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郎君低笑一聲,輕輕拍着她的後背道:「這次離京,一路上有舅兄的安排,很是順利,幾乎沒有遇到什麼困難。筆硯閣 m.biyange.com唯一難熬的,便是見不到你。」
江呈佳彎起唇角,滿心喜悅的依偎在他懷中。
「怎麼在自己的府中還要帶上帷帽?」
沒過片刻,他便問了與江呈軼一樣的問題。
江呈佳眸光一頓,身體不由自主的僵住,她有些底氣不足的說道:「我、我前兩日有些小傷寒。所以、所以不能見風,府里的醫者要我穿暖一些,最好帶着帷帽」
他略感疑惑道:「是這樣嗎?」
江呈佳頂着白紗帷帽,真誠的點了點頭,認真道:「當然是這樣,不然我作甚如此?」
她趁着這個時機,從郎君的懷抱中掙脫,抓住他的手臂道:「你今夜回來的正好。兄長、薛青與袁照的事情,想必你在趕回京城的路上便已經聽說了他們好不容易化解了危局,得以平安歸來。故而沐雲辦了場家宴,打算慶祝慶祝。恰好你也歸京了!這也正好算是給你接風洗塵了!」
郎君在她面前頓了頓,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盯着她默默地看了好一會兒。
這灼熱的目光掃在江呈佳的身上,讓她略感不安。她強行擠着笑容,牽住他的手,就要往席位裏面坐,只是眼前黑漆漆的一片,令她失了方向,險些被腳邊的食案絆倒。
幸而,她被身邊人一把抱入懷中,才避免與青石磚地來個親密的接觸。
「小心些!腳邊有東西都沒瞧見麼?你要是摔到哪裏可怎麼辦?」郎君萬分緊張的摟住她。
江呈佳紅着耳根,愈發覺得焦躁。眼下這種情況,她倒是有些不曉得怎麼處理了,再這樣下去,寧南憂遲早會發現她的雙眼已無法視物。
正當她慌張無措時,沐雲及時現身,打斷了這微妙的氣氛:「來來來!大家都快些入席吧!」
聽到這聲音,江呈佳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轉了個身,便朝廳前廊下站着的女郎撲去:「阿依!阿依你去哪裏了?我有事尋你!」
沐雲正在庭院裏招呼着房四、薛青等人,又讓打理着江府的大管事毛峰上了廳堂,打算讓全府的人都來熱鬧熱鬧。剛踏進主廳的院子,便聽見江呈佳這一聲急促的叫喚。
她立即扭頭望去,忽然瞧見廳中站着另外一人,便愕然愣住。
「君、君侯?你怎麼回來了?!府前門房怎麼沒有通報?」她很是吃驚,看了寧南憂兩眼,便扭頭朝廳外望去,嘀嘀咕咕、自言自語道:「難道你是翻牆進來的麼?」
「阿依,不得無禮!」
就在此時,江呈軼的聲音突然從廊下冒了出來。他將手負在背後,緩緩踱步入廳,站在沐雲身旁道:「君侯於傍晚時,便抵達了洛陽,命人給我傳了信,他是我從後門引進府的,府前門房自然不曉得。」
沐雲驚訝道:「難怪你傍晚出去了一趟?原來是去接君侯了?」
江呈軼挑着唇角,笑着點點頭道:「不錯。」
沐雲稍稍收斂了神色,緩緩轉身面向寧南憂,欠身行禮道:「妾身見過淮陰侯。」
寧南憂長身而立,溫文爾雅的沖她點了點頭:「嫂嫂不必這樣客氣。」
話音落罷,對面的這個郎君,便將目光轉向了站在廳堂中央的江呈佳。
沐雲默默望着,迅速察覺到了他眼神中的異樣之色,於是立刻站上前去,拉住江呈佳的手問道:「阿蘿你方才說,要找我何事?」
江呈佳微微一頓,結結巴巴道「我我?」
她沒想好理由,一時之間不知要開口說什麼,隔着一層薄薄的白紗,向沐雲投去了求助的眼神。
沐雲腦子轉得飛快,當即接話道:「你是不是想問我,湯藥煮好了沒?」
江呈佳吸了口氣,連連點頭道:「是我是想問這個來着!」
沐雲上前,牽住了她的手,便將她往外面引,一邊走一邊輕聲道:「早就煮好了。你喝完湯藥,最好讓醫者診診脈,若一切無恙,再入宴席也不遲。」
她拉着江呈佳跨過門檻,走到遊廊下停住腳步,轉身朝前廳侍候的幾名僕婢囑咐道:「你們幾人,去添燈開宴吧。給郎君們都倒上酒,讓女郎與嬸嬸們先喝些茶湯,我們去去就來。」
話音落罷,她便與江呈佳手挽着手,離開了主廳堂宴。
瞧見此景,院子裏的一眾人以及廳堂上的兩位郎君都投來了疑惑的眼神,各自對視兩眼,不知發生了什麼。
江呈軼悄悄朝廳內站着的寧南憂移去,在他身旁低聲問道:「不知君侯有沒有覺得阿蘿有些許不對勁?」
寧南憂緊蹙眉頭,盯着兩位女郎離去的方向凝視了許久,點了點頭道:「她似乎在逃避着什麼?我以為我此刻回來,能令她十分高興。可她好像很緊張,仿佛在害怕與我親近?」
江呈軼贊同道:「是了,就是這種感覺。不瞞君侯,今日我歸府時,也覺得她有些異常。」
寧南憂凝眸遠望,神情有些黯淡。
彼時,遠離了主廳的江呈佳與沐雲,在照壁前停下了腳步
「阿依,幸而,你來得及時」江呈佳捂着砰砰亂跳的胸口,緊緊抱住了身旁的女郎。
沐雲被她擁着,面露愧疚之意,輕聲細語道:「對不起,阿蘿。今日我忙着佈置家宴,沒有顧及到你。我應該早些發現的。」
「不是你的錯,作甚道歉?」江呈佳將沉沉的腦袋搭在她的肩頭,聲色疲倦道。
沐雲沉默了一會兒,詢問道:「怎麼樣?方才,他有沒有發現什麼異樣?」
「我、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江呈佳搖搖頭,無可奈何道,「我這般模樣他心裏總歸有些疑問的。」
「的確。我瞧着,你兄長心裏可能也有些懷疑。他下午光是問我你好不好之類的問題,都有十數個了。」沐雲皺着眉頭,神色凝重道,「這樣下去,終歸不是辦法。總有一日會瞞不下去。」
兩人陷入了可怕的寂靜之中,紛紛悶下聲來,不作言語。
半晌過後,沐雲抬眸,定定的望向她,萬分誠懇的說道:「阿蘿,你就讓我動用神力吧就這一次。」
「我不是同你說了——堅決不行!」江呈佳毫不猶豫的拒絕道,「上一次,我求你去救覆泱,便已經傷了你的神身。若這次我再不顧六界秩序,要你鋌而走險恢復我的視力,最後你定會被自己的神力反噬,造成不可估計的嚴重後果。到那時,你叫我如何向兄長交待?」
見她始終不同意,沐雲便耐心勸道:「你這樣的情況,若是讓阿軼知曉,恐怕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
江呈佳堅決反對道:「所以,不能讓他知曉。但是,阿依,我也不要你傷害自己。若要你用這樣的代價,來還我雙目恢復我寧願一輩子不見光亮。」
「你這傻姑娘!怎麼就是說不通呢?」沐雲急得跺腳。
可對面的女郎,不管她怎麼勸,都不鬆口:「阿依,你別勸我了。一切,就按照之前的辦。你相信我,只要兩個月,只要你陪在我身旁兩個月,我定能行動自如!」
江呈佳舉起手,四指併攏發誓道:「我向你保證,我一定可以的。」
沐雲見她執意如此,萬般無奈的嘆道:「好好好!這世上就沒有你江夢蘿做不成的事。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你得讓我想想,如何才能徹徹底底的幫你瞞住這兩個月?我總有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例如今日這種情況。」
她轉了轉眸,細細思索片刻,忽然有了個主意:「對了!阿蘿你不讓我施法助你恢復視力但我卻可以用神術為你指引方向。若僅僅如此想必天命不會多管。」
「你的意思是?」江呈佳凝眉斂眸,有些不解。
沐雲握住她的手掌,問道:「我們兒時玩得遊戲你可還記得?」
江呈佳咦了一聲,慢慢在腦海中搜尋了一陣,倏地想到了什麼,恍然理解了她的意思:「你是說布偶術?」
沐雲用力的拍了拍她的掌心,答道:「不錯,就是這個。」
布偶術,顧名思義,是一種能夠操控旁人行動的神術。兒時,她與江呈佳經常用此術捉弄對方,常常鬧得窮桑大亂,此術法在凡間只要運用得當,便不會對神體有任何損傷,也不會傷及無辜。
「我只要改良一下法訣,就能用此術提醒你周遭的環境。並且,我們之間還能互通神識,隨時隨地知曉對方的狀況。如何?我施這樣的神術,你總該放心了?」
江呈佳有些猶豫道:「布偶術只能維持三天左右。那樣的話,你豈不是每三天就要給我施法一次?」
「無妨。反正我已經決定拋夫棄子,陪着你了。這樣的法術,又不耗費心神,即便每三日一趟,也不耽誤什麼事。」沐雲拍着胸脯保證道,「如此一來,定能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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