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閉着眼睛說的,可就是叫人不寒而慄。筆神閣 bishenge.com
鄭雲哭喪着臉。
「姐姐,你走後不久我就被人欺負了,那伙人又凶又不講道理,欺凌弱小還搶了我的錢財,我如今身無分文,姐姐身手這樣好,咱們也算是老相識,若是那伙人再來,還請姐姐幫我報仇!」
「你?弱小?」鍾靈睜開眼睛。
她可還沒有忘記面前人捆了她一天一夜的事情。
鄭雲好容易積攢出來的淚在鍾靈的注視下又一點點收了回去。
尷尬道:「左右你如今也無家可歸,倒不如咱倆做個伴,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所謂照應,大約是她替他趕走奸邪小人,替他做個無償的保鏢。
鍾靈沒有樂善好施的興趣,被鄭雲煩的忍無可忍,扛起劍就要往前走。
偏偏他十分有耐力,扛着一頭死透的野豬,不依不撓的跟着她走了十幾里。
鍾靈也是被他磨的沒了脾氣,索性坐下來看着他扒皮烤豬。
篝火熏的少年臉色泛着健康的潮紅,鍾靈思索他為何年紀輕輕漂泊在外,不過這亂世,能保住一條命已經是不易。
林中炊煙裊裊,鍾靈看着無邊夜色,思緒飄遠。
原本靜謐的樹林間忽然變得嘈雜,鍾靈眉心微蹙,站了起來,鄭雲也停下了手上動作,警惕的看向四周。
「你先走!」鍾靈厲聲開口。
「這……」鄭雲有片刻遲疑:「這不太好吧?」
這時候扔下她獨自跑,實在是有些不厚道。
「你留下,只會拖後腿!」鍾靈毫不留情。
鄭雲頗為尷尬,可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是實話,猶豫片刻,那聲音離得越來越近了,咬咬牙,對着鍾靈作了個揖,乾脆利落的轉身跑了。
沒了後顧之憂,鍾靈專心致志的看向身前。
良久,林中鑽出來一道嬌小的人影,是繁木。
鍾靈皺了皺眉頭:「繁木?怎麼是你?」他應該在客棧才對。
「你走後,我也跑了出來,無處可去,一直跟着你來了這兒。」繁木的神態看起來有些狼狽。
鍾靈放下了手中的劍,慘然笑了笑:「你跟着我,過的也是飄搖不定的日子。」
「好歹,也有肉吃!」繁木看向鍾靈身後烤得滋滋作響的野豬,似乎還咽了咽口水。
鍾靈走到這裏,也消耗了不少力氣,啞然失笑,開口道:「若是不嫌棄,便用些罷!」
鄭雲烤了一條豬後腿,保他們吃,還是足夠的,鍾靈盤腿坐了下來,撕了大半肉遞給繁木。
將手中的肉啃了一半,忽然發現繁木一口都沒動,只是意味深長的看她。
鍾靈忍不住皺眉:「你……」
剛一開口,便覺得頭暈的厲害,面前也出現了重影,恍惚間似乎聽見繁木道了句:「鍾將軍,你大意了。」
實在是……大意失荊州啊。
看着鍾靈在自己面前倒地,繁木放下手中的肉,拍了拍手,樹後有人影顯身出來。
摘下面上黑紗,露出五官,竟是陸朝歌。
「夏凌國主不便現身,這人,便交給你了。」
有下人上前將鍾靈架了起來,陸朝歌勾了勾唇,淡淡道:「還請轉告閣主,來日必定親自登門答謝。」
「閣主從不見外人,多謝國主好意。」繁木擺擺手,轉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陸朝歌緘默良久,轉過身,看着熟睡之中的鐘靈,沉聲開口:「帶走!」
人影消失在林中,鄭雲等了許久,方才敢從樹後走出來,看着那堆徐徐燃盡的篝火,面露憂色。
站在原地沉思良久,下定決心,走向與陸朝歌截然相反的兩條路。
鄴城。
隔日,周蓮又來了客棧,不過過了一日,比上次消瘦的更加厲害,面上瘦骨嶙峋,眼中毫無光彩。
在樓下央求許久,不見沈亦遲有半點憐惜。
最終下來的人,是宮沫兒。
她臉上本也帶着病氣,可同周蓮對比起來,精神許多。
「周姑娘又來了?這次來,所為何事?」宮沫兒搬了把椅子在周蓮面前坐下。
她眸色清冷,雖在那坐着,可氣勢還是比周蓮高上一大截。
宮裏頭的主子,即便是落魄,也不是她們這些平民可以媲美的。
周蓮咬緊牙關,直覺面前的女子不是善茬,今日怕是難見到沈亦遲了。
宮沫兒定定看她,輕笑道:「周姑娘,我那位朋友是個熱心腸,所以在城下救了你,如若不然,你如今只怕是身首異處了。」
「是,鍾姑娘她俠肝義膽,大恩大德,無以為報……」
宮沫兒不等她說完,厲聲打斷了她:「可能是怎麼做的?恩將仇報?你明知她與沈亦遲情投意合偏要來橫叉一腳,如今攪得他們怒目相向,便合你心意了?」
「我……我並非想要如此,只是那孩子,來的不是時候……」周蓮眼中氤氳着水汽,倒真的像是不得已而為之。
宮沫兒冷笑一聲,不動聲色的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站起身來。
「同為女子,我也知曉你的難處,只是感情這事,分一個先來後到,他們既然先遇上,你便沒有橫叉一腳的道理,周姑娘是聰明人,應當明白我是什麼意思。」
說罷,拉起了周蓮的手,周蓮詫異於她態度轉變之大,一
時忘了掙開,宮沫兒手上的帕子順勢擦上了她的手背。
周蓮有些不自在的將手抽了出來。
「我明白姑娘的意思,只是如今我已不是待字閨中的姑娘,實在是沒了法子,所以才厚着臉皮想要見沈公子一面,還請姑娘可憐可憐我,讓我見沈公子一面便成!」
宮沫兒似乎沒有聽見她說話,自顧自的攤開了手中的帕子。
帕子上繡着梨花,原本一片潔白,此刻不知為何,沾染上了大片鮮紅。
宮沫兒看着那鮮紅笑開:「周姑娘說笑了,你分明還是個姑娘家,怎的就沒了法子了?」
沖她揚了揚手裏的帕子,周蓮先是一愣,隨即面如死灰。
她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大家閨秀,哪裏聽不出宮沫兒話里的意思。
「你是自己走,還是我派人送你?」宮沫兒仍是一副笑吟吟的姿態,卻叫周蓮狠狠的打了個寒顫。
心中還是帶着絲不甘心,輕顫着開口:「姑娘這是什麼意思?」
「還要我說的再明白一些嘛?周姑娘,人若是沒了臉面,那可就沒意思了。」
洛羽凌從二樓走了下來,對她客氣的點點頭:「周姑娘!」
周蓮深吸一口氣,極力鎮定下來,眼裏噙着淚水,看起來頗有些肝腸寸斷的意味。
「我知道你們身世不俗,我雖人微言輕,可也不該任由你們欺辱!」
說罷,奪門跑了出去。
宮沫兒微眯起眼睛,眼中深意耐人尋味。
「這世上不佔理的一方,總是跑的快。」
宮沫兒皺着眉頭轉身,看見洛羽凌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我道你問我討守宮做什麼,果然這種事是該女人來處理。」
洛羽凌覺得稀奇,宮沫兒是冷清的性子,能少一事絕不多生事端,如今卻為了鍾靈淌了這趟渾水,見識到了周蓮的手段,這女子可不是什麼等閒之輩。
「她定會使出百般本事不讓你把脈,既然如此,何不想個方便的法子?」宮沫兒將帕子收好,這可是物證,來日要給鍾靈看的。
「沫兒,這件事,你太過古道熱腸了。」洛羽凌出聲感慨,平日裏,她可不是這個樣子。
宮沫兒愣了愣,良久,輕嘆道:「我只是不願看他們生分。」
有情人難尋,若是為了不值當的人生分,可就得不償失了。
沈亦遲的聲音從二樓飄了下來。
「今日便啟程離開罷!」
洛羽凌聞言變了臉色,不滿的厲害,他們昨日才回來,舟車勞頓,沫兒身子正虛弱,哪裏能受的住如此顛簸?
正要上樓理論,卻被宮沫兒拉住。
「咱們
確實耽擱太久了,沈天御已經在鄴城現身,再耽擱下去,有些事便來不及做了。」
她說的在理,可洛羽凌還是不放心她舟車勞頓,權衡再三,出門去租馬車了。
亂世之中,當屬出行工具最貴。
打定主意之後,一行人很快便收拾好東西,在客棧底下整裝待發。
於是鍾懷寧從外面回來便看見這樣一副光景,他的東西被人打包捆好在馬背上,幾匹馬低着頭隨時都能動身。
愣了愣,開口道:「這是要走?」
「大舅子,在鄴城耽擱許久了,是時候走了!」洛羽凌將水壺注滿水,衝着他齜牙一笑。
鍾懷寧四下張望着,開口問道:「小五呢?」
「這……」洛羽凌有些為難,將視線投向沈亦遲。
對方只是愣了愣,隨即淡淡道:「我惹她生氣了,我想了又想,她如今可以去的地方,大約只有雷國了。」
「你惹她生氣了?她走了?」鍾懷寧皺起眉頭,他這個妹妹的心思他最是了解,不是那等矯情的人,如今沈亦遲能將她氣走,是做了多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沈亦遲在他的視線里低下頭,頗有些難以啟齒。
然而也不消他啟齒,客棧外不遠處緩緩走來一人,是陰魂不散的周蓮。
她似乎不敢相信,他們已經打包好行李打算離開鄴城了,一張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顫着聲音開口問道:「沈公子這樣急着要走,難不成是為了躲我嘛?」
(本章完)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21s 4.05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