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昏黃的走廊上,黑衫黑褲的男人,靠着冰冷的白牆,妖嬈美麗的桃花眸,深深地望着窗外無邊無際的黑夜。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很小的時候,冬天的每個早晨,四點多,他們幾個便會被母親從溫暖的被窩裏拽出來,迷迷瞪瞪地換好訓練服,出門晨跑。
四點的天空,伸手不見五指,一開始,只能憑藉彼此的呼吸聲,判斷自己有沒有掉隊,直到眼睛適應了黑暗,才能勉強將夥伴們從黑暗中分離出來。
但是,母親說,黑暗是保護色,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年少的他,明白母親的意思。
在黑暗中奔跑,若他們四人不是情同手足,有人心懷鬼胎,很容易對彼此下手。
一天天,一年年,他們被母親這樣警醒着,終於成為害怕同別人建立羈絆的行走於暗夜中的惡魔。
花錯怔怔地望着窗外的茫茫夜色,嘴角勾起譏諷的弧度。
那天,當母親告訴他們,自己決定嫁給林文那個糟老頭子的那天,母親將他們四人叫醒,還是帶他們去了操場。
那天,他們沒有在黑暗中氣喘吁吁地奔跑。
他坐在母親和二姐中間,五個人一起看着天空。
一望無垠的天幕,不知被他看了多久,隱約地有個東西在閃着光。
「當啟明星從東方地平線上出現,就像一顆鑽石鑲嵌於漆黑的天鵝絨上,黎明終將來臨。」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始終記得母親當時的語氣,虔誠得像教堂里的修女。
但是,那時候,他太小了,完全不明白母親的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不,應該說,在愛上季小清之前,他根本沒有將母親的這句話放在心上。
直到他痛了,在痛苦中,學會沉默,在痛苦中,變得沉靜,才明白母親的意思。
沒有人喜歡黑暗。
沒有人不渴望光明。
林文就是照亮母親漆黑天空的那顆啟明星。
對林文來說,母親的可有可無,非但不能讓母親退縮,反而讓渴望溫暖和光明的母親,變得更加瘋狂,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不顧他們四人的傷心,也要嫁給林文,和他建立堅固的羈絆,哪怕終其一生,林文都不會愛上她,也無所謂!
因為!
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說,要麼不愛,愛了就是一輩子,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咔噠——
房門被推開的聲音,寂靜的黎明時分,顯得格外突兀,對於花錯這樣常年經受訓練,耳力極為敏銳的人來說,更是尖銳。
他的身體本能地緊繃,如同任由海浪拍打,屹立不倒的磐石,抄着口袋的大掌,手背跳起粗壯的青筋。
「進去吧。」
愛麗絲的聲音虛弱到了極點,宛若遊絲。
花錯神色複雜地注視這個一身玄色長袍的女人。
明明疲憊到了極點,還是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得緩慢卻堅定。
正因為如此隱忍倔強,才錯失了自己的緣分吧?
雖然他人不在林家雨林,卻知道林逸用什麼作為交換,讓愛麗絲同意治療花菲。
燈色昏黃的走廊上,一身黑色衣褲,容顏俊美如花的男人,雙手放在身側,向着長袍女人進入的房門,深深地彎腰,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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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花錯摸着黑,走進季小清所在的房間,打開床頭柜上的枱燈,坐在床邊,眼神灼灼地凝望那張哭花的臉。
他凝望着透明的淚水源源不斷地從女孩的眼角湧出,帶着滾燙的熱度,流進他的心裏,隨着血液,流經他的身體每一處,讓灼燒的刺痛感,充滿他身體的每個角落。
原來,眼淚也能傷人。
至少,季小清的眼淚,讓他疼了。
花錯伸出手,探向女孩的臉龐,即將觸到女孩俏挺的鼻子時,指尖蜷縮,向着掌心,停住,不敢向前。
膽怯,小心翼翼,十年前,他的字典里,可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詞彙。
如今,因為愛人的心情,他也該死地變成自己從前最不屑的窩囊廢。
往日的張揚恣意,都被關進了小黑屋,花錯沉默地看着女孩哭泣的憔悴的臉龐。
花錯終於來了嗎?
可,他來了又怎樣?
十年前,他便遲到了。
她哭泣着,哀求着,天不管她,地不幫她,負責監視她的花電,聽信花閃的一派胡言,殘忍地看着同為女性的她,被一個又一個髒污腥臭的男人奸/污。
悲哀的是,當時的她,連當場求死的機會,都沒有。
只能……
只能任由那麼多人使用她的身體,像個畜生一樣,被他們任意踐踏尊嚴,生不如死!
其實啊,她寧願他沒有過來。
因為,當看到他的那瞬間,她承認了,自己早就愛上了這個囂張跋扈,心智欠費的壞傢伙。
他那張驚慌不安的美麗臉龐,她多想是自己這一生,最後的驚艷回憶。
為什麼!
為什麼他連自殺的資格,都不給她!
讓她忍辱偷生地活在他的身邊,令他的驕傲和英名,都被玷污,被人暗地裏恥笑。
她好髒啊,唯有死亡,純潔的靈魂才能離開這副骯髒的身體,飛向自由的地方!
她只想死!
如果愛她,就成全她,而他也不必被人看盡笑話,這是最好的!
為什麼他竟然擅自讓愛麗絲洗掉她的記憶,讓她苟且了整整十年!
一切真正屬於她的記憶都想起來了!
十年前,那比她做過的所有噩夢還要泯滅人性的可怕遭遇!
十年來,花錯小心翼翼地守護着她,不讓她接觸到所有可能令她想去過去的人的美好相守!
十年後,她懷上了花錯的孩子,卻因為花閃的再次報復,寶寶死在了她的肚子!
像她這樣身手孱弱的人,被上帝匹配了高智商,便是原罪了吧?
也許,從她給歐少當秘書的那天起,自己就走在了錯誤的道路上。
季小清睜開空洞的眼睛,茫然許久,瞳仁聚焦,看向坐在床邊的男人。
窗外的天空,已經微明,晨曦正在冉冉地照亮整片大地,回應很多書,很多電影,都喜歡說的那句,「toorroanother day。」
花錯卻不敢看此刻的晨光,靜默地回應女孩的視線,乾裂的嘴唇翕動,喉嚨滾動,不出聲音。
季小清深深地望着此刻容顏憔悴,卻仍舊俊美的男人,嗤嗤地笑,笑笑地問,「你是小勐拉賭場的場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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