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鬼故事 第六十三章 一言難盡

    我按照乾玄的辦法,給小咖喱做了一瓶眼藥水,還好這藥水的顏色本來就是粉色的,不然看到這眼藥水裏有我的血,誰能睜着眼睛滴進去呢。筆神閣 bishenge.com

    我留下那塊槐木石像生上的那個小的,剩下的還串回鑰匙上。

    乾玄跟我說,這位傅公子和活人在一起太久,消耗的太過,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神魂消散了。最好的辦法,就是遠離人群,躲在槐木中好好滋養。這個辦法我對小咖喱和傅公子說了,顯然,兩人都不明白所謂的「神魂消散」有多嚴重。最後只能折個中,小咖喱每天中午,去太陽下曬曬午時正刻的太陽。平時傅公子就躲在這槐木鑰匙鏈中,由小咖喱親手在槐木上刻下傅春的名字,然後每天為他燃香祝禱。

    其實我四柱純陰的血脈,對傅公子這樣的鬼魂來說,是極為有用的,我把那瓶滴了我活血的眼藥水拿給小咖喱的時候,乾玄對傅公子很是戒備。畢竟見過毒蛤蟆因為我的血,瘋狂成什麼樣子。

    沒想到,傅公子只是多看了那瓶眼藥水兩眼,並沒有動什麼其他的念頭。他雖然生在那樣的頂級公候之家,又經歷了大起大落的人生,看樣貌也是年紀輕輕的離世,卻很是單純。

    或許在人間徘徊了六百多年,早已經看淡了許多事情,一生只為一個人執着。

    他要的,只有一個珺蕙。

    「接下來,我想要回鵬城一段時間,因為傅公子,我總覺得對不起戴森,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我回家去好好想一想,做個對誰都公平的決定。」小咖喱還腫着眼睛,攥着我給她的眼藥水,笑着對我說。

    我點點頭說「如果有什麼事,就找我,傅公子也是,我這裏還有那槐木石像生的一部分,你如果要找我,就回到這塊槐木里。這段時間,你們兩個人都各自保重吧!不要逞強。」

    送走了小咖喱和傅公子,我回到爺爺家,晚飯的時候把這段人鬼情跟家裏的大長輩講了一遍。龍丘爺爺感嘆到「我年輕的時候痴迷明史,最喜歡的就是這位傅友德將軍,只知道他一生為人不圓滑,不懂得變通,做人全沒打仗時的計謀。但這也是我喜歡他的地方,沒想到他的孩子也是如此,現在看來,卻是一言難盡吶……」

    晚上龍丘璽叫我去他房間,指着電腦說「你快看!這個傅友德簡直是戰神!一輩子沒打過一場敗仗。」

    穎國公、太子太師、麗江王,傅友德;營國公、武定侯,郭英。

    兩位在戰場上共同浴血奮戰的同僚,共同為洪武帝打下江山的功臣,同樣娶了皇家兒媳,也同樣嫁了女兒給皇子,同樣得皇帝親賜的丹書鐵券免死金牌,結局卻如此不同。

    小咖喱帶着傅公子回到了鵬城自己家,她的弟弟高考成績很好,可以在本地上一個不錯的大學,一家人開開心心地過關,去答謝黃大仙。而乾玄下午自己出去了一趟,很晚才回來,帶回了我們曾經埋起來的鐲子,只是鐲子裏的醜女怨靈沒有了,這個鐲子徹底變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銀鐲子。乾玄只說他追回這鐲子的時候,得知這鐲子被毒蛤蟆偷走了,其他的情況無處打聽。

    不知道醜女怨靈經歷了什麼,這隻有毒蛤蟆才能知道,看着空蕩蕩的鐲子,我覺得心裏澀澀的,這醜女怨靈的命真是一齣悲劇,難道即使做了鬼也要被利用嗎?

    最近都在為鬼操心,龍丘璽特意叫上洪糖,帶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分散一下注意力。我們去了帝京城很西邊的潭柘寺,停好車,又爬了不短的樓梯才看到寺門。不知道1700年前是什麼人,用了多大的毅力才在這麼深的山裏蓋起這麼一座巍峨的佛寺。

    潭柘寺的門前,有一片塔林,一共七十多座磚塔,這裏埋葬着十多個朝代在寺內圓寂的高僧大德。走在塔林中,內心出奇的沉靜,沒有了頭腦,沒有了思維,沒有了身體,心像沉入大地里一樣,仿佛整個人融化在了風中。

    在一棵柿子樹邊,我看到一個人正在虔誠地向樹邊的石塔獻茶,等他禮畢抬起頭來,竟然是山本弘彥。我和山本弘彥看到對方都很驚訝,我向他介紹了龍丘璽和洪糖,他們很熱情地邀請日本友人一起遊覽。

    我問他為什麼會向這座石塔敬茶?山本弘彥抬頭看着石塔,又摩挲着那顆柿子樹說「這座石塔埋葬的,是我媽媽家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位先祖,他名叫「無初德始」,這位先祖離開日本來華56年,最後做了這潭柘寺的第三十三代住持,然後在這裏圓寂。」聽了他的話,我們都很驚訝,沒想到這潭柘寺,還曾經有過一位日本來的高僧做了住持,而今天,他的族中後代恰好與我們相識,前來憑弔。

    山本弘彥摩挲着柿子樹說「這棵柿子樹,是從無初德始殿下的老家長野來的,我媽媽以前的長輩來這裏憑弔先人的時候,從長野帶來這棵樹種下的,我小時候,看到過種這棵樹時的黑白照片。現在它都長成大樹了,但種樹的人早就不在了。」

    我看着無初德始禪師的生平記錄,對山本弘彥說「你說他在中國呆了五十多年,這可不對,他已經留在中國六百多年了!」山本弘彥聽了以後,燦爛地笑着說「沒錯!現在我的先祖留在中國,他的遺蹟成為了一件文物。」山本弘彥恭敬地把茶水撒在石塔周圍,後退着離開了塔園。

    潭柘寺有一株千年古樹,傳說「先有千年樹,後有潭柘寺;先有潭柘寺而後有帝京城。」我們在潭柘寺里一路遊覽參拜,累了就坐在那株千年古樹下,乘涼喝茶。那株千年古樹果然氣韻不凡,早已超凡入聖了。

    洪糖說起她最近有兩次,和她媽媽一起回她那個別墅去住,每次都發現家裏會莫名其妙的突然就出現一灘水。前天更誇張,她媽媽早晨起床的時候,發現房間門口有一小撮指甲。因為那裏的木地板是深色的,有水不明顯,但是有指甲或者灰塵就非常明顯了。

    洪糖拿出手機給我們看,地上的指甲沒有規則的湊成一小撮,像是誰掃地掃到一半忘了撮起來一樣。洪糖還專門錄了一段視頻,通過拉的很近的鏡頭可以看出來,這指甲像是用牙齒咬的,參差不齊,而且很薄,像在水裏泡了很久的樣子。指甲落在樓梯口正對的房間,而樓梯下面就是那天突然出現的一灘水。

    山本弘彥跟洪糖說「如果你有這水的樣本,我可以幫你化驗一下,我有很多儀器,可以把你家的情況拍下來分析。如果你需要,就聯繫我吧。」

    時隔四百年後,零苒再一次見到了乾玄。這四百年間,零苒每次見到自己的妹妹零落,就難免會想起乾玄,一個流言把他們玄狐一族和乾玄捆綁在一起幾百年,連他都懷疑是不是就像人類所說的「一個假話說了一千次,就變成真的了」。

    此時的乾玄,已經不是當初的黑蟒,而是世間少有的雙角玄蛟。經歷了地劫,一向清冷的乾玄,竟然有了一絲煙火氣。他仍就那麼冷冷清清的站着,像幾百年前一樣那麼冷冷清清地站着,幾百年前的乾玄總讓人敬而遠之,仿佛一言不合就要動手,今天看起來……倒像凡是都能打個商量的樣子。

    「明明乾玄不是自己的妹夫,可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和我有什麼關係?」零苒納罕。心裏惴惴地,零苒不自覺地坐直了些,仿佛幾百年來這麼慵懶不羈的坐姿,在站的像棵冰松的乾玄面前,突然弱了幾分。


    「我來找零落。」乾玄開口。

    「零落還睡醒,她一般……」

    「那我晚些再來。」乾玄說完轉身就走。

    「哎乾玄!這麼久沒見都不say  hello  嗎?」

    「那是何物?如何塞?」乾玄轉身問到。

    零苒嘴角抽抽,轉身對身邊小狐狸說「去叫零落過來,告訴她乾玄找她。」

    「恭喜你渡劫化蛟了。」

    「多謝」

    ……

    兩人就這麼不尷不尬地坐着,零苒竟找不到話題和乾玄說,心中暗暗慶幸,當初沒和他結成姻親,果然明智!一向在紅塵里打滾的零落,怎麼受得了如此不解風情不善言辭的乾玄。

    嘖嘖嘖……

    乾玄寬袖半掩地喝了口茶,唇邊微翹,自從渡蛟以後,周圍人的想法他能盡數知曉,這個零苒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戲多啊……狐族總是太花哨!

    「最近可還太平?」乾玄放下茶盞,隨意問到。

    「暫無大事,只是最近頗有些宵小作怪,前一陣剛抓了魑怪,最近似乎聽小獸們說有了魍魎的行蹤。」零苒正色回到。

    「最近有一個三腿獨眼的蟾蜍頗為難纏。」乾玄說。

    「咦?為何長得如此獨特?怕不是那能口吐金錢的金蟾吧!」零苒似乎很感興趣。

    「不是,腿是被我砍下來的,眼睛是被我戳瞎的,舌頭是被我扯下來的。」

    「嘖嘖嘖……你還真是……嘖嘖嘖」零苒喝口茶壓壓驚。

    「如此說來,這蛤蟆卻仍舊在你乾玄大人手下逃了一命?你什麼時候如此慈悲了?」一道女聲傳來,婉轉輕柔又帶着幾分沒睡飽的慵懶,零落蓮步輕移,款款而來,腳下穿着軟鞋,悄無聲息地轉入紗簾之後,向乾玄遙施一禮道「尚未梳妝,不便素顏見客,海涵。」

    乾玄起身向零落還禮道「是我打擾了!今日貿然前來,是想問問,可知我那日埋的鐲子是如何到了他人之手,現在又在何處。」

    零落搖頭說到「那天你與貴家主漏夜掩埋,我雖然就在不遠處,卻並未將鐲子取走,聽小獸們說,正是條三腿獨眼的蛤蟆將它挖了去,昨日不知為何,那丑物又漏夜將它埋了回去。」說着拿出一個鑲了翡翠的老銀鐲子,輕輕一拋,送至乾玄面前。「這鐲子我看過,並沒做任何手腳,只是原先的宿主卻不見了。其間發生了什麼,我亦不知。」

    乾玄將鐲子收入袖中,向零苒和零落一揖到「多謝二位,這蛤蟆詭譎膽大,曾經連山神也傷過,二位多加小心。告辭。」

    零苒看向妹妹有幾分憔悴的容顏,零落紅腫地雙眼,怔怔地望着乾玄離開的方向,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緒里恍若不查。「如果這世上沒有那個人,我當初就與乾玄結秦晉之好,遠離紅塵,至少得了一方內心的清淨……。」

    乾玄回來時,亓官熙正在和龍丘璽討論洪武帝的為人,乾玄想問問什麼是say  hello,想想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放下鐲子就隱去了。

    洪糖的媽媽本來想好好收拾一下那套小別墅的院子,即使將來還給白司,也能呈現一番百花盛開,欣欣向榮的景色,而不是荒草漫階一副頹敗樣子。沒想到這幾天,總覺得有一道視線在時時刻刻窺視着自己。家裏還莫名其妙的會突然出現一小灘水,有的時候在客廳,有的時候在過道。昨天晚上,她夢見有個人,蹲在她門口啃指甲,早晨醒來,真的發現門口有一小撮指甲。洪糖媽媽嚇壞了,扔下種了一半的花草,回了自己家。

    洪糖即使和我在一起廝混許久,也從沒遇到過什麼奇怪的事,一向是科學至上主義,這連續兩次的怪事,弄得她有幾分含糊。她把別墅密碼告訴我,我和龍丘璽一起前往蹲點,倒想看看是什麼稀奇古怪之物。

    趁着夜色,我和龍丘璽在院子裏繼續種另一半的花草,好久沒下雨了,沒來得及種下去的花都有了幾分發皺,忙活了大半夜,種好了所有的花草,澆了水,打開假山流水,這是我和龍丘璽特意為洪糖佈置的招財擺設。大盤的蚊香在我們周圍燃着,夜風徐徐送來遠處雁西湖的水氣,沐浴後的舒適,聞着花草的味道,吃着西瓜,看着滿天繁星,我靠着龍丘璽,腦袋一點一點地打着瞌睡。乾玄在後山里自由地遊走盤桓,似乎這世間歲月靜好,沒有爭鬥,沒有血盟死咒,沒有求不得,沒有愛別離……。

    一道陰氣從外面躥進了房子裏,打破了這美好的寧靜。我立刻睜眼,招呼着乾玄進屋,客廳里一小灘水赫然在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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