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宥長嘯一聲猛然站起,功業心熱眼中滿是熱切企盼,不無勃勃雄心地言道:「只要我的追賢學宮中能涵養斯文元氣,培養出能把華夏道統牢牢掌握在手心中的龐大士族力量,那我就是無冕之王,不王而王的素王。道統、法統、體統之中,道統廢棄,法統畸形,體統崩壞,連最後一點殘存的血統都不顧了,王道由是不興,天道由是不伸,而我的大功業就在此處。」一席話語氣壯山河繞樑不絕……
外面的雨一直不停地下,整整下了一夜。第二天梁國的人們在天空中看到了久違的彩虹,那麼清晰那麼斑斕。而且是三道絢麗的彩虹上中下疊掛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之中,人皆道是國家將興天降祥瑞,看來梁國要大興於世了。
接下來的日子裏,風宥開始出巨資征民力在丹竹城附近修建追賢學宮的官舍。如此大興土木,是否有濫用民力之嫌,風宥心裏直打鼓。專門到商弼的丞相府問詢了此事,商弼說此種擔心簡直是迂腐之論!風宥是梁國最富有也最有權力的人,源源不斷的財貨向風宥的錢庫里湧來,不僅有巫教的巫貢和國府的俸祿,還有封地的稅收。富有的人不花錢不營造宮室不享用珍饈美味,那些以修築建造為生的工匠們吃什麼?那些以漁獵山珍海味的為生的人吃什麼?所以說富人貴族不享受宮室華美不享用山珍海味才是耗損民力。再說了只要給工錢就算僱傭勞力為自己幹活,你情我願的事情,跟濫用民力毫不沾邊。
商弼的說法讓風宥頓開茅塞,心中自嘲真是讀書讀死了,這麼簡單的道理都想不通。
有了財貨獎勵的刺激,追賢學宮修建得很迅速。不出兩個月,在丹竹城附近就建起了一個不比丹竹城小的追賢學宮,原本暫住在館驛中的能人異士遊學士子都紛紛搬到了學宮當中開始了教技切磋談經論道。風宥是打着老太史的名義招賢的,而老太史在天下諸侯國的官學中影響非常巨大,絡繹不絕的各國遊學士子和三教九流的豪傑人物紛紛不約而同地踏進了梁國的國境,其中不乏各派各家的巨擘翹楚。風宥當即任命了一位畢生致力於維護黃帝、周公一脈相傳下來的道統的大儒為學宮的大祭酒,掌管學宮的日常事務。學宮中的各家各派都開門授徒,既能學到儒家的禮儀詩書射御,也能學到法家的法、術、勢,道家的清靜無為,名家的名辯之學,陰陽家談天之論……學宮開設不到半年光景,已有上千人的士子在此學習,數十位百家人物開門傳道。
另一邊,春秋兩季適於征戰的時節里,梁國的大軍在國君風璧的統率下不斷攻略土地,大量的土地就意味着需要大量的官吏去管理,馬上打天下不能馬上治天下,而這些官吏大多從追賢學宮的士子當中選拔,學而優則仕,這是士族的傳統,也是士族的職業。所謂士族其實就是仕族,勞心治人的能力就是他們的晉身之資。一時之間,梁國十有七八的官吏皆出風宥追賢學宮的門下,這些如願以償成為官吏的士子們無不感激風宥的推舉保薦之功,賢公子風宥的大名也越傳越響。名聲一大,慕名而來的賢士就越多,這個雪球越滾越大……
名聲、人望,逐漸將風宥一點點地抬高。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樹欲靜而風不止是因為樹大招風。梁君風璧不像其他諸侯,身後沒有龐大的貴族勢力。風璧的親戚之族在與戎狄的戰爭中死的死亡的亡,躲的躲藏的藏,以至於現在的風璧孤家寡人一個,所有的朝臣都是外姓之人。晉無公族而卿權重,最終魏斯、趙籍、韓虔三大夫家瓜分晉國而初立為諸侯。如此前塵往事歷歷在目,不能不讓後來者有所覺悟。漸漸地風宥的身邊縈繞着一絲揮之不去的陰謀氣息……
商弼作為一個商人講求實學,反對士大夫輕視生產鄙視農雜工商的態度。眼見追賢學宮辦得如此之好,就建議風宥再辦一個類似的學宮。此學宮當要聚集天下實務英才,專門探究農桑水利、百工商貿之事,為梁國的大業多儲備實務人才。風宥覺得此言甚善,也如法炮製了一個居上天工道器坊,取後來者居上,以道馭器,巧奪天工之意。並通過梁國駐各國的使節向列國發出了求賢令。有了追賢學宮一年多的名氣人望的積累,招賢的事情辦得很順利。給手藝人工匠們開如此高規格的道器坊,這是開天闢地頭一遭啊!應召前來之人往來不絕,吳越的鑄劍名師,曾侯國的范鑄重器的巨匠,農家水利家的人物,墨家和公輸家的營造工匠不僅能製造各種攻殺守戰之器械戰具,還在機關銷器方面造詣高深,風宥對此十分感興趣。除這些以外,還有很多攜技帶藝來投的手藝人,他們都渴望在梁國得到重視,繼而闖出自己的天地。
各個國家的成名已久的大商社紛紛派人在丹竹城建立分社,在梁國經商謀利,繼而帶動了梁國工商行業的發展。用梁國開採出的黃金、丹砂可以很輕鬆地從這些商社裏換到大量的海鹽,而這些海鹽就是商弼用來打擊巫咸之地泉鹽的砝碼。
當年楚國分裂,巫咸之地被楚國魚邑駐軍的將軍盤毅佔據,盤毅帶着麾下的無根之軍攻打百越蠻族,最終在蠻族環飼的巫咸之地硬生生打出了一塊地盤,佔據了兩處較大的鹽泉,過起了半兵半商、半盜半匪的的日子。盤毅之軍有三萬之眾,一半老幼之人漁獵耕作,一半精壯之軍沿大江上下販賣泉鹽,閒時四出剽掠蠻族,殺其男丁,掠其婦女以配屬下,種種行徑比蠻族還蠻族。就是這樣的殺戮中誕生了一隻剛狠善戰、狡詐如鬼的萬人大軍,風璧在統一庸地之後本想攜大勝之勢一舉拿下巫咸之地,竟遇到了盤毅軍頑強的反抗和反擊,雙方交手三次,各有勝負。在此情況下,風璧暫時放棄對巫咸之地的攻打,轉而讓商弼對盤毅軍施展輕重之術,以財貨錢利的武器來打垮這支堅不可催的蠻族敵軍。
商弼接手之後自然不敢怠慢,成批的細作滲透進了盤毅軍中,傳回了一份又一份的秘密信息……商弼發現盤毅軍幾乎沒有一點過日子心,糧草不備,城郭不修,像昔日的盜跖今日的盜囂一樣,過着以戰養戰的生活。除了一點點可憐的糧食生產外,其餘衣食之物都靠與周圍小國和部落的泉鹽交易維持,所以盤毅軍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兩眼鹽泉上,這也是它命門之所在。丹砂黃金換來的大量海鹽被一個個國府派出的私人商隊運到了臨近盤毅軍的所有蠻族部落和小國中以極低的價格賣出,這些小國和部落當然樂享其成,有便宜不佔王八蛋,比盤毅大軍那裏便宜數十倍的鹽上哪裏找去?於是紛紛爭先恐後地和梁國建立了長久的交易合作關係,不僅鹽便宜,梁國還以較高的價格收購他們的布匹糧食之類的日用之物,這樣一來,這些部落族長和小國國君的鼻涕泡兒都樂出來了,毫不猶豫地向梁國保證不再跟盤毅軍做任何交易,針頭線腦大的交易都不做。雖然他們這樣保證,可起初之時還是有人偷偷地跟盤毅軍做交易。但商弼對此毫不擔心,鹽價被壓到很低很低的價格,尋常物品尤其是糧食的價格被提得很高很高,大量的鹽只能換來一點點微不足道杯水車薪的衣食,盤毅將軍不得不動用積蓄。大軍剽掠搜刮聚斂了多年財貨積蓄流水一般地從手中流走,自己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想殺人卻找不到對手,殺人如麻的盤毅將軍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助。
自出現三道彩虹祥瑞的那一天起,風宥就一直勵精圖治奮發圖強,所有學宮、道器坊的大事小情都親力親為,每天只睡兩個時辰,一天要干十天的事,真稱得上是宵衣旰食焚膏繼晷。為了有足夠的精力應對繁雜的事務,特意派人從晉國購置了大批天黨人參。有了人參藥力的支撐,即使風宥每日只睡兩個時辰,第二日也能精力充沛地處理事務。這一年幹的事,頂得上別人五年、十年幹的事了。
為了支撐道器坊和追賢學宮的正常運轉以及數千名士子工匠的衣食用度,這一年裏風宥幾乎耗盡了自己所有的財富,最後不得不到商弼的國庫中借貸的地步了。但從第二年一開春開始,風宥感覺上一年的努力和辛苦沒有白費。詩書禮儀的教化,水利灌溉的普及,手藝技巧的廣泛傳授,財貨利慾的萌發,商貿交易之業的開闢,讓梁國之民漸漸開始學習致富之道。家族經營的各種小作坊、茶樓、酒肆、布莊之類的店鋪雨後春筍一樣的湧現,從土地上剝離出來的人口越來越多。以貧求富,農不如工,工不如商。梁國人口中的四成已經不種地了,紛紛投身更能賺錢的工商之業中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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