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黑暗之後,有微弱的燈光亮起,情報商坐在中間,手中抱着幾隻黑色的大老鼠,他對於洛倫佐的到來早有預料,難以分辨的臉頰上帶着微笑。
「你好啊,霍爾默斯先生。」他直接開口說道。
洛倫佐幾分好奇幾分疑惑的在他身前坐下,卡穆則直接到了外面去等待,這怪異的房間之中只有他們兩人。
「你便是情報商?」
「沒錯,有什麼想問的嗎?」
聽到他的肯定,洛倫佐內心的好奇更加旺盛,可隨即目光便落在了情報商身後的黑暗之中,那黑暗裏有東西在蠕動,仔細去看,憑藉着獵魔人的視力,洛倫佐看到了。
是鼠群,數不清的老鼠在那黑暗的角落裏爬行走動,在這牆壁之上有着許多孔洞,來供這些老鼠穿行,其中有部分的老鼠尾巴上帶有掛鏈,似乎是某種傳遞信息的符號。
「你們看起來都認識我?」
洛倫佐沒有着急問話,反而是好奇這一點,卡穆還有眼前這個情報商,他們是怎麼第一時間認出的自己呢?
「當然了,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霍爾默斯先生。」
情報商說道。
「在下城區,伯勞的消息可是非常值錢的,更不要說你是他的身邊的人了,我們都很清楚你是誰,雖然沒有見過你。」
洛倫佐點點頭,「你現在倒看起來像個情報商了。」
「其實我們本不想招待你的,對於與伯勞有關的客人,我們都不想接觸。」情報商繼續說道。
「為什麼呢?」
「因為伯勞有點……詭異。」情報商毫不掩飾的說道。
「哦?說來聽聽?」洛倫佐對於這個情報商的興趣越來越大了。
聽起來他似乎是故意引起洛倫佐的好奇心,但洛倫佐得承認他做到了,追查偷渡客的空閒,他還是有時間去聽情報商的解釋。
「霍爾默斯先生,你知道我們劣鼠是如何交流情報的嗎?」情報商很輕易的把這商業機密說了出來。
「是數不清的消息,無處不在的眼線,在接頭時,大家相互傳遞,一傳十十傳百。」
「可他們只是流浪漢而已,很多更加機密的地方他們接觸不到。」洛倫佐說,這種力量是有局限的。
「是啊,但我們可以通過一些微小的事,將隱藏起的故事推算出來。」
情報商的眼中泛着光。
「想一想霍爾默斯先生,其實很多不同的事件之間是有着隱隱的關聯性的,最簡單的例子就比如晚上您母親會做什麼。」
洛倫佐坐正了身子,仔細的聽着他的講述。
「根據你的家庭的經濟情況,市場食物的折扣,您家裏人的口味等等,本就未知的事物,便會有一定的可以被具體猜測到的可能。」
「可這還是不夠準確,只是存在於理論之中而已。」洛倫佐說。
「所以這只是推算而不是預言,不準確的推算,但值得被參考。」情報商回答。
「這便是我們一直在做的事,收集大量細枝末節的信息,當有需要時再從這龐大的信息庫中進行排查,再加以一定的推算……」
「編織出一個近似真相的故事。」洛倫佐緩緩說道。
情報商肯定的回答,「是的。」
「我們從各個角度能推算一個合理的故事,至少在一定範圍內合理,但伯勞不同,他的故事很特殊,並不合理,或者說他在隱藏着什麼,這足以令人警惕並畏懼。」
洛倫佐一時間沒有說話,他仔細思考着這些,沉默幾秒後才再次說道。
「你說的這些,理論上可行,但實際施展起來恐怕極為困難,甚至說不可能。」
不說別的,光是那龐大的信息存儲與調用便是一個巨大的問題,哪怕是淨除機關也沒有那種執行能力,但……假如他們真的能做到呢?
洛倫佐想到了什麼,他問,「也就是說,就像傳言那樣,在這個地下的某處,真的有一座你們劣鼠建造的檔案館?裏面存放滿了人們的閒言碎語?」
情報商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反而說起了別的。
「更深的秘密其實你可以去問鼠王,我只是個情報商而已。」
洛倫佐眼瞳微縮,這句話具有的含義可太多了。
「也就是說鼠王是真的存在?」
「不然呢?沒有他的指示,你覺得我會和你說這麼多嗎?」情報商慢悠悠的說着,手中不停的撫摸着一隻大老鼠。
「霍爾默斯先生,你是一個有趣的人,至少是鼠王認為有趣的人。」
「為什麼?」
「這得去問鼠王了。」
「他在哪?」
「我不知道。」
簡短且迅速的談話,情報商似乎看出了洛倫佐的不爽,他接着說道,「如果有需要,鼠王會來見你的,而不是你去見他。」
「來問你的問題吧。」
閒聊結束了,情報商放下了手中的老鼠。
洛倫佐看着他,思考一番後問道,「偷渡客,前些日子有些來自翡冷翠的偷渡客,我想知道他們在哪裏。」
情報商想了想,似乎在數什麼,接着他說道。
「時間到了,你可以去追他們了。」
洛倫佐一愣,「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你之前的那個客人便是來自翡冷翠的偷渡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就是你要找的人。」
「等等?你剛才是在拖時間?」洛倫佐突然感到一陣無名之火。
「他也是個富有的客人,我總不能直接反手把他賣了對吧?畢竟本質上我是個商人。」
情報商十分誠懇的說道。
「不……這也有點太巧合了吧?」
洛倫佐警惕着,似乎從他找到卡穆起,自己就已經墜入了某個旋渦之中。
「你們都我難以割捨的客人,究竟投資誰,讓我難以做出選擇,」情報商說,「所以不如這樣,霍爾默斯先生。」
「來證明你們誰更有價值吧。」
洛倫佐死死的盯着他,可突然整個房間都劇烈的抖動了起來,門外傳來轟鳴的聲響,能感到微弱的熱氣涌動,隱約的哀嚎響起。
「看起來,你那個客人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洛倫佐聽到了那槍火迸發的聲音,情報商的臉色逐漸鐵凝了起來,他直接沖了出來,只見上方不斷的有人墜落,他們將長廊撞得劇烈晃動了起來,鮮血四溢,大多數直接墜入了下方的水池之中,消失於朦朧的水霧之中,不知生死。
「怎麼回事?」情報商對着門外的卡穆吼道。
可顯然卡穆也不清楚怎麼回事,他只是一位苟活的流浪漢,他甚至不清楚為什麼這個卑劣的地方會遭到攻擊。
有彈雨從上方傾瀉而下,鋼鐵之間相互碰撞,本就生鏽的長廊在此之下破碎,搖搖欲墜。
有老鼠從一旁跑來,尾巴上繫着紅色的掛鏈。
「撤離,撤離!」
情報商高聲怒吼了起來,實際上不用他喊,那些劣鼠們也動了起來,整個地下世界錯綜複雜,為了生存他們早就挖了不知道多少個隧道。
可突然長廊斷裂,這本就建立在危地之上的危房在此毀滅,整個地面半傾斜了起來,情報商一把抓住附近的凸起,好令自己沒有掉下去。
雖然下方是蓄水池,可從這個高度掉下去,和摔在平地上沒區別,說到底他也只是腦子比較好用,肉身上僅僅是個普通人而已。
「看起來你投資失敗了啊。」
洛倫佐從容的說道,他和情報商一樣,抓住一旁的凸起,好令自己不會掉下去,但他一點也不慌張,這種情況對於他而言還算不上危險。
情報商氣急,看起來和平的生意做多了,他都忘了還有殺人滅口這一說。
「媽的,翡冷翠的狗東西都不靠譜!」
一聲怒罵響徹,本是看笑話的洛倫佐反而愣住了,雖然知道不是在罵自己,但感覺還是有些怪。
他抬起頭,彈雨是從上方襲來,瀑布湧起的水霧模糊了視線,洛倫佐只能看到時不時亮起的槍火。
「我們得離開這!」
卡穆喊道,他抓着凸起的位置,試圖移動到尚未斷裂的長廊之上,只要爬了上去,他們就有希望從這裏危地之中逃出。
可有劇烈的火光落下,點燃了四周,將幾人困住。
「還要繼續嗎?」
在高處,劣鼠們的屍體到處都是,教士緊盯着下方,身旁的從者問道。
「繼續,我清楚舊敦靈的運作,下城區死的這些人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可……」從者還想說什麼,但被教士嚴厲的打斷。
「別釋放那可笑的仁慈了,新教皇那個瘋子還在追殺我們,我們必須在他之前找到《啟示錄》只有這樣,我們的劣勢才能被扳回,你清楚嗎?」
教士憤怒的說道。
他們在教會內最後的眼線也被拔除了,好在他們死前,將勞倫斯的位置傳達了出來,這給了教士們一絲的勝算。
「繼續,我們不能留下任何的蹤跡,哪怕是被老鼠們看到也不行。」
他深知那新教皇的可怕,樞機卿們經營多年的勢力被輕易擊潰,哪怕好不容易外逃出來,那新教皇依舊步步緊逼,不給他們任何喘息的機會。
聽到這樣的命令,從者們也只好執行,他們佔據着高地,這些劣鼠在他們眼中都只是靶子而已。
槍聲密集,如雨傾瀉。
子彈集中命中在了那中心最大的腫瘤之上,因為地勢的傾斜,這危地反而保護住了諸位,讓其沒有暴露在槍手的視線之中,但還有火焰不停的墜下,幾人被燒死只是時間問題。
「看起來你那個客人是專門要殺你啊!」
洛倫佐說道,槍擊在逐漸集中,他們只是想殺了情報商。
情報商一聲不吭,他的大腦飛速運轉,但在這見鬼的情況下,再多的推算也抵不過肉體上的懦弱。
突然洛倫佐一把抓住了他,偵探大聲的對他說着。
「跟鼠王說,我對他也很有興趣!」
情報商被洛倫佐吼得一時暈眩,他根本不清楚這個神經病在搞些什麼,但緊接着一陣急速,情報商便發覺自己騰空而起了。
視線迅速飛轉,整個人頓時有種奇妙的情緒,他能看到與不自己不斷遠去的洛倫佐,還有那迅速靠近的長廊……這個瘋子一把把自己丟了出來!
情報商直接撞在了長廊之上,但他清楚現在不該思考這個偵探哪來這麼大的力氣,他連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在搖搖欲墜的長廊上迅速奔跑。
卡穆緊隨其後,但隨着他的落下,長廊發出瀕臨崩潰的聲音,他跑了沒幾步長廊便徹底斷裂,好在最後一刻他逃了出來,一下將邊緣上的情報商撞倒。
但這樣洛倫佐便沒有了逃生的路線,他還在那中心的危地,那裏燃着火。
情報商看向那裏,正巧洛倫佐也在看着他,那偵探似乎在對他說什麼,只不過距離太遠他聽不清,照着那口型,情報商緩緩說道。
「原地……等我?」
什麼意思?在情報商的眼裏,這種情況下洛倫佐已經必死無疑了,可他……他跑起來了!
超越常識的畫面在情報商的眼裏顯現,這個偵探一開始就沒有什麼逃亡計劃,而是反擊計劃。
那身影以一種極致的速度躍起,那是完全超出常人的力量,隨着他的起躍與墜落,本就脆弱不堪的長廊再次崩斷。
數道長廊幾乎全部斷裂,而這個偵探在不斷崩塌的長廊之上狂奔,他的目標是最上方。
槍手們似乎也意識到了這個詭異的傢伙,他們開始集中火力攻擊,但都跟不上洛倫佐的速度,這個偵探跑的飛快。
垂直的空間之中,在這四壁之上有着劣鼠們搭建的簡易梯子,它呈交錯型覆蓋在壁面上,洛倫佐直接躍上。
現在洛倫佐開心極了,他正愁怎麼抓住這些偷渡客,結果他們反而自己送上了門,情緒的更深處則是警惕,普通的偷渡客可不會有這樣的火力以及與劣鼠做交易,他們的身份肯定有問題。
不過也不着急了,只要洛倫佐登到最高處,這一切的謎團都會有個結果。
槍手們意識到了洛倫佐的危險,加大了火力,子彈不斷墜下,將爛木的梯子擊斷,洛倫佐直接躍過空缺,可這一次槍手學聰明了,前方的所有階梯都被擊斷,洛倫佐失去了落腳的位置。
慘白劍光乍現,杖劍兇猛的刺進牆壁之中,洛倫佐懸掛在其上,他距離高處已經很近,他甚至能看清那些槍手驚恐的臉。
就像飛馳而來的死神,洛倫佐借着杖劍盪起,而在這時教士搶過了槍械,半空之中洛倫佐在無逃離的可能,槍聲響起,洛倫佐被命中,但子彈卻被杖劍所格擋,但也因這衝擊他的身影在半空中一滯,失去了前進的力。
他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些槍手逃離,隨後墜入下方的蓄水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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