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賦 第二章 托戎狄福

    風璧的命令一出,那些士兵紛紛下馬,但隊伍最前面的那個兵士卻沒有下馬,反而催動戰馬不徐不疾地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行去。而在隊伍的最後面也有一個士兵,也沿着剛才來的路向後行去。

    「我們也休息一下吧,飯食一會兒就好。」風璧回頭對牧賜說道

    一行人走到路邊的一片稀疏的樹林裏,牧賜解下了竹箱靠着一棵大樹坐下,拿出了竹箱中的刀筆簡墨,刮去了竹簡上的墨字。開口問道:「令尊名諱、姓、氏可否告知?在什麼時候受到天子的冊封?封地在什麼地方?」

    「先考諱曦,是軒轅黃帝的大臣風后的後裔,故以風為姓,先輩從無封賜,故無氏。受封日期是今年三月既望,封地在華狄交界處的一片無名之地,那裏本來有些夷夏雜居的小部落。」風璧說着也在牧賜旁邊坐了下來。

    牧賜下筆如飛,邊在竹簡上寫字便說道:「我叫牧賜,牧姓出於力牧,而力牧也是黃帝的大臣。力牧與風后共同輔佐軒轅黃帝成不世功業,我們的祖先同朝為臣,那我們兩家應該是世交啊。」

    「這樣說,還真是世交。」風璧敷衍地答應着,眼睛卻緊緊盯着牧賜手中的竹簡,只見牧賜下筆如飛,數息之間,兩行小字就工工整整地書寫到了竹簡之上。上寫着:春三月甲亥,風曦以御戎勤王之功,天子封以子男之田。父薨子繼,世襲罔替。

    「你看看怎麼樣?」說着吹了吹竹簡上的墨跡,遞給了坐在旁邊的風璧。

    「你不是開玩笑吧,這樣隨便一寫就行了?」

    牧賜晃動着手裏的筆打趣地玩笑道:「知道這筆是什麼筆,這簡是什麼簡嗎?」

    「筆是毛筆,簡是竹簡。」

    「非也非也!這筆是晉董狐之筆,這簡是齊太史之簡。當年年幼的成王一片桐葉封弟,錄於史官之筆,而後叔虞封唐。成王雖然年幼卻也一言九鼎,更何況是成年的乾綱獨斷的華胥氏天子。」牧賜得意的說道。

    風璧一時無話,微笑了一下,便低頭暗自思量着這番意味深長的話,並對猜測着牧賜的身份。

    牧賜也知趣地不再說話,裝好刀筆竹簡,扭回頭觀察着周圍的人和事。

    這片山林間禽獸活躍,不時有雄雉大聲鳴叫着,振動着翅膀飛來飛去,卻總是飛不高,看着是那麼的笨重不靈便,飛了那麼幾十步的距離就落地,隨即在地上狂奔,不一會兒沒入林子不見了。細細想來,它奔跑倒比飛翔來的快多了。離此不遠處的山崖頂上,蒼鷹正用那雙能察秋毫的眼睛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切。正在這時一隻被狩獵的兵士驚起的野雉撲騰着翅膀從藏身處飛了起來。蒼鷹當機立斷蹬腿展翅,從高崖上俯衝而下,在半空中成功地劫殺了這隻驚慌失措的野雉。

    再看那些兵士,有的撿柴生火,有的提着皮袋取水,有的牽着着馬匹到有水草的地方給馬飲水餵草,有的解下馬匹身上馱着的口袋埋鍋造飯。取出隨身攜帶的刀斧砍伐竹木削尖前端,做成飛矛飛擲出去,射殺野兔野雞。有的直接步履如風,追着漫山遍野兔子跑,追到後直接一棒子打死,不能不佩服那雙追風神腿。還有一個身形魁梧的士兵直接拾起腳邊的石塊追着兔子打,眼見着把一隻肥兔子嚇得鑽回了洞裏,悻悻而回。

    「你們不是有軍糧嗎?為什麼還要這樣麻煩?」牧賜用肩膀碰了碰坐在身旁風璧問道。


    這時的風璧抱着雙腿,前額靠在了膝蓋上略作小憩,但話音還是從臂彎里傳出:「諸夏軍隊行軍打仗時吃的糗糧,一般是把煮熟的粟米曬乾,吃的時候放到鍋里,加上野菜豆子什麼的煮成稠羹。戎狄與華夏種姓不同,上天教給的謀生的手段不一樣,中原土地肥沃盛產稻穀,草原水草豐美盛產牛羊,因此戎狄騎兵的軍糧是主要是風乾的牛肉。幾百斤的牛肉風乾後就百八十斤左右,三四個戎狄士兵就能攜帶,可以吃幾個月。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戎狄騎兵可以千里轉戰而軍食不乏。相比於經常為軍糧轉運困難發愁的諸夏部族,戎狄有着絕對的優勢,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我們在戎狄看來笨重異常。我們在長期與戎狄作戰,深受其風氣浸染。征伐之餘也向我們那些剽悍的對手學習,學習他們的戰法和齊射,就連這食用風乾肉的習慣也學來了。一有機會就捕獵禽獸補充軍食的做法,也是從他們那裏學來的。」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牧賜聽到了書簡之上略之不言的事情,不禁感嘆道。但看着那些搭放在馬背上的弓囊箭笥,仍是不解的問到:「捕獵禽獸,既然有弓箭,為什麼還要斷竹續竹飛土逐肉呢?」

    牧賜隨口一問,戳中了這位年少的君侯的心事。風璧無奈的說道:「這些弓箭是進獻給天子的貢品,不宜沾染污穢。再說了此等強弓利箭,得來不易。用來射殺禽獸,實在是大材小用。沒有強弓硬弩,迅捷如風的遊牧騎兵甚是難打。這個年月,谷貴如珠,薪貴如桂,更別說鹽巴銅鐵戰馬軍械,我已近傾盡資財,但還是杯水車薪。這打仗說到底打的是人口,打的是財貨。像我這種白手起家的,難吶!」

    「能組建起一支軍隊,肯定富庶非常,哭什麼窮啊。」

    「祖宗的那點家底,先父的時候就折騰光了,我從先父手中接過擔子的時候,幾乎是到了吃了上頓沒下頓,到了奔潰解散的邊緣。兵法云:君無財士不來,軍無賞士不往。食人炊骨士無反北之心的畢竟是極少數。靠着一點一點繳獲敵軍輜重糧草牛羊皮貨,拿這些東西諸夏部族換來糧食布匹茶鹽,再拿這些東西到那些不與我們為敵的戎狄部落換來馬匹和風乾肉。到現在為止我都是這樣以戰養戰,到現在戰馬軍食,頗有斬獲。但軍械奇缺,銅鐵軍械在戎狄那裏也是稀缺物什,武備廢弛的諸夏怕是也沒有多少。」

    「我聽說西王畿一片亂象,戎狄紛起,還有戎狄部族跟你做交易?」牧賜心目中的西王畿現在是戎狄和諸夏的血火戰場,不可能出現這種交易資敵的事情。

    「不是所有的戎狄部落都想打仗,都想入主中原。大部分戎狄部落逐水草而居,只在特定的時間到臨近的諸夏部落交換物品,除此再無多餘的交流,跟別說發生大戰了。現在折騰的那些戎狄都是些野心勃勃又不自量力的那些小部族。真正有能力撼動華夏的那些大部族,比如南匈奴、鬼渠、東羌、幽戎等部族都是蓄而不發旁觀等待。」說到這裏原本小憩養神的風璧抬起頭來,眼中閃爍着精光。

    「等待什麼機會?」牧賜追問道。

    「天子東遷,大勢未明。各方諸侯的態度和動向成為關鍵。而今王室雖微,諸侯尚強。如果能有人行霸主攘夷之事,他們自然會掂量掂量小心行事。但如果諸夏自相攻伐同室操戈,他們便會一擁而上鯨吞蠶食各個擊破。所以這一次天子主持的河陽盟會就顯得尤為重要,天子於諸侯的態度決定着我的命運。要是諸侯相攻西王畿被放棄,我無論如何也扛不住鬼渠、東羌、南匈奴這三方的壓力,只有被迫撤出了。」

    說話間有士兵送來了食物,一隻烤雞,兩碗稠羹,一些野果子。這些東西被分成了兩份放在了二人面前。餓得前心貼後背的牧賜連忙甩開腮幫子,三下五除二風捲殘雲般地吃完了屬於自己的那份。

    放下碗筷,擦了擦油圈嘴,發現旁邊的風璧正在看着自己,忽然發覺剛才自己有些失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吃相不好看,見笑了。」

    「哈哈哈!」風璧看着牧賜,不由得撲哧一樂笑出聲來。

    牧賜低頭一看,原來風璧的那份早就吃完了。光顧着着自己吃,都沒發覺風璧什麼時候吃完的,速度竟然比自己這個狼吞虎咽不顧吃相的人更快,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不服不行啊。

    看着一臉意猶未盡,兩眼向煮羹的鍋灶里踅摸的牧賜,風璧從身後取出一個袋子遞了過去。「風乾的牛肉,嘗嘗。」

    牧賜接過袋子取了一塊放在嘴裏咀嚼,嚼了一會兒後腮幫子就停下來不嚼了,眼睛上下左右亂轉。

    看着表情奇怪的牧賜,風璧疑惑的問道:「是不是食生啖膻,有點不太習慣?」

    牧賜咽了嘴裏的牛肉,回味了一下說道:「天子無故不殺牛,民間私自宰牛也是犯罪,所以我從來沒有吃過牛肉。今天若不是碰上你,我還真不知道牛肉是什麼味道的,我剛才是在細品其中的滋味。原來牛肉是這個味道的,這真是託了戎狄的福了。」說着又吃了一塊。

    「那你能說說這牛肉是什麼味道嗎?」「味道不好言說,倒是有點塞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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