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敦靈的日暮並不美好,天空陰鬱無盡的蒸汽組成朦朧的穹頂遮掩住了一切,陽光的餘暉無法穿透那層層的陰鬱,最後只能看到模糊的紅潮,如火雨降世一般。
齊柏林飛艇如同巨鯨緩緩遊動在雲層之中,在地面只能看到那仿佛從神話里走出的黑影。
洛倫佐舒服的坐在駕駛椅上,從他更改蒸汽電車的路線起,那群嫌疑人就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警探,其實我們可以合作的。」
也不管身後的伊芙情況如何,洛倫佐迎着狂風說道。
「我們的目的都是那群人,只要抓住他們就會有那珍貴的線索,至於之後的也等之後再說,你覺得如何?」
伊芙思考了稍許,顛簸之中她選擇放下了手中的槍,雖然接觸時間不長,但這短短的時間裏,洛倫佐給她的感覺堪稱驚艷。
她從未見過如此……從容的人,仿佛所有的事物都在他的操控中一般,深沉強大。
「那麼你現在是同意這個提議了嗎?」
洛倫佐帶着謎一樣的眼神,仿佛在那灰藍之下正孕育着某個隱秘的陰謀。
「洛倫佐·霍爾默斯。」
名字是信任的第一步。
伊芙猶猶豫豫的伸出手,可正當她準備說出自己的名字時,洛倫佐把手縮了回去。
「伊芙·沃莎爾,我知道你的名字。」
「你怎麼會?」
伊芙的心立刻又警惕了起來,她開始後悔這短暫的結盟了。
「我是名偵探,這東西很簡單的。」洛倫佐的視線在她的身上亂掃。
「嶄新的制服,工整的衣裝,一看就是個剛到警局報道的新人……你真該瞧瞧你那些同事大多時候的狀態,簡直就是個醉鬼,你這樣的人在他們之中格格不入。」
就像觀賞一個物品,洛倫佐評價着。
「充滿動力,熱情滿滿,嫉惡如仇,你是個典型的畢業生,充滿對世界的幻想,你很熱愛這一行,迫切的想做出些功績。」
洛倫佐說着苦惱的搖了搖頭。
「又是一個被修飾華麗的新聞所誤導的孩子,這行沒你想像的那麼簡單,可不是你說舉起手來,犯人就會乖乖舉起手的世界,膽小的會調頭就跑,膽大的會在你說完話前就給你一槍。」
他的話兇狠又精確,至少在伊芙聽來是如此,可她又有些氣憤,就好像自己的秘密被揭開一般,暴露在陽光之下。
「你還是個貴族子弟,從你的項鍊就可以看出。」
洛倫佐指着伊芙那光滑的脖頸說道,銀質的項鍊拴着一顆指甲大小的紅寶石,它本來是藏在衣服下,但在劇烈的撞擊中掉了出來。
「這可不是什麼普通貴族能戴得起的……你知道嗎?警隊的新人名單通常會有標記,他們會對那些貴族優待,以防這群公子哥不小心死掉,你回去的話可以看一看,而這份名單也很好得,就貼在你們的公示欄上。」
洛倫佐微笑,在伊芙的眼中他變得無比神秘與強大。
「你……怎麼知道警局的事?」
蘇亞蘭廳可不是誰都能輕易進去的,伊芙想不明白。
「我可憐的侄子在今早死了,我去報個案總可以對吧?」洛倫佐微笑道。
無論是蘇亞蘭廳還是市政廳,洛倫佐從不會因為那名頭而害怕進入,只要有正確的理由,這些都是普通人可以涉足的場所。
「標記的公子哥只有幾個,其中只有一個女生,我猜那個人就是你對吧。」
「伊芙·沃莎爾。」
伊芙已經徹底被洛倫佐的話驚到了,看着她那有些驚恐的樣子,洛倫佐滿意極了。
洛倫佐·霍爾默斯,他只是個擅長騙術的二流偵探而已,這是他對於自己的評價,這世界裏沒有什麼所謂的超智商,即使有也不應該當一個偵探,而是被機械院那群瘋子關到死。
一個可以推動世界科技樹發展的大腦用來打擊罪犯?這也太大材小用了。
最完美的騙術應該結合真實,他不會告訴伊芙,這個倒霉孩子在剛剛的撞擊中警證也掉了出來,上面詳細記錄了她在警局的信息,他也不會告訴她,為了方便伯勞在下城區的生意,蘇亞蘭廳里早就藏有伯勞的眼線,任何人員流動都會在夜幕降臨時匯報給那只可怕的屠夫鳥。
真實的結果配上玄之又玄的推理,這就是洛倫佐一直在做的,即使漏洞百出,但在真實的結果前,他們也只能相信,這就像數學公式,只要推導正確,無論答案多麼離譜,但那也一定是正確的。
「你現在可以相信我是一名偵探了嗎?」
洛倫佐露出那標誌的微笑,一切都勝券在握。
……
「現在我們在去哪?」
雖然暫時在同一條戰線之上,但伊芙依舊沒有放鬆警惕。
「堵截的路上,他們的目的是下城區,想要快速抵達那裏的路線有很多,但可以讓他們快速通過的路口只有一個。」
為了治理混亂的下城區,舊敦靈的舉措就是隔離,兩個城區之間被高大的房屋與圍牆區分,只留下幾道寬廣的路口方便把守。
即使不通過路口也可以抵達下城區,為了利益他們早就打通樓房之間的隧道,但現在那群人騎着馬,快速通過只能經過路口。
他們不僅僅是被洛倫佐追逐,蘇亞蘭廳的騎警恐怕早已追上了他們,一路爆發激烈的槍戰。
「你怎麼確定我們能追上?」
伊芙不理解,只見洛倫佐指了指上方,那是掛在駕駛室上的線路圖。
「你應該關心一下日常新聞……比如下城區也將納入鐵蛇運營範圍內。」
洛倫佐的習慣就是讀報,每周去一趟市政廳看看有沒有什麼新條例之類的。
這個習慣是他在夢境裏的某個電影裏得出的,那個電影裏地球因為沒有及時去銀河市政廳看條例,結果導致地球被炸掉以修建宇宙高速公路……一個充滿了黑色幽默的故事。
好了,忘掉舊日的夢境,來看看現在。
在幾個月前舊敦靈決定將鐵蛇延伸至下城區,洛倫佐推測應該是某個高層想對下城區動手了,就像很久以前那樣。
只要鐵軌在下城區鋪展開,老式的裝甲鐵蛇上線,舊敦靈就可以隨時對下城區的骯髒進行清剿,可很可惜這行動剛展開就失敗了。
鐵軌確實在下城區展開了,但沒有一輛鐵蛇能駛入其中,那群亡命之徒比所有人想像的還要團結,這項行動很快便被叫停,而那鐵軌線路反而成了黑幫運輸貨物的道路,黑市的經濟猛漲了很多,記得那時伯勞樂的不行。
「雖然失敗了,但下城區的鐵軌與外城區是相連,只是沒有人敢往那裏開!」
根據腦海里的地圖與駕駛室上的線路圖重疊在一起,洛倫佐能攔住他們,在下城區外。
……
隊伍急速向前,這一次行動發生的意外遠超他們的想像,正如洛倫佐說的那樣,蘇亞蘭廳的騎警已經追上了他們,刺耳的警哨不斷的迴響,仿佛末日前的喪鐘。
雖然情況危急,但下城區此刻就在眼前,只要到了那裏就連蘇亞蘭廳也會感到棘手,只要到了那裏這糟糕的一天就會結束了。
實際上此刻天已經黑了大半,只有天邊的紅雲還在釋放最後的微光。
這就是舊敦靈的間隙,白日將盡,黑夜尚未到來。
微涼的風拂過,蒸汽的汽鳴來回迴蕩。
就要到了,可就在這時有轟鳴響起,整個街道都開始微微顫抖了起來,隨後那鋼鐵之蛇撞破了迷霧而來。
「終於追上你了!」
迷霧撕裂,大偵探閃亮登場。
洛倫佐站在駕駛室內架起溫徹斯特,毫不留情開火射擊,一同開火的還有後方的騎警,在他們看來洛倫佐也是敵人之一,槍鳴過後車廂內多了好幾處彈孔。
就快到了!
他們心中如此想着,可緊接着鐵蛇加速出現在了他們背後。
槍擊與爆炸,視線變得混亂不堪,耳邊是劇烈的衝擊與人群的嚎叫,帶着溫熱的血一切都翻滾了起來。
鐵蛇脫軌了。
黑幫在鐵軌建立完畢後第一件事就是將下城區的鐵軌與外城區的切割開,路線確實直達,但卻是斷的。
鐵蛇壓着敵人不停的翻滾,到最後就如一大坨爛鐵一般,地面上血跡被拖的很長,尚未死去的人發出無力的哀嚎。
伊芙的頭很痛,渾身仿佛要散架了一般,在最後的時刻她被甩了出來,視線被疼痛而來的淚水染得模糊,她費力的站起,隨後看到了那火雲之下漆黑的身影。
洛倫佐一隻手提着霰彈槍另一隻手拿着他的手杖,在鐵蛇殘骸的不遠處,用腳踩着一個尚未死去的人。
「看起來就剩你一個,朋友。」
黑洞洞的槍口垂下,誰也不清楚洛倫佐會不會突然開槍。
「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那個人很坦然的說道,毫不在意死期將至。
「哦?」
洛倫佐笑了笑,他最擅長對付這些心智堅毅的人了,可當他還準備說些什麼時,腳下的頭顱猛的炸裂開……他死了。
笑容逐漸僵住,看向前方,老舊的建築之下,受傷的身影死死的看了洛倫佐一眼,將那還冒着白煙的槍口納入衣下,隨後轉身離去。
是那個擔任保險的人,他活到了最後。
這一次洛倫佐真的動怒了,可他剛抬起腳步就停了下來,此刻更多的人從他的四周走出,握着槍與劍,氣勢洶洶。
就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樣,洛倫佐回頭,那繁華的城市就在百米之外,騎警整齊的站成一排,槍口向上,好似將華貴與骯髒分割開的鐵幕,冷冷的注視着這一切。
洛倫佐步入了下城區,鐵蛇翻滾的碾死了敵人,但也在衝擊中抵達至了下城區內。
更多的黑幫走了出來,洋洋灑灑宛如人海。
現在毫無退路了,向後就會被騎警逮捕,向前就會被亂刀砍死,就在洛倫佐一籌莫展之際,又一聲槍響響起。
伊芙一臉驚恐的握着槍柄,在她身前是個一槍被擊倒的混混,似乎注意到了洛倫佐的視線,她有點慌張的解釋着。
「他……他先對我動手動腳的!」
情況有些尷尬,不等洛倫佐說什麼,黑壓壓的人群壓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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