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宮之前, 錢玉嫃特意叮囑了白梅,讓她盯着點院裏, 尤其多注意明姝。筆神閣 www.bishenge.com白梅當然是信得過的,這不妨礙錢玉嫃歸心似箭, 她出宮以後乘上馬車, 聽車輪嘎吱嘎吱從一層雪上碾過去, 以前在南邊總會想落雪天多美, 上京的頭一年剛見着雪也稀罕,如今不太稀罕了。
要是不出門的時候, 從暖閣透過窗上玻璃往外看去,看見樹上房頂上白茫茫的是挺養眼。或者裹個披風到廊上走走, 倚着美人靠賞賞園中雪景也很有一番意趣。
寒冬臘月的鵝毛大雪能要了貧苦人的命,卻一點兒不礙着皇親國戚勛貴之家。
除了外出時略有些不便,一回屋,一年四季對他們都沒多大差別,左右夏天有使不完的冰,冬天有堆成山的炭。
錢玉嫃在飛上枝頭以前就是富商小姐, 她自幼沒吃過苦, 按說體會不到百姓艱難。這兩個冬,她卻有了一些體會,謝士洲每次回家來就恨不得賴在暖閣里, 哪也不願去, 啥也不想干。錢玉嫃瞧着好笑, 說他回個暖閣跟大老爺們進娼館似的……謝士洲就會提起軍營里的生活, 說那不是人過的。
只要提到軍營苦,錢玉嫃就跟着緊張,她問是不是沒炭?趕明拉兩車去嗎?
謝士洲就擺手,說不是沒炭,是沒幾個時候烤火。
大冬天裏也要出去操練,三伏三九天練得更狠。
用他們的話說,對自己不狠就打不贏仗,吃着軍糧領着軍餉卻打不贏仗,還不如回鄉種地去,種地能給朝廷交稅,當兵是讓朝廷養着。
錢玉嫃心疼他,總覺得那些將軍也太一視同仁了一點,雖說謝士洲過那頭是要磨鍊自己,可他從前過的是奢侈享樂的生活,現在夏天不給用冰,冬天也沒幾個時候能坐下來烤火,這種生活窮苦人家興許很習慣,換成他……怎麼適應得了?
錢玉嫃不經意將心裏話說出來了,謝士洲道:「要真冷得受不了待一邊烤火也行,我這樣的,將軍他們不會管得太狠,可要是那樣,軍營等於白待,練不出什麼,平白讓人看不起。我活到二十方才回京,對比別府那些,算得上是文不成武不就的米蟲一個,短時間裏他們還在恭喜我爹血脈有繼,多兩年我都沒展示出任何才能,只是混着日子,那時候日子就該不好過了。這些當爹的對兒女能沒有期許?你總能達到他會越來越喜歡你,總達不到,起初覺得是早二十年耽誤了,興許還愧疚,時間一長愧疚消了,不嫌棄嗎?」
這個話說得真實,讓錢玉嫃想起當初相公身世曝光的時候。
假如他不是個紈絝子弟,假如他特有能力特有手腕,府上那些也不敢怠慢到那地步。
當時只受了幾天罪,對錢玉嫃來說影響不大,但那一出卻對謝士洲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哪怕現在他回到親爹身邊,再也沒人敢像柳姨娘那樣喊着罵,他心裏始終覺得人有旦夕禍福。
哪天你不幸落魄了,親戚朋友里能有幾個伸援手的?要翻身還得靠自己,沒本事就會像他以前那麼被動,還會像現在的秦家,因為兒孫都沒大出息,秦家這一年敗落很多,聽說還有本來當官的被彈劾,官帽都摘了。
想想看,當初能將自家姑娘嫁到燕王府,秦家即便不是最好,在京里也不算差,總是有傳承有底蘊在朝中也有人的大家族。
才過去三十年,就因為青黃不接敗落下來。
別家提起來都說成也燕王妃敗也燕王妃。
因為燕王妃的關係,他們家着實風光了一陣,同樣也因為她,讓族中子弟傲慢自大,天分就不是一等一的好,後天又不夠努力,結果就是在老爺子退出朝堂以後家裏連個立得住的人都沒有,本來女兒嫁得好是給秦家錦上添花的,活着活着變了味兒。
當他們將家族榮耀寄託給燕王府,淪落到只能靠外嫁女幫扶才能維持體面,秦家就完全陷入被動,成了要過好日子必須得看人臉色的軟骨頭。
謝士洲要是扶不起來,他靠爹還能舒坦些年,燕王就算嫌他也不會把親兒子從王府里踹了。
可是人吶,生老病死,當爹的遲早要走,他走了你啃誰去?
當然燕王府是世襲的,有爵位在身朝廷年年都會送溫暖來,又說回去,你要是一點本事也沒有,能守得住這麼大個王府嗎?
人活着不是你不惹事事就不惹你,像燕王府如今太風光,要是以後沒人罩了,你立不住,多的是人反過來踩你。風光的時候你很難看出誰是你真正的朋友,大家笑眯眯說話的時候沒準就有人在心裏打什麼爛主意。
兩年前鬧那一場讓謝士洲產生了巨大的不安全感,直至今天都沒退去。
就目前看來,這份不安全感帶來的好處更多。
蓉城那邊估計沒幾個人想到謝士洲能變成這樣。
坐在馬車裏的時候錢玉嫃就在想這啊那,等車停了,有奴才來將車廂門打開,放上腳踏,萬嬤嬤先下去,站穩之後扶着錢玉嫃下去。
剛下去還有些冷,她攏了攏披風才才往裏走。
才進門就有管事的送手爐來:「世子爺才回來一會兒,您也回府來了。」
錢玉嫃停下來:「你說世子爺回來了?」
「是啊,回來也才兩刻鐘。」
「我算着還沒到他休息的日子。」
「奴才問了,世子爺說他有事告了假的。」
既然人在府里,逮着個管事問那麼多還不如回院裏找到本人去。錢玉嫃擺手讓管事忙去,領着萬嬤嬤往回走,剛進院裏就聽見謝士洲說話的聲音。
她在外邊站了一會兒,聽某人跟還沒滿歲的胖閨女瞎嘀咕。
「我心裏熱騰騰的趕回來給你娘過生,結果呢?回來冷鍋冷灶的。」
「你娘進宮去小半天了怎麼還不回來?」
「這女人、我就是太寵她了!」
錢玉嫃才不過感動了片刻,就眯起了眼。他推開虛掩着的房門進去,光線一晃房裏立刻覺察到了,白梅靠門邊近,她最先有反應,謝士洲慢一步抱着明姝站起來:「回來了?在宮裏順不順利?沒人刁難你吧?」
「在宮裏沒人刁難我,家裏卻有個說閒話的。」
謝士洲還沒反應過來,問她誰啊,說今兒個就要收拾人。
錢玉嫃感覺身上暖和起來,順手脫了披風給萬嬤嬤拿着,她伸手接過女兒明姝摟着親她一口,才睨了某人一眼:「你說府上還有誰敢編排我呢?剛才說出來的話,某人就忘記了?」
……
「那是想你了嘛,我隨便說說的。」
謝士洲緊急轉移話題,說回過生上頭,上京城之後因為親朋好友少了,去年生辰她只收了禮沒怎麼過,今年來自蓉城老家的禮物也是早些天就到了,除此之外估計就是宗寶會過來,相公也從軍營告假回來,倒是可以辦兩道好菜熱鬧一下。
錢玉嫃無所謂形式和排場,他能在家就很高興。
謝士洲這麼一打岔,她沒再揪着剛才聽到那兩句不放,而是到炕上坐下,問他討起生辰禮來。
過生日當然要收禮物,謝士洲讓她等會兒,自己從暖閣出去上隔壁一間屋提了個鳥籠子進來,為了給媳婦兒驚喜,鳥籠還是遮着的。但其實遮不遮都沒區別,他找人仔細□□了兩個月的鳥,還沒進門就咋呼起來,說:「太冷了,冷死我了!」
這鳥相對還是不那麼怕冷的,在京裏邊過冬不進暖房它還是遭不住。
剛才鳥大爺還舒舒服服烤着火,突然被提出門不咋呼才怪。
謝士洲今兒個才驗收過,看着滿意才提回來的,本來想讓它從頭到腳將嫃嫃夸個遍,能把嫃嫃逗樂就沒白費心思。
誰想鳥大爺不光學會了拍馬屁,還撿了寫亂七八糟的話。
冬天冷嘛,冷死我了是大傢伙兒說得最多的一句,還有比如「這鬼天氣」……
謝士洲出去提鳥籠子那會兒還得意呢,回來黑這個臉,恨不得扒了鳥毛直接給它扔下鍋。
一個沒憋住,他罵了聲蠢貨。
這句鳥剛學話的時候也挺多了,一張嘴就學起來——「笨死你吧!你這蠢貨!」
說好的給她送禮,結果變成人鳥大戰,謝士洲揭開籠布打算好好罵罵這扁毛畜生,誰知道一揭開,鳥大爺改口了。
「給世子妃請安!」
「世子妃吉祥!」
然而這話它是對着謝士洲喊的,萬嬤嬤老江湖了,還忍得住,房裏的小丫鬟已經低下頭笑起來,錢玉嫃差點笑出眼淚,明姝對她爹好些,可能因為人太小啥也不懂,她只是一臉好奇看着聲音傳來那方。
看看那邊的鳥,再看看笑得直不起腰的娘親。
平常總部開口,一開口就咿咿呀呀的小姑娘竟然清清楚楚喊了聲娘。
謝士洲扔下他請人養出來的鳥大爺,湊到女兒跟前來,捏她肥臉蛋,讓她喊聲爹爹。
明姝將臉埋她娘懷裏,想藏起來,卻根本擺脫不了她爹伸來的爪爪。
看小姑娘讓她爹逗得眼淚汪汪的,錢玉嫃才在他手上拍了下,她軟聲細語的將女兒哄好了,才對自家男人說:「你每次回來才待一日,一出去就將近十天,她哪怕開始記事了也還是記不住你。今兒個進宮去太后娘娘還問我來着,問你哪天從軍營回來,過年總要多歇幾日。」
「我二十左右回來,能在府上清清靜靜陪你大半個月。」
「我才不信你說的,咱們這身份過年哪有清靜時候?」
「只要把宮裏顧好,外面這些不想見可以不見。」
說到宮裏,錢玉嫃告訴他太后娘娘說除夕他倆可以在王府跟明姝過,不用進宮。
回來路上萬嬤嬤提到,正常來說哪怕懷着身孕都不能缺席那種場合,別說孩子生下來都快滿歲了。你說孩子帶不出門,那可以留在府上,有奶嬤嬤及那麼多丫鬟看顧怕個什麼?太后娘娘說他倆不用進宮估計是怕冷落了仙女,大過年的讓她跟奴才呆一塊兒不叫個事。
萬嬤嬤一語道破,錢玉嫃明白有些人格外敬畏鬼神,太后娘娘估計就是其中之一,她打心底里信了天仙下凡的說法,在考慮很多問題的時候就會為明姝着想。
對錢玉嫃來說,這是好事。
她跟謝士洲商量看是不是讓宗寶過來,跟他們一起守歲,要不然宗寶一個人在邊上太冷清了。
謝士洲覺得到時候再看情況,這才臘月頭,很多事臨時可能有變化提早定不下來。最好的情況就是請小舅子過來一起熱鬧,哪怕有個狀況沒一起過,他那邊今年應該還熱鬧,畢竟有些赴京應考的舉人經常同他走動。
鳥大爺被提進暖閣之後就是隔着籠布跟謝士洲吵了一架,然後對着謝士洲給錢玉嫃請了個安,再然後它就被撇在一邊。
聽者那頭不斷有說話聲,卻沒人理會他,生□□秀的鳥憋不住了——
「給世子妃請安!」
「世子妃吉祥!」
「給世子妃請安!」
「世子妃吉祥!」
錢玉嫃想起她的生日禮物,又忍不住笑開來:「我一年只過一回生,你就送我只鳥?」
謝士洲:……
他後悔了,剛才提着鳥籠還沒進門就後悔了,也只能硬着頭皮解釋說:「珠玉首飾這些你又不缺,我想着自己常常不在,有隻鳥說幾句吉祥話還能給你解個悶。」
「它說這些總不是你教的?」
「我買來請人訓的,那兔崽子不知道咋辦的事,就給我訓成這樣。」
錢玉嫃靠他肩頭上笑,說很好啊,鳥聰明才能撿來這麼多話,以後教它些好的,總不會像這麼氣人了。
「嫃嫃你還挺喜歡這生辰禮?」
「只要你年年都記得我哪天生,送來什麼我都高興。」
送禮就是要看收的人喜不喜歡,她喜歡就不算糟。謝士洲剛才讓傻鳥氣得不輕,這會兒又原諒它了,還安排了一通,他專門指了個奴才負責養鳥,白天把鳥籠子提到這邊來逗世子妃高興,傍晚還得提走,別鬧着人。
聽他鳥來鳥去的,錢玉嫃嫌棄道:「你連個名字都沒給人家取。」
「就叫吉祥。」正好它喜歡說世子妃吉祥。
謝士洲說它應該學不少話的,可能剛才提着在外面挨了凍,凍傻了。錢玉嫃不着急聽,這鳥都到她手裏,天天在跟前放着總有聽見的時候。
這會兒謝士洲還沒意識到他犯了多大的錯誤,等到給媳婦兒過完生,他回去軍營又訓了幾天,再一次回來的時候,聽見嫃嫃很有耐心在教明姝說話,讓她喊娘。
本應該是溫馨治癒的一幕,卻讓邊上那隻傻鳥攪和了。
明姝還沒開口呢。
吉祥伸長脖子學起來:
「喊娘!」
「乖女喊娘!」
它學得有七八成像,甚至連聲調語氣都模仿出來了,只是語速比正常人說話要快。謝士洲進屋裏去,丫鬟們再給世子爺請安,傻鳥對他蹦蹦跳跳的,說喊娘,乖女喊娘。
世子爺最近一年犯的最大錯誤就是給媳婦兒送了只傻鳥。
他以前啥話都敢講,自從有了這鳥,說句情話都得躲着它,只怕給它學去平時藏着掖着不說,有個人來全給你倒出去,讓人聽見他關上門哄媳婦那套,能笑死過去。
謝士洲跟錢玉嫃生活挺美的,不光有個討人喜歡的女兒,還有個逗人開心的鳥。自從多了只鳥,院裏比之前熱鬧很多,白梅她們閒下來沒事的時候都愛逗它,教它說世子爺英武!
可能是英武這倆戳了吉祥的點,那話從它嘴裏過一道就變成:世子爺是鳥!傻鳥傻鳥!
謝士洲:……
不敢相信這只是他親自提回家的。
他跟這鳥怕是八字不合!
這段笑話王府里很多人知道,燕王聽說以後非但沒怪吉祥,還讓人好生照看,難得有這麼一隻讓臭小子體會到被氣個半死是什麼滋味,這不挺好?
燕王不光自己樂,還進宮去說給他哥以及他老娘,讓皇上和太后一起看謝士洲的笑話。
自從燕王接了親兒子回來,這兩年裏太后總是高興的,她從前最大的心結解開了,日子怎麼能不送快?
她高興,但也有人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盛飛瑤在大半年前就被取消了郡主封號並且貶為庶人。一開始她沒感覺到生活有很大不同,畢竟方家不敢直接休她出門,她依然是方中策的妻子,吃穿用度沒多大變化,只是在稱呼上,以前人人都喊郡主,現在必須改口叫少夫人。
除了稱呼的改變,她有時會覺得別人好像在議論她,或者說是看笑話。又沒逮着說三道四的人,只是通過府中丫鬟的反應,經常看到有人在小聲嘀咕什麼,一走近她們就打住了。
為這個,盛飛瑤處置過人,那些丫鬟當時只是喊冤,背後都說難怪少夫人會有今日,她的脾氣太糟糕了。
丫鬟會這樣當然是受主子影響,方家人雖然不敢太刻薄她,卻沒掩飾過對她的意見。
她是郡主的時候,想做什麼幾乎都能做成,哪怕大家不高興都得配合。現在不同,她的名字已經從燕王府划去,連姓氏都跟夫家走了,以庶民的身份來看,盛飛瑤嫁給方家少爺算是高攀。
方家上下哪裏還像以前那樣捧着她,虐待是沒有,規矩立起來了。
國公夫人對她再沒有客氣,就是普通的婆婆對兒媳婦,你做的不合我心意就得挨說,挨罰也有。
之前宮裏的訓誡嬤嬤在魏國公府,盛飛瑤煩她們,現在人回宮了,她又失落起來。她如今在方家要地位沒地位,要分量沒分量。說的話沒有人聽,反而有不少人在明里暗裏怨恨她,恨她自己放着好日子不過還坑了大家,讓好好的姑娘家嫁不到想去的人家。
國公府的姑娘本來也該嫁去差不多的門第,現在平級的嫌她們丟人,竟然只能瞄着科舉排名十分靠前的,看裏面有沒有出身還可以的青年俊才。
方家姑娘們委屈,盛飛瑤更委屈,她前面二十多年加起來也沒最近一年苦,苦得好像整個人都泡在黃連水裏似的。
以前心裏有事還可以找人訴說,有她娘,實在不行找爹也湊合。
現在沒了,什麼都沒了。
貶為庶人是什麼意思?
就是從燕王府勾銷她名字,否認她宗室出身,等於有娘家回不去有爹也不能認。
她再也不能跑回燕王府去找誰算賬,也無處搬救兵,今年燕王府這頭甚至沒準備給魏國公府的年禮,兩家已不是姻親。
她爹唯一還能給她的就是最後一點保障,方家要真把事做絕了,想請她下堂或者怎麼,燕王應該會插手,別的事他不會管了。
失去郡主身份同時失去靠山讓盛飛瑤的生活變得煎熬。
事實上別人只是撤銷了對郡主恭敬的態度,隨意一些對她,這個隨意就讓盛飛瑤感到難受。更難受的是在魏國公府開席面的時候,她也得出來見客,以前除了進宮見太后皇后這些,平時都是被人給她低頭。現在她得要給所有那些誥命夫人低頭,得逐個同人問安,甚至在見到同樣燕王府出身的庶出姐妹的時候,她得屈膝喊人家郡主。
盛飛瑤嫁的魏國公府,李側妃生的漢陽郡主假的威遠侯府,本來這兩家關係不過普通,但因為漢陽郡主有心想看盛飛瑤的下場,她尋着機會去做了一回客。
「姐妹」兩個一碰頭,漢陽郡主笑得跟花一樣,盛飛瑤笑不出來,她臉都是僵的。
她脾氣差,以前開罪過不少人,那些本來全被她死死踩在腳底,現在兩方顛倒過來。陸續有人變着法往她跟前湊,只為了看曾經不可一世的雲陽郡主給自己屈膝。
這些人礙於身份,並不會說過分的話,她們大多還會關心幾句,問她怎麼清減如此多連臉色也很蒼白……
這樣的關心非但不能使人感到溫暖,還像一把把尖刀往她心裏頭扎。
那一句句話聽在她耳中再惡毒也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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