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阿姨走了對爺爺奶奶來說是個麻煩,還要找新的家庭服務員,我問過奶奶,叫魏阿姨不要再叫她兒子來了就可以,她還是可以繼續在這裏工作的。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奶奶搖頭不贊同地說「所謂升米恩斗米仇,在她的心裏誰都沒有她兒子、孫子重要,我們不知道她兒一家是什麼樣子,她不會不知道,但她依然讓那一家子大搖大擺地住進來,恐怕心思也不是那麼單純。況且這件事發生後她絕不會再像以前一樣對待我們了,抬舉一個抬不起來的人,一定會出問題。合久必分,小熙你要提前了解這個規律,以後遇到分離才能不過於消沉。」
奶奶看出我有點後反勁,有種自己給家人找了麻煩的自責,安慰我說「再跟你說一個事吧,她之前私下找過我,問我你們家裝修好了沒有,要是差不多了,想叫她兒子一家住到你家去,說是離醫院近。你總說她人不錯,怎麼她兒子不像她,那是你接觸她少,他們畢竟是一家人,她兒子不像她能像誰啊。行了丫頭,你這幾天幫我乾乾活,你爺爺的老兄弟一家子就要來了,這是咱們家最近的大事。」
睡前和邱璽在微信聊了兩句,感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倒是神在在的說「最可怕的是有些人你以為知人知面也知心了,其實都是對方演給你看的,那才叫可怕。」
我不禁挑眉回到「咦?有故事啊少年!」
他神神秘秘的說「掐指一算,最近你家將有遠客來訪。」
他怎麼知道?我想大概是我什麼時候提過,也沒把他的話往心裏去。有兩天沒陪洪糖上學去,在家裏洗洗涮涮,把樓上樓下趕着佈置出三間舒適的臥室,禮拜五媽媽找的小時工阿姨也敲定了合同和工資,萬事俱備靜候貴客臨門。
頭一天從晚飯開始,爺爺就坐立不安,念叨着龍老兄要來了!龍老兄要來了……一會兒囑咐奶奶要準備這個菜,一會兒又吃着飯跑去打電話給大伯父,要他安排好明天龍丘爺爺一家進院的手續和出入證,一會兒又囑咐我好好收拾房間,在大概第五百遍跟奶奶說叫她熨哪一身衣服的時候,被奶奶吼了一句才閉了嘴。但爺爺依舊整晚坐立不安,拿出各種茶葉,擺弄來擺弄去,茶具也拿出了那套珍藏的龍泉青瓷。爺爺還時不時過來對我房間的整潔情況指指點點,搞得我都有些緊張。最後我把能收的都收到柜子裏,乍一看以為是一間沒人住的空屋子爺爺才滿意……
第二天一早邱璽發來一條微信「巳時正刻,客至」我覺得他簡直是突然搞事情,所以給他回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然後就在爺爺的嘮叨中再一次開始打掃房間。爺爺家一切都好,唯一困擾我的就是會從下水道爬上來那種美洲飛行大蟑螂。那個東西簡直刷新我的三觀,體型大的像蟬,還會飛。奶奶一直用花露水擦地覺得有避蟲的效果,其實效果甚微,我有心從網上買幾隻專門吃蟑螂的澳洲大蜘蛛,但是那種大蜘蛛也真的長相頗為驚人遂作罷……。
除了不在帝京的三伯父和從沒見過面的小姑以外,我的兩位伯父、伯母、堂哥們都陸續到了。三伯父的兒子,我的三堂兄發微信叫我去門口接他,我到門衛辦公室,隔着窗戶和門就聽見屋裏傳來很大的說話聲「爺爺我是亓官龔!我是你孫子!我是你孫子!」笑死我了,趕緊過來給他做了登記,領了臨時出入證交給門口哨兵才進了門。三哥見到爺爺,抱怨他耳朵不好還老搶着接電話,我催着爺爺快去戴助聽器,奶奶派大伯父到院門口等着龍丘爺爺一行,一家子倒也忙中有序。
過沒多久,大堂哥亓官晟發微信說「全都到了,馬上進屋。」爺爺帶領着全家人在門前站定,門戶大開,陽光照進大門晃了我的眼,轉頭看爺爺扥了扥奶奶給熨得平整的衣角,整理着領口的盤扣,雙目炯炯地盯着門口。
門口陽光一暗,看見爺爺表情一變,健步如飛地迎出去,激動地和一位老者抱在一起,我眯起眼睛迎着光看去,那位爺爺鬚髮皆白,白髮在頭頂扎着「混元髻」,簪棗木子午簪,面堂紅潤,看着龍丘爺爺就能理解鶴髮童顏這四個字的意思了。
後面跟着進來的是兩位中年伯父,前面一位做尋常打扮,留着黑色短髮,容貌和龍丘爺爺有着五分相似;後一位看起來年輕一些,和龍丘爺爺有着八分相似,留着鬍子,也扎着「混元髻」,簪白色的子午簪。
兩位龍丘伯父進來便與我的爺爺、奶奶、伯父、伯母們互相作揖寒暄,這時一位慈祥的阿姨走了進來,她身材不高卻很勻稱,笑起來慈眉善目,端的是滿臉福相。緊跟着一位熟悉的身影出現了,正是早晨神神秘秘給我發微信的獅子毛邱璽,他笑得很正經,一一跟我家的各位長輩打招呼問好,看見我驚訝的表情,他沖我露出狡黠地壞笑。
龍丘爺爺向我們介紹他的兩個兒子,留鬍子的伯父是龍丘爺爺的小兒子,沒有成家,正入觀修行。另一位是龍丘爺爺長子,在道教協會工作,是位在家修行的居士,他的夫人也是位女居士,看起來個頭不高,說話輕柔,面貌慈祥,卻是位精通峨眉小紅拳的武道人。
龍丘爺爺一家祖籍是淅江龍游,現在全家住在藍島市,據說是西漢末年的居士「龍丘萇」後代,「龍游」在改名之前,一直是以龍丘萇的姓氏「龍丘」命名的。獅子毛其實名叫「龍丘璽」,因為「龍丘」這個姓比較惹眼,所以他一般都說自己姓邱。龍丘璽的媽媽是四川人,她的姓氏也很少見,姓「祥」,雖然百家姓里有,但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聽說。祥阿姨家也是頗有淵源的家族,一百多年前峨眉山茶道就是由祥阿姨的祖先從佛家帶入俗家。
周六上午十點多鐘,爺爺家客廳里座無虛席,龍丘爺爺和我家亓官爺爺一直兩手相攜,似有千言萬語,見面後忽又無從說起。祥阿姨拿出四川自己家種的「頂級竹葉青、峨眉雪芽、妙品」三種極品茶葉給大家品茗。她還不遠萬裏帶來了峨眉山的泉水,用峨眉山的水煮峨眉山的茶,這聽起來就是一種極致的雅趣。看着杯中根根直立如竹筍的竹葉青,不禁想起日本人追求泡茶時看到一兩根立起的茶葉那種興奮,忽然覺得那就叫小家子氣吧。
龍丘爺爺和我家亓官爺爺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患難情誼,共同走過了動盪年代,各自成家立業後,兒女承歡膝下。現在社會安定,經濟發展迅猛,兩位老人拼搏了一輩子終於可以悠閒的享受生活了。這次見面是闊別了二十年的團聚,兩位爺爺看着家裏三代同堂,兩家人親如一家的畫面,臉上都洋溢着幸福滿足的笑容。
新來的小時工李阿姨一大早就開始準備着堆積如山的各種食材,奶奶、大伯母和媽媽也陸續加入,用最大的誠意給遠道而來的客人送上豐盛的一餐。祥阿姨也走進廚房想要幫忙,當然被廚房裏的各位女士們請了出來。於是我就陪着祥阿姨說話,她問了問我的近況,得知我的大學不在帝京有些驚訝,我解釋去的地方是我的姥爺姥姥所在的城市,她點點頭說「當初叫龍丘璽來帝京,也是因為這邊有你們家這樣知根知底的世交,有熟人在總是更放心一些,更何況我和他爸爸都經常來出差。」
我問祥阿姨「兒子獨自在外地上學,是不是很不放心?」
祥阿姨笑着說「男孩子老跟在父母身邊不像話的,早應該讓他去社會上摔打,大學嘛還是很單純的地方,一點也不擔心。」然後話風一轉說「倒是你哦,雖然是有親戚在,但畢竟是不熟悉的地方,住也不能住家裏,氣候也不一樣,白白淨淨的閨女哪裏受得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龍丘璽驚訝的說「啊?!你不是我們大學的嗎?你不是史文系嗎?」我估計他是誤會了我們是同校的同學,跟他和他媽媽祥阿姨仔細解釋了一下我之所以還沒去大學,又之所以出現在龍丘璽大學的原因。因為我從來沒有獨自生活過,倒是對即將到來的大學生活充滿好奇。祥阿姨說「這個閨女倒是一點也不嬌氣。」龍丘璽在旁邊有點悶悶的,我問他是不是餓了,他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我叫他跟我來我房間,我給他拿巧克力派吃,他似乎很高興,感覺像被允許吃零食的小孩一樣。我跟他一起吃着東西,他在我房間左右打量,問我是不是一直跟着爺爺生活。我跟他說了一遍這暑假各種糟心的事,從家裏被淹到住進鬼屋。他聽得津津有味,好像我這鬧心的暑假讓他很過癮。對我曾經腰上那個小手印照片,放大了看縮小了看嘖嘖稱奇,只是時不時會往梳妝枱的小抽屜瞥兩眼,那是被我遺忘的盧梓家那個手鐲的位置。
聽見各位長輩陸續從樓上下來,飯菜的香味也飄出來,我們也往客廳走去,看見我媽媽和祥阿姨坐在茶海前聊天,奶奶和我家亓官爺爺、龍丘爺爺在酒櫃前挑酒,伯父們在聊天,大伯母已經在上菜了。我趕緊去廚房也端端菜,擺擺碗筷,龍丘璽也和我一起做着餐前準備,這種挺有眼力見的舉動我還挺喜歡,大男子主義什麼的,呵呵……
席間奶奶細細地問了龍丘家奶奶去世的事情,龍丘璽的奶奶比他爺爺年紀小很多,身體一直不好,生孩子時又傷了元氣,很早就說自己恐怕壽不過七十。不想一語成讖,在某天清晨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衣服,吃完早餐後,坐在常坐的位置上打着盹就那麼去了。本來我以為老年人對這種話題很忌諱,但沒想到三位老人卻很灑脫,奶奶問起龍丘家奶奶也只是感嘆說「老姐姐一生勤勞善良,不該受苦,聽她走的安詳我心裏還好受些,她一生辛勞,還沒享幾年福哇。」
晚上我和龍丘璽在院子裏聊天,兩位爺爺在邊上練劍,我們自然而然地就聊起了玄學、道法。
「對了,你是不是能看到靈體?」龍丘璽問我。
「是,你不是也能看見嗎?」我想起第一天認識他那個中午,他巧妙地躲開那個想摸他的小女孩靈體的事。
「我看不見,只有離我很近的靈體我能感覺到,算是第六感吧,離我很近的我能感覺到一團黑絮,看不見樣子。你能看見樣子?眼睛鼻子都能看見的那種?」
「嗯,」想到住在鬼屋時那個被蠟封住臉的女鬼,我又補了一句「如果ta有的話……」
龍丘璽瞪着大眼,皺着眉頭嫌棄地說「吁……沒有的?!算了別說了……」
據我了解,其實很多男生的膽子特別小…尤其是鬼故事,比起女生處於好奇還能聽一兩個鬼故事,男生更是一句也不敢聽的那種……。
「其實,能看見有的時候也挺好,至少如果思念的人回來了,你能看見,這也算是一種見面了吧。」沉默了一會,龍丘璽突然開口。我歪頭看了看他,這種暗示性極強的話,我該不該接呢?想到他奶奶去世的事,我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我奶奶走了以後,我特別特別想她,我最受不了看到她貼身的東西,她的眼鏡、拐棍、戒指。」說着從領口拽出一根鏈子,上面穿着一枚鑲着金綠貓眼石的戒指,月光下正中央細細的一條石線靈動逼真。
「她平時有抽煙的習慣,她走了以後我看到她剩下的煙,還有煙灰缸里的煙頭,是最難受的。直到現在我都沒把那個煙灰缸倒掉,就像騙自己一樣,等她回來,把剩下的半盒煙抽完,把煙灰缸裝滿。」龍丘璽摩挲了一會兒戒指,又放回領口。
「有一天下午,我在奶奶離開的那個沙發上睡着了,在睡夢裏好像聞到了奶奶的那種特殊的煙味,我就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但是眼睛特別模糊,只看見奶奶常坐的位置上有煙頭的光一亮一暗的。可我怎麼也看不清楚,怎麼揉眼睛都看不清楚,就是模糊一團,只有煙頭的光很清晰,我覺得那就是奶奶回來了。」
我也附和他,肯定地說「我也覺得是,一定是奶奶回來了。」龍丘璽側頭看着我笑的很燦爛,從兜里掏出一個木頭的煙盒,裏面裝着很細的棕色女士雪茄,他點燃一根,一種香草味混合着煙草味飄散開,他說「你聞,這個味道很特別,我只要聞見這個味道就很安心,這是屬於我奶奶的獨特味道。」
咦?怎麼突然覺得龍丘璽長得真好看啊!高高的個子,長長的腿,眼神溫暖,笑容乾淨,還是給睫毛精。
臉紅……還好天黑!
------題外話------
默默的,即將簽約了!!好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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