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稍微往回退一點。
馬沙使用宣言前十分鐘。
警報響起,正在貴賓接待室的陳光達皺起眉頭。
正好這時候,通訊中心的心靈通訊來了:「地下防護層被突破,敵人從b3排水管道入侵。確認至少四名愛迪生學派的科學怪人。」
陳光達立刻發動心靈通訊法術,向指揮通訊中心下令:「地下是佯攻。啟動所有對空防禦,發佈一類空襲預警。」
「空襲發生!」陳光達剛下達完指令,通訊中心就報告道,「一艘飛行船突入27層,上面怪人數量不明!」
下一刻,整個大樓都顫動起來,貴賓接待室的吊燈劇烈晃動着,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
「敵飛行船自爆,27、28層損毀嚴重大火肆虐。」通訊中心看起來還挺鎮定的,迅速報告道。
陳光達嘟囔道:「這也是佯攻,那這樣的話……」
「陳隊長~」坐在陳光達對面沙發上長發白須的老者開口了,「發生什麼事了?」
「科學怪人們對總堂發動了攻擊。」陳光達一面向廠衛局的宋公公報告,一面通過心靈通訊下令:
「應急分隊立刻趕往審訊室,看住蘭平,別讓他跑了!通知馬大人和李大人,要求兩位協防總堂50層以上樓層。」
下達完指令,陳光達注意力轉向宋公公:「公公,請允許我告退,去處理一下鬧事的宵小……」
沒想到宋公公站起來,大手一揮:「哼,這些人不知道本座在這裏嗎?也罷,那就讓他們知道知道厲害。」
宋公公剛剛坐着,給人的感覺是一個眉慈目善的和藹老頭,現在一站起來,竟然身高一米九,氣宇軒昂——也不能這麼說,畢竟沒了那夥計還是讓他渾身透出一絲陰柔感。
太監不能有後代,眾人相信這樣可以避免廠衛局專權代代相傳。
統領一群太監的當然也只能是一位太監,不過,宋公公作為大法師的實力,並沒有因為他少了自己的小夥伴就有所衰減。
他仍然是海州實力首屈一指的大法師。
此時此刻,宋公公脫下身上的大披肩,從貼身男僕手中接過兩台鑲金手機,大踏步的走出會客室,直奔戰場。
陳光達撇了撇嘴,只能跟上。
老實說,陳光達一點不覺得這次襲擊有什麼值得擔心的。畢竟這個總堂可是按照要塞標準設計,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攻下的地方。
現在這些襲擊,都在設計者的考慮之內,用觀海方言來說就叫「毛毛雨啦」。
本來陳光達甚至不打算親自出面,他堅信靠手下就完全能應付襲擊。
但現在公公親自上戰場了,作為現在觀海府獵魔人總堂的代理最高指揮官,他也只能緊跟着公公殺上戰場了。
——這個襲擊,我總覺得很蹊蹺。
不情不願的跟着公公的陳光達心想。
——該不會整個襲擊都是佯攻,真正的目的,是製造混亂讓內鬼趁亂殺了馬沙那小子吧?
這個猜測,讓陳光達變得憂心忡忡起來。
他決定專門用心靈通訊,提醒一下蕭如鶴。自己這個同期老同學,為人不錯,就是比較憨。
陳光達發動了定向心靈通訊,指向蕭如鶴的靈魂識別特徵:「蕭如鶴,派人去vip層,保護馬侯爺的兒子,對方可能是衝着他來的。」.
蕭如鶴立刻回應:「我知道了,這就派人過去。」
**
馬沙使用宣言之前五分鐘。
蘭平坐在審訊室里,看着在自己面前一字排開的甲等獵魔特工們,笑道:「我不會跑的,實話告訴你們我的目標之一就是去次元監獄見老朋友,這也是教授聯席會議的決定。現在下面鬧騰那幫人,肯定不是來救我的。」
話音未落,腳下不知道多遠的地方,傳來一聲悶響。
「很激烈嘛。」蘭平老神在在的繼續道,「你們應該下去幫助你們的同伴,看你們都是高手,出現在正面一定能減少許多傷亡。」
沒人回應蘭平。
蘭平撇了撇嘴,盯着站在最中間的獵魔特工說:「喂,站c位的,你說句話啊,我可是在好言相勸。你的同伴正在下面和人廝殺,你現在不下去,說不定有些同伴就見不到了。」
站c位的甲等特工瞪了蘭平一眼:「休想妖言惑眾!」
「耶,看不出來啊,一副大老粗的樣子,說話還文縐縐的。」蘭平笑嘻嘻的,和他一本正經的講話時的表情相去甚遠,「我真的不會走,講道理嘛,我走了怎麼去次元監獄見老朋友?這些來攻擊的人,肯定不是教授聯席會議派來的,八成被不知道誰蠱惑了。」
獵魔人們面無表情直視前方。
**
馬沙使用宣言之前一分鐘。
蕭如鶴在指揮中心,緊盯和科學怪人們交戰的現場——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
實際上他正在通過「臥龍」建立的心靈通訊鏈接,嚴密關注着對馬沙的刺殺行動。
「搞定了。」悟能報告。
「馬沙已經死了?」蕭如鶴確認道。
「馬上。」
「以後記得,人沒死之前別報告成功。」
「了解,我馬上完事,大師兄。」
「別叫我大師兄,叫悟空。支援很快就到,你有一分鐘時間完事。」
「足夠了。」
其實蕭如鶴有辦法給悟能提供超過五分鐘的時間,但他不會那樣做的。
反正臥龍都說了,隱藏他蕭如鶴的身份才是第一優先級,那當然要照臥龍先生的意思來做囉。
——之後雖然可以在他們的撤退路徑上做一些安排輕而易舉的殺掉他們,但是感覺臥龍先生會出手滅口,用不着我擔心。
——畢竟保住我的身份才是第一要務嘛,就算悟能悟淨沒有掌握足以鎖定我的信息,臥龍先生也不會冒險的。
蕭如鶴這樣想着,很少見的產生了一種高枕無憂的感覺。
——不行,不能這樣,產生高枕無憂的錯覺往往是吃癟的前兆。
蕭如鶴果斷「打醒」了自己。
——雖然不知道哪裏會出問題,但在一切結束之前,都不可大意。
說時遲那時快,整個指揮中心陷入了一片黑暗。
「什麼情況?」蕭如鶴大聲詢問。
「斷電了,正在啟動備用電源……」
報告的人不吭聲了。
「備用電源怎麼了?」
蕭如鶴質問的同時,他猛的發現,鏈接自己和「悟能」「悟淨」的心靈連接消失了。
——不對,連臥龍先生的靈魂存在都感覺不到了!
雖然蕭如鶴被整個意外的狀況弄得心急如焚,但他依然按耐住自己施法主動聯絡臥龍先生的衝動,重複剛剛的質問:「備用電源怎麼了?」
「不知道!完全不運作了!」
「那就自己發電啊!雷電魔法都不會用嗎」
「用不了!」回應的聲音十分的焦急,「什麼魔法都用不了了!」
但是下一刻,一片黑暗的房間裏亮起了光。
用出魔法的女獵魔人一臉驚訝,她大聲喊:「輝光術能用!」
這是非常低級的發光魔法。
然而這個發光魔法卻讓蕭如鶴大吃一驚!
本來蕭如鶴的判斷是科學怪人們拿出了禁魔領域之類的邪法,雖然很少見,但副教授以上的科學怪人有不少都研發出了類似的能力。
原理有很多,比如切斷魂器和靈魂主體之間的感應,比如切斷魔力的流動。
但是所有這些旁門左道都有個特點,就是對低級法術效果好,越高級的法術它越沒有效果!
可現在,這位女獵魔人,就在蕭如鶴跟前使用了輝光術!
——不是禁魔?
——還有這樣的能力?
蕭如鶴也算是老獵魔人了,雖然升官慢,但是能力十分的過硬,但他愣是完全沒聽說過還有這樣的能力!
獵魔人手冊上寫着,遇到沒見過的能力,首先辨認學派,科學怪人們的能力會根據學派有非常明顯的分野,確定了學派就能擬定對策。
獵魔人手冊還認定,學派區別是科學怪人的決定性缺陷,直接導致高端戰力對決中,科學怪人們遠遠比不上頂級大法師。
可是,蕭如鶴完全想不到任何一個學派,能在禁止高級的雷電魔法和心靈感應的同時,讓輝光術正常運轉!
這時候,經驗尚淺的獵魔人中,已經有人在下判斷了:「應該是法拉第學派,他們對電力有專精,說不定找到了什麼辦法無效化所有的雷電魔法!」
說罷,他大聲念出咒語:「高等光照!」
沒有反應。
蕭如鶴後腦勺一陣陣發麻,雞皮疙瘩起了一層又一層。
**
同一時間,戰鬥第一線。
科學怪人和獵魔人面面相覷,場面異常的尷尬。
就在幾秒鐘前,現場還充滿了橫飛的各色光球,絢爛的光影效果能讓任何一款顯卡甘拜下風。
而現在,場面變得仿佛初代八位遊戲機的畫面,沒有光影,沒有轟隆隆的爆炸,沒有亂飛的能量和各種奇詭招數。
魔法師和科學怪人們面面相覷。
現場有幾個達爾文學派的人最慘,他們倒在地上,身體痛苦的扭曲着。
因為支撐着他們怪異身體的理論太過「科學」很多地方超出了馬沙從地球帶來的生物學知識的理解範圍,使得這些進化體出現了機能上的缺失。
陳光達看着這詭異的場面,一時間竟然無法判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這種對現狀一點把握都沒有的狀況了!
——也許,宋公公知道怎麼回事?畢竟他不管單純的年齡,還是魔法上的修為,都遠遠高於我!
陳光達帶着希翼,看向宋公公。
他發現宋公公也在看着他。
——你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就在這時候,陳光達聽見了槍械掃射的聲音。
**
馬自立拿着突擊步槍,對着因為突發狀況愣住的科學怪人掃射:噠噠噠噠!
怪人的身體抽搐起來。
「槍是有效的!拿槍開火!」
如夢方醒的獵魔人們紛紛拔槍——平時他們帶槍也就是意思意思,現在居然真用上了!
正因為從沒想過真會用上,很多人平時根本沒怎麼練習射擊,接過就是除了馬自立,沒人能成功命中還在發愣的科學怪人們。
怪人們終於反應過來,紛紛用槍還擊!剛剛還是超越常識的魔法大戰,現在就變成了黑幫火併。
**
——不對勁不對勁不對勁!這個能力不對勁!
蕭如鶴這時候真的有點慌了,但是他靠着強大的控制力,維持住了淡定的外在表現。
「還沒法聯絡外面嗎?」他大聲質問。
其實他很清楚現在所有的聯絡法術都被切斷了。
——因為如果不是這樣,臥龍先生肯定會聯絡上我。
能阻斷臥龍先生的心靈魔法,不管這個能力是什麼,它都強得不像話!
這種程度的能力,最起碼是個導師!
科學學派和魔法師是不一樣的,魔法師只要活得足夠長,總能修成正果,理論上講越老的法師越強力!
科學學派光有經驗和歲數可不行,恰恰相反,老年人可能因為身體原因拖累了精神狀態,導致扛不住晉升帶來的風險!
科學學派的導師少之又少,絕大多數獵魔人一輩子都遇不上一個!
然而此時此刻,最可怕的不是「可能」有一個導師插手這事情,而是這個傢伙用出來的能力本身!
識別不了這個能力所屬的學派,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難道是尚未確認的新學派?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第23位泰斗被確認,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這個時候跳出來第24位泰斗……
——這么小概率的事件怎麼可能發生!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
審訊室,蘭平興奮得直接站起來了!
他怎麼可能不興奮!
他可是科學家,最了解科學怪人的,自然還是科學怪人!
所以,蘭平對現狀的認知,比獵魔人們,比蕭如鶴,比陳光達,比馬自立和李大人,都要高一點點。
真的是一點點!
他興奮的高喊道:「哥本哈根!是哥本哈根!」
他這一喊,把面前一排盯着他的獵魔人嚇壞了,這幫經驗豐富的甲等獵魔人緊握着手機,手勁因為緊張,都把手機的屏幕捏出了凹痕!
站c位的獵魔人大喊:「別動!住嘴!」
蘭平才不理他們呢,他一把拉斷了靠着他的手銬的鐵鏈,在審訊室里像瘋子一樣的手舞足蹈:「是製造了哥本哈根事件的學派!傳說中的第24學派!原來拓撲算法的結果是這個意思啊!」
c位獵魔人小哥怒吼:「坐下!不然我要攻擊了!」
蘭平似乎這才注意到他,他冷笑一聲,反問:「還拿着手機呢,你用得了魔法嗎?」
c位獵魔人愣了一下,馬上扔下手機,拔出手槍。
十幾把槍一下子全都指着蘭平的身子。
蘭平直接往地上一蹲,高舉雙手:「我投降!拉夫安多劈死(英文愛與和平)!」
雖然投降了,但是喊完這句話,他又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你們有難了!科學之光,必將取代神的恩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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