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行動開始還有幾個小時,對於倫內特而言,這也是他演出開始前的幾個小時,這個傢伙的臉色微紅,整個人呈現着一種激動的亢奮。
他看着洛倫佐等人,雖然這些傢伙沒有多說什麼,但倫內特能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種深切的嚴肅。
確實,多少也該嚴肅一下了,一會兩個國家之間的命運將由他們決斷,怎麼想都壓力山大,而這些表現在倫內特的理解下,被他認為成了奇怪的東西。
「果然大家都很熱愛音樂啊!」
倫內特激動地握住了洛倫佐的手,在他看來這個資助他的富豪是真的熱愛音樂,知道演出即將開場後,居然情緒和自己一樣激動與嚴肅。
洛倫佐則毫不清楚倫內特腦子裏的奇思妙想,如果他能知道的話,恐怕也會覺得倫內特是個腦子多少沾點的神經病了。
目光看向大廳,此刻酒店的大廳內到處都是樂團的成員,大家穿着嚴肅的禮服,檢查着樂器,在酒店的門外,一排排的馬車已經就緒,等待着眾人的出發。
「好!大家笑一笑!」
攝影師的聲音響起,伴隨着一陣刺眼的閃光,咔嚓聲終止。
在大廳內已經開始了合影,樂團成員們被攝影師們拍來拍去,倫內特見此解釋道。
「其他成員已經合影完了,就差你們了。」
他想拉洛倫佐等人一起合影。
「不用的,太客氣了。」
洛倫佐試着婉拒他,雖然沒有什麼明令禁止,可他也清楚這些,如果可以的話,像洛倫佐這種人最好不要留下什麼照片,就像都市傳說一樣,只要聽聞就好,不要留下任何真實存在的證據。
洛倫佐露出假惺惺地笑容。
仔細想想,自己這個臨時拼湊出的團隊裏,各個成員之間的身份都是極為特殊的,淨除機關的上位騎士,菲尼克斯家的繼承人,維京諸國的使者,神秘莫測的鼠王以及它的飼養員,還有被鐵律局追殺的艾琳。
這架勢……感覺這照片真拍出來,會值不少錢。
「哦哦哦,我知道了,我了解的!」
倫內特像公雞一樣嗷嗷地叫着,叫着的同時還偷瞄洛倫佐身後的眾人,然後他一把拉住洛倫佐,看樣子想把他拉到一邊。
滑稽的一幕出現了,倫內特試着拉洛倫佐,但洛倫佐就像一座石像般一樣,沉穩、不為所動。
洛倫佐疑惑地看着倫內特。
「我說,我知道你們這種大富豪都是這樣,不希望把形象流露出去的。」
倫內特也不管洛倫佐為什麼這樣沉穩,直接貼到他耳邊小聲說道。
洛倫佐的內心湧起複雜的情緒,這個傢伙越猜越跑題了。
「不過別擔心,我口風很緊的,要是擔心的話,就我們幾個拍一張也是可以的。」
倫內特說道。
「不用了……」洛倫佐還想拒絕,但直接被倫內特打斷。
「別這樣,霍爾默斯先生。」
倫內特一本正經地說道。
「想一想啊,這樣的機會可不多,嗯……至少對於我而言,至少算是留念,對吧,這次演出也算是實現了我的夢想啊,你這樣的見證者一定要在的。」
聽着他的話,態度堅決的洛倫佐突然有些猶豫了,他沒有先回答,而是微微轉過頭,看了看這個奇葩的團隊。
伊芙在擺弄紅隼的三角鐵,紅隼一副不從的樣子,赫爾克里還在教育波洛,從他那個生氣的態度來看,他準備整個波洛三代目了,海博德和艾琳時不時冰冷地對視着,兩人間的恩怨可不是這幾件事就能化解的……
眾人相遇的時間並不算長,之前也沒有那樣深入地互相了解過,而現在、在幾小時後,他們就要去執行那艱難的行動了。
說實話有那麼一瞬間洛倫佐想起了自己的過去,在那聖臨之夜。
很多人都死掉了,隨着時光的變遷,洛倫佐也逐漸記不清他們的面容了,或許人類的記憶確實不是很可靠吧,鋼鐵也會被腐蝕化作灰塵,凡人的軀體也終會老化,變成枯骨。
現在洛倫佐有些恐慌,有些擔憂。
依據目前的情報,洛倫佐很清楚接下來行動的危險程度,唱詩班、鐵律局、勞倫斯……或許這一次行動會有人永遠地留在高盧納洛。
那麼會是誰呢?
面容在眼前閃過,無論是誰洛倫佐都有些無法接受。
情感是人類的劣性,會令人變得猶豫,變得不知所措,但也讓人變得更像一個人,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件冰冷的武器。
「留個紀念嘛,霍爾默斯先生。」
倫內特擠眉弄眼。
洛倫佐有些茫然地看着前方,過了一會他點了點頭。
「好啊。」
……
「那麼,各位站的緊一點。」
大廳的階梯上,零零散散地站了幾個人,由於洛倫佐的要求,最後還是沒能和樂團成員們一起合影,而是只有倫內特一個人加入,好滿足一下他那個奇怪心理。
「所以這是在搞什麼?洛倫佐。」
伊芙在一旁低聲地問道,她站在洛倫佐的身邊,都已經做好了打打殺殺的準備了,可又突然變成了旅遊紀念一樣。
「留念之類的,反正倫內特是這麼說的。」洛倫佐回答。
「這不違反規定嗎?」紅隼小聲地說,「我記得淨除機關有規定來的……」
「別管那些了,難得一次,說不定這是你最後一次照相了呢?」
艾琳一隻手搭在了紅隼的身上,大大咧咧地裝作一副親近的模樣,紅隼根本猜不透這個傢伙在想些什麼,他本想發作,但感覺打破這難得和諧的氛圍又有些不好,只能無奈地受着了。
「離我遠點!」
紅隼用僅能活動的一隻手推着艾琳,艾琳則像在調戲良家婦女一樣,笑嘻嘻地。
「呦呦,月亮害羞了?」
海博德目視着前方,似乎這短暫的歡愉都與他無關,他問道。
「你到底想做什麼呢?洛倫佐。」
「留念,僅此而已,難得出國啊!無論我們接下來的事成與敗,恐怕在很多年裏我們都再也沒有機會來到高盧納洛了,不是嗎?」
洛倫佐回答,接着他伸出了手,一把按住了站在他前一階梯的紅隼與艾琳。
「各位,安靜一下。」
老大都發話了,兩人也就此不做聲了,但從紅隼的眼神來看,他還是煩的不行。
「好了,各位我來了。」
倫內特在和攝影師溝通好了之後,一路小跑了過來,本質上來講,這次他不僅僅是為了照相留念,更多的是為了拉近和洛倫佐的關係,畢竟一個藝術家多少還是需要富豪的資助的,有了洛倫佐這個助力,說不定他都能將演出帶到維京諸國。
「好的,笑一笑。」
攝影師喊道,伴隨着一聲咔嚓,幾人有些糟糕的笑容就此定格。
接着是散場。
馬車已經備好,只待出發了,伊芙等人把藏有武器的琴箱抬進車裏,只剩下了洛倫佐和艾琳不知為何還在原地停留。
「我一直想和伊瓦爾拍張照來的,但你也知道我們的特殊性,這些事都做不到的。」
艾琳看着忙碌的幾人,慢悠悠地說道。
「然後慢慢地,時間一長我都害怕自己會忘了他的樣子。」
轉過頭有些不解地看着洛倫佐,艾琳問道。
「你應該不是這樣喜歡留念的人吧,為什麼呢?」
她窺視過洛倫佐的一切,也清楚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刻意地避免感情的交織,儘可能維持自己冷漠的心神。
「與其害怕失去,不如一開始便拒絕接納。」
艾琳把手搭在洛倫佐的肩上,她本想抬高些摸摸洛倫佐的頭,但由於牽動了傷口,她只能抬到這個高度,樣子就像好兄弟一樣。
「想一想,你比我還可憐啊,那你該如何面對她們呢?接納?還是拒絕?」
艾琳意有所指。
洛倫佐想了想,但他沒有回答艾琳這個問題,而是說起了別的。
「我只是怕忘記了他們的樣子,你也知道,人的記憶並不可靠。」
神情有些猶豫與悲傷。
「我很害怕,艾琳,這就像聖臨之夜,那便是一場罪惡的儀式,為了撫平狂怒,便需要人來作為祭品……這一次也是儀式,阻止戰爭的儀式,儀式就需要祭品,活人的祭品。」
洛倫佐不由地握緊了拳,關節變得發白,指甲深深地壓進皮膚下。
「我不清楚會發生什麼,我很強大,但我無法保護所有人……或許有人會永遠地留在這裏,可能是你,也可能是我,也可能是那個一直在叫囂好運的傢伙。」
「我不希望這樣,我不希望有人死。」
洛倫佐開始理解亞瑟的感受了,還有洛倫佐·美第奇,或許一個錯誤的決定便會葬送很多人,而他們沒有懺悔的時間,只能咬食着罪孽繼續前進。
「你可以逃掉的。」
「但有些事,必須有人去做。」
聽到這些,艾琳笑了起來,她微微後仰,儘可能地把手抬高,然後用力地捏了一下洛倫佐的臉。
「那麼就盡你所能吧,霍爾默斯先生,拯救你能拯救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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