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個世界就是這樣,越是美好的東西實則越破敗不堪。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就像鄧先瑤和鄧先喬,名字只差一個字的姐弟來說。
從小就擁有尊貴的社會地位,殷實的家底,令人羨慕的容貌。表面上光彩照人,實則他們心中有一道很深很深的傷痕。
鄧先喬已經記不得父親的樣子了,是那個抓住自己的頭髮,不管自己犯什麼錯誤就將他的頭撞在牆上的男人。
還是那個一直在自己面前走着,從來不會回頭看自己的男人。
是那個永遠見不到面,錯過自己生命中任何場合的男人。
對,就是那個他靠近一秒就會後背發涼,渾身發抖的男人。
雖然在夏天,但是鄧先喬卻感覺像在冬天一樣寒冷,他的背後莫名出了一層冷汗。
醫院的走廊如同夢境一樣空白一片,他隱約能聽到他的腳步聲和心跳聲。
他每走一步,解剖一個屬於自己內心深處的傷痕。
他猶如置身與黑暗中的荒漠,一片霧擋住了他的去路,他回頭看仍是一片蒼茫,茫然之中他看着父親的身影。
他上前跑去,想要跟上他的步伐,他越跑越快,甚至他聽到自己幾乎無力的喘息聲,眼前一片花白,他漸漸要失去意識了,正當他跌倒在地的那一瞬間,他看到了父親在盡頭消失的身影。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不斷回想起這一幕。
最終他站在父親的病房前,想上去,但是卻又僵在原地。
那扇門似乎是如今的自己與那個孩子的間隔,是一道由自己的裂痕幻化的鴻溝,這是跨不過去的。
這時,一名看護走了過來,她微笑的向鄧先喬鞠了一躬。
鄧先喬也以同樣禮貌的方式,向她微笑並且鞠了一躬。
她告知鄧先喬可以進去了,並對他說他父親最近的狀況,就像例行公務一樣。
「他還是老樣子,沒有恢復的症狀。」那個看護面帶難色的說道。
「沒事,辛苦你了。」鄧先喬早知道是這種結果,淡淡的回應道。
「那我先走了。」那名看護向他再次鞠了一躬。
「嗯。」他回應了一聲。
待那名看護走後,鄧先喬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緩緩的推開門。
病房內一片昏暗,只有微弱的橘色燈光映在了鄧沛程的臉上,他帶着呼吸面罩,一動不動的躺在床上,多年來一直靠着營養液維持着生命。
他生前風流成性,流連於各種風月場所。怎知一場車禍,他被確診為植物人,十幾年來,用大量的費用來維持他的生命,移過好幾間病房,接受過各種治療,但最終於事無補,他倒在床上,不能說不能動,逼得他現在是生不如死。
他身邊的朋友都遠離他了,他深愛的女人早已拿着他的鈔票改嫁他人了。
鄧先喬隨便拖來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身邊。
上一次見到這個男人還是自己讀高中的時候,那時候父親高高在上的坐在總裁辦公室,也就是他現在的位置上。
那個男人神情冷漠,不帶一絲感情,他的每一句話都如寒風般刺骨。
那時候,他帶着年少時的怒氣,對他的愛轉化為矛盾和恨意。
而如今他成熟了許多,再次看這個男人,似乎有些同情他。
「我們最終都沒有成為科學家。」
鄧先喬對着父親說道,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是卻想說出那些話。
「我們都不是當科學家的料,當然我也不會活成你這個樣子。」
「你曾經欽佩一位科學家,他姓鄧,而我們的名字都有一個先。」
鄧先喬說着說着就莫名的笑了起來,曾經父親也是對他們寄予厚望的。
「可是你知道嗎?這個先不是先鋒的先,而是先走的先,其中一個先一個走了。」
然後說道「你知道嗎?你從小到大看都不看一眼的鄧先瑤死了。」
他這樣說着,有一滴液體,從他的眼眶滑落。
他立刻笑了出來,他覺得莫名其妙,自己明明沒有任何的感觸,為何哭了起來。
然而這個眼淚是最好的預兆,心痛的感覺隨之而來。
「鄧先瑤,我的傻姐姐,她一輩子都在渴求着愛,不像我,我比她聰明多了,我已經不奢求你給我什麼了。」
他搖着頭,淚水一滴滴的落了下去,又是那些該死的回憶,站在你的身後,將你推入深淵。
「她現在已經死了,也就是說她一輩子都等不到你愛她了。」
鄧先喬笑着笑着就哭了出來,他不知道自己該笑還是該哭,正所謂可悲,或許說的就是他們,最想要的得不到,旁人還會羨慕他們有的太多。
「我一直想問你為什麼?我一直給你找原因。」鄧先喬試圖克制住自己漸漸激動起來的情緒,他壓着胸口,低聲說道。
「但是,我不知道…」他深吸了一口氣,後面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
「爸爸,我想媽媽了,你能不能讓媽媽回來?」記憶中那個小男孩拉住了面前那個男人的袖子,流着眼淚苦苦哀求道。
年幼的他已經找不出任何方法了,甚至用下跪來渴求父親一點點的同情。
「聽我說,是你們的媽媽不要你們的,以後你們都別想再見到他。」他大力的把手收了回來,那個小男孩直接摔在了地上,他的臉碰到地嗑出了一個重重的聲響,他的倒在地上,他的流着淚的眼睛看着父親漸漸離去的背影。
漸漸的,他的皮膚和地板上的溫度一樣,他就這樣一動不動的倒在那裏,絕望的看着那個遠去的背影。
他連眨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這樣看着,直到這個畫面如同習慣刻在自己的噩夢裏。
——
「但是,我不知道你究竟有什麼理由,可以拋棄媽媽?拋棄姐姐?」鄧先喬終於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在病房之內如個瘋子一樣的大吼着。
可是鄧沛程依舊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無論他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會給出任何的回應。
「這樣是不是便宜你了?」鄧先喬嘴角勾起一絲諷刺性的笑。
「你這樣躺在這裏就能解決一切嗎?」
鄧先喬的聲音在寂靜的病房中迴蕩,一隻一句都是一道致命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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