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公閉上眼,似乎正在思考,下頜明顯地收緊了,仿佛正竭力忍耐着什麼,林正和寧姣麗這對夫婦愣在原地,臉上慢慢浮現出驚懼的神情,而剛剛說完話的林苒輕輕地嘆了口氣,垂下頭,定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塊地磚。筆硯閣 m.biyange.net
只有林老爺子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你說……你叫奶奶的方夫人,身體很好?」
方珊珊的呼吸聲頓時一沉,她左右看了看眾人的臉色,眼中閃過了一絲驚惶:「是……是啊!上個月她不還和爺爺一起出席了慈善晚會嗎?」
林老爺子也嘆了一口氣:「林正,你給你未來的兒媳婦說說,她到底錯在了哪裏?」
「我來解釋吧,畢竟是我家的事情。」方遲面上的表情平靜,可是聲音裏帶着顯而易見的怒氣,他盯着方珊珊,像是要在她身上盯出兩個洞來。
「我父親一共有過兩位夫人,第一位就是我的生母,在我六歲的時候因為癌症病逝了。而因為我父親常年忙於生意,才娶了現在這位夫人照顧家裏。」
「我叫阿姨的這位夫人是位好人,一直拒絕我們改口,說畢竟她是後來者,尊重我們心裏對於我母親的懷念。因此雖然外界都稱她為方夫人,但是在家裏我們這輩的人稱呼她都叫姨,而小輩……都是稱呼她為姨奶奶的。」
「你說你是方家人,為什麼你會直接叫她為奶奶呢?」
方珊珊吸了一口氣,忽然憤怒的指責:「好啊!你們是串通好了要挖個坑給我跳是不是?真是血口噴人。我……」
林正驟然眉立,站起身來喊道:「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都到了這種地步,還敢這樣放肆?!」
原本對着方珊珊永遠是和氣的面容,在一瞬間已經蒙上了深深的煞氣,方珊珊甚至被他嚇了一跳:「我沒有,我……」
她沒有想到自己會折在這裏,沒有想到居然會是這樣一件圈子裏都有所耳聞的豪門辛密……
不可以,她不能就在這裏失敗,絕對不可以回到原來的那種生活!
不等她思索出要怎麼應對,寧姣麗悽厲地尖叫了一聲,已經沖了上去,一雙保養細緻的玉手對着方珊珊劈頭蓋臉的打了上去,客廳里立馬鬧作一團。
悲歡從不相通,落在旁人眼裏都是一出無關緊要的戲而已。林老爺子倦怠的拄着拐杖站起身來,拉過林苒的手:「我累了,苒苒扶我到屋裏躺一會兒吧。」
林苒也沒有再去看那一團哭喊,和方遲交換了一個眼神,便扶着林老爺子慢慢地從這場鬧劇中退了場。
林老爺子仿佛蒼老了不少,林苒扶着他,甚至能感到他那雙手傳來的細微顫抖。
上了幾節樓梯,他終於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握了握孫女的手:「你這次做的事,真的是做對了,我本來還想慢條斯理地把他們和本家分開……」
雖然偶爾會有些貪圖蠅頭小利的行為,已經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人。
即便是向來果斷的老爺子,實際上也是一個普通人,每次看到二房三房的人,就總會想到他們是小輩,更是自己兄弟的兒女,就想着再等等,等苒苒結婚之後再宣佈繼承人的事情好了。
可是就好像身上潰爛的傷口,藏着掖着想等它慢慢自愈只會讓潰爛面更大,甚至會將原來沒有問題的皮膚也波及到,還不如一狠心撕開了,該上藥上藥,該動手術剜掉就動手術,反而會好得更快。
看今天二房的樣子,如果不是林苒這次讓他們自己暴露了自己的野心,以他們這樣的貪婪,之後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端來。
在外人看來,林家這幾房還都是一體的,到那時候,可就真的萬劫不復了。
林苒伸手幫老爺子輕撫後背順氣:「爺爺,這也是人之常情。」
捫心自問,如果是從小一直在林家長大,那些叔嬸和姑姑對她也是關照過的話,她可能在做這件事之前,也會猶豫很久。
「幸虧你奶奶出門去超市了,不然看了今天的事情,又該晚上氣得胸口疼了。」林老爺子在林苒的攙扶下坐到了屋裏那張按摩椅上,「苒苒,你跟方遲之前就認識?」
「不算,只是蘇城成人禮上,他跟二叔在一起,也是幫了我的忙。」林苒一五一十的道,「我本來以為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方遲這個人是最討厭被人知道自己的私生活的,大概是因為這個,才讓人把消息給按住了,沒傳出來。」林老爺子畢竟是在老雁城人士,雖然和方家沒什麼來往,該知道的消息也還是知道的。
「他跟二叔好像關係很好,之後也一起吃過飯。」把毯子蓋在了老爺子腿上,林苒蹲下身子,仔細也好了毯子邊緣,「感覺人還是挺好的。」
林老爺子點了點頭:「他雖然脾氣怪,但是心還是好的,你跟這樣的人多來往我還是放心的。」
說了幾句,林苒感覺到老爺子是真的倦了,便打斷了話頭,調好了屋裏的暖氣,便輕輕帶上門,放輕了腳步下了樓。
客廳里已經不在喧鬧,林苒看着獨自一人品茶品得極其悠閒的方遲,有些奇怪:「他們人呢?」
「鬧的太不成樣,你那位二叔公一人打了一巴掌,這才算壓了下來。」看了這一出大戲,方遲又一次覺得自己選擇不參與家族事務,醉心自己喜歡的事情是太正確的選擇了,「估計也覺得出了這事沒臉面,就托承叔跟老爺子和你道別,先走了。」
林苒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捧着茶杯,半天也沒喝上一口:「是二叔讓遲叔您過來的吧。」
用的是肯定句。
她一開始只是覺得方遲今天的語氣行為都很有些違和感,現在沒人鬧了,她就品出來到底是哪兒違和了。
因為今天方遲的做法,實實在在的透着一股……莫執的樣子。
「哎呀,你幹什麼說出來?」方遲樂了,那種自在隨性的瀟灑感終於又露了出來,「你知不知道我和莫二打着賭呢,就賭你能不能看出這件事,賭了一百塊錢呢!」
「你演的太違和了,還要怪我看出來了呀?」林苒笑,一雙杏眼裏水光瀲灩,「不過估計其他人可沒有看出來,還覺得遲叔您風度有加呢。」
方遲斜瞥着她:「你這是誇我,還是變着法的夸莫執呢?」
心裏又唾棄了一下莫執,老牛吃嫩草就算了,還在小姑娘面前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這麼完美睿智的形象。
天可憐見的,那個人心眼兒那麼多,嘴還那麼毒,分明就是個披着羊皮的狼。
詛咒你騙小姑娘到最後只得到一個滿心崇敬的侄女,抱不得美人歸!
被催婚催的恨不得縮回園子裏的方大師,在心裏暗暗地扎着莫執的小人。
「莫執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結果今天來這一看,你這環境不比蘇城好多少啊。」方遲看着臉色明顯是因為太過勞累而不太好的女孩子,心裏覺得十分不是滋味。
這樣年齡的女孩子,應該是沒心沒肺的任性的年齡,這個小姑娘卻為了爺爺奶奶還要對付這麼些奇葩的親戚。
「也沒什麼,這也不是什麼少見的事情。」林苒放下了杯子,「這麼麻煩一場之後,我估摸着至少三五年以內,他們都得夾着尾巴做人,也不敢再覬覦這裏了。」
她想到了一件事,轉頭探究的看着方遲:「遲叔,方珊珊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來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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