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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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還是沒能扛住巨大的壓力,開始變賣京城的產業。
那些黃金地段的商鋪,都成了香餑餑。
很多人爭搶,爭搶的同時又顯得不那麼着急。
這個姿態,無非是想趁機壓價。以低廉的價格,買入最黃金的商鋪。
就在大家以為成竹有胸,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中的時候,一個從突然冒出來的『西北商人』乾脆果斷出手。以高於其他人的開價,一口氣從朱家手裏拿走了三十家黃金地段商鋪。
我靠!
京城的大小商人們怒了。
一個西北商人跑到京城搶食,是找死嗎?
朱家是已經到嘴邊的肉,竟然能被人搶走,叔可忍嬸不可忍。
新一輪的競價又開始了。
就連福雅公主的兒子,一直在北邙山養病的黃去病,也不養病了,坐着馬車回到京城。
他以皇帝外孫的身份,參與分朱肉的行動。
是的,現在京城商圈將搶購朱家產業,親切地稱為分朱肉。
朱,自然是朱家的朱。分豬肉就是分朱肉,分朱家的肉。
朱家十分肉痛,十分心酸,百年家業一朝凋零,十分令人唏噓。
這一切的一切,都沒人去關心。
大家只關心自己的利益。
小民關心手中朱家錢莊發行的銀票能不能及時兌換。
合作商和朱家親友們則關心自己的本金能不能收回來,利益能不能得到保障。
其他大小商人,只關心能在這場盛宴中分到多少肉。
壓垮朱家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是天子!
天子不管朱家是虧是賺,不管朱家損失了多少錢,甚至沒有分哪怕一絲絲心思在海船被劫的事情上。
天子對朱家就只有一個要求,朱家錢莊必須兌換小民手中的銀票存單。
朝廷也是同樣的要求,必須保證京城小民的利益。
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可以不追究。
一切商業手段,朝廷絕不干涉。
天子發了話,朱家能有什麼辦法。
不照辦?
可以,直接奪爵抄家。
朱家沒有選擇的餘地。
為了儘快平息亂子,他們只能變賣貨物,產業。
貨物沒那麼容易變賣出去。
為了儘快籌措資金,只能忍痛割肉,變賣黃金位置的鋪面,以最短的時間籌集最多的資金。
誰給的價錢達到心理價位就賣給誰,已經不講究了。
賣掉鋪面的租金注入錢莊。
在某個清晨,朱家錢莊無聲無息開門營業。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
無數小民拿着存單銀票跑到錢莊擠兌。
這一回,朱家錢莊沒讓他們失望,全都如數兌換。
唯一令人不滿的事,所有存單銀票,兌換的時候都打了九折。
九折就九折,總比一文錢拿不到要強。
人流如織,來來去去。
這些天,朱家錢莊一直是京城最熱鬧的地方。
可想而知,朱家錢莊的市場份額多大,口碑多響亮。
在少府錢莊的衝擊下,還有這麼多人客戶,朱家錢莊真的深入人心。
至少在京城,在擠兌風波爆發之前,朱家錢莊的信譽在京城小民的心中是槓槓的。
到了如今,還有很多人替朱家錢莊說話。
「朱家真不錯,賣房賣地兌換大家手中的銀票。」
「承恩伯做人還是很厚道的。」
「哎,可惜了!」
「誰說不是。這麼大個錢莊,這麼幾十年了,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
「說那些作什麼,能把錢拿回來就成。下次再也不找私人錢莊,還是少府錢莊更安全。」
「對對對,少府可是天子的私庫,沒有哪裏少府錢莊更安全的。這輩子都不用擔心少府會沒錢。」
於是乎,少府迎來了一波業務高峰。
朱家錢莊的存戶,紛紛轉頭走進同一條街上的少府錢莊。
存錢,開戶,開銀票,忙得不亦樂乎。
少府家令大人身着便服,帶着管家常隨,巡視少府設在京城的各個錢莊。
哎呦,生意不錯哦!
這個月業績看來不錯。
少府家令在錢莊大堂內坐了會,聽着客戶們聊八卦,這才知道這些客戶都是從朱家錢莊轉來的。
少府家令笑了。
笑得意味深長。
朱辭啊朱辭,你也有今天。
真是大快人心。
少府家令吩咐下去,「通知各個錢莊管事明兒到少府開會。為了酬謝京城百姓的厚愛,少府錢莊要搞一個優惠大酬賓。」
優惠大酬賓,自然是從顧玖哪裏學來的手段。
少府家令打算利用優惠大酬賓的機會,吸引更多的客戶,徹底擊垮朱家錢莊。讓朱家錢莊再無立足之地,徹底破產關門。
……
合作商和朱家親友再次來到伯爵府要錢。
朱家變賣產業,瞞不了人。
既然有了錢,是不是該將大家的本金還回來。
承恩伯朱辭沒有出面,他正在招待一位貴客。
那些合作商和朱家親友,自有朱大老爺和朱二老爺招呼。
搬空了鋪子裏面的貨物,還想要錢,做夢吧。
這就是朱家對合作商和親友的態度。
前面吵鬧得不可開交,花園涼亭倒是安靜得很。
黃去病是真有病,身體弱。
好在正當青年,身體素質處於一生中最好的階段。
這個天氣坐在外面他承受得住。
黃去病是來談生意的。
「伯爺,這是我能給的最高價格。將你們朱家名下的鋪子,礦山,田莊全都轉給我。陛下那裏,我替你求情。」
承恩伯掃了眼價格,微微搖頭,「去病啊,我們朱家還沒到山窮水盡,需要變賣祖產的地步。」
黃去病笑了起來,「外面上百號人追着要錢,伯爺不擔心?」
「一群貪得無厭的人,何須擔心。」
「看來朱家錢莊的困難已經解決了。朱家只要變賣了江南那批貨,很快就能恢復元氣。」
承恩伯笑而不語。
黃去病也在笑,「既然你們朱家的困難已經解決了,為何還在變賣產業?」
承恩伯朱辭臉色微變。
黃去病笑道「看來朱家的麻煩不光是一個朱家錢莊。黃金地段的商鋪所換來的錢財,也不足以解決所有問題。伯爺,這些年,你欠下不少外債啊。」
承恩伯朱辭臉色一垮,「你若是來奚落老夫,那你請回吧。」
黃去病笑了笑,提筆又寫了一串數字,「這個價格,伯爺可滿意?」
承恩伯朱辭微微眯起眼睛,「你哪來這麼多錢?」
「伯爺就別管我哪來的錢。賣不賣吧。」
「你買商鋪,老夫還能理解。買礦山,田莊,甚至連荒山都買,你要做地主?老夫怎麼不知道你有做地主的心思。」
「哎呦,年齡大了,就想定下來。做地主挺好的。」
承恩伯朱辭眯起眼睛,「難不成福雅公主看中了朱家的產業?」
「你說我娘,我娘最喜歡買地做地主。伯爺目光如炬,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
承恩伯朱辭琢磨着,如果是福雅公主想買,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這價錢……
他提筆,重新寫下一個數字。
黃去病皺眉,齜牙,「伯爺,你要價太狠了。」
「你可以不買。」承恩伯朱辭沒鬆口。
黃去病哈哈一笑,「爛船還有三斤釘,你們朱家遠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有困難,也是可以克服的,不是非要賣祖產。罷了,罷了,就依着伯爺您的意思,你說什麼價就是什麼價。先擬個清單,改明兒交了錢,到衙門過戶。」
清單裏面有田莊,荒山,礦山,還有京城大大小小各種商鋪。
朱家不愧是首富之家,產業之多,令人咋舌。
擬定好了名單後,約定好交易的時間和方式,黃去病起身告辭。
他走的時候,前面還沒吵完。
他低頭一笑,光吵有什麼用啊。
瞧瞧人家詔夫人,面都沒露,一出手就把朱家的優質產業籠在了手裏。
他出了伯爵府,沒回公主府,而是找地方喝花酒。
喝了三巡,等的人終於到了。
白仲出現在青樓,他打扮得像個清雋公子,樓里的姐兒們跟花蝴蝶似得往他身上撲。
多虧他帶着幾個身強力壯的護衛,要不然真擋不住這些姐兒的熱情。
到了包間,黃去病沖他發笑。
揮揮手,將陪酒的女子全都趕了出去。
白仲在他隔壁坐下。
「怎麼樣?」
「不辱使命。」
黃去病拿出一份清單,「夫人要的產業,基本上都在裏面。三天後付錢,指定少府錢莊的銀票。」
白仲拿着清單一一過目。
他說道「少了幾樣。」
黃去病挑眉,「夠可以了。朱家真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朱家在江南還有幾十萬的貨物,一脫手,轉眼就能出泥潭。
而且朱家幾代人,置辦了這麼多產業,儘管這次危機重重,也不至於要變賣祖產。最多就是讓朱家元氣大傷,損失個一半的產業。」
白仲暗暗咋舌,「朱家果真是家大業大。」
黃去病吃着蠶豆,「誰說不是。賣產業又如何,賣了後朱家依舊是京城數得上的大商家。就憑朱家還沒動祖產,這次的危機,等過個一兩年,朱家就能緩過氣來。」
白仲點點頭。
難怪夫人說,別妄想一次打死朱家。
除非天子下決心抄了朱家,朱家才有可能死掉。
否則單憑商業手段,以朱家的底蘊,真不是一次兩次就能弄死的。
白仲收起清單,「交易當天,會派人將銀票給你送去。」
黃去病感慨一番,「你家夫人可真有錢,幾十萬說拿出來就拿出來。南城門外的項目不花錢嗎?還是說直接挪用了那邊的錢。」
白仲笑了笑,「這些不該你關心。」
夫人沒這麼多錢,可是少府錢莊有錢啊。
以夫人同少府家令的交情,貸個百十來萬搶購朱家的產業,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些都是優質產業。
尤其是荒山和田莊,能和南城門外連成一片。
花出去的錢,轉眼就能升值五成到一倍。
就比如那些黃金鋪面,多少人捧着錢都買不到。
以遠低於市場價買下黃金商鋪,簡直是運氣爆棚。過戶就升值,還是翻倍的升值。
這生意多划算。
黃去病頓覺沒意思,「我發現凡是經過詔夫人調教的人,都如你一般,十分無趣。果然是隨主。」
白仲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是夫人的人,自然隨主。你忙吧,我先告辭。」
「誒誒誒,我幫了你家夫人這麼大的忙,就沒句感謝?要是朱家知道我背後是你家夫人,就算是低價打包賣給任何人,也不可能賣給你家夫人。」
白仲笑了笑,「多謝黃公子。改天股權書我親自給你送來,從今以後你也是南城門外項目的股東之一。你要是在南城門外買房,股東優惠價,九折。」
「哎,也就這點待遇。別忘了,這清單裏面還有我看中的那幾家鋪子。等過了戶,記得把鋪子還給我。」
「放心,該是你的沒人搶得走。告辭!」
「走吧,走吧。趕緊回去看望你家夫人。你家夫人快生了吧。」
「不關你事,少操心。」
白仲開門離去。
黃去病覺着十分無趣。
顧玖身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一本正經。連喝酒都直接拒絕,一點面子都不給。
還美其名曰當差期間,不得喝酒。
啊呸!
他想着,等顧玖生了孩子,擺滿月酒的時候,他得親自上門道賀。然後順便奚落吐槽顧玖以及劉詔兩口子。
論關係,他還得叫劉詔一聲表兄,叫顧玖一聲表嫂。
真是心塞!
「美人,快來陪爺喝酒。」
有美人在懷,黃去病將顧玖劉詔全都丟在腦後。
……
白仲趕回王府,天還沒黑透。
東院上下,氣氛格外的緊張,每個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他抓着一個人,問道「出了什麼事?」
「夫人發動了。」
「夫人要生了嗎?夫人現在在產房?」
他還有要緊事情要請示,這這這,夫人進了產房怎麼辦。
「夫人還沒進產房。夫人說,這才剛發動,離着孩子出生至少還有五六個時辰。夫人這會正在洗漱。」
白仲鬆了一口氣,急匆匆趕到上房。
顧玖才洗完澡,頭髮還是濕漉漉的,青梅正拿着毛巾替她擦拭頭髮。
劉詔着急上火,「馬上要生了,我們趕緊進產房。」
「現在進產房做什麼,離着孩子出生還早得很。行了,你別在我跟前礙眼。是你懂還是我懂。」
「可是萬一……」
「沒有萬一。剛才穩婆都說了,讓我吃飽一點,一會生的時候才有力氣。還有我現在洗澡,是因為生完孩子後一個月都不能洗澡。整整一個月,能把人憋死。」
「那什麼時候進產房?」劉詔緊張兮兮地問道。
顧玖看他可憐,抿唇一笑,「等吃完飯,我在院子裏走動走動,兩個時辰後進產房就差不多。」
「我怎麼聽說別的人生小孩,一發動就進產房?」
「那些人進了產房,多久才生?還不是過了七八個時辰才生。那麼長的時間悶在產房裏面,你不累我累。」
又不是現代社會,可以一邊生小孩一邊刷手機玩,時間刷刷刷就過去了。
劉詔無話可說。
而且瞧着顧玖的氣色,真的挺好的。
受到顧玖的情緒感染,難得緊張一回的劉詔也漸漸鎮定下來。
「我守着你。」
顧玖沒嫌棄他。
白仲抓緊機會,趕緊稟報情況。
得知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顧玖很開心。
不過也有讓她鬱悶的地方,「朱家真是名副其實的家大業大。被打的這麼慘,又是賣房賣地,也只是傷了元氣而已。給他們一兩年時間,就能緩過氣來。難怪朱家這些年橫行霸道,難逢對手。就這份底氣,一般人難以匹敵。」
劉詔說道「幾代人的積累,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也別心灰意冷,將來還有機會。」
顧玖嗯了一聲。
「其實我這個人真不好鬥。別人不惹我,我也不會主動惹事。」
劉詔笑了起來,「我都知道,都是那些人不開眼招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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