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極樂 第1490章 刺青咒往事

    「走，見見鋼鏰去。書神屋 www.shushenwu.com」馮春生比我還着急。

    我讓兄弟們先回去養精蓄銳後，跟着馮春生一起，開車去找鋼鏰去了。

    今兒個剛好是正月十五，元宵節，鋼鏰家的修摩托車的小店關門了，街上很蕭

    索，這年頭家家戶戶都有小汽車了，小城鎮上的人，逢年過節就開着車去市裏頭逛

    街熱鬧去了。

    我也不確保鋼鏰在不在家，站在他樓下喊：大表哥！

    連着喊了三四聲後，才聽見嘩啦一聲，二樓的鋁合金窗戶拉開，鋼鏰的腦袋伸了出

    來：喲，小祖，來找我喝酒的？

    「喝酒！」我跟鋼鏰笑。

    ……

    小城鎮上開着的餐館不多，環境也就湊合，我們仨找了一蒼蠅館子，點了幾個小

    菜，叫了一壺古越龍山，美滋滋的喝了起來。

    上次鋼鏰見我，對我不怎麼客氣，但他對馮春生，卻相當溫和，熱情得就像多年的

    隔壁鄰居似的。

    「春叔，來，整一杯，天氣涼，來碗黃酒，身子骨暖和。」鋼鏰給馮春生勸酒。

    馮春生端起杯子，笑着問：鋼鏰以前在東北待過？

    「沒待過……從小到大，都在從化縣裏的生活。」

    「那怎麼聽的口音，有點東北味道？」

    「嗨，租我們家門面開汽修的老闆，是哈爾濱人，我跟他玩過幾次，口音就被帶跑

    偏了。」鋼鏰打着趣說。

    我們也跟着笑。

    一個東北人帶着十個外地人去喝酒，回來之後，會變成一群東北人——東北口音

    的感染力真的太強了。

    馮春生跟鋼鏰幹了一杯之後，說：你別怪我們，當年你父親的死……

    「不提那茬了，我媽以前告訴我，說我爸的死怪不了任何人，一切都是他咎由自

    取。」鋼鏰頓了頓，又說：我媽還說了，閩南那伙人里，就數你春叔人好，說讓我

    以後要是和你見面了，一定要客客氣氣的，當成自己親大爺。

    怪不得他對馮春生超熱情呢。

    話說回來，春叔這人，不和誰爭，不和誰斗，平日裏甭管是誰，頂着個笑臉，做事

    情又講究，人緣很難不好。

    除了老被春叔取消的龍十六，任何人都願意和春叔交往。

    馮春生搭着鋼鏰的肩膀，勸道：往後啊，你跟着我們賺生活，小祖喊你一聲大表

    哥，就是把你當自己人，跟着我們兄弟們，干一波大事！

    「我不是不想干，是實在幹不了。」

    鋼鏰把雙手的袖子挽起，露出了白虎咒和雲龍咒刺青，說：春叔，你瞧瞧，這兩枚

    刺青咒，都有一條巨長的疤，這倆咒啊，都被廢了！

    「怎麼廢的？誰下的辣手，你跟春叔說，春叔替你撐腰。」馮春生吹鬍子瞪眼，一拍

    桌面，說：我大侄子都敢動，活膩歪了。

    別說春叔生氣，我也生氣，只是上次鋼鏰不肯跟我說誰廢了他的刺青咒。

    這會，借着酒勁，鋼鏰說道：不是別人廢的，是我自己廢的。

    「你自己廢的？」我和馮春生同時說。

    「是啊！」

    鋼鏰說着說着，眼淚都下來了，說：我母親，十六年前，跟着船隊出海去捕魚，人

    沒回來，失蹤了，我就一個人長大，後來，我找了個女朋友，窮人談個戀愛不容

    易，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靠着我在南粵陰行里做陰事，賺了一些錢，但是南粵的房

    子不算貴，我買了一套大三居，還買了一台大眾車，手頭剩下個十幾萬。

    當時他覺得自己馬上要步入幸福人生了。

    結果……

    結婚當天，接親的時候，出了車禍——婚禮頭車被一麵包車側面懟了。

    「我老婆當場死掉，司機也沒了，我吧，很僥倖，活下來了。」鋼鏰說到這兒，眼淚

    濕潤了臉龐，說：我當時感覺就是虎三爺顯靈了，在車禍里託了我一把，我才大難

    不死的。

    車禍發生後，女方的家人，暴打了鋼鏰一頓，還各種惡語謾罵。

    說鋼鏰就是個掃把星，新娘就是被他方死的。

    挨了打、又挨了罵，還死了老婆的鋼鏰，都有點絕望了，哪怕再明亮的天空，他看

    過去，都覺得霧蒙蒙的。

    「老天爺跟我開了個玩笑，開得太大了。」

    鋼鏰說這事還沒結束。

    民間有紅白雙煞，紅煞就是死在接親路上的新娘子。

    他老婆就成了紅煞，在守靈的前幾夜，各種作妖，害了鎮子裏不少人。

    若是不除了紅煞，等到頭七還魂之日，鎮子裏還得出大事。

    「沒辦法……我請了虎三爺和龍九爺，親手結果了我老婆的紅煞凶魂！」

    鋼鏰說他辦了那場陰事後，回了家，連着喝了半個月的酒，醒過來就大口大口的

    喝，喝多了就接着睡，餓了就去館子裏吃點東西。

    「我那時候，滿腦子就一個念頭，我到底是不是掃把星，是不是會方人！」鋼鏰苦酒

    下喉後，說：終於，我的精神扛不住了，當時所有人覺得我是掃把星的原因，就是

    我能請虎三爺和龍九爺，就因為我雙手的刺青咒，我精神崩潰了，就在那一刻，我

    開始厭惡這倆游神。

    「我巴不得他們這輩子都別上我的身，離我越遠越好，我只想當一個普通人，我不

    想往後再找個老婆，又被我方死。」

    「所以，我一拳砸碎了一塊玻璃，撿起了其中一塊碎的，在左右手上，各來了一

    下，切開了一條大口子，毀了刺青咒。」

    鋼鏰一邊說，還一邊做了一個碎玻璃切手臂皮膚的動作。

    這個動作，讓我和馮春生的心都碎了。

    事實上，鋼鏰這樣的想法，並不是他獨有的，很多陰人，都會被人當成怪胎。

    類似的想法，我其實小時候也有。

    擁有一種和鬼神想通的術法，得來的不一定是旁人的羨慕，更有可能是恐懼。

    鎮子裏人的恐懼，一步一步的逼着鋼鏰，自己毀了自己的陰人道行。

    「太可惜了！」

    馮春生搖着頭，說：鋼鏰啊！你父親曾經當過陰山大司馬，一身見識和道行，相當

    高明，他專門留給你的這兩枚刺青咒，蘊藏相當強悍的力量，可惜你自己把他毀掉了。

    「哎……也不能怪你，這得怪我們，怪我們沒有照顧好你們母子。」馮春生可不是說場

    面話，他偷偷的抹着眼淚。

    「大表哥，往後跟我們一塊闖江湖，你這刺青咒，我能給你修好的！」

    「修不好的……小祖，我知道你刺青厲害，能補我的紋身，可紋身好補，我和虎三

    爺、龍九爺之間的隔閡，就不好補了。」鋼鏰說：我毀了刺青的當晚，虎三爺和龍

    九爺就託夢找我了，他們憤怒的說——鋼鏰，你毀了刺青，就是嫌棄我們兩個老東

    西，從今往後，我們不會再入你的身了，我們三人之間的情誼淵源，徹底掰了。

    「掰不了，破鏡可以重圓！」我拍着鋼鏰的肩膀，說。

    鋼鏰此時，已經徹底控制不住情緒了，徹底崩潰，像個丟失了心愛玩具的小孩，跟

    我說：小祖，你要是真幫我，我倒不渴望恢復陰術，我只想再見虎三爺和龍九爺一

    面，想跟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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