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春秋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四分五裂

    冬月，魯公在晉國乾侯患病去世，諡號昭公。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他的離世未激起多少波瀾，平靜地去世，再由其子公子衍運送回國。同年，魯昭公弟弟姬宋承襲君位，成為魯國第二十五任君主。

    新任魯公亦是逃脫不掉魯國公室成為「傀儡」的宿命，魯國大權依舊被季孫氏、孟孫氏和叔孫氏三家控制。

    魯公聽說孔丘開壇講學，主張「君君臣臣」以及「仁政」，便召見孔丘，與其分析魯國的內憂外患。孔丘建議他外聯齊國，內部重振君威，制定了一系列措施。魯公很快拜孔子為魯國大司寇，攝相事，魯國大治。

    景寧宮

    姜璃一直幫兒子和外甥女帶着她的孫兒姬仁，但小傢伙很不受教，到處爬，有時晚上姜璃起來，發現床上的孫兒不見了，姜璃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被自己壓死了吧？她欲哭無淚，好在把床翻了個遍沒找到孫兒。

    好什麼好，人沒了得接着找。不會是被哪個刺客偷走了吧？這刺客也太沒眼力勁兒，一個小破孩有什麼好偷，保不齊孩子不懂事醒了會咬你一口，放着她這個貌美如花的人不偷，咳咳……「來人吶，小王子不見了，有刺客！」姜璃還是得扯着嗓子喊人來一起找。

    結果，偌大的景寧宮被翻了個底朝天，姜璃一把老骨頭散了架回來，發現小孫兒在她床底下咬着小手指憨憨大睡。

    這幾日，小傢伙與太后娘娘老人家相處得格外「和諧」，太后娘娘再也不用擔心孫兒爬沒影了，因為她自己親手用柵欄做了個圍欄把小傢伙圍在裏邊，同時還細心地削掉了圍欄的尖角處並套上嬰兒感興趣的玩具。

    小傢伙按時睡覺，按時吃飯，按時玩，成日裏樂呵呵的，姜璃看着也很歡樂。

    這日，季秋來到景寧宮，「秋兒拜見姨母。」然後拍了拍手朝兒子走去。

    小傢伙本來坐在牆角捉摸着一個會出聲響的小鴨子玩具，他聽到母親喊他，瞬間小耳朵一立回過頭看，看到是自己的母親，他「咚」的站起來把小鴨子扔了。

    姜璃看得傻了眼，這鴨子可是孫兒日日夜夜攥在手裏不讓人碰的，生怕它被別人搶了去，可現在他毫不在意地給扔了。哎，她又沒抓住重點想，重點是他孫子會站起來，站起來直接會跑了！

    「母，母妃。」還會講話了，姜璃扶額，她可是交了他一千一萬遍「王祖母」的，怎麼就變成「母后」了？淡定，淡定，再怎麼樣，這柵欄他還能飛出去不成？嘿嘿，逃不出奶奶的柵欄牆。姜璃笑得陰惻惻的。

    季秋走到「柵欄」邊上，看見兒子踩到了小鴨子，發出「嘰」的一聲踉蹌了一下，不過這柵欄里都被姜璃鋪了軟墊，即使摔倒也不打緊，但小王子出乎意料地又穩穩地朝前跑，跑到柵欄邊上兩手拄着木頭爬上柵欄再爬到季秋的背上，一氣呵成，毫不費力。

    姜璃心有餘悸地想着，這麼高的柵欄她本以為仁兒夠都夠不到，結果還爬了出去，若是以前他這樣爬出去不摔地上？都怪自己，太不小心了。

    小傢伙爬到季秋背上很乖，不哭不鬧，只靦腆地吮着手指，表示自己很聽話。

    哎，我說，別裝了，你平時不是這樣的。姜璃暗忖，在沒有柵欄之前，她的孫兒能一天只能把景仁宮拆了！她不知換過幾張被他蹦壞的床，幾茬好看的衣服。他還尿床，尿完還哭，喂，好像是哀家把你怎麼了一樣，哀家不會尿床，別賴哀家身上。

    姜璃就是成日裏過着與孫兒姬仁「鬥智鬥勇」的生活。

    姜璃去換了身乾淨沒有奶味的衣裳，靠在椅塌上嗑着瓜子道「秋兒，聽說了嗎，姬宋成了新任魯公，他與孔丘正多方謀劃，準備端了正卿府與『三桓』。」

    這好像是魯公公室與「三桓」之間永恆不變的話題，持續幾百年，但魯公從未贏過，上一任還差點為此丟了國。

    季秋看淡這些浮雲瑣事，擔憂還是會發生，不放在心上亦不會不發生，一切都不是她說了算，所以她抱着兒子坐在椅子上，邊逗弄邊道「魯公是魯地的主君，夫子是秋兒的半個老師，正卿大人更是秋兒的生父，所以姨母是想秋兒說什麼呢？」

    「當然是問你會幫哪個？」姜璃不怕事大地玩笑道。

    「喲喲喲。」季秋正與兒子玩得開心，聽見姜璃如此問，便停下來，小傢伙不幹了，握緊小拳頭，後頭怒瞪着姜璃什麼意思？母妃還不容易來一次，你都不讓我和她玩一會了？

    這小子，小小年紀不學好，偏要學得和他父王一樣，用這麼凶的目光瞧人。姜璃怒瞪回去。

    小傢伙立即滿臉委屈回頭抱緊季秋的脖子，抽抽搭搭幾下，當作無言地告狀。

    ……

    季秋拍了兒子小屁股一下，小傢伙立馬學乖了，不動了。「若是能幫上忙，秋兒自是幫父親，但是秋兒現在是大周朝夫人，是誰都不幫上的，阿姨別坐着說話不腰疼，正卿大人還是你姐夫呢。」

    「是啊，哀家腰不停，若是同樣問我這個問題，哀家支持姐夫。」因為這三方，只有季意如和姜璃挨得上邊。

    「聽說魯公要與齊公討回鄆、讙、龜陰等汶陽之田，相約於夾谷之會，阿姨你說到時候會不會打起來？」季秋也用着這些小道消息與姜璃玩笑。

    「那哀家自然還是會幫我爹呀，外甥女你這話問的，我爹也是你外祖父，你還是齊國蘭長公主呢。」姜璃無意中提起道，似乎這些問題問她都是無懈可擊的，因為無論是魯公、齊公與孔丘，還是魯公、季意如與孔丘，姜璃只與其中一方有瓜葛。

    但季秋仍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王上駕到。」外頭傳來內侍傳報聲，緊接着是姬辰邁入景寧宮。

    懿夫人淺施一禮，見姬辰一直盯着他們的兒子看，季秋疑惑有什麼問題嗎？

    只見小傢伙貪婪地抱着季秋的脖子，佯裝睡着，很舒服的樣子，聞得殿內突然安靜下來，他預感不祥，吮着手指緩緩地轉着小腦袋看到自己父王的眼神，小小的身軀不由地一抖。

    他雙手伸向柵欄的方向，季秋只能把他帶到那，然後姜璃又見到令她咋舌的一幕姬仁雙手撐着柵欄，熟稔得爬到裏頭，然後繼續用爬的，爬到他睡覺的地方掀開小被子往裏頭一趟再自己蓋上被子，面朝牆，睡着了。

    ……

    姜璃為孫兒不再遭什麼罪，吩咐藥眠把他抱下去，眼下殿內就剩下四人，天子夫婦、太后娘娘，還有跟在天子身後一直不敢出聲的遠塵囂大人。

    姬辰簡明扼要地說了魯公約齊公在夾谷會盟，向其討要回汶陽之田，魯公派大司寇孔丘說相，再命正卿季意如壓陣。

    「嘭。」姜璃一掌把炕上的桌几拍碎，季秋終於明白剛才自己的擔憂什麼，這是把全部人都攏到一塊了。

    「這是要幫誰？」太后娘娘這下全亂了。

    她的眼睛掃到遠塵囂身上，這人好像很熟悉啊，對了，煉獄司，信？什麼信？對了！靈兒，她怎麼將這重要的茬給忘記了？

    姜璃拽着遠塵囂衣領道「靈兒在何處，哀家不是讓你每日給她扎針的嗎？」姜璃這眼神簡直就要把他生吞活剝了，看到遠塵囂，她愈感這事很可能和靈兒有關，遠塵囂最好按着她說的做。

    遠塵囂被姜璃逼得不敢說話，還是姬辰上前把他們分開道「母后先冷靜，兒臣的人來報是穆謹帶着靈兒，去齊魯兩國挑唆兩家關係，鑽了其中的空子導致現在事情發展成如此。」

    姜璃仍不依不饒地對遠塵囂咆哮道「哀家問你，靈兒呢？」姜璃早知靈兒是佯裝被廢去武功的，好在她在遠家，只要看住她的本體就能很好控制她。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遠塵囂乾脆道了事情始末「靈兒，靈兒有了身孕，臣下便讓母親停了對她的施針。」

    說完這句，遠塵囂再不敢看太后娘娘想殺人的目光，捂着耳朵繼續道「靈兒的武功、身孕都是臣下親自把過脈的，並無異常。但後來臣下見她老是睡着就心生疑惑。」

    「疑惑什麼疑惑，直接殺了，人在哪，哀家親自去。」姜璃不想再浪費時間，要是靈兒此刻在這裏，她一定一掌了結了，這種女人與她「玩」不起。

    「消失了，太后娘娘。」遠塵囂又道了自己後來用銀針刺了她幾下，她就化成一攤血水，消失了，這回，在她家的是她的靈體。

    太后娘娘算是此生第一次栽到了那女人身上，那女人名叫靈兒，她記得死死的，她一定要找到她，將她撕成碎片。

    「姨母。」季秋握着姜璃的胳膊，示意她先平靜下來，她將姜璃安置到榻上問她順着氣，然後她道「姨母，若是真要針鋒相對，父親與外祖父兩個當事人站在一起比我們在這裏選擇誰難得多，你說呢？」

    姜璃回過頭想，是這個理。

    「齊魯離洛雲遙遠，我們去了只是杯水車薪。再者，他倆都是比我們聰明的人，他們若是不想那樣，定會想盡辦法斡旋，反倒是我們去了，一點作用都沒有的。」季秋替她分析了種種。

    最後她得出結論道「這是穆謹早就計劃好的，我們若是跟在她後邊，定着一腳踩一個坑，如果我們去了有用，那也認了，但秋兒已經想好該怎麼對付她了。」

    「外甥女說的對，你做你的事，哀家這就去齊魯拿了那兩個人，哀家保證，不摻和政事，哀家亦是大周朝太后，不會偏幫着誰！」姜璃大義凜然道，隨後她立即啟程上路，讓姬辰通知姬寧跟她一起去。

    遠塵囂識相地回去煉獄司當差。

    姬辰攬過季秋，淡淡道了句「寡人的秋兒長大了。」

    傍晚，迎着最後一縷霞光，懿夫人率眾女官來到穆昭宮。

    只有那剛擢升了一等宮女的崍茜還直挺挺地攔在那道「懿夫人，此處是御侍卿大人……」

    季秋只有意無意「哦」了一聲，讓手下人入宮去搜，她進去就看了一眼，走向內室那副山水畫後，敲敲隔板，立馬找到個暗格，取出裏面的所有物件。

    當她看到了昭穆夫人的畫像時，她已明白了一切，之前只是猜測，猜測穆謹不是一個心機那麼重的人，至少她一起認識的穆謹沒辦好過一件事。後來幾番吃了她的虧後才暗中注意她。

    她看着手中部分手稿，向來是昭穆夫人言傳身教教她的，她只憑着記憶默寫出來，想必昭穆夫人的「計策」更是深不可測。

    季秋把這些東西又仔細想了一遍，還好穆謹就是穆謹，她可能深諳計策要領，把事情怎麼做記得詳細，但她把時間順序搞錯了。

    季秋不禁汗毛倒豎，細思極恐，因為若是昭穆夫人還活着，按照她自己的思維走下去，這天下真不好說會是怎樣，她不禁對這個女人佩服了幾分，佩服她的心機深沉。

    昭穆夫人本是想用孔丘的思想「教化」魯國甚至天下人，站在道德的至高點獲取大國的同情，來壓制「三桓」，利用齊晉爭霸的矛盾隔岸觀火，最後斗個兩敗俱傷，而不是現在的晉分裂，再由齊國打壓晉國，這樣只會讓齊國一家獨大，節奏都亂了。

    還好是這樣，季秋再不敢想下去。姜璃臨走時，季秋讓她只會齊公還給魯國這些地，這樣一切問題迎刃而解，那些地本來就是魯國的，齊國不佔理，強行霸佔當地的百姓也不服，這樣管轄的成本最後算下來只會得不償失。

    懿夫人留在洛雲，根據搜集來的情報與在穆謹房中找到的東西，很快將穆謹背後的刺客集團控制起來，亦暫借調遠塵囂的鷹隊人馬，挖出穆氏家族族人一一剷除。

    等所有事情辦完，遠塵囂跪着拉緊懿夫人裙角苦苦哀求道「懿夫人，請在太后娘娘面前為臣下多多美言幾句，臣下願為您肝腦塗地赴湯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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