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賦 第四十七章 晉國國師

    金光籠罩的區域內，大河河水像被燒開沸騰了一樣劇烈翻滾涌動，泥沙上泛發出「咕嘟咕嘟」的巨大響聲，隨着時間的推移，河水泥沙翻湧地越來越厲害，這道金光似乎想把河水都吸攝到天空中去。小船也在這股巨大的力量影響下，開始顛簸不定「咯吱吱咯吱吱」快要散架了。

    終於河水翻滾沸騰到了極限，不斷地被抽提起來往空中涌去，最終形成了一個巨大壯觀水龍捲。伴隨着水龍捲的還有萬鬼嘶吼一般的呼嘯風聲，在茫茫大夜裏聽來恐怖異常。從上游奔涌而下的濤濤大河之水都被水龍捲卷挾到了空中，一時間大河的這段河道里上游的河水不見下來，原有的河水不是被水龍捲吸走就是流向了下游，很快平日裏怒濤奔流的大河在極短的時間內被天際間的神秘力量切斷水流，露出了沒水的河床。此時就見河床的底部有一塊常年被水流侵蝕打磨得非常光滑的巨大青石板，石板下面盤藏着一條似蛇而有四爪，似蜥蜴而有鬣鱗通身雪白鱗甲泛光的這麼一隻七八丈長的奇異巨獸。這隻異獸失去了渾濁河水的庇護，直接暴露在了金光之下。猙獰的獸目中滿是絕望，在淤泥里扭動着細長的身軀做着垂死的掙扎……

    發現獵物後，天空中的威壓和吸力陡然猛漲，「砰」的一聲，那隻異獸還有那塊石板連同遭受了池魚之殃的風宥和小船被一起裹挾卷進了水龍捲中，隨着旋轉而上的水流扶搖而上，越升越高也越來越接近天空極高處的黑影……

    卷進水流中被泛着腥味夾雜着泥沙的河水灌鼻嗆肺而甦醒過來的風宥，感覺自己正在黃濁水流中隨波追流，在被急速旋轉的水龍捲往天空高處卷。這股強大無匹的力道讓風宥無法反抗，只能任憑宰割。嗆水引發了劇烈的咳嗽，而越咳嗽越掙扎灌進口鼻的水就越多，眼睛也睜不開完全，只能本能地掙扎以求自保。風宥無謂地掙扎着，剛剛清醒的神志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這時在大河岸邊遠處山崖頂上一個被發跣足七孔朝天的中年丑漢驚奇地看着遮蔽星辰的黑影，大聲叫道：「游天金翅鳥！此等洪荒猛禽竟然在人界獵食，真是奇哉怪也！」施展天眼法術，額頭眉心處裂開一絲橫向的縫隙，金光流轉後一道白光從縫隙內激射而出直插青冥在空中散成扇形，在暗夜的長空中異常耀眼。

    白光上下掃視完了黑影和水龍捲後，丑漢自言自語道：「是游天金翅鳥不錯！雖說洪荒猛禽獵食龍族是其自然本性，修煉之人不該插手。可那水龍捲裏面分明有個人類，我就不能不管了。」

    收了天眼神通，丑漢咬破食指，從傷口中流出淡金色的血液，指尖作筆，龍飛鳳舞，在漆黑的虛空中輕飄飄地繪出一連串懸停空中的金色符咒，越來越多的符咒連綴成環，丑漢大袖一揮，符咒環去勢如電，一息之間就鑽入了十幾里之外旋轉不息的水龍捲中。丑漢大手又一揮，山崖下不遠處農戶家中的兩頭大牯牛「哞」地驚叫一聲後，被一股子狂風捲起直接送上了天扔進了水龍捲中……

    不知過了多久風宥又緩緩地醒來了，腦袋脹痛，渾身發酸，四肢無力，鼻子裏好像塞滿了東西。身體趴在一塊凸起的大石頭上，石頭尖正好頂在肚子上，感覺有人正在使勁地用雙手推自己的背，他那裏一推，風宥不由自主地吐出幾口河水，推了半天，直到風宥吐無可吐的時候，背後的人才停了下來。把風宥的身體翻過來放平背靠石頭坐好，掐着風宥的下頜，撬開嘴往裏面灌東西。

    迷迷糊糊的風宥感覺自己的嘴被撬開，一些溫熱而甘甜的水液被灌進了嘴巴里。風宥嘗試着咽了幾口，片刻之後一股強大的暖流從腹中升起，瞬間充滿了全身經絡。原本發冷顫抖的風宥突然感覺渾身上下暖洋洋的，四肢又有了力氣，身上幾處在水龍捲中被碎石劃破的傷口也不再流血了，神志也大為清醒，風宥猛然睜開眼睛，只見身前站着一個披頭散髮打赤腳不穿鞋七孔朝天奇醜無比的中年丑漢。

    「你小子終於醒了，費了好我多的靈藥，剩下的這點也別浪費了。」見靈藥生效風宥清醒後，丑漢把手中小碗中的湯液一飲而盡。

    「請問前輩是？」

    丑漢一擺手，「你別問我，還是我先問問你吧！」

    「前輩請問！」

    「小小年紀，大半夜的不睡覺，在這裏瞎逛什麼？」丑漢問道。

    「不瞞前輩，我到此處是為了尋找一條近日鯉魚變化而成的龍。」風宥實言相告。

    丑漢神色陡變，眼神中閃過一絲恨意，語氣中帶着凶厲，問道：「難道你也是來獵寶的？」

    「獵寶？我不懂前輩在說什麼！」看到對方神色突變，滿臉怒意，風宥趕緊否認。

    丑漢指着風宥身後另一塊大石頭問道：「不是獵寶，那你找他幹嘛！」

    風宥順着丑漢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身後不遠處有另一塊大石頭，從石頭後面戰戰兢兢地探出了一隻腦袋，看那五官相貌風流皮相就知道是個美男子，尤其紅唇貝齒膚色白嫩美目流光是風宥所不及的。風宥暗思此人貌美不輸自己，但自己講的是氣度風範。

    「我找的不是他，我找的應該是條龍！」風宥要找的是條鯉魚變化而來的龍，而石頭後面是個活生生的人。

    丑漢轉眼想了想，說：「你找不是近日鯉魚所化的龍嗎？他就是啊！」

    「啊！」風宥吃了一驚，本以為會找到一條張牙舞爪的巨龍，可沒想到是個人。風宥站起身來走過去，石頭後面的美男子見風宥走過來，似乎十分畏懼，不住地往後退。風宥緊走兩步在石頭後面看到了蜷縮在一起抱着膝蓋的「美男子」後，迅速轉頭捂眼睛，口中忙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背轉身子脫下了自己濕淋淋的外袍扔到了石頭後面，「我不是故意的，你先穿上點！」

    看到風宥如此舉動，丑漢一臉疑惑。「你不是憋寶獵靈的南蠻地師嗎？」

    「什麼憋寶獵靈？什麼南蠻地師？前輩肯定是搞錯了，這裏面有誤會。」很顯然丑漢把自己當成了什麼憋寶獵靈的南蠻地師了，風宥微笑着解釋道。

    丑漢看風宥的舉止也不像自己心目中挨千刀的南蠻子，「那你究竟是什麼人，找龍幹什麼？」

    風宥回答道：「在下乃是王室公卿，太史氏，名賜，受封地後改名風宥，王室的太史是在下的伯父。」

    丑漢聞言微微一驚，但看着落湯雞一般的風宥還有些懷疑。「既然說是王室公卿，有何物為證？擅入晉國國境，可有文憑路引？」

    風宥摸了摸身上，錢財官徽都被水沖走了。「非是擅入，太史府與晉國國府有過交涉，發給的文憑路引現在我隨從衛隊那裏，不在我身上。」

    見風宥拿不出證物，天璺子的懷疑更重了：「不在你身上，那怎麼證明身份，假冒公卿可是重罪，你小子可要想清楚了！」

    風宥微微一笑：「沒有證物不要緊，河陽盟會的時候我見過貴國國君趙莊。前輩身居國師尊位，想必是國君近臣。我描述一下晉侯趙莊的細節特徵，國師聽聽對不對！」

    「洗耳恭聽！」風宥敢說見過晉侯趙莊還說能講出趙莊的體貌特徵，這可不是所有一般騙子能狼言誇口的，天璺子自然不敢輕慢。

    風宥道：「晉侯趙莊左手手背上有一道被胡族彎刀所傷而留下的疤痕，隨身所佩戴的羊脂寶玉玉佩上刻着四個字：苞桑之戒。其他還有……」

    沒等風宥說完，天璺子就拱手施禮：「鄙人乃是晉國的國師，道號天璺子，在此見過上卿！」

    大國之卿當小國之君，儘管華胥氏衰微，但名義上還存在，諸侯也承認。老太史乃王室正卿，風宥亦是公卿，按理來說和晉侯趙莊身份一樣高，天璺子只是晉國的國師，身份自然是比風宥低許多。

    風宥也回禮，「國師不必多禮，我還要感謝足下的救命之恩呢！」

    「舉手之勞不足言謝，只是公子不在封地享清福，跑到這裏找什麼龍啊？」天璺子問道。

    風宥道：「國師實有不知，在下寓居梁國，正趕上大旱災，所以遍求高人尋找禳解之法。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前些日子有位算命的奇人告訴我欲解旱魃，要找近日變化的魚龍相助，所以我就找來了。」

    「哦！是這樣啊！那公子問出什麼來了嗎？」

    「我在河中尋找龍跡，只覺被一股巨力壓倒，再被一道金光震暈，再醒來時在河水中漂流，最後被國師所救。在此之前我根本就沒見到那龍長什麼樣子！」一說到這事，風宥就抱怨自己命太苦，沒招誰沒惹誰可是盡受罪了。「還有，我仿佛看到了天上有兩個太陽和一個遮蔽星辰的巨大黑影，那到底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