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侍中再次來到蘭台寺查閱資料。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他想起,上次在蘭台寺遇到的那個邋遢老頭。
邋遢歸邋遢,記性卻很好。
什麼資料放在什麼地方,都一清二楚。
所以,陸侍中到蘭台寺後,就提出讓上次那個邋遢老頭陪他找資料。
蘭台寺少卿小心翼翼地問道「侍中大人說的邋遢老頭,是不是穿着一件灰撲撲的舊袍子,鬍子花白又亂糟糟……」
「對對對,就是他。」
沒等蘭台寺少卿的話說完,陸侍中就已經確定對方口中的那個人,正是他要找的人。
他問道「此人在何處?姓甚名誰?」
蘭台寺少卿忙說道「此人名叫周世安,今日似乎沒來當差。」
旁邊一個小吏提醒道「大人忘了嗎?周世安昨兒遞了辭呈,所以今兒沒來。」
「對對對,我是記得有這事。瞧我這記性。」蘭台寺少卿拍拍頭,他差點忘了周世安已經遞交了辭呈。
陸侍中意外,「辭呈?他為何要辭官?」
「不知!」一小吏說道。
「似乎是山河書院給他下了聘書。」另一小吏說道。
又是山河書院?
山河書院怎麼四處搶人。
陸侍中皺起眉頭。
能被山河書院看中的人,必有過人之處。
陸侍中當即說道「將周世安的檔案交給本官,還有他的住址。」
「大人為何如此關注周世安?」蘭台寺少卿好奇問道。
陸侍中故作高深,「本官自有道理。只管將他的檔案交來。」
蘭台寺少卿不敢耽誤,急忙命人翻出周世安的檔案,交給陸侍中帶走。
陸侍中走的時候,還不忘將所需資料的名單交給蘭台寺少卿。
「資料找齊後,送到政事堂。」
「是是是!」
蘭台寺少卿慌忙答應。
陸侍中離開蘭台寺,坐上馬車,吩咐車夫前往周世安的住址。
他坐在馬車上,翻閱周世安的檔案。
「竟然出自楚州周氏,難怪能被山河書院看中。咦,科舉竟然排名倒數?」
陸侍中很詫異。
楚州周氏文風頗盛。
他以為能被山河書院看中的人,不是狀元之才,也該是二甲前十名。
結果周世安的科舉名次,竟然排在倒數。難怪被打發到蘭台寺。
陸侍中心中有很多疑問。
這個周世安,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能被山河書院看上?
馬車晃晃悠悠,穿街過巷,終於來到南城某處坊市。
簡陋的街巷,破舊的房屋,陸侍中沒想到楚州周氏子弟,竟然住在這樣破落的地方。
這也越發激起了陸侍中的好奇心。
問了兩個人,終於找到了地方。
敲門,好一會門裏面才傳來動靜。
房門打開。
周世安露出半張臉,神情古怪地看着陸侍中。
「陸大人?」
「是我!可否請我進去一坐?」
「老夫此處沒有茶水招待。」
「無妨!有一杯清水足矣。」
周世安打開房門,將陸侍中請進門。
陸侍中打量小院。
用院牆隔出來的小院,只有三間屋。院落很小,三兩步就到了屋門口。
站在院子裏,能清楚的聽見隔壁院落的一切動靜。
說話,咳嗽,炒菜,罵罵咧咧……全在耳邊。
周世安招呼陸侍中,「地方簡陋,讓陸大人見笑。」
陸侍中輕笑一聲,「周先生客氣,是我不請自來,做了惡客。周先生沒將我趕出去,便是周全了我的臉面。」
周世安挑眉一笑。
連稱呼都變了,竟然稱呼他為周先生,有些意思。
「陸大人喝水。」
一個白瓷碗,缺了一個口,盛着半碗清水,就放在陸侍中面前。
陸侍中道了一聲謝,接着說道「最近重讀《公羊傳》,又有了新的體會,其中一段……」
陸侍中沒給周世安揣摩他來意的時間,直接以《公羊傳》作為切入點,帶起了話題。
他是有意如此,藉此機會考察周世安的學識。
周世安學識紮實,什麼都有涉獵。
二人從《公羊傳》聊到《左傳》,聊到《穀梁傳》,又聊起《春秋》《周易》……
關聊這些不夠盡興,話題不再局限於四書五經,道家,佛家,陰陽家,兵家,雜家……皆有涉獵。
二人暢聊,從白日聊到燭火燃燒。
一番暢談,二人都生出得遇知己的興奮感。
周世安臉色通紅,許久許久,記不清有多少年,不曾如此暢快的聊過。
他全身興奮,每個細胞都在起舞。
陸侍中也有類似感覺。
這個周世安,果然有過人之處
「以周兄學識,堪為狀元之才。然而周兄科舉名次,卻不盡如人意,莫非發生了舞弊?」
「陸兄誤會了。並非發生了舞弊,而是某不合時宜,科舉文章過分放肆,不知收斂。主官肯點我名字,已經是僥倖。」
原來如此。
陸侍中恍然大悟。
二人已經以兄弟相稱,可謂是惺惺相惜。
於是陸侍中直接提出自己的邀請,「得知周兄辭去蘭台寺官職,準備前往山河書院。某不才,想請讓周兄改變主意。中書省還缺一位中書舍人,周兄可願屈就?」
周世安挑眉,「是中書省,而非門下省?」
陸侍中點頭「正是中書省。」
周世安笑了起來,「這麼說中書令李大人,即將退位讓賢?」
「周兄猜得沒錯。不瞞周兄,我是陛下欽點的下一任中書令。周兄大才,不該埋沒在蘭台寺,更不該去山河書院虛度光陰。朝廷需要周兄,我亦然!」
陸侍中誠懇邀請,誠意十足。
周世安捋着鬍鬚,眼睛微微閉起來。
多少年,他再一次體會到心動的感覺。
顧玖的邀請,他沒有心動。
而是出於逃避的心情,才打算接受山河書院的聘請。
但是此時此刻,陸侍中許諾中書舍人,直接進入朝廷中樞,為朝政建言獻策,周世安沉寂多年的心快速跳動起來。
他感覺口乾舌燥,似乎說不出話來。
陸侍中再次說道「周兄不必有任何顧慮,蘭台寺那邊我會替周兄料理。山河書院,更不在話下。周兄進入中書省,我會替周兄另外安排住處。」
「陸兄盛情邀請,我本該識趣一些。不過心頭有些疑問,不吐不快。」
「周兄請說。」
「陸兄只和我聊了一日,就讓我進入中書省,會不會太過草率?」
陸侍中笑了起來,「雖一日,卻勝過數年。一日時光,足以讓我知周兄大才。山河書院也是看重周兄才學,才會聘請周兄到書院教書。不過,我認為,書院根本不適合周兄。以周兄大才,理應站在朝堂上,為朝廷分憂,為陛下分憂。中書省才是周兄應該去的地方,而非書院。」
「陸兄雖貴為門下省侍中,然而中書省目前還是李大人做主。據我所知,中書舍人一職並無空缺。」
陸侍中哈哈一笑,「我說有空缺,就一定有空缺。三日後,中書省大門將為周兄敞開,屆時我將在大門口親迎周兄大駕。我相信周兄一定會做出明智的決定。叨擾一日,告辭!」
陸侍中果斷離去。
周世安枯坐在空蕩蕩的房舍內,皺眉深思。
他心動了!
何去何從,他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
三日後,周世安前往中書省報道,正式成為一名中書舍人。
山河書院的聘請,早早就拒絕掉。
顧玖得知此事,氣得噴血。
「好個陸侍中,竟然和我搶人。本夫人難得看重誰,竟然被他半路撬走。氣煞人也!」
人才難得啊!
好不容易看中一個人才,對方已經答應到山河書院教書。
顧玖內心喜滋滋,又入手一位大神人物。
不要太美!
結果到手的大神飛走了。
飛走了!
顧玖氣得抓狂。
劉詔安慰她,「不就是一個周世安,有什麼了不起。大不了,我們再搜羅其他人才。」
顧玖翻了個白眼,「這不光是搶人的問題,這是人才大戰。人才難得啊!陸侍中怎麼會發現周世安?你不知道,我知道。陸侍中聽說周世安辭去蘭台寺的差事,準備到山河書院教書,於是就起了搶人的心思。
也就是說,一開始,陸侍中並不知道周世安何許人也。因為山河書院的名,他才對周世安起了心思。否則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周世安,哪有資格讓堂堂侍中大人紆尊降貴,還巴巴的上門,談經論道,一聊聊一天。
結果周世安就被陸侍中忽悠到中書省。我真是心肝脾肺腎都在痛。這個周世安,立場也太不堅定。還有陸侍中,做事未免太果斷,眼光太毒辣。就因為山河書院聘請了周世安,他就動了搶人的心思。可見他,私下裏,已經將山河書院當成了人才篩選庫,甚至是人才競爭對手。」
遇到陸侍中這樣的對手,顧玖想哭。
過去,山河書院四處挖人,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視。
於是山河書院可以憑自己的心意挑選人才。
如今,陸侍中挑起搶人大戰。
可想而知,以後山河書院再想挖人,將比現在難上十倍。
顧玖拍了下腦袋,「我得趕在陸侍中發覺之前,趕緊將孫家的狀元公簽下來。要不然,陸侍中一出手,孫家狀元公肯定會巴巴的跑去做官。」
官本位思想,是個狀元,都會選擇做官而不是到書院教書。
三元公例外。
劉詔主動請纓,「我替你盯着陸侍中。」
顧玖提醒,「一定要給我盯牢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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