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糖的別墅看見了六個腳趾的泥腳印以後,我們連夜回到了城裏。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沒過兩天,白司就帶着他全部的厚衣服踏上了老毛子的土地。法盾還在靈雲觀由六甲道長親自煉咒,暑假的時光悠然漫長,我和龍丘璽報了個駕校,準備15天拿下駕照。
駕校位於帝京西南近郊,幻境特別好,校園的休閒區里還散養着孔雀和羊駝,那裏的煎餅好吃的讓我惦記。每天我都餓着肚子去駕校,排好久的隊,就為買張煎餅吃。
我和龍丘璽每次都約同一個時間段,只是一起來一起回,練車的時候都是一對一的教練,各學各的。這個校區非常大,分了好幾個區,等我敢把車開到40k的時候,老師就帶我去了一個模擬山路、彎道、隧道、斜坡等等路況的訓練場。那裏除了學員車以外,沒有一個人,學員也不會下車在荒草樹林裏溜達,除了把自己和教練開吐的。
以前我的仙師說過,這世間的靈眾無非分為兩種,「有紀律的」和「無紀律的」。這駕校範圍內的大片荒地,小山,隧道,就聚集了大量的無紀律靈眾。有時候他們會無目的地搭車,也不知道去哪,就茫然地坐在車後座,跟着車一圈一圈繞,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下去了。最近越來越發現到,靈體們並沒有在乎什麼白天不白天的。
那天龍丘璽被安排在東校區,那邊大部分是模擬考場,他後來跟我說那邊的校區,挨着火車鐵道,有一個過火車的橋,橋下面是黑黢黢的通道,他總感覺那裏很不對勁。聽我說他們會搭車的事之後,他就穿上從小叔那要來的一件t恤去駕校,那衣服背後畫着張天師,正面畫着震鬼符。我都忘了,雖然他生於道門,卻特別怕鬼。
幾天後,我們就要考科目二了,天氣也越來越熱,我們倆一商量,不如約晚上的課,不但涼快,人還少。晚上七點的課都被安排在鐵路邊的東校區,我有幸見識了他說的那個鐵路底下的通道。不過讓我在意的不止那一處,還有一個轉角處大射燈的燈柱下面,每一次我路過那,就看見那燈柱下站着一位個頭很高的女人,她周圍或蹲或跪圍着一群「人」。
這個女人的樣子讓我想起日本傳說中的「八尺大人」。這是山本弘彥跟我說的,八尺大人專門抓小孩,她的特點除了令人矚目的身高,一身白色連衣裙以外,還有就是不論春夏秋冬,不論白天晚上,她一定會戴一頂遮陽帽。據說八尺大人喜歡自言自語,會在人的背後發出「po po po」的笑聲,看見她臉的人都已經變成了死人。
剛剛練了一個小時倒車入庫,天上開始雷鳴電閃,大雨傾盆。地上暑氣蒸着水汽慢慢凝聚在空中,等我上個廁所回到訓練場上,天完全黑了,除了大探照燈的範圍內,其他地方完全黑了,裊裊水汽,濃濃雨幕,加上電閃雷鳴的天空,這訓練場上的恐怖氣氛已經炒的很到位了。
不記得第幾次路過那個探照燈下,突然覺得水汽侵入了車裏,仿佛一切都變得濕漉漉的,我看了一眼反光鏡,那個路燈下的高個子女人正坐在後座,因為她太高了,所以只能側着腦袋,脖子像折了一樣。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還有時間看清她穿了身黑色的衣裙,臉上雖然顏色不正常,但她似乎畫了很重的妝,然後又因為下雨糊掉了。
因為她的形象太過恐怖,還瞪着大眼看我,我忘了身邊還有教練,沒忍住回頭問了她一句「你上來幹嘛?」
教練看我向空空的後座說話,嚇得直躲,本來想躲我遠點,結果看我在跟副駕位的正後方說話,他又往前躲。
她回了我一句說「是嗎?不能坐嗎?」
「這又不是出租車,你回去吧,別坐了,我也要回家了。」在教練驚恐的呼喊聲中,我硬着頭皮跟女鬼說完話,她果然就不見了。車裏濃重的水汽也隨之減輕。
我把車開回停車場,教練都沒管我能不能把車倒進車位,開門就跑進小亭子裏抽煙去了。我停好車,開後排車門拿自己的東西,發現一把破舊到幾乎失去功能的傘,靜靜靠在後排座位上。我撐着自己的傘四處看了看,那個高個子女人正站在一個沒有人的小亭子裏,抬頭看着被雨水淋得直冒煙的大探照燈。我拿着她的傘走過去,走到她身邊輕輕說了句「你落東西了。」
她低頭看了看我,不說話,也不動,然後又抬頭去看燈。我等了她一下,看她不理我,就把那把傘靠在一邊,轉身走了,走了兩步又覺得似乎這個鬼我曾經見過似的,撐着傘回頭看了她一會,實在想不起來,又轉回身繼續走我的。路過教練們的亭子時,聽見教練們說「就是這個啊,哎!問你呢是不是她啊?」
「對對對,就她,哎呦!嚇特麼死我了!」
我微微把傘抬高了點,看了他們一眼,有個教練看見我,沖我說「哎同學,你剛才一個人跟那邊幹嘛去了。」
「去和一個女鬼說話啊,她的墳好像就在那個盡頭拐彎的燈柱下面。」我單純的只是想惡作劇一下,不過說的也是實話啊。
在一眾大老爺們瞎叫聲中,我心情愉悅地跑開,拉着龍丘璽的手打着一把傘走了。
第二天,龍丘璽輪到昨天被我嚇唬到的教練,他特意等到快要晚上九點下課的時候跟教練說「哎教練,那個盡頭拐彎的路燈底下,你們的女工作人員就那麼站着多危險啊,要是哪個新手撞到她怎麼辦啊。」
教練很激動地問「你說的是什麼地方,我們沒有在訓練場上的工作人員,那個地方沒有工作崗。你不要瞎說啊。」
龍丘璽說,這個教練都嚇得快尿了。我們兩個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很想捉弄一下這個教練,他裝着無辜臉混過了教練的疑問。下車的時候,他看見車後座上有一把髒破的不成樣子的舊傘,靜靜地靠在那。
盧梓和林喆和好了,我聽了洪糖的話,對於盧梓和林喆的事,絲毫沒有表態,只做一個聽眾。事實證明,即使是你的朋友,即使你捧着一顆真心,對方其實並不需要你來發表意見。
盧梓繼續粘着林喆,不再需要我的陪伴。洪糖是真的只剩孤身一人,她有天興起,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十三陵玩,恰巧這天是個陰天,溫度舒適,洪糖開着車,帶着我和龍丘璽一起往帝京的北邊駛去。
明十三陵只有一座定被正式考古挖掘了,帝京的小孩應該都曾經春遊去過,我們這次不去暑假遊人如織的「定陵」,而是準備把其餘的十二座沒開放的陵墓統統轉一遍。
明十三陵,最後一位皇帝入住,至今也已經三百六十年了,之後的統治王朝倒是對這一批前朝皇帝的陵墓做了保護,甚至專門撥款為其修護。但不得不說,那一屆少數民族雖然入主中原,但他們沒有文化,如果自己不接受文化上的同化,是無法統治這麼大的國家的。
住了前朝的宮殿,死後的陵墓也是照着前朝修建的,這是漢文化的輸出和同化,洪糖是歷史文學系的,不出帝景城,這裏就能通過陵墓看到漢文化。
戴上隱身符,我們遊刃有餘地在古老的陵墓中遊覽,說話也輕聲細語,好像怕吵醒了長眠的靈魂。明朝的皇帝都非常奇葩,有本事的像開國皇帝就不說了,遷都的永樂大帝也無需多言,明慶陵,光宗朱常洛有一座螭首龜跌的無字碑。這位僅僅在位不到一個月的皇帝,在碑上如何敘述呢,是寫「紅丸案」還是寫他僅在位27天呢,果然只能立無字碑了。
廣斂天下美女的正德皇帝,雖然他多年不上朝,卻依然緊緊地把控着朝廷,國家不但沒出過亂子,他還御駕親征凱旋而歸。他的康陵因為破敗的厲害,正在進行保護性復建,祾恩殿的朱漆落盡,露出樸素的原木色,更添肅穆,讓人忘記他荒淫的傳說,只覺他對得起「武宗」這個稱呼。
寵愛大自己17歲萬貴妃的成化皇帝,最終他也無法和心愛的女人同葬茂陵。走在他的茂陵里,我隱約覺得自己曾經來過,功德碑下方的祾恩殿已經塌成了好幾個高大的土包,有一棵大樹從土包里長出。我記得這裏,當時我還很小,小到可以從大樹和土包中間的縫隙鑽過去。我邊笑邊叫地踩着大樹鑽了幾次,忽然發現,大樹不是大樹,而是一條巨蟒,它低頭看了看我。我就那麼傻傻地看着它。
今天再來這裏,記憶中的土包沒有那麼高大了,那株大樹也不是那麼高大了,那條巨蟒也不在了。不過我發現這古陵里的樹,尤其是祾恩門附近的松柏,造型極為獨特,從沒有人來修剪它們,但它們卻生的獨有一番姿態,與眾不同。
天啟皇帝,是歷史上所有皇帝里最好的木匠。他的德陵里植被最為茂盛,茂盛到幾乎蓋滿了神道。寶成明樓上的屋頂,都已經殘破的不像樣子了,琉璃瓦幾乎快掉光,露出裏面的木枋。或許是知道這位皇帝一生喜愛木頭,在他的德陵里我見到了最多的木頭。
嘉靖皇帝的永陵,氣勢與別處不同,寶頂城牆上,有巨大的松樹,衝破寶城城牆,直直長向天空。永陵通向寶城明樓的路沒有台階,只有加了緩衝條的斜坡,漢白玉的建築,在四五百年的雨水沖刷下,變得濕滑難行。我走着走着腳下一滑,一腳踢到了路邊的馬蜂窩。幾個人本能的大叫着跑開,突然發現馬蜂們也看不見我們,沒頭沒腦地亂飛,卻找不到敵人。
我們仨坐在嘉靖皇帝的寶城上休息,吃吃零食,喝喝水,我說這裏的感覺和其他地方特別不一樣,長陵、定陵被開發了,去的有客也多,已經沒有太多過去的痕跡了,這裏不知為何,規模大過之前許多明陵,還有傳說這永陵地宮,很可能有一整套《永樂大典》隨葬。
陰天無陽,清風拂面,陵區里松濤陣陣,風吹過幾百年前的石頭,幾百年前的木頭,把它們獨有的味道吹過我們的身邊,我們心滿意足的結束了這次旅程,走到停車場,趁着四下沒人,我摘掉隱身符,剛設好了導航,準備開車回家,一輛不長眼的車堵在了我們的車頭。
車上下來了四個人,兩女一男是一家子,是我再熟悉不過的大小姐一家,另一個長相猥瑣的獨眼跛腳怪人,剛看到我,慌忙跟大小姐爸爸說了什麼,幾人又跳上車開走了。那個猥瑣的獨眼跛腳怪人不用多說,正是毒蛤蟆。不是說「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嗎?沒想到我們身邊是不是就冒出這一隻。」
我的注意力並沒在那毒蛤蟆身上,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大小姐身上,她看起來比之前天天吐的時候更慘了,整個人特別不正常,長得雖然還是那張臉,但是她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駝着背,腆着肚子,嘴吧也從臉上凸出着,頭髮稀稀拉拉的幾縷,穿着一身黑,好像被抽走了生命力突然老成了六七十歲。看見她右手腕上戴的一個古樸的銀鐲子,我不禁攥緊了手,也沒管洪糖知不知道乾玄的事,就在車裏大聲叫到「乾玄快看!那是不是我們埋的鐲子!」
乾玄現身說「沒錯,就是那支鐲子。我去跟着他們,你們先走。」
我囑咐他「不要和毒蛤蟆動手,我的法盾還沒拿回來,只要知道他們去哪就行。」
洪糖奇怪地看了我一會兒,估計見我表情凝重,又一向知道我神神叨叨的,見怪不怪地開車走了。龍丘璽輕輕捏了捏我手,我從沉思中回過神來,才把大小姐的事情,毒蛤蟆的事情一路詳細地跟這兩個我親近地人講了一遍。
但我沒想到的是,大小姐的那副尊榮,居然在龍丘璽和洪糖的眼中,是另一幅模樣,洪糖看到的大小姐,是一個時下最流行的「紙片人」身材,穿着中性的男友風大t恤,拉絲短褲。龍丘璽看到的,是一個梳着雙麻花辨,穿着連衣裙的女孩。怎麼同一個人,在三個人眼裏是三個形象呢……
龍丘璽恍然大悟到「我知道了!這是毒蛤蟆的障眼法,他讓別人看到的大小姐和實際的大小姐不一樣,包括大小姐自己也看不到自己真實的樣子。」剛剛沒能把這一家三口好好打量一番,不知道大小姐的爸媽,現在是什麼尊榮呢?
洪糖只是滿臉嫌棄地一路都說着同一句話「蛤蟆精!呃!太噁心了!蛤蟆都成精了!我的天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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