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娘娘吩咐,大夫人一天沒抄完家規,一天不能出東院院門一步。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婆子攔着顧玖的去路,一板一眼地說道。
青梅拿出一疊厚厚的稿紙,甩在婆子臉上,「看清楚了,這是一百遍家規,還不拿去給娘娘交差。」
婆子愣住,「這才幾天,一百遍,哪有這麼快就能抄完。青梅,你可別哄我。」
「點一點,這裏是不是一百遍?少了一遍,我將這些稿紙全都吞下去。」
青梅叉着腰,極為潑辣,就差直接朝婆子臉上吐唾沫。
顧玖吩咐道「白仲,拿着這些稿紙去春和堂交差。替我告訴王妃,兒媳不敢有絲毫怠慢,一百遍,一個字都不少。」
白仲躬身領命,拿着稿紙,沖攔路的婆子怪笑一聲「還擋着路做什麼?身為下人,怎麼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說完,他一把扯過婆子。又躬身對顧玖說道「夫人請!」
顧玖滿意地點點頭,白仲很機靈。
等她走遠了,還聽見那婆子在嘰嘰歪歪,同白仲抱怨。
白仲則強行拉着婆子,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穿過中庭,來到碧璽閣。
不出意外,被侍衛攔住。
顧玖說道「本夫人求見王爺,麻煩稟報一聲。」
宋正上前,幾個荷包送出去,又說了一通好話。
守門的侍衛鬆了口,「都等着,我去稟報王爺。」
青梅有些擔心,悄聲問道「王爺會答應見夫人嗎?」
顧玖點頭,「他會。」
沒多久,侍衛從裏面出來,「大夫人請,王爺在偏廳。」
「多謝!」
顧玖帶上王依,青梅,鄧存禮,還有方嬤嬤走進碧璽閣。
碧璽閣很大,足有三進院落。
院子套着院子。
小黃門領着他們來到偏廳。
聽動靜,寧王正在聽小曲。
顧玖笑了起來,「外面都快打瘋了,王爺倒是好興致。」
從偏廳出來的內侍常恩,聽到這句話,眉眼上挑,「王爺請大夫人進去。」
顧玖看着常恩,微微頷首,「常公公,王爺不欲解決外面的事情嗎?」
常恩笑了起來,「一點小事,何須王爺費心。」
「銀兩掉包,也是小事嗎?」顧玖似笑非笑地看着常恩。
常恩面不改色,「王爺說是小事就是小事。」
顧玖瞭然一笑,「我知道了。多謝常公公實言相告。」
常恩讓出門口,請顧玖進去。
顧玖抬步,走進偏廳。
唱小曲的伶人,是個眉眼清秀的青年男子,大約二十來歲。
他眉眼如絲,絲絲纏綿。
眉梢眼角朝顧玖瞥了眼,聲音里透着魅惑。
好個男兒身女兒貌。
顧玖站在偏廳中央,拔高音量,「兒媳拜見父王,父王安康。」
她的聲音,將伶人的小曲蓋了過去。伶人語調一亂,就跟不上節奏。
寧王揮揮手。
伶人和樂師如蒙大赦,急忙退出去。
伶人經過顧玖身邊的時候,始終低着頭,但是他的目光一直盯着顧玖的雙手。
真是一雙漂亮的手,好想摸一摸。
樂師知道伶人的脾性,狠狠瞪了他一眼,找死滾遠一點。
伶人哼了一聲,傲嬌得不行。
不相干的人離開,寧王才問道「大郎媳婦,你不是在抄寫家規嗎?怎麼跑碧璽閣來了?」
顧玖微微躬身,說道「回稟父王,家規已經抄完。我來,是因為有個疑問,一直壓在心頭,不吐不快。」
寧王點點頭,「說吧,什麼疑問。」
顧玖抬起頭,直面寧王,「兒媳想問父王,劉詔可是父王親子?」
寧王眯起眼睛,不怒自威,「放肆!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兒媳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還請父王明白的告訴兒媳,劉詔到底是不是父王的親子。」
顧玖執拗,一臉地倔強。
寧王握着椅子扶手,冷冷一笑。在他的眼裏,顧玖此刻的樣子,和劉詔真是一模一樣。不愧是夫妻。
「劉詔當然是本王的親子。你滿意了?」
顧玖面無表情,繼續質問,「既然劉詔是父王的親子,為何父王要害他?父王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要劉詔死嗎?」
「大郎媳婦,本王勸你說話注意點。這裏是王府,不是顧府,當着本王的面,你口不擇言,知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
顧玖低頭一笑,「來之前,兒媳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劉詔名義上是王府大公子,好事卻沒有他,壞事則全算在他頭上。
而王爺你,也從不考慮劉詔的安危。劉詔若死,兒媳豈能有好下場。反正都沒好下場,兒媳又有什麼可怕的。」
寧王面目嚴肅,「說了這么半天,你就是想指責本王沒有給予劉詔足夠的寵愛,是嗎?
可你別忘了,劉詔身為王府大公子,享受了大公子的尊榮,自然也要承擔相應的責任。光想要身份地位,卻不想承擔應承擔的責任,這世上沒有這樣的好事。
別說王府公子,就是本王,若是朝廷有需要,陛下有需要,一聲令下,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本王眉頭也不會皺一下。」
顧玖挑眉一笑,「王爺說的對,兒媳絕對相信這番話都是王爺的肺腑之言。
只是陛下下令,清理戶部積欠,王爺忠心耿耿,理應替陛下分憂。為何偏要將銀兩掉包?
真不怕陛下問責,不怕陛下遷怒劉詔?王爺口口聲聲赴湯蹈火,莫非只是一句空話。」
寧王哈哈一笑,「果然你是為了顧大人而來。真是孝女。顧玖,你別忘了,你現在是王府的嫡長媳,你先弄清楚自己的立場。」
「兒媳的確是為了顧大人而來,也是為了公子而來。公子身陷囹圄,王爺果然不擔心?」
寧王似笑非笑地看着顧玖,「本王真沒看出來,你對詔兒的感情還挺深厚。亦或是,你只是在利用詔兒的身份,為自己謀取好處?」
顧玖一臉坦然,「我所謀的好處,公子也能得益。我曾聽人說,對於諸位公子之間的爭鬥,王爺一直是樂見其成。兒媳秉承父王教誨,要與眾人斗一斗,父王不樂意嗎?」
「本王沒有不樂意。但是你妄想斗一斗本王,簡直是膽大包天。你若是識趣,速速退去。看在詔兒的面上,這一回本王就不和你計較。」
顧玖瞭然一笑,「說了這麼多,王爺一直對銀兩掉包一事避而不談。來之前,我以為此事同王爺無關,說不定是其他人所為。不過現在我可以確定,銀兩掉包一事,必定是王爺親自下令,下面的人只是奉命行事。
用西南銀掉包官平銀,王爺應該不是單純衝着那九千兩去的吧。」
寧王呵呵冷笑,「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瞎摻和,否則本王不介意下令動刑。」
顧玖點點頭,「兒媳知道了。來人,將這偏廳的擺件都拿走。這件,這件,那件……」
她指着博物架上一件件擺件,湊足了一萬兩就收手。
方嬤嬤和鄧存禮兩個老人面面相覷,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話嗎,怎麼開始搬家了?
青梅和王依完全沒有顧慮,顧玖指着哪件,她們就搬哪件。沒有因為這裏是碧璽閣,是寧王的地盤,就心生膽怯。
常恩怒斥「大膽!誰給你們的膽子,竟然敢搬王爺的東西。」
顧玖似笑非笑,「自然是王爺給的膽子。照着我的吩咐,全都搬走。」
常恩驚疑不定,朝寧王看去。
寧王表情慵懶,躺在榻上,像是沒骨頭的人。
只聽他說道「區區死物,都搬走搬走。反正本王正想換一換這屋裏的擺件。」
這畫風不對啊。
不是劍拔弩張嗎?
不是堂堂王爺嗎?
怎麼顧玖要搬東西,寧王半點反應都沒有。
大家全都看不懂,事情的發展太過詭異。
鄧存禮沒有遲疑,上前,搬起一尊青銅小獅子,一個瓷瓶。
以他的眼光看,這些都是好物件。
瓷瓶少說能折價幾百兩。青銅小獅子,能折價幾千兩。
方嬤嬤也拿起了一個玉雕,這算下來也值不少錢。
四個下人,每人手裏面都拿着品種不一的物件。
顧玖問道「都拿齊了嗎?」
王依嘿嘿一笑,「都拿起了。」
瞧她興奮的勁頭,要是讓她去抄家,肯定跑得比誰都快。
「既然都拿齊了,我們就走吧。」
顧玖面對寧王,躬身,準備離去。
寧王則是一臉嫌棄,「趕緊走,趕緊走。本王是怕了你,以後沒事別來碧璽閣,這裏不歡迎你。」
顧玖面無表情地說道「兒媳謹遵父王教誨,無事絕不敢叨擾父王。」
她帶着下人,拿着各色擺件,大大方方地離開了碧璽閣。
下人們見到這一幕,全都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大夫人抄了王爺的碧璽閣!
這個消息,就像是風一樣,以最快的速度傳了出去。
顧玖走出碧璽閣院門,宋正迎了上來。
他見到青梅幾人手中抱着的東西,有點回不過神來,「夫人,這些都是?」
顧玖回頭,對鄧存禮說道「將這些物件交給顧大人,算下來,差不多能折算一萬兩。你交代他,將這些物件帶回戶部交差,以後別來王府。」
王府水深,顧大人繼續不管不顧的找上門來,只怕要陷入泥潭裏爬不出來了。
鄧存禮隱約摸到了事件真相的邊緣。
他躬身領命,「老奴這就將所有物件交給顧大人。若是顧大人追問,老奴該如何回答?」
顧玖想了想,說道「你就告訴他,不想死,就別瞎摻和。」
顧大人最惜命,聽到她的警告後,肯定會迅速冷靜下來,趕緊帶着衙役們離開。
鄧存禮領命而去。
宋正帶着人跟上,順便從青梅她們手裏接過所有物件。
「夫人,我們去了。」
「當心點,別將東西摔壞了。」
顧玖叮囑了一句,然後又對青梅幾人說道「我們也走吧,去春和堂。娘娘差不多該派人叫我過去問話。」
……
碧璽閣偏廳。
內侍常恩給寧王換了一杯參茶。
他小心翼翼地問道「王爺為何同意大夫人將偏廳的擺件都搬走。」
寧王哈哈一笑,「本王可是很有良心的人,不能讓顧大人白白替本王承擔九千兩的損失。老大媳婦將擺件搬走,也算是替本王了結了此事。」
常恩眉頭抽了抽,「王爺既然肯讓大夫人搬走那些擺件,替顧大人平賬,那一開始就不該吩咐下人掉包銀兩。」
寧王搖頭,「你不懂。倒是老大媳婦聰明得很,也不知道她的腦袋是怎麼長的,本王一個字都沒吐露,瞧她的樣子似乎已經猜到了本王的計劃。嘿,女人太過聰明了也不好。詔兒娶了她,也不知是福是禍。」
常恩這才知道,寧王讓人掉包銀兩,另有深意。
就是不知道,寧王此舉,劍指何人?
……
王府門外,原本打得不可開交的兩幫人,突然罷了手。
顧大人盯着箱子裏的各樣擺件,心裏頭有一萬匹草泥馬狂奔而過。
這些擺件,着實眼熟。
分明就是之前寧王命人裝在箱子裏,問他要不要抬走的那些。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尤其是那尊青銅小獅子可不多見。
這麼說,寧王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
他卻沒看透寧王的奸計,被寧王一再戲耍。
實在是欺人太甚。
鄧存禮見顧大人神色不對,湊近了,說道「這些都是詔夫人命我等給顧大人送來的,折算下來差不多價值一萬兩。將這些物件帶回戶部,足夠平賬,也能全了大人的臉面。」
顧大人惱怒至極,「本官還有臉面可言嗎?」
「顧大人不聲張,誰會知道這些物件是詔夫人送出來的?只會認為是王爺心虛,叫人填補了九千兩的虧空。」
顧大人神色微微和緩了一點。
鄧存禮又說道「詔夫人還命我轉告大人一句話,她讓你以後不要再來王府。」
顧大人不滿,「這是何意?難道她是在嫌棄本官嗎?子不嫌母醜,她懂不懂?」
鄧存禮悄聲說道「顧大人誤會了,詔夫人是是擔心大人的安危。王府這潭水太深,恐波及大人,甚至有性命之憂。在事情了結前,大人千萬記得不要來王府。」
顧大人臉色一變,問道「真有這麼嚴重?」
鄧存禮肯定地說道「只會比大人猜想的更嚴重。還記得陳駙馬嗎?那就是前車之鑑。」
陳駙馬沒死多久,上個月才被腰斬棄市。那慘狀,想都不敢想。
顧大人哆嗦了一下,臉色鐵青,被嚇的。
「本官這就回戶部復命。你告訴詔夫人,叫她保重。家裏一切安好,她不用擔心。不年不節的,也不用回家。」
顧大人這是怕顧玖牽連到顧府的節奏。
鄧存禮心中瞭然,說道「大人的話,我一定會轉告夫人。」
「我們走!」
顧大人一揮手,衙役們抬着箱子,趾高氣揚地離去。
這時,顧玖已經到了春和堂。
「大嫂,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抄王爺的碧璽閣。」
蕭琴兒一臉的幸災樂禍。
顧玖輕聲一笑,「四弟妹的消息倒是靈通。為何金吾衛上門的時候,你卻沒能及時得到消息?」
蕭琴兒被噎了一下,辯解道;「一碼歸一碼。大嫂切莫將兩件事混為一談。」
顧玖笑了笑,「我也請四弟妹別多管閒事,以免顯得面目可憎。」
「你……」
「人到了嗎?到了就進來。」
王妃裴氏知道蕭琴兒在和顧玖爭執。
她瞧着蕭琴兒似乎不是對手,於是及時出聲,替蕭琴兒解圍。
顧玖走進大廳,躬身行禮,「兒媳給母妃請安。」
裴氏冷嘲熱諷,「本王妃安不了。兒媳婦都已經騎到了公婆的頭上,改天你是不是要將本王妃關到柴房裏,將本王妃活生生餓死?」
顧玖故作惶恐,「母妃何出此言?」
裴氏厲聲質問「你連碧璽閣的擺件都敢搬走,還有什麼事情是你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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