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錢王傳 第三回 錢大郎背霉 顧三郎劫官

    話說二鍾兄弟趁着酒興，一人抱着一個美麗的妓女去屋裏顛鸞倒鳳去了，卻讓錢大郎自便，錢大郎嘆了一口氣，喝了一碗酒，很不開心，吟詩道：

    青史留名遍古今，

    豪傑自當建功勳。

    壯志千回日西墜，

    雄心萬丈做俗人。

    本事沖天奈若何？

    高山流水氣嵯峨。

    豪情誰知且忍耐，

    英雄不遇空忙活。

    天降大任知何時？

    宏圖難展晦氣多。

    空有降龍伏虎技，

    卻待時機再拼搏。

    錢大郎也不願意呆在這裏，吃了幾塊牛肉，再一口氣喝光一碗酒，向戚老大道一聲「相擾」，這就要告辭，戚老大問道：「大郎，我的銀子幾時還我？」

    錢大郎道：「來日還你，我錢大郎並不失信。」

    說完，踉踉蹌蹌，往外就走，戚老大也不阻擋。大郎可不想聽二鍾兄弟在那裏玩妓女，女人快活的**，男人開心的大笑。這種聲音對他來說，簡直就是侮辱，因此，離開出門就走。

    你在玩妓女，卻讓我聽聲。

    簡直是侮辱，離去心從容。

    話說錢大郎到了街上，自言自語道：「他娘的，運氣當真背得很，手裏沒錢，賭得也不痛快。這二鍾兄弟雖說不錯，卻也是才認識的，借錢自然說不出口，若給人小看，今後在臨安府也就別想混了，人都丟死了。還是去找朋友顧三郎，先借幾貫錢鈔，明日過去翻本才是正理。」

    錢大郎趁着酒興，一步一步東倒西歪往前走，酒勁卻上來了，吐了個稀里糊塗，卻好受多了。又想小解，卻也不管街上有來往行人，男男女女，扯出他的小弟弟這就對着大樹撒溺，男女百姓人等看見他這個醉貓，遠遠的走，誰也不敢攏上前來。

    忽然，大郎背後有人拍了一下，回過頭來一看，卻正是他想去找的私鹽販子顧三郎，顧三郎道：「大郎，你在哪裏喝酒了，卻在這裏？」

    大郎道：「三郎，我正要去找你。」

    三郎道：「大哥找我有何事？但講無妨，誰讓我們是兄弟呢？沒說的，當仁不讓。」

    大郎道：「這幾天運背，沒錢花了，去賭博，又倒霉，敗了個稀里糊塗，還欠了帳。這個人卻丟不起，不然以後怎麼在臨安府混。兄弟你先借給大哥百十貫錢鈔，待我明日還賬翻本去。」

    三郎笑了，道：「小事，小事，請大哥隨我去拿。」

    卻帶着錢大郎往城外便走。

    大郎道：「到哪裏去？」

    三郎道：「不要問，去了就知道了，保險給大哥拿到錢就是。」

    錢大郎遂跟着他走，也不再問。

    卻說錢大郎，顧三郎出了城，恰好太陽落山，但見：

    夕陽落西山，星月掛滿天。

    行人路上稀，烏鵲噪林間。

    二人走了一程，約摸五里路，到了一個水港口，黑影里但見水裏有一隻烏篷船，離岸數尺，三郎咳嗽一聲，卻見船里出來兩個漢子，將船靠岸，三郎帶着大郎下了船，這船便開始划動，往下划去。

    錢大郎進了船艙，才發現船艙里還有四個人，看見他們倆進來，有人問道：「三郎，你和誰來的？」

    三郎道：「請得主將到此。休得多言，快些開船去。」

    眾人一起動手，拿擼動篙，船如飛梭一般前行。

    錢大郎疑惑問道：「三郎，今晚你們作何生意？這般神秘？快講，休要瞞我。」

    顧三郎道：「不瞞大哥講，這些日子什麼生意都沒有做，手頭吃緊，大哥向兄弟借錢，兄弟還想找人借錢呢！卻是天不滅曹，機會來了，有人報我，河上停着一隻大船，卻是貪官王節使家的，今夜晚泊在天目山下，聽聞明日要上山進香。此人貪官污吏害民賊，且是巨富之家，船上豈少金銀？必然廣有財帛，卻不是給我們兄的送來的？我們一幫販私鹽的弟兄本來想去借點使用，卻不敢去。」

    錢大郎道：「卻是為何？打劫貪官之財，老天值之也不見怪，有什麼不可以的？」

    顧三郎道：「好我的大哥呢！可以自然是可以，不過不敢去。王節使的船上有兩個練家子張龍趙虎，深通武藝，大有本事，我們一幫兄弟誰是對手？沒有人可以對付得了。這不，想起大哥了，大哥一身本事，誰人能敵？正好去對付這兩個狗才。我是專門去城裏請大哥過來幫忙，天幸在街上碰見，卻不是天賜其便，大膽帶大哥到此，主持這件事情，卻不知大哥意下如何？大哥可是良民，沒幹過這般事情，若不願意做，卻也不敢勉強。」

    錢大郎道：「哈哈，兄弟，大哥正有這個想法，卻不正搔着大哥癢處，干呀！大哥若後退，也沒臉做大哥了。貪官污吏害民賊的錢，取之何礙？不義之財，你我得之，疏財仗義，扶危救困，不亦樂乎？」

    眾人呵呵而樂，盡皆開心，有錢大郎主持這件事，都把心放在肚子裏了。

    話說烏篷船向前划了一會，前面又來了一隻小划船，船上有五個好漢，兩船咳嗽作答，錢大郎知道是同夥，也不多問。

    顧三郎悄悄問道：「那肥羊歇在何處？」

    一人應道：「就在前面一里路外。」

    當下眾人將船划進蘆葦盪里，眾位好漢都來和錢大郎相見，相互認識一下，船上備有酒肉，各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吃過以後，分發了刀槍棍棒，一十三個好漢攜帶刀槍武器，將小船劃向貪官王節使的大船。

    話說夜深之際，這群強人將船劃近大船，直接跳了上去，張龍趙虎負責保護，一見強人上船，知道不好，手拿大刀，這就殺過來了，卻吃錢大郎趕在前面，一根鐵棒子迎了上去，好殺，但見：

    張龍趙虎武藝高，衝來手舞兩把刀。

    天生神力錢婆留，手裏鐵棍輕飄飄。

    船上行走腳不穩，武藝怎可分低高？

    鐵棍砸下砍刀飛，背後長眼起飛腳。

    卻說錢大郎武藝非凡，張龍趙虎怎麼可能是對手？一個照面就砸飛了一把大砍刀，一腳將一個踢入水中，還有誰敢反抗？十幾個好漢隨後都衝上船頭。張龍落入水中，趙虎望後艄便跑，滿船人都嚇得魂飛魄散，那個再敢對敵？一個個跪倒船艙，連聲喊饒命。

    錢大郎道：「眾位兄弟聽我號令，只取財帛，休傷人命。」

    眾人依言，將大船上的金銀細軟酒器全部拿完，下了小船，呼哨一聲，飛速而去。

    那王節使卻也幸運，另有一個座船。他家小先到一日，次日，王節使方到，得知家小船被水盜搶了，失了很多錢財，心裏非常不快活，遂細開失單，往杭州府告狀，也無心去燒香了，直接回府。

    杭州刺史董昌接到報案，馬上准了，行文各縣，訪拿真贓真盜。文書行到臨安縣來，知縣差縣尉協同緝捕使臣，限時限日的擒拿，不在話下。

    這真是：

    貪官污吏乃傻瓜，祈求平安拜菩薩。

    劫富濟貧強人來，搶光財帛大家花。

    卻說這十幾個好漢大膽劫了官船，將船划進蘆葦盪中，這就開始分贓，所得利物，十幾個兄弟均分，卻也沒有意見，錢大郎分得三錠金元寶，還有一百多兩銀子，金銀首飾酒器十幾件，這時，天亮了各自散去。

    卻說錢大郎別了顧三郎，懷了財帛，這時城門已經開了，遂直接進城，到了戚老大的賭館，砸開門進來，戚老大卻還沒睡醒，道：「大郎，卻起得恁早？有何事吩咐？」

    錢大郎將元寶和銀子交給戚老大道：「我的金銀你都與我收着，昨天借你的十兩銀子你扣去就是，今天我想和二鍾兄弟再賭一次，翻回本來。你替我用幾兩銀子辦一桌酒席請他們兄弟，只當回禮。」

    戚老大見了金錢，自然喜歡，尤其是錢大郎這麼講信用，更似佩服，道：「這兩個兄弟回家去了，要來也到早飯後了。」

    錢大郎道：「如此我在屋裏睡一覺，他們兄弟來了你卻讓他們來叫我如何？」

    戚老大答應，錢大郎倒是不餓，只是疲睏，找了個房間，進去就睡，一忽兒，鼾聲大作，能把屋頂震塌。

    卻說二鍾兄弟吃過早飯，攜了幾錠銀子，來到戚老大的賭博館，戚老大道：「二位公子快請進，錢大郎早都到了，專門等你們兄弟。給了銀子，讓我擺酒席請二位做回禮。」

    二鍾兄弟心道：「真是個講信用的豪傑，和他結交，也不枉了。」

    問明他住的房間，這就去看錢大郎。

    二人走進大堂，卻聞鼾聲如雷，若空中霹靂，二人尋了進來，大吃一驚，卻見：

    蜥蜴一丈長，躺在小閣房。

    但聞鼾聲大，不見錢大郎。

    頭生雙龍角，雲霧繞身旁。

    七彩顯祥瑞，異士臥竹床。

    二鍾兄弟大呼：「怪哉！「就這一聲，早把雲霧喝散，不見了大蜥蜴，卻看見錢大郎直挺挺的躺在床上，睡得正香，這是做賊做累了，二鍾兄弟又哪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