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混沌中,她好像又要開始做夢了。一筆閣 www.yibige.com
不,不要。不要再做夢!她尖叫着想要醒過來。雙臂胡亂揮舞着,怎麼沒人,怎麼沒有人,誰來拉我出去,小墨,小墨你走了嗎,你別走呀…
「姐姐!」倚在榻邊的白墨抓住她的手。
她陡然睜開眼,瞬間又湧上淚光「小墨,你別走,別留下我一個人,別走…」
「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在這裏,哪裏都不去。」他握緊她的手。
她啜泣着,又這般昏厥過去。
昏厥過去了,她就又陷入旋渦。
外頭趴在桌邊的遲晚晚輕嘆一聲「十日了小墨。」
白墨沒有說話,他看着白染睡過去,表情漸漸舒緩下來的樣子。他也閉上眼,重新靠回床邊。
整十日。她昏過去又醒過來,睡夢中一次次的掙扎尖叫着無塵的名字,醒過來卻總是哭喊着叫白墨別走,別留她一個人。
他走不了,做不到。
這期間離風找過來一次,白墨沒有讓他進來。
封啟手上積壓了無數的玉簡侯在外面,白墨也沒有讓他進來。
直到第十五日,傳來天帝在兩族邊界處集軍的消息。白禾出關了。
不止在邊界集軍,天帝的一道諭旨,將無塵,白禾,白染,連同整個靈族,全部烙上了謀逆的罪名。
婉容也終於得知一切,眼眶通紅的跑到玉明宮,她撲到床邊,一手握着白染,一手摟着白墨,她哭的傷心欲絕。
白墨伸手去擦她的眼淚,擦着擦着就把頭靠在母親的肩上,睡着了。
玉明宮外,離風兩眼空洞的守在那兒,沒有走。
遲晚晚腳步沉重的走出來,看到他,輕嘆一聲,拍拍他的肩「她沒事,你回去吧。」
離風回了神,看着遲晚晚,眼睛紅彤彤的,輕輕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他一躍跳上雲頭,雲巔之上一片純白,他看着那片純白,忽然像個小孩子一樣哭出來。
月落湖邊,離風緩緩落下,看着那個青色的背影,跪下來。
林夕轉身。
「師父,離風沒用,離風沒看到師姐。他們說她沒事。可我沒看到師姐,我…」他說着又委屈的哭出來。
怎麼會沒事呢。
林夕苦笑一聲,將離風拉起來「師父知道了。師父不怪你。」
離風看着往日裏從來風輕雲淡的師父,他不明白「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師父,怎麼會呢…」
怎麼會這樣?林夕閉上眼。
這一次她睡了好久。
婉容,蕭青,小染,她們都在,白墨才終於起身離開。
封啟還在外頭等他,他走出寢殿卻被遲晚晚一把拉住。
白墨疲憊看他一眼「你做什麼…」
「是你要做什麼?」遲晚晚眼神晶亮,直直的仿佛要探進他心裏,不容他說謊,「你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
白墨閉上眼,身子微微搖晃着就要倒下來的樣子。
遲晚晚立時扶住他。
白墨撐在他臂上輕微喘息了片刻,看他一眼「你又想攔我?」
他已經累的站立不住,眼神卻還那麼有力,目光掃到遲晚晚臉上讓他害怕「我…」
「這是我欠你們的。」他收回目光,再次疲憊的皺起眉來,半個身子都只能依靠着遲晚晚前行。
聽到這句話,遲晚晚喉嚨堵了一下。
他應該說你不欠任何人,我只希望你過的好。可是他又捨不得,他私心裏竟然貪圖這份歉疚,他甚至想扯着他的衣領子對他喊浮生,你就是欠我的!你得還你知道嗎!
「她是我一母同胞的長姐。我會替她去做這件事。不管多久。」
遲晚晚暗自掙扎了半天,還是無奈。
「我曉得你的心思。可是你又如何去替她報仇?你以為元崖還是過去那個溫吞的天帝嗎?混元那是個什麼境界你無法想像?他現在認真起來別說白禾,這幾方神族裏藏着的那些老怪物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無法對抗的。」
「我知道混元境很強,但還沒有通了天。」白墨眼神漸漸鋒利起來,「他還沒有通天到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三界吧。」
遲晚晚皺眉「那你又有沒有想過,讓靈族獨立是誰提出來的?讓元崖繼續留在那個位置是誰提出來的?元崖通不了天,那王八蛋通天了啊。他不點頭,誰能作亂?」
「那就讓他點頭。」
白墨說的風輕雲淡,遲晚晚卻是一個激靈「我的小祖宗你別鬧了行嗎?你不記得我告訴你,林夕在這件事上他一直是怨你的,他從來就是個不愛管閒事的,偏偏到了如今這個位置,當初那是逼的沒辦法了,現在好容易安定下來你就是打死他他也不會同意的,再說了你也打不死他,這變態就算站那不還手也沒人能打死他…」
「怨我?」白墨皺眉,打斷了他的話。
遲晚晚哀嘆一聲「我跟你解釋不清,總之這真不是什麼好辦的事情,至少現在是不可能的,小墨,以你的聰慧,你不會看不出來如今這仙界之中的許多問題,但你看這麼多年他出來管過嗎?那是個心死之人,死了十三萬年了,靠着對你那麼一點點執念能護得三界無戰事已是難得了,你現在又要…」
「你回去吧。」
遲晚晚話還沒說完就聽到這麼一聲,他頓住了,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你說什麼?」
「你說的對,這不是什麼好辦的事情。也跟你沒有關係。回你的魔界去吧。等…」
「你又想扔下我!」遲晚晚一下掐緊他手臂,開始發起抖來,「你又想扔下我一個人去冒險是不是!你又抱了必死之心了是不是!你要氣死我嗎!」
白墨嘖了一聲,無力的皺起眉「你怎麼回事?聽我把話說完不行嗎?這是我的事,是靈族的事,跟你沒有關係,你回你的魔界不要來攪這趟渾水,等一切塵埃落定了我會去找你的。」
遲晚晚周身氣焰一僵,嘴巴開開合合了半晌還是不服氣的冷哼一聲「那我也不走。」
白墨垂眸「那你就少廢話!」
遲晚晚愣了一下,忽然像是反應過來什麼揚起眉去看他,白墨卻已定了神走遠了。
在這偌大三界,死亡每日都在發生。
不論多麼驚心動魄,那一日也不過是死了一個神仙,這個神仙生前絕大多數的時光從來無人問津,卻沒想他有一日死了,會連番招惹出一樁又一樁的禍事。
天宮中的旨意一道接一道的傳出來,每一日都在刺激着已然十分躁動的人心。
七殿下謀逆。靈族謀逆。大天妃身隕。二殿下身隕。四殿下身隕。佛族的妙華天妃晉封大天妃。大殿下星合突破上神大成境,接掌十萬天兵。
還有一個挺有意思的。
白禾此前軍中手下靈族子弟全部撤回靈界時,順便帶走了三萬天兵。更準確的說,是有三萬天兵誓死追隨白禾一路殺出了天界。
白禾在軍中掌權十餘萬年,其威信之高外人無法想像,所以這一場小小衝突,遠遠算不上什麼戰事,更像是無聲的選擇和告別。
要走的,和留下的。彼此心照不宣,一夜之間就分了陣營。星合自然下令要誅殺叛黨,可誰也都沒有去下死手,除卻一部分本就還是大乘境的人間修士出了力,剩餘那些做神仙做久了的心裏都太通透了。
就連星合自己,都十分明白。這位從來與星月為伴的天庭大殿下,他一顆心足夠清冷。
但元崖如何肯放過。
不過幾日,便陳兵邊境。
萬央宮內的白禾一言不發。他近來很少說話,很少見人,甚至很少有什麼情緒波動。
七萬天兵,虎視眈眈。
白墨等了兩日,主動求見。白禾許他進來。但還是不說話。
白墨第一次覺得這樣摸不透自己父親的想法。
他只能看到白禾臉上的寒冷。這對父子無聲的對坐良久,白墨起身行了一個叩拜大禮。
「請父親明示。」
白禾依舊垂眸,許久之後,輕聲道「等着吧。」
就這麼一句。再沒有其他。白墨離去之際眉頭緊皺。那個時候的他諸多雜務千頭萬緒,有太多事也有太多人需要去顧慮、思量、保護。他便沒有分一些心思到這個一向身心強大的父親身上。
這個男人是真正的戰神,他是頂天立地一般的存在,從來沒有什麼事情可以撼動他的道心,一萬四千年裏白墨一次又一次的領教着也學習着。他尊敬也尊崇他的父親,便就這麼理所當然的忽略了他的一些細節和那細節里透露出來的巨大變化。
一族之長說等。一族將士便只能等。
這一場博弈,有人惱羞成怒,有人心灰意冷,也有人站在高山之巔,只剩迷茫。
這一元宇宙,三界並立,人間繁華,仙界茫茫,魔道樂兮,唯有那當中的人皇域,只有永世的孤寒和心死。
林夕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回去了。
他撕開一角虛空,沉默了片刻,踏了進去。
大概有幾萬年了吧,他想。但當他一腳踏進那片小世界,一切都那麼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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