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間變成了一片混沌的灰白,暴雨被雷霆映亮,它們就像游弋在雲層的魚群,銀亮的身影隨着狂風前進,廣闊的視野下,在這咆哮的風暴下只有兩艘飛艇一前一後前進着。
可能他們自己也無法判斷行進的方向,無論朝那個方向看去都是相同的景色,就像死後的世界,一切都是單調的灰白,漫長的行進也無法抵達所謂的終點,只能在這寂寥的世界裏如行屍走肉一樣徘徊着,直到永恆。
「那……是什麼。」
航向黎明號內,加雷斯站了起來,一臉驚愕地看着萊辛巴赫號。
從幾分鐘前起,詭異憎惡的血肉便完全地包裹了整個飛艇,它就像一艘在高空中行進的妖魔之巢,隨時準備朝着地面降下災厄。
恐怖的侵蝕已經微微波及到了這裏,每個人都沉着臉,神情肅穆,所有的火炮都已就緒,他絕對不允許這樣的東西安全降落到地面,那只會引起更大規模的妖魔潮。
可就在這時航向黎明號劇烈地震動了起來,緊接着有什麼東西飛了過去,加雷斯能看到,在雷光的閃動下,黑色的影子撞入了血肉的巢穴之中。
眼神緊縮,如果加雷斯沒看錯的話,那是一具原罪甲冑,代號黑天使。
究竟……發生了什麼。
機艙內梅林則抓緊了身旁的扶手,看着那個被黑天使硬生生撕開的缺口,狂風驟雨從其中湧入。
他那平靜的神情逐漸消失了,隨後他放肆地大笑了起來。
果然,他的猜測是對的,就像當初與勞倫斯的死斗一樣,洛倫佐的死而復生不是一個巧合,有什麼未知的力量在庇護着他,又或者說……詛咒着他,洛倫佐·霍爾莫斯還不能死,至少不該死在今天。
血肉的巢穴之內,洛倫佐一臉驚愕地看着身旁的原罪甲冑,冰冷的鋼鐵下,熾熱的焰火止不住地升騰着。
數不清的思緒在腦海里划動着,突然間他似乎清楚了一切。
原來是這樣。
「原來……你們一直都在。」
升騰的焰火映亮了他那張狼狽的臉龐,平靜之後他在這地獄之中發自真心地笑了起來。
洛倫佐從不孤獨。
緻密的甲冑再度覆蓋在了他的身上,縫隙里湧起相同的白焰,而這一次白焰開始擴散,它們瘋狂燃燒着,遍及了周圍的血肉之上,那些熊熊燃燒的大火也被其同化,慘白的火柱從萊辛巴赫號的鐵壁下湧出。
灼熱的淨焰燒毀了鐵壁之上的血肉,連同其下的結構也被燒毀,只剩下赤紅的骨架,輕質氣體隨着氣囊的破裂開始湧出,純白的地獄降臨在了萊辛巴赫號上,與此同時它也開始朝着地面墜去。
如同死去的巨鯨,沉入幽邃的深海。
或許剛剛那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又或許047真的回來了,不過現在也不必在乎這些了,洛倫佐從粘稠的血肉里拔出一把殘破的釘劍,而他身後的黑天使也盪起鐵羽與長劍,它就如同洛倫佐的影子一般。
沒人在駕駛這具甲冑,但它就這麼怪異地行動了起來。
「是你們嗎?016,047。」
洛倫佐輕聲低語着,但或許剛剛真的只是幻覺而已,沒有人回應他,奏響的只有那揮劍的鐵音。
赤紅的荊棘從四面八方而來,在這漫長的時間裏,失控的亞納爾獵魔人已經完全地與整個萊辛巴赫號同化了,如果洛倫佐猜的沒錯的話,現在他正處於這頭龐大妖魔的心室里。
這裏是這頭妖魔最脆弱的地方,它的本體便存在這其中,這也是防禦最為猛烈的位置,那些死去的屍體都被血肉拖拽了起來。
可面對這龐大的敵人,洛倫佐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
今天是個好日子,他高興極了。
他還不能死,他絕對不能死,他還沒有殺光所有的妖魔,還有沒目睹那美好的黃金時代,甚至說,為了那些活在他記憶中的人。
所謂的勇氣支撐着疲憊的意志,他再度握緊了釘劍,仿佛有無窮無盡的力量,他大步向前,高聲怒吼。
「氣數將盡的野獸!無知畏懼!無所期待!」
鐵羽與劍刃交織着,漫天的荊棘在它的斬擊下支離破碎,熾熱的血雨落下,宛如垂落下來的紅絲。
黑天使阻擊着絕大部分的攻勢,而在它的庇護下,洛倫佐的步伐開始加快,最後變成奮力的狂奔,數不清的屍體站了起來,可他毫無畏懼,仿佛洛倫佐的身後正跟着千軍萬馬。
「大限將至的凡夫!觳觫惶恐!心懷期待!」
殘破扭曲的釘劍斬下,他快如雷霆,一觸即逝,砍下亡者們的頭顱,屍體再度倒下,血肉與骨骼在那燒紅的鐵質下分崩離析。
他筋疲力盡,他滿懷怒火。
「曾經一次次地死去!」
這一次他拔出了身上僅存的武器,霰彈槍朝着阻礙他的敵人開火,那是洛倫佐的最後一發子彈了,完全由聖銀鑄就的彈頭。
「又一次次地重生!」
是啊,洛倫佐已經不止一次地死去了,也不止一次地活過來了,他就像徘徊在生死之間的幽魂,執着着自己僅有的一切。
伴隨着吼聲,聖銀彈宛如一把疾馳的銀白長槍,輕而易舉地貫穿了眼前的所有阻礙,致命的聖銀腐蝕着血肉,它們的傷口止不住地潰爛腐壞,就像被烈火灼燒過一般,破碎的血肉化為灰燼飄散。
動力爐轟鳴運轉,亞納爾獵魔人正端坐在動力爐之下,它的身體完全與那扭曲的荊棘融為了一體,頭顱低垂,可眼底的焰火卻愈發明亮。
漆黑的影子越過了洛倫佐的頭頂,黑天使用力地揮動着羽翼,數不清的鐵羽如同長矛般釘在了地面之上,將那些游蛇般的荊棘與再度站起的屍體貫穿。
洛倫佐高高躍起,踩在鐵羽的邊緣,抬起那殘破的釘劍。
「放聲嗤笑,那氣息更新疊代!」
他站在了亞納爾獵魔人的身前,或許是本能感到了威脅,扭曲的頭顱緩緩抬起,直視着洛倫佐。
「死亡,不過是人造的概念。」
就如同那奇蹟一般,它們由凡人的意志誕生,也應由凡人支配。
洛倫佐拖動起最後的斬擊,鋒利的鋼鐵撕裂了血肉、粉碎了骨骼,自上而下,連同頭顱脊柱與心臟一同摧毀。
眼瞳里燃燒的光芒隨着死亡的裁決落下,短暫的停頓後,就像死去了一般,燃燒的火光熄滅了,一同熄滅的還有那些扭曲的血肉,柔軟的表面開始硬化,它們起初還能掙扎地扭動着,最後就像被石化了一般凝固起來。
裂紋從其上迸發,節節爆裂、破碎成濃重的煙塵散去。
一切都結束了。
萊辛巴赫號死去了,它墜落的開始速度加快了,震動不斷。
大戰落幕,熱騰的鮮血也逐漸冷徹了下來,洛倫佐有些疲憊地回過頭,黑天使的影子籠罩住了他,鐵羽緩緩張開,伸出手。
很意外,洛倫佐沒有伸出手,深深地看了這甲冑一眼,他輕聲說道。
「請等我一下。」
洛倫佐的目光挪移着,落在了灰燼之下,那將死的軀體之上。
整個軀體已經被燒成了模糊的樣子,頭顱變得乾癟起來,斷肢內也不再有鮮血湧出,這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可它就是倔強地拒絕死亡,乾癟的傷口裏固執地燃燒着點點熾白的火苗。
大戰結束了,可洛倫佐與莫里亞蒂的決戰還沒結束,直到死亡他們依舊沒有分出一個勝負。
洛倫佐不能接受這樣的結局,所以他朝着那軀體走去,同樣,莫里亞蒂也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明明已經這樣了,殘破的軀體仍頑固地喘息着。
「你說的對,我們很像,都是徹頭徹尾的瘋子。」
洛倫佐站在了將死的軀體旁,輕輕地觸摸着已經微微碳化的頭顱。
他已經想起了一切,那被洛倫佐刻意遺忘的一切,那些失落的權柄也再一次地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
洛倫佐閉上了眼睛,縫隙里泛起火光。
權能·加百列。
……
緩緩地推開沉重的鐵門,入目的是一間昏暗的病房,不大的空間裏只有一張簡單的鐵床,以及一扇被鐵絲網封起來的窗戶,窗戶外的景色模糊,根本看不清模樣。
洛倫佐揉了揉眼睛,這是他第一次嘗試主動【間隙】入侵,沒想到意外的順利。
「所以這就是你的【間隙】了嗎?」洛倫佐問道。
「【間隙】?原來這個鬼地方是叫【間隙】嗎?」
有聲音從黑暗的盡頭裏響起,那人坐在鐵床上,目光看向了鐵絲網後的世界。
「我感覺我睡了很久,久到意識都有些不清晰了。」那人喃喃道。
「是的,我對其的了解也不多,但現在看來【間隙】的模樣是由我們自己主導的,我們記憶里最深刻的場景,便會成為承載我們的【間隙】。」
就像洛倫佐的自己的【間隙】一樣,那個夜空下的冰原,實際上那便是他第一次死而復生的情景,在那一夜他殺死他摯愛的人們,也是在那一夜他失去了所有。
想到這裏,洛倫佐突然忍不住地想起了勞倫斯教長,他曾和勞倫斯在他的【間隙】里作戰,在那個落日下燃燒的曠野里。
洛倫佐不禁在想,勞倫斯又是在那裏經歷了些什麼呢?導致他是如此地執着於這一切,乃至成為了他的【間隙】。
他沒有繼續想下去,而是拿起一旁的椅子,坐在了床前。
「那麼這便是你最難以忘卻的地方嗎?」
「差不多,這是我的家,我在這個鬼地方生活了幾十年,除了這裏,別的地方我也沒什麼印象了。」
莫里亞蒂坐了起來,整個人探出了黑暗,他身上正穿着拘束衣,腳上扣着鎖鏈。
「洛倫佐·霍爾莫斯,我記得我們是在歡樂的戰鬥才對啊,我記得我們都殺傷了對方……所以這是平局嗎?真遺憾啊,我真想和你分出個勝負。」
莫里亞蒂嘆息着,他似乎把這裏理解為了死後的世界,他和洛倫佐都死了。
「不,我贏了,莫里亞蒂,【間隙】是一個人的精神世界,你的肉體在逐漸死去,我也是很想和你分出個勝負,所以才選擇侵入你的【間隙】之中。」洛倫佐說。
「所以……是這樣嗎?原來我快死了嗎?」
莫里亞蒂一怔,緊接着微笑了起來,毫無面對死亡的恐懼。
「所以你做這一切,只是為了向我昭示你贏了嗎?」
「當然了,畢竟為了這一切,我們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洛倫佐面無表情地回答。
對於洛倫佐的回答,莫里亞蒂並不意外,他反而能理解洛倫佐。
自己終於戰勝了仇敵,可仇敵卻死了,這種屈辱感莫里亞蒂可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真有趣啊……」
莫里亞蒂微笑着,看了看窗外,又看了看洛倫佐,他又挪到了床頭,靠在牆壁上。
「偉大的詹姆斯·莫里亞蒂要以這種方式落幕了嗎?其實……我覺得還不錯。」
他說着,直視着洛倫佐的眼瞳,就像發現了什麼一樣。
「你看起來很高興,是因為戰勝了我嗎?不……不對,那應該是一種復仇的快感,而你現在的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溫暖的事發生了……」
莫里亞蒂的表情突然變了,從容的微笑消失,緊接着變得恐懼了起來,明明知曉自己將死時,他都沒有流露出這樣的表情,可在此刻這一切都在緩緩地發生着。
「為什麼呢?為什麼你可以露出那樣的表情呢?洛倫佐·霍爾莫斯,是有人可以理解你,認同你嗎?」
莫里亞蒂突然憤怒地吼道,他暴虐了起來,可身上的拘束衣與鐵鏈禁錮着,他只能無力地掙扎着。
他無法接受這些,他本以為洛倫佐與他是同樣孤獨的怪物,可現在看來孤獨的只有自己,他不能接受這一切,可此刻也無力改變什麼。
洛倫佐則依舊是那副僵硬的表情,靜靜地注視着莫里亞蒂的瘋狂。
漸漸的,莫里亞蒂也停了下來,他失落地靠在牆壁上,低聲說道。
「真遺憾啊,洛倫佐·霍爾莫斯。」
「我很痛苦,我覺得我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我似乎患了某種疾病,不……是這個世界患上了某種疾病,我才是唯一正常的人才對。
我們都有着人類的外形,但在這皮囊之下,我們都是不同的……」
面對這些話語,洛倫佐依舊是鋼鐵般的冰冷,只不過這次他問道。
「你這是在懺悔嗎?」
「怎麼會,怎麼可能呢?」
莫里亞蒂嘲笑道,神情再度憤怒了起來,他被洛倫佐激怒了。
「我是莫里亞蒂,我是個怪物,我是個純粹的惡人,我不需要什麼懺悔,也不需要什麼寬恕與憐憫。」
可緊接着他再次落寞了下來,就像被人打斷了脊樑一樣,癱在了角落裏。
「我只是……我只是被困在了這具人類的軀體裏,洛倫佐·霍爾莫斯。」
莫里亞蒂是個純粹的瘋子,誰也不清楚他接下來會做些什麼,情緒起伏之快連洛倫佐也無法預料。
「這個世界太殘酷了,我們總需要些東西來欺騙自己……可我又太聰明了,這些東西騙不了我,我也做不到自欺欺人,偽裝成一個正常人。
我是天生的怪物,天生的瘋子。
我本以為我們是同類,洛倫佐·霍爾莫斯,可很遺憾,原來只有我是這樣,真沒想到……就連殘暴的你居然也曾擁有過短暫的美好。
真是令人嫉妒啊。」
熊熊的大火燃起,覆蓋了窗外的景色,細密的裂痕蔓延在了這間病房之中,隨着輕微的震動,陳舊的灰塵落下。
「我這是要死了嗎?洛倫佐·霍爾莫斯。」
莫里亞蒂抬起頭,看着這一切問道。
「是的,你的意志正在一點點的死去。」洛倫佐冷漠地回答。
「還不錯,至少我們終於分出了一個勝負。」
莫里亞蒂神情悲痛,他最後還是輸了。
洛倫佐則沉默地起身,朝着來時的鐵門走去,用力地扭動着冰冷生鏽的鋼鐵,一點點拉開這扇沉重的大門,而在這時莫里亞蒂的聲音再次響起。
「你真的贏了嗎!洛倫佐·霍爾莫斯!」
洛倫佐的動作一滯。
「你才是真正的怪物啊,比我還要可怕的怪物的啊!我沒有體會過那種美好,所以它對我而言只不過是一段虛妄的詞彙而已,可你不同啊,洛倫佐·霍爾莫斯!
你體會過那美好,而命運又將它們從你身邊殘忍地奪去!你真的會屈服於它的決斷嗎?」
洛倫佐回過頭,只見莫里亞蒂臉上露出狡詐的微笑,似乎他剛剛的一切都是偽裝,這個徹頭徹尾的瘋子從未認輸過,直到現在他與洛倫佐的勝負才正式揭曉。
他試着靠近洛倫佐,鎖鏈將他的皮膚磨破、流血,可他也不在乎這些,而是聲嘶力竭地咆哮着。
「是我贏了啊!洛倫佐·霍爾莫斯!看看你自己,你已經變成了比我還要可怕的怪物了!」
整個病房都隨着意志的死去開始崩裂,碎裂的縫隙里有熾熱的火焰升起,火海里莫里亞蒂保持着那瘋狂的神態,衝着洛倫佐大笑道。
「雖然你殺了我,但最後還是我贏了啊!」
莫里亞蒂贏了,在這一系列的事件下,洛倫佐找回了失落的過去,但他也變成了未知的怪物,隨意侵蝕他人意志的惡鬼。
他還是輸了。
洛倫佐只能感受到一股深徹的寒冷,看着莫里亞蒂那垂死的瘋狂,他很想反駁什麼,但話到嘴邊卻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是啊,再那個燃燒的夜晚裏,洛倫佐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他走上了末路。
「洛倫佐·霍爾莫斯!怪物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我能理解你啊!」
莫里亞蒂在火海里肆意地嘲笑着。
「所以我祝福你,洛倫佐·霍爾莫斯!
願你背負着仇恨永不停歇!願你燃燒着怒火永不熄滅!願你握持的劍上鮮血永不乾涸!」
碎石與烈火吞食了莫里亞蒂的身影,但在這破碎的黑暗裏,那話語的詛咒仍舊迴蕩在洛倫佐的耳邊。
黑暗破碎了,飛舞的灰燼里,黑天使一把抓住尚未清醒的洛倫佐,朝着來時粉碎出的缺口逃去。
灰燼與狂風,洛倫佐勉強地睜開了眼,只見那具殘破的軀體終究是死去了,可那燒焦的頭顱之上仍保持着邪異地狂笑。
下一刻呼嘯的風聲奪走了洛倫佐的聽力,短暫的混亂之後,視野再次清晰了起來,萬米高空之上,黑天使張開了雙翼,在這咆哮的風暴里滑翔着。
轟鳴的炮火聲覆蓋住了雷鳴,只見燃燒的流星群從航行黎明號下掠過,全部撞擊在了墜落的萊辛巴赫號上,將這艘猙獰詭異的飛艇徹底摧毀,燃燒的殘片如同墜星般落下。
洛倫佐抓緊了手中的鋼鐵,吊掛在風暴之中,他的神情有些僵硬,似乎還沒有從莫里亞蒂的怒吼中緩過來,但隨即有溫暖的光落在了他的臉上,映亮了那昏暗的內心。
抬起頭,在鉛灰色天穹盡頭有溫和的光芒如長槍般刺破了風暴,光芒的盡頭是燦金色的天空。
「真美啊……」
不知為何,洛倫佐有些悲傷地嘆息着。
風與雨逐漸衰落了起來,卷積的暴風雨開始消散,漫上街頭的雨水逐漸退去,和煦的陽光落在鋼鐵的城市之上,冰冷的鋼鐵也泛起了溫暖。
舊敦靈的雨季迎來了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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