利的餐刀貫穿了妖魔的心臟,一擊即中,下一刻洛倫佐反手抽出餐刀,再次斬擊在它的喉嚨上,因為餐刀的尺寸,他用力的拉扯切割,直到將它整個頭顱扯下。
妖魔尚未死去的軀體奮力掙扎着,將那華貴的禮服撕扯的稀爛,可最後還是緩緩平靜了下去,被洛倫佐丟在地上。
鮮血灑滿了路面,這一次擊殺比想像的還要輕鬆。
果然啊,自己才是真正的怪物,與自己比起來它們無害的就像小白兔一樣,但下一刻數不清的心跳聲在黑夜裏響起。
洛倫佐擊殺後的欣喜直接轉為冰涼,他緩緩的轉過頭看着身後的黑暗裏,數不清的妖魔沖他露出了尖牙與利爪。
不止有一隻妖魔,也不止洛倫佐這裏一處,整個莊園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洛倫佐能清晰的聽到數不清的哀嚎聲。
果然是這樣,這裏匯聚着舊敦靈半個貴族階級,而且這群貴族還身居高位要職,無論是復仇還是動搖舊敦靈的體系,那個幕後的推手都贏了,贏的很徹底,在這裏只有洛倫佐一個獵魔人,他能在妖魔的洪潮里倖存,卻保護不了其他人。
「怎麼……會這麼多!」
餐刀在這些妖魔面前根本不夠看,洛倫佐再一次懊惱自己為什麼不帶上武器,隨後揮起拳頭重重的砸了下去。
鮮血與碎骨飛濺,可洛倫佐殺敵的速度還是太慢了,他是獵魔人,可以自由控制妖魔化的人類,又或者說是一頭可以維持理智的妖魔,可無論洛倫佐是什麼,他都不是那超凡的生命,他也會流血,會受傷,會死。
妖魔一重重的壓了上來,空蕩蕩的走廊頓時擁擠了起來,洛倫佐連揮拳的空間都沒有了,緊接着熾熱的火焰沸騰,將那妖魔燒為灰燼。
洛倫佐從灰燼之中爬了起來,劇烈的喘息着,但很快他那急促的心跳平復了下去。
這些都是低等的妖魔,沒有理智,沒有什麼出眾之處,就像一個個廢棄的垃圾,但這樣對於凡人而言依舊是致命的。
「該死,該死!」
洛倫佐突然想起了一個關鍵點,他根本沒有想過妖魔會這麼多,在他看來至始至終只有一隻妖魔在行動,可現在卻帶來了潮水般的敵人,而且還不僅如此,在推斷中那妖魔是具有理智的,而自己殺的這些都是行屍走肉而已。
「塞……塞琉……」
洛倫佐喃喃自語着,緊接着轉頭狂奔了起來。
他最初的想法是率先找到那頭妖魔,暗中解決它,將事態控制在最小範圍,可這妖魔群顯然打亂了洛倫佐的想法,而且在這之中有着致命的一點,那頭有理智的妖魔沒有出現。
那頭妖魔的目標是公爵們,他們是這場舞會裏最大的獎品,洛倫佐已經能想到那頭妖魔借着人群的騷亂悄然靠近,隨後殺死公爵們的場景了。
這一次的事態完全不是洛倫佐所能控制的了,就像聖臨之夜時的那樣,梅丹佐的盔甲只能保護他一個人,他誰也救不了。
那真是一種難言的無力感,縱使你天下無雙你也只能自己天下無雙,在死亡的洪流里,你僅僅是一道孤立的礁石。
其實回想起來洛倫佐能理解教會的做法,獵魔人就是冰冷的武器,在那電車與軌道之間,只有冰冷的武器才能做出最理智的判斷。
魔怔了一般,洛倫佐自嘲似的笑了笑。
在舊敦靈的這六年裏,他活的越來越像個人了。
熾熱的白焰升騰,金屬般的物質從皮膚下析出,它在焰火里生長,如同浴火而生的鱗片、扭曲的荊棘,它一重重纏繞着洛倫佐,在狂奔中將他不斷的包裹,變得沉重變得堅固。
如同燃燒的戰車,碾過視野內一切障礙物,勢不可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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